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娶弟媳 順治皇帝的董鄂妃不是江南名妓董小宛
順治皇帝和董鄂妃的故事一直後世小說家鍾愛的題材,順治皇帝登基後,摒棄了前朝重滿排漢的施政方針,重視漢文化,重用漢臣,廢除了殘酷的「逃人法」和圈地。
所謂「逃人法」是清初惡政之一,指的是被滿人俘虜的漢族人民一旦為奴,不許逃走,否則,收留庇護之人也要被誅連處死。
圈地,更不用說了,一紙文書,跑馬圈地,漢族人的土地無條件被佔有。
所以說,順治皇帝的這兩項仁政,還是很得民心的。平時,順治帝也非常喜歡漢人的文化,於是,文人才子們就把順治帝著名的寵妃董鄂妃說成是江南名妓——金陵十二釵之一的董小宛了。真實的董小宛是做了如皋才子冒辟疆的小妾,於是,又有一批人考證冒才子的著作,從中尋找送妾入宮的痕跡。
其實,不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順治帝親漢歸親漢,按年齡推算,董小宛和順治帝福臨根本就沒有結合的可能。
崇禎十五年,冒辟疆納小宛為妾,董小宛19歲。第二年九月,皇太極駕崩,福臨繼位,年方6歲!董小宛賢良淑德,卒於順治八年,時年,順治帝才14歲!根本就沒有交集。
至於,歷史上的董鄂妃,是大臣鄂碩之女,叫烏雲珠。順治十三年入宮,封為妃。四個月後又封為皇貴妃。不是孝莊堅持不能廢後,皇后之位也是囊中之物。當然了,董鄂妃寵冠六宮,卻又紅顏薄命,兒子剛滿三個月,就夭折了,從此一病不起,直至死去。順治帝對董鄂妃一往情深,死後,不顧禮制,追封她為皇后。
據後世考證,董鄂妃入宮的史書記載非常模糊,「年十八,入宮「其實,她先是嫁給順治帝的弟弟襄親王的福晉,一次入宮覲見的機會,和福臨一見鍾情,兩人情投意合,難捨難分。不久,襄親王死去,烏雲珠入宮,順治皇帝不顧倫常,強娶了自己的弟媳。並在短期之內,封至皇貴妃。兩人恩愛有加,也是帝王情愛的一段佳話。
江南名妓董小宛
董小宛(公元1624年~1651年),名白,號青蓮,「秦淮八艷」之一,名隸南京教坊司樂籍。1639年結識復社名士冒辟疆。明亡後小宛隨冒家逃難,此後與冒辟疆同甘共苦直至去世。另有認為董小宛與順治皇帝的寵妃董鄂妃實為一人,並導致了順治出家,不過,此系誤傳,順治皇帝生於1638年,董小宛長他14歲,董小宛去世時順治皇帝僅13歲,況且董小宛從未去過北方。
董小宛的詩
《綠窗偶成》
病眼看花愁思深,
幽窗獨坐撫瑤琴。
黃鸝亦似知人意,
柳外時時弄好音。
靈秀青蓮——艷艷風塵董小宛
董小宛,本名董白(1624-1651年),字小宛,一字青蓮,明末「秦淮八艷」(亦稱「金陵八絕」)之一。名與字均因仰慕李白而起。她聰明靈秀、神姿艷發、窈窕嬋娟,為秦淮舊院第一流人物,又稱「針神曲聖」,位列中國古代十大名廚.曾「自西湖遠遊於黃山白岳之間」。清代詩人、畫家吳偉業題董白小像詩,對她遊歷黃山作了描述:「鈿轂春澆斗畫裙,捲簾都道不如君。白門移得絲絲柳,黃海歸來步步雲。」性好清靜,每到幽林遠壑,就眷戀不捨,因厭棄喧鬧奢靡,獨居蘇州半塘達六年之久。小宛醉心於山水之間,。在旖旎風光的襯托下,她也容易湧動柔情,而真心真意地給人以嬌媚之笑。因此,她三番五次地受人之邀,游太湖、登黃山、泛舟西湖,一去就是十天半月。就在董小宛離開秦淮河不久,卻有一公子慕名到秦淮河去尋訪她,那位公子就是冒辟疆。
冒襄,字辟疆,南直隸揚州府泰州如皋縣人,生於明萬曆三十九年(公元1611年)三月十五日。明清時期,如皋城裡的冒氏家族人才輩出,是當地的名門望族,也是一個文化世家。當時的明王朝已成潰亂之勢,東北在清兵的鐵蹄之下,川陝湖廣是「流寇」馳騁的戰場,而江浙一帶的士大夫依然過著宴安鴆毒、驕奢淫逸的生活。秦淮河畔,妓家所居的河房開宴沿賓,樽酒不空,歌姬的翡翠鴛鴦與書生的烏巾紫裘相交錯,文采風流,盛於一時。辟疆也沾染了一般豪貴子弟的浪漫風習。一方面,他年少氣盛,顧盼自雄,主持清議,矯激抗俗,喜談經世大務,懷抱著報效國家的壯志;另一方面,又留戀青溪白石之勝,名姬駿馬之遊,過著腦滿腸肥的公子哥兒的生活。
冒辟疆最早從方以智那裡聽說秦淮佳麗之中有位才色雙絕的董小宛。吳應箕、侯方域也都向辟疆嘖嘖稱道小宛。而小宛時時在名流宴集間,聽人講說冒辟疆,知道復社中有這樣一位負氣節而又風流自喜的高名才子。
崇禎十二年鄉試落第,冒辟疆聽說小宛住在半塘,便多次訪尋,小宛卻逗留在太湖洞庭山。蘇州歌姬沙九畹、楊漪炤名氣與小宛相當,辟疆便每天來往與沙、楊之間。在離開蘇州前,辟疆又前往董家,小宛醉臥在家,與辟疆相會於曲欄花下。辟疆見小宛秋波流轉,神韻天然,只是薄醉未消,懶慢不發一言。
崇禎十五年春,小宛從黃山歸來,母親去世,自己又受田弘遇搶奪佳麗的驚嚇,患了重病,閉門不出。辟疆到時小宛已奄奄一息。小宛支撐著起身,牽著他的手說:「我十八天來昏沉沉如在夢中。今天一見到君,便覺神怡氣旺。」她吩咐家人具辦酒菜,與辟疆在床前對飲。辟疆好幾次要告別,小宛都苦留辟疆。在與冒辟疆的戀愛嫁娶中,董小宛處處主動,煥發出嚮往自由、尋覓真情的個性光彩;而冒辟疆事事舉步躊躇,顯露出一個大家公子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格弱點。
小宛入冒氏之門後,與冒家上下相處極其和諧。馬恭人(辟疆母)和蘇元芳(辟疆妻)特別喜歡小宛,而小宛也很恭敬順從。閒暇時,小宛與辟疆常坐在畫苑書房中,潑墨揮毫,賞花品茗,評論山水,鑒別金石。
小宛初進冒家,見董其昌仿鍾繇筆意為辟疆書寫的《月賦》,非常喜愛,著意臨摹。接著到處找鍾繇的字帖。後來覺得鍾繇的字體稍稍偏瘦,又看到他的《戎輅表》將她推崇的關羽稱為賊將,便廢鍾帖而改學曹娥碑,每天幾千字,從不錯漏。
小宛曾替辟疆給親戚朋友書寫小楷扇面,也為蘇元芳登記柴米油鹽的用項及銀錢出入。小宛畫的小叢寒樹,筆墨楚楚動人。15歲時作品《彩蝶圖》現收藏在無錫市博物館,上有她的題詞,到如皋後,她保持著對繪畫的特殊愛好,時時展玩新得長卷小軸或家中舊藏。後來逃難途中,仍把書畫藏品捆載起來,隨身帶走。
小宛最令人心折的,是把瑣碎的日常生活過得浪漫美麗,饒有情致。小宛天性淡泊,不嗜好肥美甘甜的食物。用一小壺芥茶溫淘米飯,再佐以一兩碟水菜香豉,就是她的一餐。辟疆卻喜歡甜食、海味和臘制熏制的食品。小宛為他製作的美食鮮潔可口,花樣繁多。她不僅在中間加上適量的食鹽和酸梅調味,還采漬初放的有色有香的花蕊,將花汁滲融到香露中。這樣製出的花露入口噴鼻,世上少有。其中最鮮美的是秋海棠露。海棠本無香味,而小宛做的秋海棠露獨獨是露凝香發。酒後,用白瓷杯盛出幾十種花露,不要說用口品嚐,單那五色浮動,奇香四溢,就足以消渴解酲。
小宛醃製的鹹菜能使黃者如蠟,綠者如翠。各色野菜一經她手都有一種異香絕味。她做的火肉有松柏之味,風魚有麂鹿之味,醉蛤如桃花,松蝦如龍鬚,油鯧如鱘魚,烘兔酥雞如餅餌,一匕一臠,妙不可言。
小宛經常研究食譜,看到哪裡有奇異的風味就去訪求它的製作方法。現在人們常吃的虎皮肉,即走油肉,就是她的發明,因此,它還有一個鮮為人知的名字叫「董肉」,和「東坡肉」相映成趣。小宛還善於製作糖點,她在秦淮時曾用芝麻、炒麵、飴糖、松子、桃仁和麻油作為原料製成酥糖,切成長五分、寬三分、厚一分的方塊,這種酥糖外黃內酥,甜而不膩,人們稱為「董糖」,現在的揚州名點灌香董糖(也叫寸金董糖)、卷酥董糖(也叫芝麻酥糖)和如皋水明樓牌董糖都是名揚海內的土特產。
歌妓都能豪飲。崇禎十五年,鑾江汪汝為在江口梅花亭宴請辟疆和小宛。也許是洶湧的長江白浪激發起小宛的豪情逸致,她「轟飲巨叵羅,觴政明肅,一時在座諸妓,皆頹唐潰逸」。這種情景辟疆只見過一次。因為小宛見辟疆飲酒很少,量不勝蕉葉,也就不怎麼喝。在喝茶方面,小宛和辟疆都愛喝芥片。這種芥片煮好後有一股嬰兒肉香。煮茶當然是小宛的拿手好戲。他們常常是一人一壺,在花前月下默默相對,細細品嚐茶的色香性情。
月色如水,最為小宛所傾心。夏夜納涼,小宛喜歡與辟疆的兩個小孩背誦唐人詠月及流螢、紈扇詩。為領略月色之美,她常隨著月亮的升沉移動几榻。半夜回到室內,她仍要推開窗戶,讓月光徘徊於枕簟之間。月亮西去,她又捲起簾櫳,倚窗而望,戀戀不捨,反覆迴環地念誦李賀的詩句「月漉漉,波煙玉」。小宛曾對辟疆說:「我書寫謝莊的《月賦》,見古人厭晨歡,樂宵宴。這是因為夜之時逸,月之氣靜,碧海青天,霜縞冰靜,比起赤日紅塵,兩者有仙凡之別。人生攘攘,至夜不休。有的人在月亮出來以前,已呼呼大睡,沒有福氣消受桂華露影。我和你一年四季當中,都愛領略這皎潔月色,仙路禪關也就在靜中打通。」小宛就是這樣在自然平實的日常生活中領略精微雅致的文化趣味,在卑微的生命中企慕超脫和清澄的詩意人生。
小宛和辟疆都喜歡靜坐香閣,細品名香。小宛最珍愛東莞人視為絕品的「女兒香」。小宛使用沉香的方法和俗人不同。俗人是把沉香放在火上燒,煙撲油膩,須臾即滅。不僅體察不到香的性情,而且煙氣沾染上襟袖還帶有焦腥味。小宛採用的是隔紗燃香法,講究品香時的情調。寒夜小室,玉幃四垂,點燃兩三枝紅燭,在幾隻宣德爐內燃沉香,靜參鼻觀,就好像進入了蕊珠眾香深處。
李自成攻佔北京,清兵入關南下,江南一帶燃起熊熊戰火。清軍肆虐無忌,冒家險遭塗毒,家產丟得一乾二淨。小宛隨夫一路南逃。順治五年的七夕那天,小宛看見天上的流霞,忽然有了興致,要摹天上流霞製作一對金釧。她叫辟疆寫了「乞巧」和「覆祥」的字樣,鐫摹在金釧上。這對製作精妙的黃跳脫在第二年七月忽然從中斷開。他們又重新做了一對,辟疆寫了「比翼」、「連理」四個字鐫上去。足見董小宛是把這對金釧兒看作愛情的信物。
小宛最愛晚菊。有個朋友送給冒辟疆幾盆名為「剪桃紅」的菊花,花繁而厚,葉碧如染,濃條婀娜。小宛見到「剪桃紅」,非常喜愛,特意將花放在床邊。每天晚上,高燒綠燭,用白色屏風圍起三面,放一張小椅子在花間,調整好菊花,讓菊影具有參橫妙麗之態,然後身入花間,使人在菊中,菊與人都在影中,此情此景,淡秀如畫。在董小宛的生命最後時刻,她還叫冒辟疆把「剪桃紅」搬到床前給她看枝葉是否茂盛,可有蟲害。
小宛和辟疆曾住嘉興海鹽水繪閣。她在南北湖畔雞籠山上面對暮春淒涼景致,感歎江河破碎,一家流離,淚葬殘花。據說《紅樓夢》林黛玉葬花即改編自小宛葬花。
日子剛剛安穩不久,冒辟疆又病了兩次。一次是胃病下血,水米不進,董小宛在酷暑中熬藥煎湯,緊伴枕邊照料了六十個晝夜;第二次是背上生疽,疼痛難忍,不能仰臥,小宛就夜夜抱著丈夫,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安寢,自己則坐著睡了整整一百天。辟疆說自己一生的清福都在和小宛共處的九年中享盡。
艱難的生活中,飲食已是難飽,小宛的身體又十分虛弱,加上照顧辟疆連續幾場大病,使得小宛身體頃刻間垮了下來,連續二十多天喝不進一口水。由於體質已極度虧虛,冒家多方請來名醫診治,終難湊效。順治八年(公元1651年)正月初二,在冒辟疆通徹心扉的哀哭聲中,小宛仙逝,年僅28歲。臨終之時,她手中緊握著冒辟疆鐫有「比翼」、「連理」四字的那對金釧。冒家上下恍惚傷痛,葬之於如皋影梅庵。歷代文人多有憑弔。
清道光以後有人妄言小宛當年未死,被洪承疇計取,送入皇宮,以博帝歡,得順治寵愛,辟疆恐懼,謊稱小宛已死,其實董鄂妃即董小宛,全屬虛談。董小宛死時28歲,順治才14歲,小宛與辟疆崇尚氣節,誓死不肯降清。小宛厭惡宮廷的奢侈生活,何況滿漢不通婚,小宛無入宮邀寵之理。順治所忠愛的是棟鄂妃也非董鄂妃。棟鄂妃武臣鄂碩之女。18歲入宮(而小宛19歲嫁辟疆)。棟鄂妃生得美慧異常,且端靜溫柔,寵冠後宮。順治十三年8月冊為賢妃,12月進為貴妃。順治與她形影不離,賦詩作畫,研究佛法。順治十七年棟鄂妃的兒子不滿百日夭折。她悲傷過度,不久也得病死去。順治帝追封她為端敬皇后,罷朝五日,治喪禮儀碑極隆重。至於傳說順治因董小宛之死看破紅塵到五台山出家更是謬傳。
董小宛從名妓到賢妾,清宮有四大疑案,第一個是順治出家,據說順治出家是為了一個漢族女子——董小宛。而董小宛原又本是大名士冒辟疆的小妾,據說冒辟疆因順治從他手中奪走董小宛而悲痛欲絕。說道:
「夢幻塵緣,傷心情動,鶯鶯遠去,盼盼樓空。倩女離魂,萍蹤莫問。揚鉤海畔,誰證前盟;把臂林邊,難忘往事。金蓮舞後,玉樹歌余,桃對無蹤,柳枝何處?嗟嗟,萍隨水,水隨風,萍枯水盡;幻即空,空即色,幻滅全靈。能所雙忘,色空並遣;長歌寄意,缺月難圓。」
並寫下了一閡《金人捧露盤詞》,寄托悲思。
但疑案畢竟是疑案,真實的情況卻與之頗有出入。
蘇州城外有條半塘河,河水清緩;兩岸風景秀麗宜人,在出城不遠的河畔有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山上竹林幽幽,靜如世外桃源。山邊原本沒有人家,只有三兩座簡易的亭子,供來此清心的遊人休息。後來這裡築起了一座小樓,樓雖不大,卻修得別緻典雅,樓中住著一對母女和幾個傳婢。這母女倆日子似乎過得十分悠閒,每日裡沉醉於山水間,看片石孤雲,流水落花,累了便在院中花亭裡彈琴吟詩,品茗對弈,似乎不為生計所累。是誰家的女眷有這份閒情逸意呢?她們本是城內「董家繡莊」的女主人和千金小姐。「董家繡莊」是蘇州小有名氣的一家蘇繡繡莊,因活計做得精細,所以生意一直興隆。董家是蘇繡世家,到這一代已有兩百多年的歷史了,別看刺繡屬於工藝製造行業,可十分接近於繪畫藝術,所以董家還頗有幾分書香氣息。女主人白氏是一個老秀才的獨生女兒,老秀才平生不得志,只好把滿腹經綸傳給了女兒。白氏為董家生了個千金,為寄夫妻融洽之情,取名白,號青蓮,小閨女不但模樣兒俊秀,腦子還十分靈慧,父母視如至寶,悉心教她詩文書畫、針線女紅,一心想調教出一個才德具全的姑娘。
這本是個美滿幸福的家庭,不料天有不測風雲,董白十三歲那年,父親在暑天患上了暴痢,藥不湊效,不久便撒手人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將董白母女打擊得心神憔悴,料理完丈夫的後事,白氏不願在城中的舊宅中繼續住下去,睹物思人,倍感悲傷;於是花了一筆錢,在半塘河濱築下了幽室,帶著女兒隱居其中,過一種與世相隔的恬淡生活,繡莊的事則全委託夥計去掌管。
兩年時光在不知不覺中淡淡流走了,此時已是明朝末年。朝廷腐敗,梟雄四起,天下陷入戰亂之中。到了崇禎九年,亂像已迫近蘇州,人們不由得惶惶不安,白氏也打算關閉繡莊的生意,收回資金以備隨時逃難。誰知繡莊夥計一算帳,不但沒有銀兩剩餘,反而在外面欠下了上千兩銀子的帳。分明是夥計從中搗鬼,白氏又無法把握,又氣又急,終於病倒在床。母親倒下,繡莊破產,債務壓頭,生活的重擔猛地壓到了十五歲的董白身上,她彷彿從雲端跌入了冰窖,一時間無法睜開眼睛。
龐大的債務能拖則拖,母親的醫藥費用卻迫在眉睫。從小隨母親隱居世外的董白已養成一副孤高自傲的性格,那裡肯低三下四地向人借貸。一急之下使出下策,答應了別人的引薦,來到南京秦淮河畔的畫舫中賣藝,改名小宛。
董小宛秀麗的容貌,超塵脫俗的氣質使她很快就在秦淮河出了名。為生活所迫,她不得不屈意賣笑,但她那清高的脾氣有時不免露了出來,得罪了一些庸俗的客人,然而卻贏得了一些高潔之士的欣賞。董小宛孤芳自賞,自憐自愛,決不肯任憑客人擺佈,如此一來,影響了鴇母的進帳,鴇母自然對她冷嘲熱諷,董小宛鬱怒之下,一跺腳離開南京,回到了蘇州。可家中母親依然躺在病床上,離不開請醫吃藥,一些債主聽說董小宛回了家,也紛紛上門催債,董小宛無力應付,只好重操舊業,索性將自己賣到半塘的妓院,賣笑、陪酒、陪客人出遊。
在半塘,董小宛依然抱定不賣身的初衷,而為了生存,她不得不壓抑住自己的那份清高,把一份毫無實際內容的媚笑賣給客人。倒是有一種客人,既有閒情、閒暇,又有足夠的財力,便能帶上個中意的青樓女遊山逛水,享受自然風情。對陪客出遊,董小宛是最有興趣的,雖說那些能有此雅舉的多是上了年紀的人,可那時董小宛醉心於山水之間,並不覺得白髮雅士有可憎之處。在旖旎風光的襯托下,她也容易湧動柔情,而真心真意地給客人以嬌媚嬌笑。因此,她三番五次地受客人之邀,游太湖、登黃山、泛舟西湖,一去就是十天半月。就在董小宛離開秦淮河不久,卻有一公子慕名到秦淮河去尋訪她,那位公子就是冒辟疆。這冒辟疆出身於官宦之家,雖無功名,卻胸懷大志,富有正義。天啟年間,閹黨魏忠賢陰謀弄權,惑亂朝綱,冒辟疆聯合一批有志之士結社金陵,伸張正義,其中較有名的是「四公子」。「四公子」分別是陳貞慧、方密之、侯方域、冒辟疆,皆年少有才之士。無奈終因勢弱力薄,不但未成氣候,還慘遭閹黨摧折,冒辟疆雖免於難,但前途深受影響,只好暫時寄情於山水聲色之中。
這年秋天,二十九歲的冒辟疆來南京參加鄉試。說起鄉試,冒辟疆已參加過三次,憑他的才學早該中舉,可在應試作文中,本應循規蹈矩,就經解經,他卻要聯繫時勢,針砭政局,自然違背了主考官的要求,所以屢試屢敗。此次應試他也並不打算改變自己的風格,只看能否遇上個有眼力的主考官,否則就任其落第。與冒辟疆抱著同樣心情來應試的還有他的好友方密之,兩人全不把考試放在心上,見考前有點空暇,便相約往秦淮河去散心。方密之早聽人說起秦淮河來了個冰清玉潔的「冷美人」董小宛,在青樓女子中別樹一格,正合方密之等人的口味,因而與冒辟疆兩人特意前往造訪,不料董小宛卻已睹氣離開了秦淮河。
後來鄉試發榜,冒辟疆又一如既往地名落孫山,他沒有失望。只是暗歎自己生不逢時,收拾了行裝,便轉往蘇州閒遊去也。在蘇州,冒辟疆一邊訪勝探幽,一邊打聽董小宛的下落,得知她已在半塘待客,便又興致勃勃地專程拜訪。偏不湊巧,董小宛已受人之邀游太湖去了。之後又接連去了好幾次,都無緣見到董小宛,直到準備離開蘇州的前夕,沒抱多大希望地來到半塘,卻終於得以與她相晤。這是一個深秋的寒夜,董小宛剛剛參加酒宴歸來,正微帶醉意斜倚在床頭。見來了客人,她想掙扎著起身,無奈酒力未散,坐起來都有些搖晃。冒辟疆見狀忙勸她不必多禮,讓傳婢在小宛床頭擺了個坐凳,便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冒辟疆自我介紹後,董小宛稱讚說:「早聞『四公子』大名,心中傾佩已久!」臉上果然露出欣喜的神色。冒辟疆沒想到一個風塵女子竟然對他們這劻扶正義的行為大感興趣,不由得對她肅然起敬,細打量董小宛,素衣淡妝,眉清目爽,果然與一般歡場女子大相逕庭,此時雖醉意朦朧,嬌弱不堪,卻依然思路清晰,談吐不俗,縱談時局,頗有見地。憐惜伊人酒後神倦,冒辟疆坐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匆匆離去,就是這半個時辰的交談,已使他對董小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時冒辟疆已出遊日久,囊中羞澀,不得不按原計劃離開蘇州回家鄉如皋去了,心裡則暗藏著對小宛的眷戀。
第二年春天,冒辟疆再到蘇州訪董小宛,卻又聽說她陪錢謙益遊覽西湖去了,而且準備游完西湖再轉道黃山觀賞奇峰蒼松,不知何時方能歸來。冒辟疆只好悻悻地回去了。
轉眼又是春江水暖的季節,冒辟疆奉母命往襄陽探望在那裡作官的父親,經過蘇州,又禁不住往半塘尋訪董小宛。這次小宛又陪客人遠遊黃山去了,冒辟疆失望之極,自歎:「竟是如此無緣!」失望之餘,他結識了當地名妓陳圓圓,兩人十分投緣,相攜遊歷了蘇州的山山水水,冒辟疆離去時還約定初夏返鄉時,還來與她同賞虎丘石榴。
到襄陽探望父親,小住一段時間後即如約來到蘇州,這時陳圓圓卻已被嘉定伯周奎聘去京都。冒辟疆悵然若失,懷著悒鬱的心情隻身僱舟前往虎丘。小舟沿著半塘河緩緩而行,冒辟疆漫無目的地欣賞著兩岸的風景,小舟穿過一座青石小橋,眼前一片綠意融融的柳樹林,抬眼望去,柳絲深處竟隱隱約約透出一幢小樓的簷角,在青山綠樹的映襯下,顯得如詩如畫。這等僻靜之地還有人家?那定是什麼方外隱士、世外高人了!冒辟疆一時來了興趣,便命舟子將船繫在了柳樹上,他則登岸向小樓走去。
小樓的院門緊閉,悄無聲息,冒辟疆上去喚了幾次,才有一個小丫鬟來開門,一打聽,此處竟是董小宛的家。此時董母新喪,剛辦完喪事,查小宛憂傷難持,正病倒床榻。冒辟疆心中猛地一怔,忙稱自己是董小宛的朋友,特來拜訪。小丫鬟稟報了主人後,來請客人進屋,並徑直將客人引入了董小宛臥房。這是冒辟疆第二次見到小宛,與上次一樣,她也是斜臥床頭,只是上次帶著嬌憨的笑容,這次卻是滿臉的淒愴。冒辟疆滿懷同情地將她寬慰一番,並且說了自己幾次尋訪都吃了閉們羹的經過,董小宛露出一絲歉意和欣慰。見她病體虛弱,冒辟疆幾次提出早早歸去,董小宛卻慇勤挽留,兩人直談到深夜才分手。
第二天一早,冒辟疆忍不住又僱舟來到小宛家,兩人並沒有約定,小宛卻笑盈盈地站在門外相迎。一夜之間病竟好了大半,也似乎料定冒辟疆今天會來。董小宛將冒辟疆迎進了屋,奉上茶,小宛幽幽地自言自語道:「此番公子前來,妾身的病竟然不藥而癒,看來與公子定有宿緣,萬望公子不棄!」冒辟疆聽了不甚歡喜,又怕對方是一時之興。便探試道:「小生與姑娘交淺言少,姑娘難道不為此話後悔嗎?]
董小宛心意堅定地說:「風塵打滾,閱人不少,如蒙公子不棄,妾身算是跟定公子了!」冒辟疆興奮得一把摟住她,小宛則在他懷中嚶嚶地抽泣起來。
冒辟疆此行還需到南京參加鄉試後再回家鄉,他與董小宛約好,一等鄉試結束,就 馬上返回蘇州為她贖身,再相伴回到如皋。
對考試冒辟疆可以說是輕車熟路,反正也不抱太大的希望,輕輕鬆鬆做完考卷,便興沖沖地離開闈場,一心想著早日飛到小宛身邊。他正邊想邊走,忽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叫他的名字,抬頭一看,那不是小宛嗎?她站在闈場對面的旗座旁,帶著燦爛的笑容向他招手。冒辟疆連忙跑上前去,一把握住小宛的手。關切地問:「你怎麼來了!」
「我自己有腳,就怎麼不能來,我已到了三天,怕攪擾公子,未敢來見呢!」董小宛含嬌帶嗔地訴說著,還告訴說,她所乘的船在江上遇到強盜,幸虧船家機敏,將船藏在蘆葦中躲了三天才脫險,把乘客都嚇得半死。冒辟疆輕輕撫摸著她的髮際,傳遞著無言的憐愛和安慰。
不久鄉試揭榜,冒辟疆再次落第。這時他已過而立之年,既然仕途難成,便索性打定主意歸鄉隱居,董小宛對他的決定由衷地贊同,她早就嚮往那種布衣素食、朝夕相依的平淡生活。什麼夫貴妻榮,她早已看穿了那一套。
冒辟疆帶著小宛回蘇州贖身,不料又遇上了麻煩,因董小宛在半塘名氣太大,不論出多少銀子,鴇母都不想放走這棵搖錢樹。就在他們一籌莫展之際,錢謙益偕同柳如是來游蘇州。柳如是是董小宛當初賣笑秦淮河時的好姐妹,錢謙益也曾與她有過頗深的交情,他如今雖然免官閒居,但在江南一帶名望甚高,經他出面調排,董小宛贖身之事迎刃而解。
這時已是崇偵十五年隆冬季節,冒辟疆與董小宛頂風冒雪趕往如皋。一路上,他們不願意放棄觀光賞景的好機會,走走停停,尋幽訪勝,直到第二年初春才到達如皋的冒家。
冒家十分通情達理,順利地接受了董小宛這位青樓出身的侍妾。因為他們相信冒辟疆的眼光。這時冒辟疆的父親已從襄陽辭官歸家,一家人歡聚一堂,共享天倫之樂。冒辟疆的原配妻子秦氏體弱多病,董小宛便毫無怨言地承擔起理家主事的擔子來,恭敬柔順地侍奉公婆及大婦,悉心照料秦氏所生二男一女。冒家的全部賬目出入全由她經手,她料理的清清楚楚,從不私瞞銀兩。小宛還燒得一手好菜,善做各種點心及臘味,使冒家老少大飽口福,在眾人的交口稱讚中,小宛得到了無限的滿足。對丈夫,小宛更是關照得無微不至,冒辟疆閒居在家,潛心考證古籍,著書立說,小宛則在一旁送茶燃燭;有時也相幫著查考資料、抄寫書稿;丈夫疲憊時,她則彈一曲古箏,消閒解悶。
寧靜和協的家庭生活剛剛過了一年,國家出現了轟轟烈烈的戰亂,李自成攻佔北京,清兵入關南下,江南一帶燃起熊熊戰火。清軍肆虐無忌,冒家險遭塗毒,幸虧逃避得快,才得以保住了全家的性命,然而家產卻在戰亂中丟失得一乾二淨。
戰亂過後,冒家輾轉回到劫後的家園,缺米少柴,日子變得十分艱難,多虧董小宛精打細算,才勉強維持著全家的生活。就在這節骨眼上,冒辟疆卻病倒了,下痢兼虐疾,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形。瘧疾發作寒熱交作,再加上下痢腹痛,冒辟疆幾乎沒有一刻能得安寧。為照顧他,董小宛把一張破草蓆攤在床榻邊作為自己的臥床,只要丈夫一有響動,馬上起身察看,惡寒發顫時,她把丈夫緊緊抱在懷裡;發熱煩躁時,她又為他揭被擦澡;腹痛則為他揉摩;下痢就為他端盆解帶,從沒有厭倦神色。經過五個多月的折騰,冒辟疆的病情終於好轉,而董小宛已是骨瘦如柴,彷彿也曾大病了一場。
日子剛剛安穩不久,冒辟疆又病了兩次。一次是胃病下血,水米不進,董小宛在酷暑中熬藥煎湯,緊伴枕邊伺候了六十個晝夜;第二次是背上生疽,疼痛難忍,不能仰臥,董小宛就夜夜抱著丈夫,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安寢,自己則坐著睡了整整一百天。
艱難的生活中,飲食難飽,董小宛的身體本已虛弱,又加上接連三次照料丈夫的病痛,冒辟疆病癒後,她卻病倒了。由於體質已極度虧虛,冒家多方請來名醫診治,終難湊效。順治八年正月,在冒家做了九年賢妾良婦的董小宛終於閉上了疲憊的眼睛,在冒家的一片哀哭聲中,她走得是那樣安詳。其實,關於「小宛之死」,家鄉人也早有疑竇。清末民初《如皋縣志》(1914年版)的「協修兼總收掌」郭雍南在《題董白小像》一詩中說:「影梅十年想像中,畫圖今喜識春風。等閒羅綺嬌難再,衫子還應寫褪紅。離亂情事秘難知,生死當年總可疑。欲向畫中人借問,青山何處葬西施?」從這首詩中不難看出,這位父輩、祖輩較為貼近小宛時代的地方耆宿,對董氏的「病亡說」分明是存疑的。當然,詩中問「何處葬西施」?冒辟疆在《亡妾董氏哀辭冒辟疆在《亡妾董氏哀辭中曾有過交待:「安香魂於南阡」。如咬文嚼字:「魂」不附體,那艷屍何在呢?又「南阡」本意為南方的一片土地,那可否指江南的「秦海」呢?更何況舊時如城南彭家蕩的那座董小宛墓是個「衣冠塚」,就連「當年未參與挖掘董小宛墓」的冒老先生也認為「該墓是否是小宛的,其隨葬之物是否是她的,值得商榷。」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用現在的話來話,小宛至少是「失蹤」了。所以,姑且筆者的「秦溪蒙塵」說尚未徹底揭開謎底使「真相大白」,那麼,1985年上海學林出版社將「小宛之死」列入《中華文化之謎》還是有一定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