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揭開加利亞之謎
臨時擔任護土的本一佐夫,一刻不離地守護在羅塞特教授的床前。他十分盡責,決心一定要讓他盡快康復。羅塞特是死是活,直接關係到他的榮譽。所以他對他的照料真是無微不至,連病人的聲吟和夢囈也非常留意。由於睡得很不安穩,羅塞持常在夢中驚叫起來。每次驚叫,他總要說出「加利亞」三個字來。他是否夢見有人要搶走他的勞動成果?還是人們不承認加利亞是他發現的?誣蔑他的觀測不準確呢?這是很可能的。他這種人就是在夢中也是很容易大動肝火的。
羅塞特在夢中說的片言隻語,對於解釋那一個個疑團至為重要。遺憾的是,那些夢話說得太混亂不堪,無論本一佐夫怎樣注意傾聽,也無法聽懂。不過,不久之後他的聲吟便全部消失了,徹夜睡得十分平穩,鼾聲很有節奏。
太陽從加利亞西邊的地平線上升起時,羅塞特老師還沒有醒來。本一佐夫決定不叫醒他,他想讓他多睡一會兒。
這時,洞口的大門外傳來了幾聲清脆的叩門聲。安裝這扇大門,並不是為了防止不速之客,而是用來遮擋寒風的。
本一佐夫正要起身去開門,忽又轉念自己也許聽錯了。再說大門有人看守,無須他去開,況且洞內清閒的人比比皆是。
但大家都在酣睡,沒有一個人去開門。敲門聲又響了,似乎用的是很重的鐵器。
「真他媽的見鬼,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把門敲得這樣響?」他在心裡罵道,只好穿過地道走去開門。
「誰?」他沒有好氣地大聲問道。
「我!」一個很柔和的聲音答道。
「你是誰?」
「伊薩克-哈克哈卜特。」
「天這樣早,你有什麼事?守財奴。」
「請給我開開門吧,本一佐夫先生。」
「你到這兒來幹什麼?兜銷你的貨物嗎?」
「這不能怪我。大家不願付錢嘛!」
「見你的鬼去吧!」
「本一佐夫先生,」伊薩克又苦苦哀求道。「我有要緊的事要找總督大人。」
「他在睡覺。」
「我可以等他一等。」
「那你就在門外等著吧!」
本一佐夫正要離去,被他吵醒的塞爾瓦達克已經走來。
「什麼事兒,本一佐夫?」
「沒什麼事兒,上尉。伊薩克這個狗東西要見你。」
「把門打開,讓他進來。」塞爾瓦達克說。「他今天倒來得很蹊蹺。」
「還不是為了錢!」
「我已經對你說了,把門打開。」
本一佐夫只得俯首聽命。門開處,穿著破舊長外套的伊薩克一下鑽了進來。塞爾瓦達克上尉於是向大廳走去,伊薩克緊跟在後面,一面不停地向他阿諛奉承。
「你有什麼事?」塞爾瓦達克眼睛看著他問道。
「總督先生,」伊薩克說,「有沒有什麼新的消息?」
「這樣說來,你是來打聽消息的羅?」
「是的,總督先生。希望你能告訴我……」
「我沒有什麼可以奉告的,因為我自己也一無所知。」
「可是昨天『溫暖之鄉』來了一個人。」
「你的消息倒很靈通嘛!」
「總督先生,我是從我的單桅船上看到你們乘著雪橇出發的。雪橇回來時,似乎還小心翼翼地從上面抬下了一
「總督失生,你們不是從外面帶來一個人嗎?……」
「你認識他嗎?」
「不是這個意思,總督先生。我希望……」
「希望什麼?」
「能同他談一談。他可能來自……」
「什麼地方?」
「地中海北部海岸。所以我想他一定帶來了……」
「帶來了什麼?」
「有關歐洲的消息。」伊薩克說,一面貪婪地看著塞爾瓦達克上尉。
這個守財奴實在頑固透頂,他已經在加利亞生活了三個半月,可是至今仍舊依然故我。要想叫他相信他早已離開地球真是無比困難。不過,要說他沒有發現諸如一天的時間已縮短一半,東西方位已完全顛倒過來等反常現象,那也不是真實的,但他始終認為這些事都發生在地球上。他認為,眼前的大海仍舊是地中海。非洲的一部分雖然在災難中消失了,但歐洲還存在,而且就在北邊幾百公里的地方。那裡的一切一定還保持著原樣。非洲海岸既然已經不復存在,他可以到歐洲海岸去繼續做他的生意,說不定也許可以賺更多的錢。所以當他看到「溫暖之鄉」來了個陌生人時,便不顧一切趕忙跑來打聽一下,看自己的想法是否屬實。
要說服這個傢伙,使之回心轉意,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塞爾瓦達克根本不想作這種徒勞無益的努力。他非常討厭他,連一句話也不願同他說。聽了他的話,他只是聳了聳肩,走開了。
從後面跟上來的本一佐夫,對他們剛才的一段談話聽得一清二楚。塞爾瓦達克走後,他便同伊薩克搭訕了起來。
「這樣說來,我沒有弄錯?」伊薩克說,眼睛裡閃耀著興奮的光芒。「昨天這兒來了個人。」
「是的。」本一佐夫說。
「他還活著嗎?」
「但願他不會死。」
「本一佐夫先生,你能告訴我,他是從歐洲什麼地方來的嗎?」
「從巴利阿里群島來的。」本一佐夫說。他想看看伊薩克聽到這句話會有什麼反應。
「巴利阿里群島?」伊薩克說。「那可真是地中海中做生意的好地方。我過去到過那裡。島上的人也都很熟悉我的漢沙號。」
「那當然。」
「巴利阿里群島離西班牙海岸不過只有一百公里左右。你們的客人一定帶來了有關歐洲的消息。」
「是的,守財權。他會把情況告訴你,讓你高興高興的。」
「真的嗎,本一佐夫先生?」
「為什麼不是真的?」
「為了能同他談一談,我可以……」伊薩克猶豫了一會兒又改口道:「雖然我也很窮,但我是不會把錢看得太重的。」
「你真的是這種人嗎?」
「只要能馬上同他談一談,我可以花幾個錢。」
「好!」本一佐夫說。「不過很不巧,他很累,在那邊睡覺。」
「你可以去把他叫醒。」
「伊薩克,」塞爾瓦達克上尉忽然走上來說道,「你要是膽敢把他叫醒,我就立即叫人把你趕出去。」
「總督先生,」伊薩克又苦苦哀求道,「我想打聽一下……」
「會讓你知道的。」塞爾瓦達克說。「等新來的客人給我們介紹歐洲情況時,一定叫你來聽聽。」
「我也會來叫你的。」本一佐夫說。「因為我很想看一看,你聽到他的情況介紹後會是一副什麼樣子。」
這時傳來了帕米蘭-羅塞特醒來後傳喚人的聲音。
聽到他的叫聲,塞爾瓦達克等人都紛紛趕往教授的床前。伊薩克也要跟著走去,本一佐夫奮力攔阻,卻沒有攔住。
教授尚未完全醒來。可能是殘夢未盡,只聽他不住地叫道:「約瑟夫!這個鬼東西哪裡去了?快來,約瑟夫。」
約瑟夫顯然是他的僕人。他一定還留在地球上,當然來不了了。加利亞同地球相撞的結果把他們主僕二人分開了,這一別也許竟是永別了。
教授逐漸醒來,不過他還在叫著:
「約瑟夫,這個鬼東西!我的門板在哪兒?」
「在這兒!」本一佐夫說。「你的門板保存得很好。」
羅塞特睜開兩眼,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
「你是約瑟夫?」他問道。
「為您效勞,帕米蘭先生。」本一佐夫不慌不忙地答道。
「那好,約瑟夫。」教授說道。「快去給我把咖啡拿來。」
「是!」本一佐夫答道,立即向廚房奔去。
塞爾瓦達克上尉走上去,扶著帕米蘭-羅塞特坐了起來。
「親愛的老師,您還清楚地記得您在查理曼中學的學生?」他向他說。
「記得,塞爾瓦達克。」羅塞特說。「但願你十二年來已經改掉了你的那些毛病。」
「全改了。」塞爾瓦達克上尉笑道。
「這就很好!」羅塞特說。「我的咖啡怎麼還沒來?不喝咖啡,頭腦就昏沉沉的。」
幸而這時本一佐夫已端來一大杯熱氣騰騰的濃咖啡。
喝完咖啡,羅塞特站起身,走下床來,往大廳走去。進入大廳後,他隨意向四周看了看,最後在一張從多布裡納號上搬來的華麗的扶手椅上坐了下來。
只見這位外表威嚴的教授帶著滿意的神情向大家問道:
「怎麼樣,先生們,你們覺得加利亞怎麼樣?」
塞爾瓦達克正想問問他加利亞究竟指的是彗星,還是從地球上分離出來的碎塊,但伊薩克-哈克哈卜特已搶在他前面了。
一見到伊薩克,教授不禁雙眉緊鎖,很不客氣地問道:
「他是誰?」
教授一面說,一面用手把走上前來的伊薩克推開。
「您別理他。」本一佐夫說。
但要想把他趕走是不可能的。他掙扎著向教授說道:
「先生,請你看在亞伯拉罕和雅各的面上,告訴我一些關於歐洲的消息。」
「關於歐洲的消息!」羅塞特叫道,「他要打聽歐洲的消息!」
「對,對……」伊薩克說道,一面死抱住椅子的扶手,不一讓本一佐夫把他拉走。
「你幹嗎要打聽歐洲的消息?」帕米蘭-羅塞特問。
「我想回到歐洲去。」
「回去!今天是幾月幾號?」教授轉向塞爾瓦達克問道。
「4月ZO日。」塞爾瓦達克說。
「今天是4月20日,」教授又說道,臉上似乎流露出滿意的神色。「歐洲今天離我們是四億九千二百萬公里。」
伊薩克頓然暈了過去。
「什麼!」帕米蘭-羅塞特向大家問道。「你們難道什麼也不知道?」
「不,我們知道一些情況。」塞爾瓦達克上尉說。
接著,他簡要地把他們這些天來的情況向教授作了報告。他談了談自去年12月31日以來,他們這裡所發生的一切:多布裡納號怎樣作探險航行,他們如何在加利亞海發現了幾處舊大陸的遺跡,後來又收到了不知誰送來的三次信息,以及最後如何離開古爾比島,來到「溫暖之鄉」過冬。
羅塞特總算耐著性子聽完了他們的介紹。塞爾瓦達克話音剛落,他便問道:
「先生們,你們認為自己現在在哪兒呢?」
「我們現在在一個新的星球上。」塞爾瓦達克上尉答道。
「你們說,這個新的星球究竟是什麼呢?」
「從地球上分離出來的一個很大的碎塊。」
「從地球上分離出來的碎塊,倒也是。那麼,是怎麼分離出來的呢?」
「地球同彗星碰撞造成的。這顆彗星,親愛的老師,你已經把它命名為『加利亞』。」
「不對,先生們。」帕米蘭-羅塞特站起來說道。「實際情況比這要好。」
「實際情況還要好?」普羅科普二副激動地說。
「是的,」教授又說道。「確實有一個人們從未見過的彗星在去年12月31日到今年1月1日夜間與地球相撞,事情發生在凌晨兩點四十七分三十五又五分之三秒。但這顆彗星只是從地球表面擦了過去,並從地球上帶走了個別幾個你們已經見到的地方。」
「原來如此。這樣說來,我們現在是在……?」塞爾瓦達克叫道。
「我已經命名為『加利亞』的彗星上。」羅塞特教授說,臉上浮現出一股頗為得意的神態。「你們如今是在我的彗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