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北宋英宗年間,京都汴梁某陋巷裡,一崔姓人家正在為兒子崔傑舉辦婚禮。崔家是做小買賣的,家境不是太好,所以,婚禮辦得略顯簡單了些,這讓新娘子很不高興。為啥不高興?丟份了唄。
新娘子家姓李,在汴梁城裡起碼算是個「中產階級」家庭,有錢人。宋代有「金嫁女,銀娶妻」的習俗,女方的陪嫁之物甚是豐厚,有的時候,甚至連男方應該承擔的婚宴之資,女方家庭也包幹到底。這位李大小姐看到婚禮如此簡單草率,一張俏麗的瓜子臉立馬變成了鞋拔子。
還好新郎崔傑生得不錯,清秀而溫和,李大小姐很滿意,於是,這對小夫妻開始過自己的甜蜜小日子。一年後,李氏生了個女孩兒,甜蜜的小日子從此不再甜蜜。
由於崔傑是個徹頭徹尾的平頭老百姓,史料裡找不到他的詳細記載,其性格、觀念及為人到底如何,我們只能進行合理的推斷。
買賣人家的孩子,耳濡目染都是如何做生意,養成逐利的性格是可能的,在情感上或許會淡薄些,這是其一;其二,溫和的性格,還有一個代名詞,叫懦弱,這種男人往往多幾分女兒氣,少幾分男人味;其三,傳宗接代的觀念根深蒂固,當時大多數人都是這樣,崔傑多半不能免俗。這三點,極有可能直接導致他們的婚姻亮起紅燈。
生了個女孩兒,李氏心裡也憋屈,生男生女,是我一個人能夠決定的嗎?你崔傑咋不找找自己的原因?你跟我打冷戰,我還不侍候了。原來,她在出去遊園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姓任的帥哥,哥有情,妹有意,早就打得火熱了。經過兩人一番商量,決定私奔,去追求屬於自己的美好生活。但李氏有條件,私奔可以,必須將女兒也帶走,任帥哥愉快地答應了。
限於交通的緣故,李氏母女和任帥哥沒有「奔」遠,就在汴梁城郊的一個村落裡租房子隱居了下來,學習牛郎織女那樣男耕女織。日子過得雖然清苦,倒也恩恩愛愛,悠哉悠哉。
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忽一日,任帥哥染上一種怪病,瞧了不少郎中,就是不見好,沒多久便一命嗚呼了。李氏哀哉得死去活來,若不是看女兒還幼小,真想一跺腳跟著任帥哥去了。
私奔的幸福滋味猶在眼前,失去男人的滋味切切實實就在眼前,怎麼辦?涼拌——與淒涼相伴。再回崔家去也不行,好馬不吃回頭草,何況此時崔傑也死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女兒一天天長大,李氏犯難了,女兒該姓崔還是姓任呢?本該姓崔,畢竟女兒身體裡流著崔傑的血,但任帥哥好賴也做過女兒短暫的繼父,姓任亦未嘗不可。正在李氏犯難之際,有一個人站出來發話了:既不能姓崔,又不能姓任,你女兒該姓朱。這個人的名字叫啥趙炎不知道,職業卻知道,叫媒婆。
媒婆為李氏找了個姓朱的男人,大名朱士安,汴梁人,正宗本鄉本土,家境殷實,二婚男,有一子(介紹真仔細,不愧婚介行家)。這麼好的鑽石王老五,李氏還有啥不樂意的,羞羞答答點頭,然後羞羞答答上花轎,做了第三回新娘子。於是,女兒正式姓朱,就這麼定了。
到了公元1068年,英宗駕崩,神宗即皇帝位,詔令天下選宮嬪。李氏的女兒(此時該稱朱氏)這一年恰好16歲,出落得如花似玉,符合入選條件,又是京都女孩,一下子就被選上了。
據說神宗皇帝看到小朱姑娘第一眼,就喜歡得不得了,當晚就急吼吼地摟著睡,第二天晉封小朱姑娘為才人,旋即火箭似的升為婕妤,這可了不得啊,在宋制中,婕妤的地位僅次於昭儀,是皇帝名副其實的小老婆。至此,李氏母憑女貴,非常榮幸地成了神宗皇帝的丈母娘,從此,私奔女的幸福生活,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
隨著小朱姑娘逐漸變成老朱姑娘,她的肚皮也越來越爭氣,先後為神宗皇帝生下了趙煦(後來的哲宗皇帝)、蔡王趙似、徐國長公主等三個兒女,進一步做了德妃,李氏的皇帝岳母的地位亦愈加得以鞏固。
外孫趙煦即位為哲宗,女兒被尊為皇太妃(宣仁、欽聖二太后還沒死),李氏名正言順地又做了「皇外婆」,連她私奔前後的三個男人也得到了莫大的榮耀,死去的崔傑、任帥哥和活著的朱士安,都被贈與太師或太保的銜,絕對的超品。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任帥哥有誘拐皇帝岳母私奔的「劣跡」,史官出於「為尊者諱」,不予留名,所以,知其人而不知其名,惟以任帥哥相稱,委屈了哈,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