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遺棄的世界
達吉走進她的艙房,達尼爾和他一起進了房間。
達吉說:「你好嗎?還舒服嗎?」
「並不太好。我——孤單單一個人。」
「太抱歉了。我在奧羅拉也是孤單單一個人。他們不同意其他任何人與我一起著陸。」
「你是對我進行報復嗎?」
「不,我也是沒有辦法。我的船員既不喜歡宇宙人,也不喜歡機器人。」
嘉迪婭對達吉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把眼光停留在別在他臀部後面一件東西上。
「那是什麼?」她問。
達吉笑了,連鬍子也似乎在閃閃發光。「是件武器,」他邊說邊抽了出來。
「能殺死人嗎?」嘉迪婭伸手想去拿。
達吉很快把手縮了回去。「千萬別這樣,太太。殖民者都有一種本能的反應,任何人想碰他的武器都將視作敵對行為,你很可能會受到傷害。」
「在奧羅拉,沒有一個人帶武器。」嘉迪婭明顯表現出厭惡的態度。
「因為你們有機器人保護你們。」
「好吧,不談武器了。我在想,我離開索拉裡亞已200年了。這200年中,我對索拉裡亞一無所知。而且,200年中的變化,也是令人難以想像的。我對你有什麼用呢?」
「到時候我們就會知道的。」說完他鞠了一躬就出去了。
達尼爾送達吉出去後,回來對嘉迪婭說:「時間不早了,太太。你該準備睡覺了。」
「我可能會睡不著。」
「吉斯卡特朋友說,你會睡著的。這方面他總是對的。」
她確實睡著了。
達尼爾和吉斯卡特站在嘉迪婭熄了燈的艙房中交談著。兩位機器人可通過電波交流思想而不必說出聲來。
「我看好像你對她的思維施加了影響,讓她同意這次危險的旅行,是嗎,吉斯卡特朋友?」
「達尼爾朋友,我們對面臨銀河系的危機知之甚少,對索拉裡亞星球上發生的事也一無所知。所有這些我們都必須瞭解。安排嘉迪婭太太的這次旅行對我們來說是一個絕好的機會。至於我對嘉迪婭思維所施加的影響,那是很小的。在她的內心深處,也很想看看索拉裡亞。」
「可是,據我所知,她對在索拉裡亞的不幸生活一直難以忘記,因而對她的家鄉星球一直耿耿於懷。」
「但自從她得知索拉裡亞被遺棄,索拉裡亞人不知去向,她又萌生了一種懷念之情,並很想瞭解事情的究竟。」吉斯卡特解釋說。
「還有一點我不太理解,吉斯卡特朋友。嘉迪婭太太對政治從來不感興趣。可自從她見了曼德默斯博士後,她突然關心起政治來。」
「人類的感情變化莫測,許多事情我也弄不明白。他們的思想和行動有時往往是不合邏輯的。」吉斯卡特說。
「談到政治,奧羅拉怎麼會同意嘉迪婭與殖民者一起去索拉裡亞呢?」達尼爾問。
「達尼爾朋友,這很簡單。一方面,他們還沒有作好戰爭的準備;另一方面,他們也很想瞭解索拉裡亞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
嘉迪婭不安地等待著飛船最後一次「跳躍」的結束。這之後,他們就接近索拉裡亞,並可看到索拉裡亞的太陽了。
太陽只不過是一個圓盤而已。儘管如此,當嘉迪婭凝視著它的光亮時,不禁熱淚盈眶。
房間裡的訪客信號燈亮了。達尼爾進來問:「讓他進來嗎,太太?你似乎動感情了。」
「是的,達尼爾。不過,沒關係,讓他進來吧。」
達吉進來時臉帶笑容,但一看到嘉迪婭那淚流滿面的樣子,就知趣地往後退,並低聲說:「我等一會兒再來看你吧,太太。」
「別走!」嘉迪婭厲聲說。「這沒什麼,只是一時感情衝動吧了。你來幹什麼?」
「我想與你談談索拉裡亞的事。如果我們再作一次小小的調整,明天我們就能著陸了。」
「我倒先想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麼我們要進行3次『跳躍』?我記得,我從索拉裡亞去奧羅拉時,只經過一次『跳躍』。宇航技術總不會反而落後了吧?」
達吉笑了。「這是迴避行動。如果有奧羅拉飛船跟蹤的話,我可以迷惑他們——摔掉他們。可以這麼說嗎?」
「為什麼他們要跟蹤我們?」
「我只是想到有這種可能性,太太。奧羅拉議會對我們關懷備至,提出派奧羅拉飛船與我們一起去索拉裡亞。」
「這也許對你有所幫助呢!」
「也許一旦我不得不警惕。我不希望陷入前有狼後有虎的困境。——你能談談索拉裡亞的情況嗎,太太?」
「我不是都告訴你了嗎?200年過去了,我能知道些什麼呢?」
「不,太太,我想請你談談索拉裡亞人的心態。他們為什麼離開了自己的星球?」
「我聽說,」嘉迪婭平靜他說,「索拉裡亞人口持續下降,原因是死多生少。」
「你認為這是真正的原因嗎?」
「我想是的、在索拉裡亞,出生率一直是很低的。」她沉人了回憶;臉色也難看起來。
「那麼怎麼死亡率會超過出身率呢?我聽說索拉裡亞對人口進行平衡控制的。」
「這我只能猜猜了。可能是由於某種失落感而引起大規模自殺。」
「你的話也許有點道理,」達吉聳聳肩說。「可是,他們真的都離開了索拉裡亞嗎?他們又到哪兒去了呢?」
「這我就一無所知了。」
「他們沒去其他宇宙世界嗎?」
「據我所知沒有。」
「也許他們去了一個新的星球。但索拉裡亞人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優裕生活,他們能適應新的環境嗎?」
「我確實一無所知。」
「他們也許根本就沒有離開索拉裡亞?」
「據我所知,一切證據都說明,索拉裡亞是一個無人居住的星球。」
「有什麼證據?」
「星際通訊已全部斷絕。一切無線電波也都已中止。」
「那我們的兩艘商業飛船怎麼會受到攻擊呢?」
「我怎麼知道!」嘉迪婭顯然不耐煩了。
達吉沉默了一會兒。「你能否告訴我你的莊園在哪兒嗎?」
「我的莊園?」她瞪了他一眼,不禁有點驚訝。
「你不想再看看自己的莊園嗎?」
嘉迪婭心跳加劇了。「是的,我當然想看看。但為什麼要到我的莊園去呢?」
「兩艘被攻擊的飛船著陸點在星球的兩個不同的地方,且相距很遠。因此,我想,到你熟悉的地方還是合適的。」
「為什麼?」
「也許你能認出一些自己的機器人。」
嘉迪婭說:「我農莊上有一萬個機器人,我只認識幾十個,那是些干家務的機器人。農場和森林裡的機器人我一個也不認識,他們也不認識我。」
「不管怎麼說吧,我們最好在你的領地上著陸。你能指出自己莊園的位置嗎?我這裡有一張索拉裡亞的地圖。」
「也許能指個大致的方向。我們是位於北大陸的中南部。」
「如果我們接近那個大致的方向;你能否通過一些標記認出自己的莊園?」
「根據海岸線和河流的位置,是嗎?」
「是的。」
「我想我能。」
「太好了!再想想,能否記得起自己的機器人。這可是個生死攸關的問題啊!」
達吉在與他的船員相處時,儼然是另一個人。他的笑容幾乎消失了。他嚴肅沉著,堅定冷靜。
他說:「如果那索拉裡亞女人回憶正確的話、不久我們就可著陸了。」
「著陸後怎麼辦?」副船長傑明·奧塞問。
「我下去,你們都呆在船上或留在船附近。」
領航員納德哈巴的黑眼睛一閃,表示不同意。「為什麼要你去冒險呢?其他人都可以去啊!」
「謝謝你了,領航員,」達吉說。「我不是一個人下去。索拉裡亞女人和那兩個機器人和我一起去。她是關鍵人物。她也許還能認出自己莊園上的機器人,也可能有些機器人也認識她。我想,機器人可能會攻擊我們,但不會攻擊她。」
「你認為機器人還能認識她,並拜倒在她面前?」領航員乾巴巴他說。
「隨你怎麼說吧?這正是我帶她來的目的,也正是要在她的莊園上著陸的原因。因為只有我和她接觸過,所以也只有我才能和她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