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馬耳他附近水域
第四章在馬耳他附近水域
與此同時,皮埃爾的傷勢也日益好轉。很快,他已不必再為此擔心,傷口幾乎完全癒合。
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母親,想到再也見不到的莎娃,他是多麼痛苦啊!
不能再讓他的母親蒙在鼓裡了,不能再讓她承受這個打擊,以為她的兒子真的死了。因此他們商定,得想法偷偷地告訴她,讓她來安泰基特島看望皮埃爾。在拉居茲有個大夫的情報員,受命觀察巴托裡夫人的行蹤,同時等待著皮埃爾完全傷癒——他的傷口很快就會癒合。
至於莎娃,基於無奈,皮埃爾決定永遠不再在大夫面前提起她。儘管他認為莎娃現在已是薩卡尼的妻子,但又怎能忘記她呢?是因為莎娃是西拉斯-多龍塔的女兒,皮埃爾就不再愛她了嗎?不是的!那麼莎娃應當對她父親的罪惡負責嗎?但不管怎麼說,正是多龍塔害死了埃蒂安-巴托裡!在他的心中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思想鬥爭。只有皮埃爾自己明白,這場鬥爭持續不斷,到了何種可怕的程度。
大夫覺察到了這一點。他不停地開導皮埃爾,引導這個年輕人去想別的事情,暫時忘掉眼前的痛苦,去想想他們要同心協力去從事的報仇雪恨的事業。叛徒必須受到懲罰,也必定會受到懲罰的。怎樣懲罰,還沒做出決定。但要懲罰他們這一點,是必定無疑的。
「方法各異,目的一個!」大夫重複道。
如果有必要,踏遍千山萬水,也要達到這個目的。
近來,皮埃爾在養傷期間,時而徒步,時而乘車,已能在島上散步遊覽。這個小小的移民島在安泰基特大夫的治理下,呈現出欣欣向榮的景象,人人都為此而歡欣鼓舞。
島上的人們堅持不懈地修築堡壘,以保護坐落在錐形山腳下的城市、海港,以及整個海島。一旦工程竣工,由遠程大炮組成的火炮群便能構成交叉火力,使任何敵艦都無法靠近。
不管是引爆設置在航道上的魚雷,還是躁縱炮群射擊,電力在整個防禦系統中都將起著重大的作用。大夫已在開發應用電力方面取得了輝煌的成就。已建成了一座由蒸汽機和蒸汽鍋爐啟動的發電站,裝備有二十台性能優良的新式發電機。這是發出的電,儲存在特殊的、電壓極高的蓄電池內,以供安泰基特島上所有的行政部門、供水系統、城市照明系統、電報、電話以及環島鐵路和島內鐵路的行駛所用。總之,由於大夫青年時代刻苦鑽研,獲得淵博的學識,已攻克了現代科學中一個懸而未決的、關於電力的遠距離輸送的難題。後來,因為電的廣泛應用,大夫建造了前面提到的那種「高速電動快艇」,使他能迅速地從地中海的一端到達另一端。
但是煤炭也是蒸汽發電機所必不可少的燃料,所以在安泰基特島上必須保證煤炭的儲量,並且用船隻源源不斷地從英國運煤來,並以補充。
小城坐落在海港深處,呈階梯狀,層層升高。海港本是天然港口,在經過大規模的土石工程後,已煥然一新。無論風從哪面吹來,兩道堤岸和兩道防波堤都保持了港口的安全。港內到處是水,甚至漫上了碼頭。在任何時候,一支小船隊足以保障安泰基特的絕對安全。這支船隊包括一條條桅船「莎娃蕾娜」號,一艘到斯溫加和加的夫去運煤的蒸汽機運煤船,一艘載重七八百噸,命名為「費哈托」號的汽艇,三艘「電力號」快艇,其中兩艘已改裝成魚雷快艇,能有效地守衛海島。
在安泰基特大夫的推動下,島上的防禦措施一天天加強。的黎波里塔尼亞和昔蘭尼加的海盜們對島上的這些情況是一清二楚的!然而他們仍然野心勃勃,想奪取海島;因為佔有它,對執行目前薩努西兄弟會的首領西迪-穆罕默德-馬赫迪劫掠海船的計劃將極其有利。但是,他也深知這麼幹的重重困難,便以阿拉伯人特有的極大耐心等待時機。大夫不會不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不斷督促,以加快防禦工程的進度。當工程竣工後,再想要破壞它,就必須使用現代化的毀滅性武器。而薩努西教徒們還沒有這些武器。此外,島上十八至四十歲的居民已組成了民兵連隊,並用精良的速射武器裝備,在選拔出來的優秀指揮官的指揮進行了炮兵演習。民兵有五六百人之多,是一支戰鬥力極強的隊伍。
島上絕大多數移民住在城裡,只有少數住在鄉下的農場。為了紀念桑道夫伯爵擁有的喀爾巴吁山陰坡上的領地,這個城市取名叫阿特納克。阿特納克城風景如畫,市內至少有數百座房屋。不像美國那樣,房屋左右成行,方方正正猶如建在棋盤上,大街小巷好像用墨線成鴨嘴筆畫的一樣筆直,這裡的房屋佈局新穎別緻,無秩序地建在土地隆起的地方,下有新辟的花園,上有美麗的綠蔭。一些房屋採用歐洲建築風格,另一些則是阿拉伯建築風格,兩種房屋交錯混雜,分佈在流水兩旁——這一切都顯得是那麼的新穎,可愛而又引人入勝。市內的居民,如同生活在一個大家庭裡,即參與公共活動,又保持各自家庭的寧靜和獨立。
多麼幸福啊,這些生活在安泰基特島上的居民們!「凡是生活幸福的地方便是祖國」這句拉丁諺語顯然缺乏愛國思想,但卻十分適合島上這些正直的居民。他們響應大夫的號召,離開貧窮的故土,來到這熱情好客的海島,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
至於安泰基特大夫的房舍,移民們稱之為市政廳,也就是市政府所在地。但大夫並不以首腦自居,他只不過是一個開拓者。
這是一座令人喜愛的摩爾式建築物,屋頂有瞭望台,窗上有木柵,中間有內院、走廊,外面有柱廊、噴泉。客廳和房間由一些來自阿拉伯省份的裝演藝術家裝飾過。建造這座房子使用了昂貴的建築材料:大理石和白玉石,產自富饒的菲爾菲拉山。在離菲裡波維爾港數公里的努米底亞灣岸邊,由一個博學而藝高的工程師開採經營。這些碳酸鹽石料,早已成為建築家理解的建築材料。在非洲酷熱的氣候條件下,太陽光照射在大理石上,呈現出金黃色的線條,就像是用畫筆勾勒出來的一樣。
在阿特納克城稍後的地方,高高聳立著一個小教堂的雅致鐘樓。修築教堂所用的黑、白兩色大理石都是由同一個採石場提供的,能滿足各種雕刻和建築藝術的需要。這些有著深藍色條紋或黃色樹枝狀圖案的大理石,與卡拉爾巴洛斯兩地古代出產的名貴大理石有驚人的相似之處。
在城外附近的山頭上,層層疊疊地分佈著一座座孤立的住房,幾座別墅和一個小型醫院。安泰基特大夫是島上唯一的醫生,如果有人生病,他就把病人送進醫院治療。沿山而下,在通向海邊的山坡上,還有一些漂亮的房屋,簡直就是避暑勝地。其中有一座特別舒適的房子,低矮得就像一個小碉堡,坐落在防波堤的門房。假如要給它取個名字的話,就應該叫伯斯卡德和馬提夫別墅。因為這兩個形影不離的夥伴就住在這裡面,而且還有一個導遊專門為他倆服務。他們連做夢也沒想過會有如此闊綽!
「這裡可真好呀!」馬提夫不停地說。
「簡直太好了!」伯斯卡德應和著,「這條件可是超過了咱們的地位了!知道嗎,馬提夫,我們應當唸書接受教育,上中學,得個語法獎,領個什麼證書才好呢!」
「可是你是受過教育的,伯斯卡德!」大力士一本正經地說,「你能讀,能寫,能算……」
的確,在馬提夫看來,伯斯卡德簡直就是一個科學家!實際上,小伙子心裡很明白。自己太沒文化了。他,一個從來沒有進過校門的人,正如他自己所說,只是在「楓丹白露鯉魚池」念過書的人,何時何地真正學過文化呢?因此,他在阿待納克圖書館裡刻苦鑽研,努力自學。與此同時,馬提夫得到大夫的允許,在海邊搬運沙石,修建了一個小小的魚池。
而皮埃爾-巴托裡也發現了伯斯卡德聰明過人,只是缺少文比,便積極鼓勵他學習。他主動當伯斯卡德的老師,給他全面的初級教育,伯斯卡德獲得了飛速的進步。皮埃爾和伯斯卡德的親密無間還另有原因。伯斯卡德不是知道皮埃爾的身世嗎?他不是擔負過監視多龍塔公館的任務嗎?當莎娃昏迷不醒被拉回公館時,在斯特拉頓大街上,他不是看到了為皮埃爾送葬的隊伍正好通過嗎?有好幾次,伯斯卡德不得不講述這些他耳聞目睹的痛苦往事。因此,在皮埃爾痛苦不堪的時候,他只能找伯斯卡德一個人傾訴,讓他分擔自己的痛苦。因而兩個人建立了密切的關係,結成了莫逆之交。
而行動的時刻就快要到了,大夫將執行他的雙重計劃:先報恩,後懲罰。
安德烈-費哈托在判刑數月之後就死在斯坦監獄裡,大夫已無法報答他了,但是大夫想報答他的兒女。遺憾的是,儘管大夫的情報人員如大海撈針般多方尋找,也沒能找到呂吉和他姐姐的下落。父親去世後,姐弟倆再次逃亡。離開了羅維尼奧和伊斯的裡亞半島。他們到什麼地方去了?沒人知道,也打聽不到。大夫因此而深感憂慮,放心不下。他決定一定要找到為自己而犧牲的恩人的兒女,便下達命令,要求堅持不懈地繼續尋找。
對於巴托裡夫人,皮埃爾只有一個心願,那就是把他母親接到安泰基特島上來。但是大夫想利用皮埃爾已死的這一假象來執行他的計劃(如同他從自己的所謂死亡中受益一樣),他告訴了皮埃爾謹慎行事的必要性。再說,他一方面想等皮埃爾恢復體力後,和自己一起投入即將開始的戰鬥,另一方面,因為得知多龍塔夫人的死亡推遲了莎娃和薩卡尼的婚期,大夫決定在他們舉行婚禮之前不採取任何行動。
拉居茲市的情報人員向大夫匯報了那裡所發生的一切情況。並繼續細心地監視巴托裡夫人的家,密切注意斯特拉頓公館。
大夫焦急地等待著,希望能掃除一切障礙,以便早日行動。如果說卡爾佩納離開羅維居奧之後,大夫就不知他的去向的話,那麼西拉斯-多龍塔和薩卡尼一直住在拉居茲,是無法逃過他的視線的。
八月二十日,一個情報人員通過馬耳他至安泰基特的海底電纜給市政府拍了一封電報。其中提到西拉斯-多龍塔、莎娃、薩卡尼離開了拉居茲,然後提到巴托裡夫人和鮑立克剛離開拉居茲,去向不明。大夫這時接到這樣的電報,其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絕不能再耽擱了。大夫立即找來皮埃爾,原原本本地把剛獲悉的消息告訴了他。對皮埃爾來說,這是多麼沉重的打擊啊!他的母親失蹤了,莎娃不知被西拉斯-多龍塔帶到了什麼地方。但他可以斷定,莎娃一定還在薩卡尼的手中!
「明天我們就出發,」大夫說。
「現在就走吧!」皮埃爾叫了起來。「但是到什麼地方去找我母親呢?……到什麼地方去找?……」皮埃爾心急如焚。
沒等他說完,大夫打斷了他的話:
「我認為是否應該這麼想,這兩件事情同時發生並不是偶然的,巴托裡夫人的失蹤一定與西拉斯-多龍塔和薩卡尼有關!我們會弄清楚的!現在要先找到這兩個無恥的傢伙,才是我們馬上要干的!」
「到什麼地方去找他們?」皮埃爾問道。
「西西里……或許他們在那裡!」
大家記得,在華西諾城堡主塔樓裡,有一次薩卡尼和齊羅納的談話被桑道夫伯爵聽了去。齊羅納曾說,西西里島是他經營起家之地。要是有一天在其他地方混不下去了,他會建議同伴到那裡去。大夫記住了這個細節,同時也記住了齊羅納的名字。這只不過是一點線索罷了,但是在缺乏其他線索的情況下,這就不失為追蹤薩卡尼和西拉斯-多龍塔的重要線索了。
大夫決定立即出發。伯斯卡德和馬提夫也接到陪同大夫的通知,隨時準備著跟大夫外出。這個時候伯斯卡德才知道西拉斯-多龍塔、薩卡尼、卡爾佩納過去的歷史了。
「三個壞蛋!」他說。「我早有所料!」
然後他對馬提夫說道:
「你就要出場羅!」
「馬上?」馬提夫興奮地問道。
「是的。不過,就看你的了!」
當天晚上就出發。隨時準備出海的「費哈托」號早已經準備好了食品,煤艙裡裝滿了煤,調整好了羅盤,準備在晚上八點啟航。
從大錫爾特灣到西西里的南端的波蒂奧-迪-帕羅海角,大約有九百五十海里。平均時速超過十八海里的一般快艇,只需要一天半的時間就可以通過。
「費哈托」號是安泰基特海軍的一艘上乘的巡洋艦隻,是法國的羅亞爾造船廠建造的。有效動力可達一千五百馬力。它的鍋爐是根據貝爾維爾體系製造的(管式鍋爐,管內走水,而非通火,用火加熱管的外壁),優點很多,汽化快、耗煤省、蒸汽壓力升到十四五公斤輕而易舉,而無任何爆炸的危險。這種蒸汽用過之後可以重新進入加熱爐,循環往復,從而變成了非常強大的機械能的原動力。雖然這艦隻沒有歐洲艦隊的通信艦那麼大,在速度方面卻可以和它們相匹敵。
「費哈托」號上裝有舒適的艙位,乘客舒舒服服心滿意足,自不必說。此外,艦上有四門鋼炮,兩門霍特基斯回轉炮,兩艇卡特林式重機槍,且艦首還有一門長長的殲擊炮,能把直徑為十三厘米的炮彈射出六公里遠。
艦上參謀部組成人員如下:一名艦長,名叫科斯特裡克,原籍達爾馬提亞人。一名副艦長,兩名中尉。機房裡有一名舵手,一名副舵手,四名司爐,兩名運煤工。船員三十人,其中一名水手長,兩名軍士。艙室和廚房各有一個小頭目,手下三名勤雜工。艦上共有四名軍官,四十三名工作人員。這就是船上所有人員的構成情況。
剛開始的幾個小時裡,艦隻相當順利地駛離了錫爾特海灣。雖然海風從西北方吹來,相當強勁。但在艦長的指揮下,速度卻非常快。然而由於逆風行駛,艦首、前桅的三角帆,前桅的梯形帆,中桅和後桅的三角帆都不可能用上了。
夜間,船像健步疾走的行人一般向前行駛著。大夫和皮埃爾住在兩間相鄰的艙室裡,伯斯卡德和馬提夫住在船首的兩個房間,他們都能安心休息,用不著擔心船體的顛簸。可是說實在的,兩個朋友倒睡得很香甜,可是大夫和皮埃爾卻憂心忡忡,幾乎整夜都沒合眼。
第二天,當乘客們登上甲板的時候,該船離開安泰基特已經十二個小時,已經駛過一百二十公里。風向仍未變化,北風陣陣,風力卻有增無減。太陽衝破濃雲在天際升起,但是空氣沉悶,使人感到一陣暴風雨將要來臨。
伯斯卡德和馬提夫走過來向大夫和皮埃爾-巴托裡問早安。
「謝謝朋友們!」大夫答道,「你們在臥鋪上睡得香嗎?」
「睡得可好了!像睡鼠似的。」伯斯卡德愉快地說。
「那麼,馬提夫吃過了早飯嗎?」
「吃過了,大夫先生,一湯盆濃咖啡,兩公斤海餅乾。」
「嗯!這種餅乾可有點硬啊!」
「嗨!以前常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人,現在還怕硬!」伯斯卡德回答道。
馬提夫慢慢地晃動他的腦袋,表示贊同同伴的回答。
由於大夫的緊急命令,這時的「費哈托」號正在全速行駛。船頭像利刃一般劈開海浪,使兩條飛濺的水柱從兩邊向後噴湧。
再說,只有高速行駛安全才有保障。科斯特裡克和大夫交談後,考慮有必要到馬耳他停泊,那裡的燈塔晚上將近八點就能看到了。
果然不出所料,天氣愈來愈壞。太陽越是偏西,北風越猛烈,烏雲連綿不斷地從東方升起,蔓延開來,佈滿了四分之三的天空。當一道陽光透出雲縫的時候,海面上出現一條青灰、深暗色的長帶,像一條黑蛭在游動,轉而變得昏黑。幾道閃電,已經劃破了帶有電荷的巨大雲塊,卻聽不到雷聲。海面上東風和西風在搏鬥,大海也失去了平衡,波濤洶湧,掀起巨浪直衝船的甲板。傍晚六點的時候,天空濃雲密佈,海上一片黑暗,雷聲隆隆,只有閃電的強光把這重重黑暗照亮。
「隨機應變,自由躁作!」見船有點顛簸,大夫對艦長說。
「是!應該如此,大夫先生。」科斯特裡克艦長答道。「在地中海上,不是刮東風,就是刮西風!不是西風壓倒東風,就是東風壓倒西風。現在暴風雨逞強施威,我擔心東風要佔優勢。果佐島和馬耳他島附近的海面上將有狂風惡浪,這可能對我們航行很不利。但是我不主張到瓦萊塔去進避風,我建議在果佐島或馬耳他島的西海岸找個避風的地方,呆到天亮。」
「該怎麼辦,一切由您做主!」大夫斬釘截鐵地答道。
「費哈托」號當時位於馬耳他島以西大約三十海里的地方。果佐島靠近馬耳他島的西北端,被兩條很窄的運河隔開,兩條運河之間有個中心小島。在果佐島上。設有一個可照射二十七海里的第一流的燈塔。
凌晨一點鐘之前,儘管有狂風惡浪,「費哈托」號也順利進入燈塔的照射範圍了。科斯特裡克艦長對燈塔的方位進行了細心地測量,發現不必靠近海岸就能在數小時之內就能靠近燈塔,找到一個避風之處。
於是他下令,減低船速,以免船體或機器發生任何故障。
一小時過去了,依然沒有望見果佐島上的燈塔。雖然該島的海岸是懸崖峭壁,高高聳立,卻仍然無法辨認該島在哪裡。
風暴異常猛烈、大雨滂沱。天際的烏雲被狂風撕成碎片,以極高的速度從空中掠過。幾顆星星在雲縫中間忽隱忽現,又立刻熄滅。烏雲一片連著一片,像尾巴似的拖到海上,又像巨大的樹梢一般橫掃海面。多次有三道閃電同時在三個地方轟擊波濤,有時將汽艇團團圍住。隆隆的雷聲。不停地震撼著整個天空。
本來就已相當困難的形勢迅速惡化,變得更加使人不安了。
科斯特裡克艦長心裡明白,「費哈托」號至少在果佐島燈塔的照射範圍三十多公里的地方,他不敢再繼續靠近海岸了。他甚至擔心海岸的高度阻礙了他的視線,使他不能望見該島。萬一是這種情況,船離岸邊就相當近了。如果船朝那峭壁下的孤立巨石駛去,全船的人員會馬上遇難的,那後果不堪設想。
晚上將近九點半時,艦長決定停止前進,只讓機器低速運轉。雖說沒有完全停車,推進器也只維持在每秒幾轉的速度了。這是使船舵不致失靈的一種必要措施。在這種情況下,船體肯定受到而且已經受到了劇烈的震動,但是它至少不會被拋向海岸去。
這樣持續了三小時,直到半夜時分,情況仍然繼續惡化。
東風和西風的對峙、搏鬥都驟然停息下來,這種情況是暴風雨天氣所常見的,一陣猛烈的北風又像白天一樣吹到了船上。天空中,有些地方的烏雲頓時消失,北風像被壓抑了數小時,刮得更猛烈了。
「前方有個燈塔!」船頭斜桅下值班的水手當中有人喊了起來。
「急轉彎!」艦長命令,他想使船遠離海岸。
和值班水手一樣,艦長也看到了燈塔。燈光時明時滅,斷斷續續,它肯定就是果佐島上的那個燈塔。
必須立刻回到相反的方向,由於迎面吹來的狂風怒號著,猛烈無比,「費哈托」號到了離海角不到二海里的地方時,才忽然看見了上面的燈塔。
這時舵手得到命令,要加大馬力,可是忽然機速減緩,然後停止運轉了。
大夫,皮埃爾-巴托裡以及所有的船員都來到了甲板上,預感到某種嚴重的事情發生了。
果然出了一個意外的事故:氣泵的活門失靈,冷凝器運轉不好。推進器轉了幾圈,好像船尾響起了幾聲爆炸,然後就完全停了下來。
在當時的情況下,這樣一個故障簡直無法排除。要修,就必須卸掉氣泵,這需要好幾個小時。但是用不了二十分鐘,陣陣狂風會把船吹到岸邊,撞上岩石了。
「把前桅三角帆升起來!……把大三角帆升起來!……把後桅梯形帆升起來!」艦長命令。為了擺脫困境,他只能使用風帆了。聽到命令,船員們立即行動,協同躁作。要不是伯斯卡德以他的敏捷,馬提夫以他的神力相助,那吊索顯然定會被拉斷的。
「費哈托」號的形勢仍然十分危急。這是一條汽船,船身狹長,吃水淺,一般情況下風帆不足,不適於逆風航行或逆風迂迴航行。如果它順風航行的時候,只要多少有些大風大浪,它就會遇到無法轉彎或者被海浪拋向岸邊的情況。
「費哈托」號不但風帆難於躁縱,且不可能掉轉船頭向西逆風行駛。漸漸地,船被拋向峭壁之下,彷彿在眼前的惡劣形勢下它只能選擇這個地方靠岸似的。不幸的是,由於夜已深,四週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科斯特裡克艦長絲毫看不清岸邊的情形。他十分清楚,在一個中心小島兩側是兩條運河,一條叫北科米諾,一條叫南科米諾,它們把果佐島和馬耳他島隔開了。然而夜色如此黑暗,能找到他們的河口嗎?能通過這狂濤惡浪進入河口並達到東岸基這個地方,或者瓦萊塔港口避風嗎?也許只有經驗豐富的引航員或漁夫能夠進行如此危險的躁作。可是在這樣一個天色黑暗、迷霧茫茫的風雨之夜,有哪個漁夫願冒如此風險,來救這條遇難的船隻呢?
在狂風怒號聲中,「費哈托」號汽笛長鳴,仍然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呼救警報,並先後鳴炮三響。
忽然,岸邊的海霧中出現了一個小黑點:一條收起風帆的小船向「費哈托」號駛來。或許這是一個漁夫,他為暴風雨所迫,躲進了梅利耶哈小海灣的深處。他的小船在巨大的岩石後避風,好像躲進了可與斯塔法島的芬葛爾山洞相媲美的卡呂普索洞。他聽見了海船遇難的呼救汽笛聲和炮聲。
這人毫不猶豫,立刻駕船,冒著生命危險來救這艘幾乎無法航行的船隻。假如「費哈托」號得救的話,救船人只能是他,別無他人。
小船漸漸駛近了。遇難船上準備了一條纜繩,以便小船靠近時仍給那位冒著生命危險前來的人。幾分鐘好像長得要命,時間彷彿停止了,「費哈托」號離岩石只有半錨鏈之遙了。
就在這個時候纜繩扔了過去。可是一個巨浪將小船高高抬起,然後朝「費哈托」號的船側拋了過來,小船被撞得粉碎。如果不是馬提夫眼疾手快伸手把漁夫接住,按慣性把他舉起,然後放在甲板上,他險些要命赴黃泉來了。
這時漁夫一句話沒說——他哪裡有功夫說話呢?就跳到駕駛台上,一隻手抓住了舵輪。就在船頭轉向岩石、眼看要撞得粉碎的一瞬間和他轉動舵輪,把船引向北科米諾運河的狹窄水道。不到二十分鐘功夫,船就乘風通過了運河,到了馬耳他島東岸比較平靜的海面。這時船上的帆索都拉得繃緊,他駕船沿海岸而行,又前進了近一百米。凌晨四點時分,天空將亮,東方天邊已染上了魚肚白。這時船已經沿瓦萊塔航道行駛,並在軍港入口處的桑戈拉碼頭拋錨靠岸。
這時安泰基特大夫登上駕駛台,對年輕水手說道:
「您救了我們,我的朋友,謝謝你。」
「我只是盡了自己的義務。」
「您是引航員嗎?」
「不,只是一個漁夫。」
「那麼您的名字?……」
「呂吉-費哈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