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不列顛尼亞號依然是個謎
小姐在這種情況下,只好不再提起她的父親,儘管她很不情願,她悲痛地想起了那一隊不幸的船員。過去是海輪夫人安慰她,現在輪到她安慰海輪夫人了!她第一個建議回蘇格蘭去,船長看她這樣剛強,堅忍,心裡很是佩服,他想提一提尋找格蘭特船長,但被瑪麗用眼光制止了。她對他說:「不能再找我父親了!門格爾先生,我們要為這些仗義而來的人著想。爵士自然應當回歐洲!」
「對,瑪麗小姐,」爵士說,「他現在理當回去,鄧肯號的遭遇要讓英國政府知道。不過你不要因此而失望。」門格爾說:「我們既已出來找格蘭特船長,不能半途而廢,不如讓我一個人找下去!找不到,我決不罷休!」
瑪麗小姐接受了船長這個誓言,把手伸給那青年人,感激他的所為。
當天討論決定回歐洲。而且盡快到墨爾本。第二天,船長去打聽開往墨爾本的船期。他認為艾登和維多利亞省之間來往船很多,實是並非如此。這地方一共就3~4只,都停在吐福灣裡。沒一隻前往墨爾本,或悉尼、威爾士角的。爵士要回歐洲只有到這三個地方搭船,這三個地方有英國本土之間半島郵船公司的一條正規航線。
經過一再考慮和磋商之後,哥利納帆爵士想到要沿著海岸公路到悉尼,地理學家卻提出了令大家想不到的建議。
原來他去過吐福灣。知道三隻船中有一隻是到新西蘭北島都城奧克蘭的,他想先包下這條船,再搭半島郵船公司船回歐洲。
大家都在考慮。地理學家沒有舉出大套理由,只說明一個事實,程路最多花費5~6天時間。澳大利亞與新西蘭相距千把公里罷了。
真巧,奧克蘭又正好在他們盯住不放的那條37度線上。這條建議本身是一個機會。可以在新西蘭沿海再搜索一番!
不過新西蘭只是一個島,而不是格蘭特船長逃往的「大陸」。所以,地理學家並沒有挑明可以再去尋找格蘭特船長。
船長很支持巴加內爾的建議。不過,上船之前總應該先去看看哪只船。因而哥利納帆,少校,巴加內爾,羅伯爾和他自己都一齊坐上一隻小劃子,靠近距岸兩鏈遠的那隻小船。那是只250噸的雙桅帆船,叫麥加利號。它專在澳大利亞和新西蘭各口岸間作短程航行。船主態度相當粗野。一看就知沒受過教育,哥利納帆的態度謙和。船上水手與船主差不多。船主面孔紅胖,手厚大,塌鼻子,獨眼,嘴唇上滿是煙油,加上暴躁的神氣,威爾-哈萊船主成了一個可憎的形象。而現在只有搭他的船了。
「你們來找我有什麼事!」他見生客上了甲板就問。
「你是船長嗎?」門格爾回答。
「就是,」哈萊說,「怎麼樣?」
「麥加利號要裝貨到奧克爾去嗎?」
「是的。怎麼樣?」
「裝什麼貨?」
「好買好賣的貨。」
「什麼時候開船?」
「明天,趁午潮,怎麼樣。」
「搭不搭客。」
「看是什麼客,只要他們吃得慣船上的大鍋飯。」
「自備伙食。」
「多少人?」
「10位,兩位女客。」
「我沒有房艙。」
「你把甲板上的便艙讓出來就成了。」
「這個嗎?」
「你到底答應不答應!」門格爾。
「那要看……」麥加利號船主兜了一兩個圈子,釘了鐵掌的皮靴在甲板上踏得篤篤響,然後往門格爾面前一站。
「肯給多少錢?」他說。
「你要多少?」門格爾反問。
「50鎊。」
哥利納帆點點頭,表示可以。
「好,就50鎊。」門格爾回答。
「這單是船費!」船主補充了一句。
「行,單是船費。」
「伙食在外。」
「就在外。」
「好,就算說定了。怎麼樣?」哈萊伸出手。
「什麼?」
「定錢呢?」
「這是25鎊,先付一半,」門格爾說著數錢給他。哈萊接過錢往腰包一塞。
「明天上船,」他說。「午前來,到時候不管你們到不到我們都要開船。」
「午前准到。」
回答完畢,哥利納帆一夥都離開船。
「好個老粗!」門格爾說。
「呃!他到對我的勁兒,」地理學家說,「是只不折不扣的海狼!」
「是只折不扣的狗熊!」少校糾正。
「我還敢說,」門格爾補了一句,「這隻狗熊當年一定做過人肉買賣。」
「管他哩!」哥利納帆回答,「只要他是麥加利號船長,只要麥加利號到奧克蘭去。從吐福灣到奧克蘭,我們只見他幾面,過了奧克蘭就永遠不會再見他了。」
海輪夫人和瑪麗小姐知道行期就在明天都很高興。爵士向她們說明:麥加利號沒有鄧肯號那麼舒服。但她們不在乎。奧比爾先生去購買糧食。他常哭他老婆。然而這時,奧比爾以一貫的熱誠去執行任務。只消幾個鐘頭就辦齊了,那些糧食都是雙桅船上沒有的。
與此同時,少校找到了一個錢莊,兌換了爵士匯到墨爾本聯合銀行的幾張匯票。他需要的是現金、武器和彈藥,於是補充了一些。地理學家找到了愛丁堡約翰斯頓出版社的一張精製新西蘭地圖。
穆拉地的健康情況很好,差點要他送命的傷勢現在就要好了。
威爾遜被派到麥加利號上去佈置旅客們的艙位。一陣洗刷,艙完全變了樣。哈萊看他幹得起勁,走開了。哈萊不在乎他們是男是女,叫什麼名字。他艙裡塞滿了200噸皮革。
這一天剩下的空閒,哥利納帆還想到37度線穿過的那地方去一次。他這樣做有兩個動機。
他要把那假沉船的地方再考慮一番。事實上,艾爾通確是不列顛尼亞號的水手,不列顛尼亞號可能真是在澳大利亞這一帶海岸附近沉沒的,既不在西海岸,那就該在東海岸。這地方以後不再來了,不能輕易放過。
而且,即使不列顛尼亞號不是在這裡失事,至少鄧肯號是在這裡落到流犯們手裡。也許當時還有過一場惡鬥呢!
爵士由他忠實的門格爾陪著,進行這雙重目的的偵察。維多利亞旅館主人給他們備了兩匹馬,他們就走了向北繞著吐福灣的那條路。
痛心的搜索,他們悶聲騎馬。看著海水侵蝕的岩石,彼此不說話。
以門格爾的熱誠和聰敏,可以肯定每一塊地方都搜索到了。照理說,那些海濱會有一些沉船遺物被衝上來。然而一無所獲。
不列顛尼亞號的失事,依然是一個迷。
至於鄧肯號,也一樣。
然而,門格爾卻在岸邊一叢「米亞爾」樹下發現了幾灘燒過篝火的痕跡,顯然,最近有人在這裡露營。是不是遊牧隊呢?
不是。另一跡象無可辯駁地告訴他流犯們到過這一帶。這個跡象,就是一件灰黃兩色的粗毛衣,舊的,打過補釘,令人作嘔,丟在一棵樹下。毛衣上還有伯斯大牢的號碼。不知是哪一位犯人穿過的。
「你看!」爵士說,「那些流犯到這裡來過了!我們鄧肯號上那些可憐的夥伴……」
「是啊!」門格爾壓低嗓子,「無疑,他們沒上岸,他們都死在……」
「那些混蛋啊!」爵士叫起來。「如果有一天他們落到我手裡,我一定要替我的船員們報仇!……」
悲痛使哥利納帆面孔鐵青。盯著大海看了許久,接著不聲不響地打馬,奔回艾登。
還有一項要辦的事: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報告當地警察局。班克斯警官做筆錄時喜形於色。他聽說彭-覺斯跟他那伙強人走開了,心上彷彿揭掉了塊大石頭。全城人都鬆了口氣。消息立刻用電報告知墨爾本和悉尼行政當局。
爵士回到旅館。旅客們都悶悶不樂地渡過了這個晚上。他們回想到在百奴衣角時的希望,聯想到現在的失望。
至於地理學家,他煩燥不安。
這天晚上,船長把他請到自己房間裡,問他為什麼這樣神經緊張。
「約翰,我的朋友,不,我和平時一樣!」
「巴加內爾先生,」門格爾說,「您一定有個什麼秘密梗在心裡。」
「嗯!有什麼法子呢?」地理學家指手劃腳,「我也是不由自主!」
「什麼事?」
「又是開心,又是失望。」
「您是又開心又失望?」
「是的,」
「您是不是有了一點眉目?」門格爾逼問,「您又找到了什麼線索嗎?」
「沒有啊!到了新西蘭就回不來了,不過,究竟……哎!你曉得,人總是這樣!只要還有一口氣,總是不肯死心!俗語說得好,『氣不斷,心不死!』這句話要算是世界上最好的格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