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與金星相撞?

  太陽出來了。閃爍的群星在明亮的陽光下相繼消失。塞爾瓦達克對星空的觀察只好暫時停止,今夜天空如果沒有雲彩,到時候仍可繼續進行。
  至於那個所謂「月亮」,其光線已被一片烏雲遮斷,塞爾瓦達克尋找了很久,也未找到。看來,它已遠去,或是游七他方,非自力所能見了。
  晴空如洗。天空刮了一陣西風後,現已完全停息。太陽依然準確無誤地從西方升起,東方落下。白天和黑夜也依然是六小時,不差分毫。由此可見,太陽並沒有離開新形成的赤道地區,而塞爾瓦達克和本一位夫所在的這個古爾比島也就在赤道上。
  氣溫仍在不斷升高。上尉塞爾瓦達克每天都要走到掛在房間裡的氣溫麥前看上好幾次。1月15日,他發現氣溫表在背陰的地方標出的溫度是50℃。
  倒塌的茅屋尚未修復,塞爾瓦達克和本一佐夫把石屋中的一間大房間打掃了一下,在那裡安頓了下來。他們不但在這間石屋裡躲避了狂風暴雨,而且也躲避了烈日的曝曬。天氣越來越熱不可奈。天空總是萬里無雲,沒有一絲雲彩這一遮灼熱的陽光。那火一般的熱浪連塞內加爾等非洲赤道地區也從未遇到過。長此以往,島上的植物全都面臨著枯死的危險。
  本一佐夫始終堅守自己的信條,決不向炎熱的天氣屈服。他終日汗如雨下,卻不顧上尉的勸阻,頂著烈日站在山巖上守望海中的動靜。地中海風平浪靜,船隻杳無,但他仍死守在那裡。他的身體真是鐵打的,任憑驕陽似火,巋然不動地呆在山巖上。
  一天,上尉塞爾瓦達克端詳著他的面龐,向他打趣道:
  「你怎麼一點也不怕熱?看來你是在加蓬出生的。」
  「不,上尉,我是蒙馬特先人,這兩個地方反正差不多。」
  既然為人憨厚的本一位夫說他的故鄉同熱帶地區一樣炎熱,再同他爭論,也是白費唇舌了。
  這種奇熱的天氣當然不會不對古爾比島上的植物產生影響,後果很快就顯現出來了。幾天之間,果樹上的葉芽便綻開了,接著便是開花、結實。莊稼也是一樣。麥穗和谷穗生長之快,肉眼幾乎可以看得出來,草原上更是長滿了綠油油的牧草。所以很快便到了收割牧草、莊稼和水果的季節。夏天和秋天已完全融合在一起。
  誰說上尉塞爾瓦達克對於天文學一竅不通呢?他認為造成上述情況的原因是:
  「地軸的傾斜度業已改變。如同一切所顯示的那樣,地軸如今同黃道形成了一個直角,所以地球上的情況便和木星上一模一樣了,再也沒有季節之分,終年是千篇一律的氣候,春夏秋冬的差別已不復存在。
  可是他始終不能明白:「造成這種種變化的根源究竟何在?」
  農作物的突然早熟使上尉和本一佐夫十分為難。顯然,要同時從事這許多農活,他們的人手殊感不足。靠他們倆,無論如何也收割不了這許多穀物。此外,天氣這樣炎熱,長久呆在野外也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而在石屋裡總要好得多。況且石屋裡有的是糧食。地中海現在既然風平浪靜,或許不久會有一艘船出現在海面上。這一帶的水上運輸,本來就十分發達,除了有國營公司往來於沿海各港口的班輪外,還有經常從其它國家到阿爾及利亞沿海來的各類船隻。
  這種分析絕沒有任何牽強附會之處。但不知為什麼,海面上總也不見一隻船影。本一佐夫終日站在山巖上瞭望,要不是訂了一把傘遮擋灼熱的驕陽,他早就烤成肉餅了。
  這期間,上尉一直在極力回憶過去在中學和軍校學過的知識,雖然想不起多少來。他廢寢忘食、不知疲倦地進行各種運算,希望能把地球上出現的這些新的情況弄清楚,但也沒有算出什麼名堂。不過他想,地球的自轉既然已經改變,那麼它圍繞太陽的公轉也會跟著改變。因此,一年的天數不可能再保持原樣,結果必然是或者增加,或者縮短。
  地球的軌道已經改變,它正在接近太陽,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這不僅是因為氣溫在逐日昇高,而且從上尉塞爾瓦達克的其它觀察也得到了證陰。
  例如映入眼簾的太陽,現在就比塞爾瓦達克在大變動之前所看到的增大了一倍。這樣大的太陽本來只能在金星上,也就是在距離太陽一億公里的地方才能看到。因此只能認為,地球同太陽的距離現在是一億公里而不是一億五千萬公里了。問題是這個距離會不會繼續縮小。果真如此,地球將會失去平衡,一直被吸引到太陽的表面去,被太陽全部化為灰燼。
  晴朗的夜空為塞爾瓦達克仔細觀察星空提供了良好的條件。天幕上掛著無數亮晶晶的恆星和行星。這些星星像一張巨大的字母表上的字母一樣十分醒目,可惜這些字母他不認識,無法讀出來。當然,恆星的大小及其相互間的距離,他是無法看出其變化的。例如太陽每年間武仙座移動六千萬公里,其位置的變化幾乎覺察不出來,因為這些天體間的距離實在太遙遠了。同樣,牧夫座的a星以每秒鐘四十八公里,也就是三倍於地球的速度在太空中運動。
  恆星的變化雖然難以看到,但行星則不然,特別是那些在地球軌道內側運動的行星。
  金星和水星就處於這種情況。金星在離太陽平均一億零八百萬公里的軌道上運動,水星在離太陽六千萬公里的軌道上運動。因此,水星是金星的內行星,這兩顆星又都是地球的內行星。經過長時間的觀察和思考,上尉塞爾瓦達克認為,現在地球從太陽接受的光和熱幾乎和金星相等,也就是相當於大變動前地球所得到的熱量的一倍。地球已大大接近太陽,這一點不僅由此可以得出結論,而且當他每天清晨和傍晚看到這顆令人讚美的美麗行星時,便更加肯定無疑了。
  金星,古人稱之為曉星,晚星或牧羊人星,也叫啟明星,太白星和長庚星。除月亮外,沒有一個星球有過這麼多美妙的名稱。這顆星,上尉塞爾瓦達克現在看去,已變得相當大,差不多相當於一個小月亮,其圓缺變化連肉眼也看得十分真切。不管它是滿圓,還是呈月牙狀,全部輪廓都顯得非常清晰。當它呈新月形的時候,它的大氣層折射過來的太陽光,一直可以到達無法看到它的地區。金星表面能夠拆射太陽光,這就說明那裡有大氣存在。它是新月形時所顯示的一些明亮的斑點,施羅特爾曾正確地認為是一些火山,其高度約等於勃朗峰的十倍,也就是金星半徑的一百四十四分之一
  這樣,塞爾瓦達克有充足的理由認為,金星現在同地球的距離是八百多萬公里。他把這一看法告訴了本一佐夫。
  「上尉,」本一佐夫說,「近一點豈不更好嗎?」
  「對於互相敵對的兩軍來說,八百萬公里是一個很大的距離,但對兩個星球來說,那就算不上什麼了。」
  「結果會怎樣呢?」
  「上帝,地球可能要同金星相撞。」
  「上尉,金星上有空氣嗎?」
  「有。」
  「有水嗎?」
  「當然有。」
  「那好,我們就趁此機會好好看一看金星吧。」
  「可是碰撞將異常猛烈。兩顆星的體積都差不多,如今正從相反的方向互相接近,一旦相撞,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不就同兩列火車相撞一樣嘛。」本一佐夫若無其事地說。
  「兩列火車相撞,看你說得多麼輕巧!」上尉說。「你要知道,這兩列火車比快車的速度還要快一千倍。兩個星球碰撞的結果,肯定會有一個被撞得粉碎,或者兩個同歸於盡。你的那個蒙馬特小土包能否存在就很難說了。」
  這句話正擊中本一佐夫的要害。只見他咬緊牙,攥緊拳頭,但終於還是克制住自己,沒有為「小土包」這幾個字而咆哮起來。過了片刻,他說道;
  「上尉,我聽你的……你吩咐吧!……有什麼辦法可以防止這次碰撞……」
  「什麼辦法也沒有。還不快給我滾開,你這個笨蛋。」
  狼狽不堪的本一佐夫於是一言未發,悄悄地退到一邊。
  此後幾天,兩個星球的距離越來越近。在新的軌道上運轉的地球,很快將會擋住金星的去路。同時,地球離水星也越來越近了。這顆行星,平素肉眼很難看到,只有當它出現在東方或西方遠離太陽的最大偏角時,才能露出它那美麗的身影。它的圓缺變化和月亮相同,它能反射太陽光,太陽傳到其表面的光和熱相當於地球的七倍,由於其自轉軸傾斜度很大,水星上沒有熱帶和寒帶之分,它有一條很寬的赤道帶,山脈高達一萬九千米,這一切使得古人把它稱之為「閃閃發光的天體,」常常帶著濃厚的興趣觀測它。
  可是目前的危險還不是來自水星,而是來自金星。到1月18日,金星和地球只相距四百萬公里了。由於金量反射過來的光十分強烈,地球上的物體留下了很濃的陰影。金星自轉一周,需時二十三小時又二十一分,這表明其日夜的長短設有變化。現在已經可以看到金星上空所飄浮的雲彩以及一塊烏雲在金星表面所投下的暗影。此外,金星表面的七個斑點已變得清晰可辨,正如比安奇尼所說,這些斑點是一些彼此相連的大海。不但如此,這顆耀眼的星現在連白天也看得一清二楚了。不過,上尉此時的心情卻沒有拿破侖將軍當年的雅興。拿破侖在督政府時期的一天中午看到這顆星時,曾心血來潮,說這顆星是「他的星」。
  1月2O日,這兩顆在太空中本來換照一定的規律運傳的行星,又更加接近了。
  「我的在非洲和法國的同事們和朋友們,以及所有新舊大陸的居民現在一定處於惶惶不安之中,」上尉自言自語道。「我想,各地的報紙一定充斥了悲觀絕望的文章,教堂裡擠滿了祈禱的人群。他們一定認為世界的末日已經來臨。上帝!我決不是胡思亂想,金星確實從來沒有同地球相距這樣近。可是,在此危急之秋,仍沒有一艘船到這個小島來把我們接回去,這真是咄咄怪事。不過話說回來,總督
  大人和陸軍部長哪有時間顧到我們呢?兩天後,地球將會控成無數碎塊留在太空。」
  碰撞的事終於沒有發生。
  相反,從這一天起,地球和金星便互相遠離而去了。總算萬幸,它們的軌道並不是完成吻合的,可怕的碰撞終於避免了。
  當上尉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本一佐夫時,惶恐不安的本一佐夫才感到鬆了一口氣。
  1月25日,兩星球的距離已經相當遠,再也用不著擔驚受怕了。
  「不管怎麼說,」上尉說道,「這次金星與地球相遇,卻使我弄明白了一點:金星沒有月亮。」
  可是,多米尼克、卡西尼、肖特、蒙太尼-利莫熱、蒙巴隆等天文學家都一本正經地認定金星有一顆衛星。
  「不過,天空中的這一切變化,看來我是永遠也無法揭示出其奧秘的。」
  「上尉,」本一佐夫說。
  「怎麼啦!」
  「巴黎的盧森堡公園旁不是有一所屋頂有個大鼓包的建築物嗎?」
  「你指的是天文台?」
  「對了,這些怪事難道不應該由那裡的先生們去解答嗎?」
  「完全對。」
  「那就讓他們去解釋吧,我們泰然處之好了。」
  「泰然處之?你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嗎?」
  「明白,我是士兵。」
  「那你給我說說著。」
  「當你對一件事無能為力的時候,你就應當聽天由命。我們現在正處於這種狀況。」
  塞爾瓦達克對他的回答未置可否。這個謎不是他所能解開的。看來他至少暫時決定不再為此而大傷腦筋了。
  況且,不久又發生了一件大事,使他再也無法分心去考慮那些問題了。
  1月27日,上午九時左右,本一佐夫不聲不響地走進他的房間,向他說道:
  「上尉。」
  「什麼事?」
  「來了一條船。」
  「這個鬼東西,這樣大的事,竟如此不慌不忙地來向我報告!」
  「真見鬼,我們不是說過對什麼事都要處之泰然嗎?」
《太陽系歷險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