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整個城市沒有什麼太新奇的東西。但是值得極為欣賞的是城市的地理位置,三面起伏不平的群山給它提供了一個優關的環境。市內富區和新區都很平坦,只有到處是亂七八糟的房屋、木屋和磚砌茅屋的北非式城堡區才高出一塊,這兒聚居著窮苦百姓,那些房屋的耀眼色調與其說討人喜歡,倒不如說令人感到驚奇。
別以為「城堡」這個形容非洲城市的字眼,就不能用來形容北歐的城市。克裡斯蒂亞尼亞海港附近不是有突尼斯、摩洛哥和阿爾及爾那樣的居民區嗎?誰說這兒沒有突尼斯人、摩洛哥人、阿爾及利亞人,這兒的流動人口同那些國家的窮人也相差無幾。總之,因為克裡斯蒂亞尼亞腳下瀕臨大海,頭頂是碧綠的山崗,所以整座城市風光極美。它的海灣堪與那不勒斯海灣媲美。同索倫薩或卡斯特拉瑪爾(索倫薩和卡斯特拉瑪爾是意大利城市,位於那不勒斯灣。)的海岸一樣,克裡斯蒂亞尼亞海濱到處都有別墅和木屋,它們多半掩映在墨綠色的松樹林中,隱沒在北極地區特有的薄霧的朦朧之中。
西爾維尤斯·霍格終於回到了克裡斯蒂亞尼亞。說真的,他這次是在無法預料的情況下,中斷了旅遊回來的。咳!且待來年再舊地重遊吧裡目前重要的是若埃爾和於爾達·漢森。他所以沒有讓他們住到自己家裡來,那是因為要有兩個房間才能接待他們。當然,老凡克和老凱特會歡迎他們的旦但是沒有來得及做準備。因此,教授就把他們領到維多利亞旅社,讓人特別關照他們。自然,挪威議會的議員西爾維尤斯·霍格介紹的客人必定會受到重視的。
但是,當教授要求人們象關心他本人一樣關懷他的客人的同時,他卻沒有說出他們兩人的名字。他認為,為了慎重起見,首先必須隱瞞若埃爾和於爾達·漢森兩人的姓名和身份。大家知道,過去圍繞著於爾達已有許多流言,這使她感到為難。因此,關於她到達克裡斯蒂亞尼亞一事還是不要聲張為好。
他們約定,西爾維尤斯·霍格在第二夭午飯之前不來看兄妹兩人。午飯在十一點至十二點之間進行。
實際上,教授有些事情要辦,必須佔用整個上午的時間,當這些事情辦完之後,他就會來找若埃爾和於爾達的。在這以後一直到下午三點舉行開彩儀式為止,他就不會再離開他們了。
若埃爾一起床就去找他妹妹於爾達,她已穿好衣服在房間裡等著他了。為了讓她擺脫這一天必定更加痛苦的思緒,若埃爾向她建議出去散散步,午飯時再回來。為了不使哥哥掃興,於爾達同意了他的建議。於是兩人就到城裡漫無目的地隨便走走。這是一個星期日。北方城市假日裡散步的人本179
來是不多的,但與之相反,這裡街上卻非常熱鬧。不僅城裡人沒有離城到鄉下去,他們還看見許多郊區的鄉下人湧進城來。聯接首都郊區的米奧桑湖鐵路不得不加開列車。家喻戶曉的克裡斯蒂亞尼亞大學的開彩儀式吸引了多少看熱鬧的人,尤其是有切身利害關係的人啊!
大街上人山人海,有的全家人,甚至全村人傾巢出動,他們默默地希望不至於白來一趟。誰不想中彩呢?已經推銷出去一百萬張彩票。有多少老實人,對他們來說,哪怕得到一百或二百馬克的彩金都會心滿意足地返回自己簡陋的莊園或小山莊!若埃爾和於爾達離開維多利亞旅社以後,他們首先來到伸向海灣東面的碼頭。這個地方,人群較少。小酒館裡,大杯大杯的啤酒和葡萄燒酒不斷地給乾渴的喉嚨帶來清涼爽口的感覺。
當兄妹倆漫步在店舖和一排排酒桶以及來自各地的成堆的箱子中間的時候,纜在岸上或泊在海裡的船隻特別引起他們的注意。難道在這些船中就沒有兒艘曾在子爵號永遠回不去的貝爾根海港停泊過?
「奧勒!……我可憐的奧勒,」於爾達喃喃地說。於是,若埃爾想領她離開海灣,到該城地勢高的居民區去。
那裡,不論在街上,還是在廣場上,兄妹倆都聽到人群中間有不少人在議論他們。
「是呀、有人竟然出一萬馬克購買9672號那張彩票!」一個人說。
「一萬?」另一個人說,「我聽說有人出兩萬,甚至還有更多的吶。
「紐約的萬得彼特先生出了三互!」
「倫敦的巴靈財團出了四萬里
「巴黎的洛希爾財團出了六萬!
對於這些老百姓誇張的數字,大家都知道該怎麼對待。如果照這樣繼續往上漲的話,人們新出的價錢,最終會超過頭獎本身的金額!
雖說這些傳播消息的人對購買於爾達·漢森的彩票的價格眾說紛紜,但他們在譴責德拉芒的那個高利貸者的所作所為的時候卻是異口同聲的。「這該死的壞蛋,桑戈伊斯,他對這些正直的人是不會有憐憫之心的!」
「哦!他在特勒瑪克早就臭名遠揚了,他幹這種事可不是頭一回了!」
「有人說,他出高價買了奧勒·岡的彩票,後來倒賣不出去!」
「肯定沒人願買!」
「這不奇怪,這張彩票在於爾達·漢森手中才值錢呢,
「很明顯,彩票落到桑戈伊斯手中就一文不值了。」
「好極了!他活該倒霉,既然他花了一萬五千馬克,就該讓他損失一萬五千馬克!」
「不過,如果這個無賴中了頭彩呢?」」他裡,……他媽的!
「那就是命運不公平!無論如何,但願他不來參加開彩裡」
「他不會來的,因為有人會給他難堪!
大家都知道,出於謹慎或其他原因,他不想參加開彩儀式,因為,頭天晚上他還呆在德拉芒自己家裡呢。
於爾達聽了十分感動,若埃爾感覺到妹妹的胳臂在自己的胳臂肘中微微顫動。他們匆匆而過,不想更多地聽下去,彷彿他們害怕受到人群中這些素不相識的朋友的熱烈歡迎。
至於西爾維尤斯·霍格,他們希望在城裡也許能碰上他。實際上並沒有碰上。在人們的談論中偶然聽到幾句話,使他們知道了教授回到克裡斯蒂亞尼亞的消息已為大家所瞭解。早上就有人看見他匆忙地走過,一會兒去港口,一會兒又去海軍辦公岌,像是一個大忙人,既沒有時間問話,也沒有時間答話。
當然,若埃爾本可以向任何一個行人打聽西爾維尤斯·霍格教授家的地址,每個人都會慇勤地告2訴他,並領他去找教授的。但若埃爾不願冒失行動,他沒有那樣做。既然約好在旅社見面,最好還是回到那兒去等。
近十點半鐘,於爾達叫若埃爾往回走。她感覺很疲勞,所有提到她的名字的談論都使她感到難受。於是她回到維多利亞旅社,並上樓去自己房間等候西爾維尤斯·霍格回來。
若埃爾呆在旅社底層的閱)在室裡。他機械地翻閱著克裡斯蒂亞尼亞的各種報刊以消磨時間。突然他臉色發白,目光也模糊了,報紙從他手中掉了下來……
在一期《晨報》的海上新聞欄裡,他剛才讀到了一篇發自紐芬蘭的通訊報道:「警衛艦電訊號到達估計是子爵號遇難的地點,沒有找到任何殘骸。沿格陵蘭海岸尋找也一無所獲。因此,可以斷定子爵號的全體船員沒有一個倖免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