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要拉盧俊義入伙,而且要弄他做個二把手,吳用知道,哪裡是讓他當二把手,其實是借盧俊義之力嚇唬嚇唬山寨的弟兄。盧俊義名頭很大,乃是河北首富,又一貫奉公守法,家有嬌妻,本領出眾,按理說這樣的人與落草為寇風馬牛不相及。但盧俊義好名聲,吳用知道宋江的意圖,鐵定主意要拉盧俊義入伙。
要想讓盧俊義入伙,並不難:
其一,敗壞他的名聲。盧俊義的家風很好,盧俊義自己就說:盧某生於北京,長在豪富之家。祖宗無犯法之男,親族無再婚之女。更兼俊義作事謹慎,非理不為,非財不取。又無寸男為盜,亦無只女為非。又因為有錢,所以待人也好,絕不是為富不仁的一類。因此吳用就開始逼良為娼,陷害盧俊義通匪。這裡的匪自然指的是梁山泊。
其二,離間他的家庭。盧俊義有一個漂亮媳婦,但結婚好幾年都沒懷孕,在古代,這是不現實的。要麼盧俊義有毛病,要麼妻子賈氏有毛病,要麼二人同床異夢,因為古人不可能晚婚晚育,要優生優育,過幾年再要個孩子。那時候講究多子多福,盧俊義家大業大,自然要多要幾個孩子。而賈氏的不作為讓吳用看到了離間的機會。
其三,顛覆盧俊義的世界觀。盧俊義是個愛惜名聲的人,故意不讓盧俊義回家。且說吳用回到忠義堂上,再入酒席,用巧言令色,說誘盧俊義,筵會直二更方散。次日山寨裡再排筵會慶賀。話休絮繁。三十餘個上廳頭領,每日輪一個做筵席。光陰荏苒,日月如梭,早過一月有餘。盧俊義尋思,又要告別。不覺又過了四五日。盧俊義堅義要行。只見神機軍師朱武,將引一般頭領,直到忠義堂上開話道:「我等雖是以次弟兄,也曾與哥哥出氣力。偏我們酒中藏著毒藥?盧員外若是見怪,不肯吃我們的,我自不妨,只怕小兄弟們做出事來,悔之晚矣!」吳用起身便道:「你們都不要煩惱。我與你央及員外,再住幾時,有何不可?常言道:『將酒勸人,終無惡意。』」盧俊義抑眾人不過,只得又住了幾日。前後卻好三四十日。自離北京是四月的話,不覺在梁山泊早過了四個月有餘。如此,家裡不見盧俊義的人影,早亂了一窩粥。
其四,對盧俊義的管家使絆子。吳用將引五百小嘍囉,圍在兩邊,坐在柳陰樹下,便喚李固近前說道:「你的主人,已和我們商議定了,今坐第二把交椅。此乃未曾上山時,預先寫下四句反詩,在家裡壁上。我教你們知道:壁上二十八個字,每句包著一個字。『蘆花蕩裡一扁舟』,包個盧字。『俊傑那能此地游』,包個俊字。『義士手提三尺劍』,包個義字。『的時須斬逆臣頭』,包個反字。這四句詩,包藏『盧俊義反』四字。今日上山,你們怎知!本待把你眾人殺了,顯得我梁山泊行短。今日放你們星夜自回去,休想望你主人回來。」那李固早對盧俊義不滿,此刻更是憂心如焚,回到家裡添油加醋的一說,盧俊義的老婆驚慌失措,於是便和李固勾搭成奸。其實賈氏並不想怎麼著,只是不想當盧俊義的替死鬼。她害怕盧俊義通匪,自己要遭到連累。
其五,做事不密。按理說你梁山有那麼多的英雄好漢,你吳用宋江就應該巧作安排。可盧俊義在監獄裡過的什麼日子,李固上下都使了錢。張孔目廳上稟說道:「這個頑皮賴骨,不打如何肯招!」梁中書道:「說的是。」喝叫一聲:「打!」左右公人,把盧俊義捆翻在地,不由分說,打的皮開肉綻,鮮血迸流,昏暈去了三四次。盧俊義打熬不過,仰天歎曰:「是我命中合當橫死,我今屈招了罷。」被犯人押送又是什麼日子,兩個自洗了腳,掇一盆百煎滾湯,賺盧俊義洗腳。方才脫得草鞋,被薛扯兩條腿,納在滾湯裡,大痛難禁。薛霸道:「老爺伏侍你, 顛倒做嘴臉!」兩個公人,自去炕上睡了。把一條鐵索,將盧員外鎖在房門背後,聲喚到四更。兩個起來,叫小二哥做飯自吃了出門,收拾了包裹要行。盧俊義看腳時,都是潦漿泡,點地不得。尋那舊草鞋,又不見了。董超道:「我把一雙新草鞋與你。」卻是夾麻皮做的,穿上都打破了腳,出不的門。當日秋雨紛紛,路上又滑。盧俊義一步一顛。薛霸拿起水火棍,攔腰便打。董超假意去勸。一路上埋冤叫苦。離了村店,約行了十餘里,到一座大林。盧俊義道:「小人其實掛不動了!可憐見歇一歇。」兩個公人帶入林子來。正是東方漸明,未有人行。薛霸道:「我兩個起得早了,好生睏倦。欲要就林子裡睡一睡,只怕你走了。」盧俊義道:「小人插翅也飛不去。」薛霸道:「莫要著你道兒,且等老爺縛一縛。」腰間解麻索下來,栓在盧俊義肚皮,去那松樹上只一勒,反拽過腳來,綁在樹上。薛霸對董超道:「大哥,你去林子外立著。若有人來撞著,咳嗽為號。」董超道:「兄弟放手快些個。」薛霸道:「你放心去看著外面。」說罷,拿起水火棍,看著盧員外道:「你休怪我兩個。你家主管李固,教我們路上結果你。便到沙門島也是死,不如及早打發了。你陰司地府不要怨我們。明年今日,是你週年。」如果不是燕青及時趕到,盧俊義幾條命夠死的。
可見,吳用宋江設計陷害盧俊義,哪裡是想要他入伙,只是為了讓盧俊義去充當自己的打手,或者傀儡。不過盧俊義卻失掉了家庭的幸福,從此被宋江吳用玩弄於鼓掌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