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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等他再說下去,就大喝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頭:「別再數落人類的不是了,別忘了,你不久之前,也還是人,而且,是一個真正的人!」
齊白一翻眼:「我只是講座事實,並不是和稱作什麼意氣之爭。」
我道:「好,那麼你說,人類的記憶,存在於人體的什麼組織之中?」
齊白沉聲道:「分成兩部分——具體的記憶,存在於具體的身體組織的每一個細胞之中,總的記憶,則存在於腦細胞。全部記憶,都能通過生殖細胞遺傳因子的儲存而保留!」
我睜大了眼睛,對齊白這番話,一時之間,有點難以明白。
齊白道:「說具體一些,人體的每一部分細胞,都有它們不同的記憶,指甲細胞記得自己的身份和功能,長出指甲來,頭髮細胞也一樣,所以,不會在該長頭髮的地方長指甲,也不會在長指甲的地方長頭髮。」
我道:「這我明白,可是我仍然不知道,何以這樹中男子,會有貴由皇帝的記憶?」
齊白自顧自說下去:「除了腦細胞之外.生殖細胞也有全體的記憶,而且所負的責任更大,因為生殖細胞要衍生出一個新的生命 來,這個新生命,必須有著上一代的遺傳因子,所以,生殖細胞的記憶力十分強烈。」
齊白說到這裡,頓了一頓,不等我重複說我仍然不明白,他說道:「外星人用生殖細胞製造新生命時,強調了這一點,特別保護了遺傳因子中的記憶不被干擾,所以,他也認為那材中男子,很有可能遺傳了貴由皇帝的記憶,就算不是全部,也有局部——情形和有少數人懷有前生的記憶相類似,當然不盡相同。」
齊白總算解釋明白了,我再提出問題:「是他已有了記憶,還是要通過什麼方法,例如催眠之類,使他回復記憶?」
齊白道:「我不知道,這要見了他方知。」
我站起來,走了幾步「然而,又何以非我去不可?」
齊自嗅道:「你忘了你和那一男一女的關係了?他們能夠還陽,你出了不少力,起了極大的作用,他們見了你,感恩日報,自然肯傾力合作!」
我搖頭:「感恩圖報這種行為,並不屬於人性範圍之內,你只怕太奢望了!」
齊自應聲道:「人性習慣忘恩負義,不習慣感恩日報,可是植物不然,你別忘了,那男子一半是材,植物最回報對它好的人,你勤於淋水施肥照拂,植物必然蓬勃生長以報,決不負恩!」
我呆了半晌——齊白的話,確然令人感慨良多。確然,植物是知恩圖報的,調理過植物的人都知道,若是把一株瀕於枯萎的植物救過來,這植物一定會用茂盛的生長來回報。
植物不但有感覺,而且感覺還極其強烈,只不過植物的感覺有異於人,所以不瞭解它們而已。
我明白齊白的意思,是希望那樹中男子,念在我曾有助於他,會肯和我獻鰲?
我沉默不語,心中很猶豫。齊白又道:「這種記憶,在細胞成長 變成了另一個人之後,記憶是隱性的,要經過誘導,或是在某種特定的情形之下,才能產生,可能需要長期相處。」
我歎了一聲:「若是要我長期在那環境中過日子,那是絕無可能之事。我看還是設法把那一男一女請出來好了。」
齊白望了我半晌,他也知道,我所說的「絕無可能」是實情,所以他也歎道:「好,那就只有我先進去,看看是不是能將他們請出來。」
我給他鼓勵:「以你現在的身份和神通,我相信必定可以成功。」
齊白挺了挺胸,我又道:「事不宜遲,你還是快一點去進行的好。」
齊白沉思了片刻,大聲道:「好!」
接下來,我們又看到了他突破空間本領——他已能自由來去陰陽界,我們看到的情形,實在不算是什麼,但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透過了牆,在眼前消失,總不免產生怪異之感。
溫寶裕伸了伸舌頭:「乖乖,這還了得,有了這樣的本領,還有什麼古墓能難得了他?」
我也正想到這個問題,同時,隱約感到,齊白這傢伙,一定還有一分私心,有什麼事未曾和我說。
白素應聲道:「可是先決條件,他必須知道那古墓何在,才能無阻無隔進入。」
這時,溫寶裕也想到了,他大聲叫道:「不對!以他之能,就算不知道確切地點,要探索一千個海子,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我忽然想通了,哈哈笑了起來:「只怕他還不是那樣的神通廣大,我想,海水對他來說,可能是禁地,他沒有能力穿越海水——記得嗎?陰間主人,那一二三四號外星人本身,就無法進入海水之中!」
溫寶裕也明白了,搖頭歎息:「他還不是萬能!」
白素卻道:「但是我相信,若是知道了確切的地點,他一定比我們有辦法。」
對於白素的這個說法,我們自無異議。
我和白素回家,一到家,就接到了陶啟泉的電話,他顯然十分憤怒,大聲提出:「衛斯理,我應該怎麼做,只聽你一句話,你說!」
我很鄭重地道:「這件事,不是人力所能達成的,你還是放棄算了——用同樣的氣力,可以令你的小夫人對你感恩三生了!」
陶啟泉還有點不服氣:「當年造也遣起來了,如今我只不過想把它發掘出來,就那麼難?」
我不客氣地潑他的冷水「別忘了當年建造它的是一個橫跨歐亞兩洲的大帝國!而且,據我所知,秦始皇陵墓的建造,有外星人參與。這個海底的陵墓,是否全由地球人完工,還大成疑問!」
陶啟泉又道:「那麼大亨也做不到了?」
我知道他的心意,他做不到的事,就不想有別人做成功,尤其是和他同等級的大亨。
我道:「當然,大亨也是人,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