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精神音樂大師
許多行星上都要求這類心理適應。為此,需要調整作息時間以適應該星球的情況。更多的行星上,由於普遍採用空調和人工照明技術,晝夜問題便成了次要問題,它只不過使農業生產有所變更罷了。還有一部分行星(那些邊緣天區的星球)根本不去理會白天和黑夜這樣無足輕重的小事。
但是,不論社會習俗如何,夜幕的降臨往往具有一種深刻和持久的心理意義,這種情況可以上溯到人類歷史中尚在樹上棲息的前人時期。夜是可怕和危險的時間,就連心也會隨太陽的落山而沉寂。
儘管中央王宮裡並沒有任何可以讓人據以感知夜幕降臨的機械裝置,但是,拜倫還是憑藉著人腦裡一些無名溝回中隱藏著的模糊直覺感到夜的到來。他知道,門外黑沉沉的夜色不會因為星星微弱的閃爍而變得稍稍明亮;他知道假如正趕上一年中的那個時候,那麼,素有「太空洞穴」之稱的邊緣犬牙狀的「馬頭星雲」(所有泛星雲帝國星球上的人都熟悉這個名字)就會湮沒半數本來可以看見的星星。
這時,他又一次感到沮喪。
自從與羅地亞星總督簡短交談之後,他還一直沒見過阿蒂米西亞。他覺得自己為此有點悶悶不樂。他曾經盼望晚餐,因為,屆時他也許可以和她攀談幾句。然而,事實並不如他所期望。用餐時,他一個人獨酌獨飲,兩個衛兵在門外忿忿然逛悠著,甚至吉爾佈雷特都離開了他。他也去用餐了,或許,不像拜倫那樣孤單。會有那麼幾個人陪伴著他。不過,僅限於人們在欣裡亞德王朝宮中可以指望得到的那幾個同伴。
因此,當吉爾佈雷特回來說「阿蒂米西亞和我談論過你」時,他得到的是拜倫敏捷而興致勃勃的反應。
這只能使他感到很有意思,而他也這樣對拜倫說了。接著,他說:「首先,我要帶你看看我的實驗室。」他揮揮手,兩個衛兵退下。
「什麼樣的實驗室?」拜倫問道,他的興致已經不如剛才那樣高了。
「我搞了些小玩意兒。」他含混地答道。
它看上去並不像實驗室,倒是更接近於圖書館。牆角上有一張裝飾華麗的書桌。
拜倫把它慢慢地打量了一番。「你就是在這裡搞小玩意兒的?什麼樣的小玩意兒?」
「瞧,這裡有一種特殊的音響設備,能以最新的方式探測到泰倫人的監聽微波束,他們卻什麼也察覺不了。因此當阿拉塔普剛開口說出第一個字時,我使知道了有關你的事。此外,我還有一些有趣的小東西。比方說,視音器。你喜歡音樂嗎?」
「有的喜歡。」
「那好。我發明了一種樂器。只是我不知道你是否會恰如其分地稱之為音樂。」說著,他輕輕一碰機關,一個縮微膠片書架就滑了出來,移向一邊。「這裡實在不是什麼可以藏東西的地方。好在沒有人拿我當回事,所以,他們看都不看這裡一眼。真有意思,不是嗎?哦,我忘了,你是個不會覺得有意思的人。」
那是一個粗製濫造的古怪盒子,表面無光澤。這說明它是個自製的玩意兒。盒子的一面分佈著一些微微發亮的小旋鈕。他把盒子放下,有旋鈕的一面朝上。
「它並不怎麼可愛,」吉爾佈雷特說:「但是,誰在乎這一點呢?把燈滅了,噢,不,不!沒有開關,也沒按鍵。只要你心裡想把燈滅了就行。使勁地想吧!你要下決心讓它關掉。」
燈光變得昏暗起來,惟有天花板上殘存著一片微弱的珍珠般的銀光,這銀光使他倆的臉在黑暗中就跟鬼影一樣。看到拜倫·法裡爾驚訝不已,吉爾佈雷特不由得發出一陣輕聲的嗤笑。
「這正是我那視音器搗的鬼,這跟專用球狀宇宙容器一樣,它也服從你的精神支配。你懂我意思嗎?」
「不,如果您需要我直截了當地回答,那麼,告訴您,我不懂。」
「好吧,」他說:「你這樣來看它。你的腦細胞的電場在這樂器裡建立起—個感應電場,從物理學上講,這是十分簡單的。但是,就我所知,以前從來沒人能把所有必需的電路塞到這麼小的盒子裡。通常,這麼多的電路需要一幢五層樓那樣高的發電廠才能容納得下。此外,它還能以另一種方式工作。我可以在這裡把電路接通,並且把它們直接傳遞給你的腦子,這樣,你不用眼睛就能看到景物,不用耳朵也能聽到音樂。瞧吧!」
起初,什麼東西也看不見。接著,有樣模模糊糊的東西在拜倫眼角處輕輕飄動,它漸漸變成一團紫羅蘭色的光球在半空中飄浮。他轉過臉,光球也跟著他轉過去;他閉上眼,光球還是在老地方。一支清脆悅耳的音樂為它伴奏,那音樂是它的一個組成部分,甚至就是它本身。
光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拜倫漸漸不安地覺得,光球是在他腦袋裡。它並非真正的色彩,確切地說,它是五彩繽紛的音樂,雖然這音樂並無聲響。它可以觸摸,卻又無從感覺。
光球轉著轉著,變成一條彩虹,同時樂聲大作。彩虹一直飄浮到拜倫的頭頂上,猶如下垂的彩綢。接著,它轟然爆炸,色塊飛濺到他身上,一觸之下,即刻燃燒,卻並不留下半點痛楚。
驟雨般的綠色泡泡又一次平靜地、低聲嗚咽著泛起。拜倫用手胡亂捅開它們,但他逐漸明白,他既看不見自己的手,也感覺不到小泡的移動。他的腦子裡什麼也不存在。一切都從腦子裡摒除,唯有小泡充滿他的心靈。
他不出聲地喊叫起來。於是,幻覺終止了,屋裡亮堂堂的。吉爾佈雷特重新出現在他眼前,瞇瞇笑著。拜倫感到一陣劇烈的暈眩,哆哆嗦嗦地擦了一把冰涼汗濕的前額,忽地坐下來。
「怎麼回事?」他以竭力克制的生硬口吻問道。
吉爾佈雷特說:「我不知道,我剛才是置身事外的。你難道不明白?這是你的大腦以前從未經歷過的東西,你的大腦直接進行感覺。這種現象只能意會,無法言傳。只要你集中思想於感覺,那麼,你的腦子萬般無奈,只能試圖將這種感覺的效果納入過去熟悉的途徑。它試圖將這種效果分別或同時轉換成視覺、聽覺與觸覺。順便問一下,你聞到味道了嗎?有時候,我好像聞到一股什麼味道。依我想,對狗來說,可以迫使這種感覺幾乎完全變成嗅覺。總有一天,我要在動物身上做做試驗。
「另一方面,要是你既不理會它,也不與它為難,那麼,幻覺就會消失。當我要觀察它在他人身上的效果時,我就是這麼辦的。這並不困難。」
他把青筋綻露的小手擱在視音器上,漫無目的地撥弄著旋鈕。「有時候,我在想:要是有人真能學會這種樂器的話。那麼他就能以嶄新的辦法譜寫交響樂,他就能做用簡單的音響和佈景無法做到的事。只怕我自己是不行了。」
拜倫突然發問道:「我想向您請教一個問題。」
「當然可以啦。」
「您為什麼不把在科學技術方面的才能應用到值得您耗費精力的地方,而不是……」
「把它浪費在無用的玩具上?我不清楚。它也許並非一無用處。你可知道,這東西是違法的呢。」
「什麼東西?」
「視音器,還有我的偵聽設備。要是泰倫人知道了,那不用說就是死罪。」
「你肯定是在開玩笑。」
「一點不是開玩笑。顯然,你是在牧場長大的。我看得出來。年輕人記不得過去的日子是什麼樣的。」忽然,他把頭轉向一邊,瞇起眼睛問道:「你反對泰倫人的統治嗎?放心大膽地講吧。坦率地告訴你:我反。我也可以告訴你,你父親也反。」
拜倫平靜地說:「是的,我反。」
「為什麼?」
「他們是異鄉人,外來者,他們憑什麼資格統治奈弗羅斯星或者羅地亞星?」
「你一直就是這麼想的嗎?」
拜倫沒有答話。
吉爾佈雷特抽抽鼻子。「換句話說,你只是在他們處死你父親之後才認定他們是異鄉人、是外來者的羅。畢竟,處死你父親是他們最起碼的權利。得啦,你可別發火。理智地想想吧。你應該相信,我是站在你一邊的,好好想想吧!你父親是牧場主,他的牧民們又有什麼權利?要是有個牧民偷了一頭牛,自己拿去享用或者賣給別人,那麼,等待著他的將是什麼樣的懲罰呢?當作賊送進監獄。要是他出於某種理由(或許在他本人看來是十分充足的理由),而陰謀幹掉你父親,那麼結局又會如何呢?毫無疑問,是處決。你父親有什麼權利制定法律懲治他的人類同胞呢?他是他們心目中的泰倫人。
「你父親,在他自己和我看來,是個愛國者。但是,那又怎麼樣?對於泰倫人來說,他卻是叛國分子,於是他們就把他幹掉了。你能忽視這種自衛的必要性嗎?欣裡亞德在他們自己的統治時期像這一類的自衛多得不計其數。看看你們自己的歷史吧,年輕人。
「所以,你應該找個更恰當的理由來憎恨泰倫人,別以為換一幫統治者就能完事,別以為簡單的改朝換代就能帶來自由。」
拜倫在他自己彎曲的掌心裡猛擊一拳。「你這番客觀主義哲學的論述確實非常中聽,對於一個外人來說,這的確是一種巨大的撫慰。但是,要是被殺害的是你父親,那又該怎樣呢?」
「那麼,就不中聽了?我父親是欣裡克之前的羅地亞星總督,他也是被殺害的。不過,不那麼直截了當,而是非常陰險。他們使他精神崩潰,就像他們現在讓欣裡克精神崩潰一樣。我父親死後,他們沒讓我當總督,因為我還太小,難以預料將來的結局。欣裡克身材高大,儀表堂堂,最主要的是性格溫順,表面上看,他還不夠溫順。於是他們不斷地追逼他,像捏面人似的把他捏成了個可憐巴巴的傀儡。他們確信,沒有他們的允諾,他連身上癢癢都不敢搔。你已經見到過他,他現在是一月更比一月糟,他那終日惶惶不安是一種精神變態的情緒。但這些——所有這些——都不是我要摧毀泰倫人統治的理由。」
「不是嗎?」拜倫說:「那麼你已經找到一種全新的理由?」
「確切地說,那完全是一種陳舊的理由。泰倫人剝奪了二百億人參加種族開發的權利。你上過學,懂得什麼叫經濟循環。人類在一顆新的行星定居後,」——他扳著指頭列數著說——「它首先關心的是吃飯問題。於是,它就成為一個農業星球或一個牧業星球。它開始採掘地下礦藏以資出口,出售剩餘農產品以換回奢侈品和機器,這是第二步。接著,由於人口繁衍,外資增長,開始萌發工業文明,這是第三步。最後,這個星球終於實現機械化,出口糧食,出口機械,在比較原始的星球上進行開發投資,等等,這是第四步。
「實現了機械化的星球總是人口稠密,軍事上最強大——因為戰爭是機器的一種功能——的星球,它們周圍通常有一圈以農業為生的附屬星球。
「那麼,我們怎樣呢?我們處在工業增長的第三步。現在呢?工業增長停滯、凍結、被迫收縮,它會妨礙泰倫人控制我們的工業必需品。就他們來說,這是一種短期投資,因為我們終將由於日益貧困而一無所獲,但是在此期間,他們卻能撈到油水。
「此外,如果我們自己實現工業化,那麼我們就會研製戰爭武器。於是,工業化被迫停頓,科學研究遭到禁止。終於,人們對這種局面如此習以為常,以致不管失去什麼,他們都毫無感覺。因此,當我說到我會因為製作視音器而被處決時,你是多麼驚訝。
「不錯,我們總有一天會打敗泰倫人。這一點是必然的,他們不能永遠統治下去,誰都不能永遠統治下去。他們會越來越軟弱,越來越怠惰。他們將實行異族通婚,並且會喪失許多他們自身的傳統。他們將腐敗墮落。但是,這一切可能需要幾個世紀的時間,因為歷史的發展是從容不迫的。而當這幾個世紀過去之後,我們仍將是些地地道道的農業星球,根本談不上有什麼工業或科學遺留下來。而我們周圍四面八方那些不受泰倫人控制的鄰居們,屆時將成為強大而都市化的星球。我們這些王國將成為永遠的半殖民區,它們永遠也趕不上那些先進的星球,我們因而也只能做人類進步這一偉大進程的旁觀者。」
拜倫說:「你說的我似乎覺得並不完全陌生。」
「如果你是在地球上受的教育,那麼,這是很自然的。地球在社會發展史上佔有很特殊的一席地位。」
「真的嗎?」
「想想嗎!自從開創星際旅行以來,整個銀河系都處在不斷擴張的狀態。我們的社會總是不斷地成長,因而也就永遠是不成熟的社會。顯然,只是在惟一的地點和惟一的時刻,人類社會才達到過成熟階段。地球上,浩劫行將來到時的人類社會曾是這種情況。那裡,我們曾經有過一個暫時失去所有地域擴張可能性的社會。因而,這個社會面臨的人口過剩,資源枯竭等等這樣一些問題。這些問題是銀河系中任何其他地方所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他們被迫深入研究社會科學。我們大部分或全部中止了這項研究,這是很可惜的,呶,這裡有一件很意思的事。當欣裡克還是個青年時,他是個虔誠的原始主義者。他擁有銀河系中無與倫比的地球資料藏書。自從他當上羅地亞星總督之後,這些藏書就跟其他各種東西一起被他扔得精光。不過,我接收了一部分。那些倖存的文獻殘片簡直是妙不可言,它有一種獨特的自我反省色彩,而這正是我們性格外向的銀河系文明中所不具備的。這一點是最有意思的。」
拜倫說:「您一本正經開導我那麼些時間,我都開始感到您是不是把您那幽默感都忘掉了。」
吉爾佈雷特聳聳肩膀。「我這是消遣消遣,這會兒我心裡真痛快。幾個月來,這樣的痛快還是第一次。你可知道做戲是怎麼一回事嗎?一天整整二十四小時故意撕爛自己的人格;不管是和朋友相聚,還是獨處一室,你都得如此,這樣你就絕不會因為疏忽而忘記你是在做戲;做個半瓶子醋,永無休止地讓人耍弄;做個無足掛齒的小人;裝得精疲力竭,頗似滑稽可笑,這樣使所有認識你的人相信你胸無大志,這一切的涵義是什麼你知道嗎?這一切可以使你的生命安全不成問題,儘管它僅僅意味著你不過就是活著。可是,間或我還是能跟他們幹一番。」
他抬起頭,語調真摯,近乎懇求地說:「你會駕駛太空船,我卻不能,不奇怪嗎?你談起我有什麼科學技術方面的才能,我卻連一艘小小的單人太空飛艇都不會開。但是,你會,然而這麼一來,你就必須得離開羅地亞星。」
這是明白無誤的懇求。但是,拜倫冷冷地皺皺眉頭。「為什麼?」
吉爾佈雷特繼續很快地往下說:「我剛才說過,阿蒂米西亞和我談論過你的事,並且想好了辦法。你離開此地後,逕直去她的房間,她在那裡等你。我給你畫了張圖,你通過走廊時就不必去向人問路了。」他把一小張金屬片塞到拜倫手裡。「假如有人要來阻攔你,你就說是總督召見。你只管往前走便是。只要你不露破綻,那就不會有什麼麻煩……」
「別說了!」拜倫說。他再也不打算重蹈這種覆轍。瓊迪驅使他來到羅地亞,從而成功地把他交到泰倫人手裡。接著,不等他自己秘密前往,泰倫的專員就把他直送中央王宮,結果使他面臨傀儡的花招毫無準備。不過,一切到此為止!往後,雖然他的行動有可能受到嚴格的限制,但是,他決計根據自己的意願行動。對此,他是堅定不移的。
他說:「我來這兒有要事,先生。我還不打算離開。」
「什麼!別像個傻小子似的。」這下,老吉爾佈雷特可發作了。「你以為你在這裡能幹得成什麼事嗎?你以為,要是等到明天早晨太陽升起你就能活著離開王宮呀?嗨,欣裡克會把泰倫人請來。二十四小時內你就要被逮捕。這會兒,他只是在等待,因為他幹什麼事都得花這麼些時間來下決心。他是我的堂兄弟,告訴你,我瞭解他。」
拜倫說:「即便如此,跟你們有何相干?你為什麼對我如此關心?」他不想任人驅遣,他再也不願東逃西竄當別人的傀儡了。
然而,吉爾佈雷特站在那裡,兩眼凝視著他。「我要你帶上我。我關心的是我自己。我不願再在泰倫人下面挨日子。正因為阿蒂米西亞和我都不會開飛船,不然,我們早就遠走高飛了。這也是我們性命攸關的大事。」
拜倫感到自己的決心有點動搖了。「總督的女兒?她幹嗎要出走?」
「我相信,她是我們當中最絕望的一個。對於女人來說,有一種特殊的死亡。一個年輕、美貌、未婚的羅地亞星總督的千金在她行將成為年輕,美貌、已婚的婦人之際,會遇到些什麼呢?何況,這年頭,討人喜歡的新郎將會是誰呢?嗨,一個泰倫帝國的朝臣,那個老色鬼。他已經埋葬過三個妻子,現在,又想要在一個姑娘的懷抱中重新點燃他青春的慾火。」
「總督決計不會同意這樣的事情!」
「總督什麼都同意。誰也不用等待他的同意。」
拜倫想起上次見到阿蒂米西亞時她那模樣。頭髮由前額往後梳,一直披到肩頭。長髮在肩頭往裡一彎,形成一個波浪。明潔白皙的皮膚,烏黑的眸子,殷紅的嘴唇!個兒高高,年紀輕輕,臉上帶著微笑!或許,整個銀河系有一億個姑娘都是這樣。要是讓那種念頭打動是很荒唐的。
但他還是說:「飛船準備好了?」
吉爾佈雷特一陣微笑,臉上都泛起了皺紋。但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門就乒乒乓乓響作一團。這既不是光電信號器的光束悄然的閃亮,也不是用指關節敲擊塑料發出的柔和小聲。這是金屬的鏗鏘聲,是令人生畏的武器發出的不可抗拒的雷鳴般的巨響。
門又響過一遍。吉爾佈雷特說:「你最好把門打開。」
拜倫打開門,兩個軍人走進房間。前面的那個粗魯地向吉爾佈雷特行了個禮,然後,轉身對拜倫說:「拜倫·法裡爾,我奉泰倫帝國常駐專員和羅地亞星總督之命將你逮捕。」
「我犯了什麼罪?」拜倫問道。
「重大叛國罪。」
一種大難臨頭的樣子頓時扭歪了吉爾佈雷特的臉。他轉過臉去。「欣裡克這次動作神速,超乎預料地快。想不到。真有意思!」
這個老吉爾佈雷特畢竟老練,他笑微微地,滿不在乎,眉毛略為上翹,似乎略帶遺憾地審視著一件令人生厭的事實。
「請跟我來。」衛兵說。拜倫發覺另一個衛兵手裡提著一支神經鞭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