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百餘年前,人們就在念叨賽金花。念叨她如何嫁給晚清狀元洪鈞,陪洪鈞出使歐洲,結交歐洲政要名流;如何在八國聯軍入侵北京時與聯軍統帥瓦德西結交,併力救京城百姓;又如何成為名噪京滬兩地的交際花,被人稱作「賽二爺」。
大學者劉半農先生及其弟子商鴻逵先生還專門採訪過晚年的賽金花,寫了賽金花的傳記,並將傳記同當時報紙上的相關報道,彙集成了一本《賽金花本事》。其中就有賽金花如何結交瓦德西,如何為民向瓦德西求情,力救京城百姓的事。
胡適曾在《新青年》上寫:「北大教授,為妓女寫傳還史無前例。」夏衍在《懶尋舊夢錄》中提到:「朝堂上的大人物的心靈還不及一個妓女。」後來林語堂在《京華煙雲》更是直接說:「北京總算有救了,免除了大規模殺戮搶劫,秩序逐漸在恢復中,這有賴於名妓賽金花的福蔭。」學者們的描述更促進了賽金花芳名的流傳。
但《齊如山文集》中的記載卻並不是這樣。
《齊如山文集》在第十卷中有一篇《關於賽金花》,詳細描述了他熟知的賽金花,而這描述卻顯然不同於以往的記載。
在文中,齊如山說「在光緒庚子辛丑一年多的時間,我和賽金花雖然不能說天天見面,但一個星期之中,至少也要碰到一兩次,所以我跟她很熟,她的事情也略知一二」。
文中還提到「在庚子那一年,賽金花倒是偶爾在人前表功,她倒是沒有說過求瓦帥,她總是說跪求克林德夫人,所以夫人才答應了她。」不過齊也否定了這一說法,因為那一年賽還是老鴇,公使夫人不會接見她,並且齊常見克林德夫人,總沒碰見過賽,而且公使夫人也無權處理國事。
齊在文中還詳細說了幾件事,都是賽因生意上的事被德國小官員責難而毫無辦法求助齊的事。通過這些事,齊如山說:「她對於德國人沒有什麼辦法,且可以看出,她言談動作還很輕佻,仍是一種妓女的作風,絕沒有一點公使夫人的身份。如此則她與外國人來往,也不過是玩玩鬧鬧,不會有高尚的交接,更不會有什麼高尚的言談,何況國際大事呢?」
齊如山還說「我跟劉半農倒暢談過一次,不過我同他談的時候,他所著的《賽金花本事》一書將要脫稿,或已經脫稿」。齊對劉做了一次忠告,「我相信賽金花沒有見過瓦德西,就是偶爾見過一兩次,她也不敢跟瓦帥談國事」。
齊說了他的理由,第一是賽的德語不行。文中有「賽之德國話稀鬆得很,有些事情往往求我幫忙,實因她還不及我,但我的德語也就僅能對付著弄懂而已。」第二是齊所見與賽交往的都是德國低級軍官,連上尉都難碰到一個。並且數次遇到瓦的時候,賽都不敢前去見他。「所以我測度她沒有見過瓦帥,就是見過也不過一二次,時間也一定很短暫,至於委身瓦帥,那是絕對不會有的」。第三是瓦德西無權做主。齊在文中說,瓦雖是聯軍總司令,但只是因他的官職高,並非德國權大。並且總司令只管軍事,國事交涉仍有各國公使主持。
齊忠告劉,所著之書名曰本事,不是小說、詩詞,不能跟著一般人隨便說。劉「似乎有動於衷,他這本書永遠沒給我看過……後來半農對別人也不多談了。」
可能人們不太熟悉齊如山,不過,如果你看過陳凱歌的電影《梅蘭芳》,可能會有些印象,裡面的邱如白就是以齊如山為原型的。齊如山生長於詩書傳世的家庭,早年留學歐洲,見多識廣,在清末時也是交遊上層,結識社會名流,並且他知識淵博,治學嚴謹,盡其畢生心力研究中國戲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