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建成:被弟弟扭曲的准皇帝
血灑玄武門
武德九年(626年)六月四日,大唐太子李建成與其弟齊王李元吉正欲上朝,唐高祖的愛妃張婕妤慌張而來。她告訴建成,秦王李世民昨日在高祖面前誣陷他和元吉淫亂後宮,今日又帶了諸多兵將前往玄武門。
李元吉明白,欲進宮就必須走玄武門。他所認識的李世民陰險狠毒,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況且,李世民還帶著兵馬。他建議太子建成:「先把你我二人兵馬集結起來,然後派人告訴父皇你我生病了,看看形勢再說。」
建成卻道:「集結兵馬倒有必要,但托病不去卻不可。世民誣陷我們,我們要去父皇處說明白。倘若不去,不正說明了我們心裡有鬼嗎?」
太子建成在這種時候還敢於去見唐高祖,無非是因為玄武門守將常何是自己的心腹。即使世民有什麼小動作,玄武門兵將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也無大慮。
兩人似乎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只帶了幾名扈從騎馬趕到玄武門。進了門,到臨湖殿時,兩人覺得形勢不對。父皇的侍衛一個也未見。常何也不在。而且,一路行來,總覺得天上地下都是殺氣。
建成道:「恐有不測。」
一向驍勇善戰的元吉也感覺到了這種危機,拉著建成掉轉馬頭正欲回東宮,臨湖殿左右早閃出了李世民和諸多兵將來。元吉扭頭看李世民,大驚失色。只見李世民渾身著鎧甲,手挽硬弓,騎在一高頭大馬上,儼然是兩軍對壘時的裝束。元吉一面叫建成快跑,一面向世民開弓放箭。但因為過於緊張,力道不夠,準度又失,三箭皆未中。元吉拍馬就跑,李世民卻並未向他放箭,而是把弓對準了李建成。一箭射去,李建成應聲落馬。
李元吉見建成落馬,扭轉馬頭欲救,旁邊又閃出李世民的爪牙尉遲敬德和七十餘騎來。元吉曾是這個爪牙的手下敗將,此時一見,更是慌亂非常。一不留神,被對方射中坐騎,跌落塵埃。李世民趁勢拍馬過來踐踏之,不想被樹枝掃落馬下。元吉大怒,上前揪住李世民,拔出長劍,可惜李世民渾身鎧甲,無處下手。元吉搶過李世民的弓來,對著笨拙的李世民當頭罩下,想要勒死他。誰知尉遲敬德趕到,手起刀落。元吉緊隨著太子建成而去了。
在這一弒太子過程中,建成帶來的扈從大部分被殺,只有幾人逃出了玄武門,趕到東宮報信。翊衛車騎將軍馮翊與馮立得知建成已死,痛哭歎息道:太子生前待我等不薄,此刻正是報恩之時。遂與領副護軍薛萬徹、謝書方率領東宮、齊府精兵兩千人飛馳玄武門。
李世民早已安排張公謹關閉城門,兩千精兵不得入,放箭萬支。掌握玄武門衛兵的敬君弘開城門與翊衛車騎將軍馮翊與馮立大戰,瞬間被殺。守門兵與東宮精兵戰多時,喊殺聲驚天動地。領副護軍薛萬徹主張去攻打秦府,來個釜底抽薪。李世民張皇失措,令尉遲敬德舉起建成、元吉二人首級,東宮兵將見大勢已去,大部分逃散,但仍有小部分士兵在奮力攻門。
李世民令爪牙尉遲敬德手持長矛,去見唐高祖。高祖大驚失色,「今天誰作亂?你來此幹什麼?」
尉遲敬德不拜高祖,緊握長矛:「太子與齊王作亂,已被秦王誅之。秦王怕驚動陛下,派我來保護你。」
高祖長歎,問一向支持李建成的大臣裴寂:「事情想不到真發生了,現在該如何是好?」
裴寂不答。因為惡棍尉遲敬德的長矛閃爍著帶血的光。
早被李世民收買了的大臣陳叔達恬不知恥地接口道:「建成與元吉無功於天下,常嫉妒秦王大功,今被秦王誅之,實是人心所向。陛下現在如果能將國事交於秦王處理,就沒有事可發生了。」
尉遲敬德又道:「現在外面仍有東宮與齊府亂賊頑抗,請陛下降手書,令諸軍並受秦王處分。」
高祖在心裡講,我不答應行嗎?你不給我一矛?
太子建成與齊王元吉的頭顱血已滴盡,李世民在玄武門下脫掉戰袍,去面見唐高祖。高祖前後左右之衛兵早被李世民在埋伏之前剷除,李世民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建成大功不可沒
作為李淵的長子,李建成在唐帝國未成時所立功勳是卓著的。可以這樣講,如果李淵沒有建成,就很難成為唐高祖。也就是說,有了李建成才有了後來的唐帝國。
隋朝末年的政局不穩和社會上風傳的「李氏當為天下」的讖語讓太原留守李淵在躊躇滿志的同時也驚恐不已。他稱得上是一位具有真知灼見的政治家,在留守任上,他的眼光與胸襟都是隋朝其他大臣所不能比擬的。
他早有反意,但當天下已難以收拾,讖語人人耳熟能詳的時候,他的準備還不充分。隋文帝已經對朝中幾位姓李的大臣起了疑心,並且逼反了李密。作為太原留守的李淵自然也逃不過去,他很怕被隋文帝殺死。於是,稱病不去京城就成了他那時經常玩的把戲之一。
他先讓李建成和李世民分別於河東和晉陽密結各路英雄,收羅人才以備起兵。當時李世民不到二十歲,閱歷不如李建成,性格更不如李建成「仁厚」,所以,李淵把大寶都押在了河東李建成的身上。李建成在河東獨當一面,後來又參與了太原起兵密謀,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容不得半點懷疑。
公元617年,隋太原副留守的腦袋被李淵砍掉,李淵宣佈正式起兵反隋。一個月後,李建成奉命從河東風塵僕僕趕回太原,就起兵後的戰略制定和組織工作與李淵進行了最大程度上的協商。
從這時起,李建成為大唐的建立浴血沙場,創下了赫赫戰功。從太原起兵到攻佔隋都長安,唐軍進行了數次慘烈的戰役,其中決定性戰役的總指揮都是李建成。
第一場大仗的對手是西河郡丞高德儒。是時,李建成引兵攻西河郡,高德儒死守。李建成與士兵同甘苦,深得民心,很快便活捉了高德儒而結束了戰役。
平定西河郡後,李淵建大將軍府,組建三軍。以李建成為隴西公、左領軍大都督、左三統軍。七月,李淵率軍三萬離太原西進長安,隋朝西留守代王佑派隋名將宋老生領精兵兩萬守霍邑,又派大將軍屈突通守河東。兩人互相照應,相約一方受攻擊,一方必救。
適逢陰雨連綿,糧草不繼,又有消息來說北方突厥與割據勢力劉武周將乘虛襲擊太原,人心惶惶。李淵依裴寂等人建議,欲退兵太原,再圖後舉,但李建成卻苦諫,李淵只好作罷。
二十八日,太原糧草運到。
八月初一天氣轉晴,李淵命晾曬鎧仗行裝。
初三清晨,李淵即率輕騎借濃霧掩護,沿傍山小道直趨霍邑。
為防宋老生閉門固守,李淵採納建成用輕騎誘其出戰之計,親率騎兵數百至城東,命建成、世民各率數十騎,逼至城下辱罵,以激怒宋老生。並將士卒分十餘隊由城東南向西南佯動,造成攻城假象。宋老生大怒,親率三萬大軍從東門、南門出戰。這樣正中了李建成之計,經過激戰俘獲了宋老生。
奪取霍邑後,李建成統領一路軍馬,屯永豐倉,守衛潼關,防禦屈突通和李密入關,佔據永豐倉糧餉基地,李建成採取積極的防禦措施,大敗屈突通,保住永豐倉,解除奪取關中後顧之憂,為順利佔領長安打下基礎,李淵當時大喜道:屈突通東行不可,西歸無路,不可為虞矣。
成為太子後的李建成的主要活動已經從戰場上退下來,進入到了一個更高層次,那就是輔佐高祖處理軍國大政,參與決策。高祖外出時,則要居守監國。
也正是因為此,後來諸多被李世民收買的朝中大臣總以建成無功於社稷在高祖耳邊吹臭氣。可這群大臣似乎忘了一件事:李建成已不是帝國未成時的李建成,他已經是准皇帝了。難不成,讓未來的大唐天子還以馬上治理天下?!當這些大臣們在吹捧李世民東征西討之功時,顯然忘記了一件事:沒有建成太子就不可能有李世民的軍事成功。
我們可以看一看下面幾件事情。
武德三年(620年)七月:李世民討伐王世充,建成太子鎮蒲州防禦突厥。在保證李世民討伐王世充的同時還促成了行軍總管段德操擊敗梁師都與突厥的聯合進犯。
武德四年(621年)三月:李世民與竇建德征戰,稽胡軍隊數萬人騷擾大唐邊疆,李建成又奉命率軍討伐。隊伍駐紮在贊州,與稽胡軍相遇,李建成指揮唐軍進擊,大破敵軍,斬殺幾百人,俘虜一千多人。
武德四年(621年)八月:李世民征伐劉黑闥,李建成安撫北境。
武德五年(622年)、六年(623年)、七年(624年):防禦突厥。
由此可見,上述所定論不虛。在這之外,太子建成在輔佐高祖治理國家政事的同時,也進行了幾次軍事行動。如鎮壓亂民祝海山的暴亂以及征討李世民未剿滅的劉黑闥。
只不過李世民是在台前,而建成太子卻是在幕後。但也正如劉邦所論之「功人」與「功狗」一樣,誰是人誰是狗,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
一個真實的建成太子
如果可以,真希望能將篡改《舊唐書》的許敬宗凌遲。如果不是他,有關建成太子的事情不會只寥寥數筆,建成太子也不會變得面目全非。
幸運的是,我們從關於李建成的幾件事上還是可以搜尋出其真實面目的。歷史掩蓋不住李世民篡改國史的醜惡,更掩蓋不住建成太子的真善。
第一件事是玄武門兵變時,東宮翊衛車騎將軍馮翊與馮立痛哭不已,與眾將士言:太子生前對我等不薄,此刻正是報恩之時。遂奔赴玄武門,為建成報仇。古來士為知己者死,二馮所為正是此註腳。
第二件事是破劉黑闥之戰。作為唐朝統一中的最後一場戰爭,它的勝利有著不可估量的作用。而在建成太子破劉之前,已有元吉與李世民征討過,但由於二人沒有對他們實行安撫政策,反而還施行「懸民處死」的高壓政策,再加上這些人對李家的疑懼心理,武德四年(621年)七月,劉黑闥再次造反,抵抗大唐。
李建成只好親自征討之。他接受了魏征「今宜悉解其囚俘,慰諭遣之,則可以坐視離散」的建議,改變過去「妻子系虜,欲降無繇」的高壓政策,實行寬大安撫政策以爭取人心。史載:「建成至,獲俘皆撫遣之,百姓欣悅。」為了擴大影響,李建成讓被釋者互相轉告:「若妻子獲者,既已釋矣。」這一措施起到了爭取民心、瓦解鬥志的作用,起到了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結果劉黑闥部隊「眾乃散,或縛其渠長降,遂擒黑闥」。這樣,李建成沒費一兵一卒就成功地解決了河北問題,使唐初社會安定了下來。在這一事件中,雖然採取的寬大安撫政策是出於魏征,但實施者卻還是建成。
和李世民一樣,建成太子也曾廣羅人才,善待賢才。「傾財賑施,卑身下士,逮乎僧道博徒監門廝養,一技可稱,一藝可取,與之抗禮,未嘗雲倦,故得士庶之心,無不至者。」
在建唐前後,他招攬了許多謀臣猛將,為他出謀獻策。這些人中的許多人都成為後來的貞觀名臣,為貞觀之治作出了貢獻。如李建成的謀臣魏征後來在貞觀年間以諫諍之臣而聞名,李建成曾甚禮之。武將中的馮立也在後來的貞觀年間「甚有惠政」,也曾被李建成視為心腹。名臣韋挺,「太子遇之甚厚」。另外還有鄭善國、李綱等,都受到李建成的優待。
那麼,讓我們看看這樣一個人被許敬宗描繪成什麼樣的吧。《舊唐書·隱太子傳》記:(建成)與元吉謀行鴆毒,引太宗入宮夜宴,既而太宗心中暴痛,吐血數升,淮安王神通狼狽扶還西宮。高祖幸第問疾,因敕建成:「秦王素不能飲,更勿夜聚。」
看看這段精彩的描述,絲毫不比武俠小說的盤腸大戰遜色。「太宗心中暴痛,吐血數升」,始終不明白,一個吐了數升血的人還能活下來?!
在這裡,除了把李建成描述成一個陰狠歹毒的人外,還被描述成了一頭豬。既然李世民吐血數升,假設不死,那麼毒藥的份量應該與酒相當。如果這個事情存在的話,就應該是這樣一個場景:建成太子端著一碗比芝麻糊還稠的酒給李世民喝。李世民費了好大勁才把酒舔乾淨,然後肚子疼痛,回家吐血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是誰報告給了高祖,說世民喝了像芝麻糊一樣的酒,在吐血呢。按照人嘴的大小和腸子的直徑與血的數量,高祖到了世民處,李世民肯定還在吐。在把李建成描述成豬的同時,也把李世民刻畫成了更蠢的那一頭。
這只是史書中一個小片段,還有一件事是,建成太子給了李世民一匹根本已經站不起來的劣馬,想摔死李世民。李世民大概在當天眼睛迷離,沒有看清那匹馬到底是好馬還是劣馬。但這個打了半輩子仗的人騎上馬時卻還沒有感覺出馬是劣馬,於是,在高祖眼皮子底下摔倒了。即使這件事是真的,那也是李世民在高祖面前作秀。
建成太子真的就這樣愚蠢和冷血嗎?所有的事實已經證實這是胡編出來的。唐朝時小說還不發達,所以許敬宗編的這兩個故事在當時可能會蒙住一群人,但現在,恐怕只能蒙住傻子。
其實,貞觀之治的出現先有李淵打下了堅實的經濟與政治基礎,後有諸多謀臣的輔佐,打一個不雅的比喻,隨便放到龍座上一個人,只要不是白癡,都能做到此一點。
關於他的納諫如流,從貞觀後期他和魏征的一段談話裡可看出背後的意義來。
魏征:陛下貞觀之初誘導別人提意見;三年以後,見納諫之人樂之。但前後相比,受諫之勉強已有了。
李世民大驚(被魏征看穿而驚):你憑什麼這樣講?
魏征:陛下初即位時,有人犯罪,您賜以死。孫伏伽諫止,認為此人罪不當死,您賞賜給了孫蘭陵公主園,值百萬。有人說賞太厚,您說,之所以這樣,就是想讓人使諫也。但後來柳雄犯罪,戴胄上諫說不當死罪,您只是給予了戴胄一番表揚而已。近日,皇甫德參上書說,修洛陽勞民傷財,您卻有點不高興,還說,國家不使一人,不收一租,我們吃什麼喝什麼?所以,我知道您對納諫之事不上心了。
這段話記載於《唐書·魏征傳》中,從此段記載中可以看出,李世民的所謂納諫,不過是做給人看的。隨著後來的貞觀之治的出現,他便現出了本來面目。
既然他的納諫是做給人看的,那麼,歷史記載的他肚量之大就可想而知了。貞觀二十三年(649年),李世民病危,他以為自己就要完蛋了,便囑咐太子說,徐茂公這個人太忠義,當初李密造反被殺,他不避嫌疑,替他收屍;他的結拜兄弟單雄信犯了死罪,他先是以官爵為單雄信贖罪,後來又割下自己的肉喂單雄信。所以,這個人雖然有才智,但你卻於他無恩,恐怕我死後你上台不能服他,我先把他廢黜了,等你上台用他為僕射,如果他不服氣,就殺了他。
這就是李世民親口對兒子說的話,徐茂公是什麼人?參加了玄武門兵變,在并州十年,突厥不敢越雷池一步。他曾當眾誇獎徐茂公說,古之衛青、霍去病都不及他。但這樣一個為唐朝安定立下汗馬功勞的人,李世民卻是不放心的。
尉遲敬德,這個在玄武門兵變中出力最多、雙手沾滿鮮血的李世民的鷹犬後來也不被李世民所放心。他曾看著尉遲敬德的滿臉橫肉問:有人說你要造反,為什麼?
滿臉橫肉的鷹犬氣急敗壞,「對!我是要造反。我跟著您征戰四方,身經百戰,看看我現在渾身都是傷。天下已定,您卻懷疑我要反?」
說完後,還撒嬌,把衣服脫了扔在地上,把身體上的傷痕給李世民看。
李世民趕緊擠出眼淚來,「快穿上衣服,我不懷疑你了」。
引上面幾件事,無非是想說明一件事:李世民並不是一個有德明君,但看他治理國家之術和殺死建成之策,且可算作是有道(術)之君而已。
洞燭秦王之奸的李元吉
公元618年,大唐武德元年六月七日,唐高祖李淵立長子李建成為太子,封次子李世民為秦王、元吉為齊王。
一個人被立為太子,就注定了他是未來的皇帝!這就要求他必須學習如何治國、如何理政,注定了他將不再如創業之初那樣東征西殺,也注定了他不會再立戰功。
李建成被立為太子後,常要按照李淵的指示學習治國之道。也正因此,才讓李世民的纍纍戰功被世人所見。在李世民開疆擴域過程中,一直跟隨他的齊王李元吉對其可謂洞燭其奸。
元吉本是一介武夫,之所以與建成走得很近,不過是因為建成毫無心機,仁厚寬簡。此性格讓建成做人做事都無遮無掩,這就讓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李元吉覺得此人「可交」。在這裡倒很有必要說一下元吉這個人。被篡改過的《舊唐書》裡說,元吉也有奪太子之位的想法。但他卻沒有如李世民那樣直接和建成太子對抗,而是先和太子建成聯合殺李世民。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勢力和號召力根本不可能與李世民相比,待殺掉李世民後,他再圖建成太子。我不知道這是哪個笨蛋文人篡改的,首先就沒有一點邏輯思維。建成本是忠厚老實之人,李元吉如果不是傻子自然就能想到下面這一招:殺掉李世民誣陷建成太子。他殺李世民的機會多不勝數,常和李世民在外征戰。在戰場上,機會多的是。何必要招搖過市地和建成太子聯合呢?
假設李元吉是傻子,他也的確有篡太子之位的想法,作為武夫的傻子做事肯定是以武力來取勝,他齊王府不是沒有武功高超之人,況且他自己就是一員比李世民要厲害出許多的猛將。他想殺李世民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從他和建成太子來往頻繁可以得知,他不是傻子,他懂得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又從建成被李世民射死後,他想把李世民勒死的表現來看,他和建成的情誼之深厚毋庸贅言。那麼,《舊唐書》何以要篡改關於李元吉的事情呢?原因只有一個:這個頭腦簡單的武夫太忠於建成。而李世民早就在《舊唐書》上把建成定義為不忠不義之人,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有元吉這樣忠誠的朋友呢?
李世民的城府之深、詭計之多,讓李元吉覺得跟這個二哥在一起很費腦筋。因為常和李世民奉父皇之命定天下,他清楚地知道李世民絕不是甘心當秦王的主!他跟建成說,老二常和父皇來我府上,我的護軍宇文寶武功了得,讓他埋伏在我寢室,把老二幹掉。
建成急忙搖頭,此事不可,你絕不要做!
元吉大怒:我是為你好!看來我是狗拿耗子了?
此事不久,突厥郁射設屯軍河南,入圍烏城。太子建成便跟李淵建議用元吉代李世民督軍北討,李淵答應後,建成又怕元吉出事,便希望李世民的部下秦叔寶、尉遲敬德、程知節、段志玄等與之同行。
元吉趁勢向高祖建議,將秦王手下的兩個狗頭軍師杜如晦、房玄齡趕走。高祖對李世民「廣納狡詐之人」的事也略知一二,便答應了。元吉又道:「秦王狼子野心,若提防不得,請殺之!」
高祖回答:「諸大臣都認為他有平定四海之功,況且,他並無奪太子之位的行動,一旦殺了他,何以向天下人說?」
元吉回答:「他出征時常違詔敕,初平東都之日,偃蹇顧望,不急還京,分散錢帛,以樹私惠。違戾如此,豈非反逆?但須速殺,何患無辭!」
高祖不語,元吉見此情形,怏怏而退。
適值李淵要避暑太和宮,按照慣例,李世民與李元吉要跟隨。元吉找到李建成道:「到了太和宮,當興精兵襲取之。抓住他後置土窖中,只開一孔以通飲食。」
建成還是沒有同意。不久,李世民搶佔先機,發動了玄武門兵變,元吉與建成被殺。李元吉雖然洞燭其奸,但卻遲遲得不到下手的命令,是以大敗。而李世民卻是一個只憑傳言就殺人的人。
他的猛將李君羨,因促成了「便橋之盟」,所以李世民當著眾臣誇獎道:「使皆如君羨者,虜何足憂!」但就是這樣一位功臣卻在不久後被李世民殺掉了。早在貞觀初,白日接連出現太白星,有太史占曰:「有女人要當皇帝。」其時又有謠言:「當有女武王者。」
有一次,唐太宗大宴群臣,行酒令,各言小名,李君羨就把自己的小名「五娘子」說出來。李世民張著嘴半天沒回過神來,好久,才陰笑著說道:「明明是一個男兒,怎麼叫女孩子的名字?」
又因為李君羨官邑屬縣名裡都有「武」字,李世民覺得太史之占和謠言很可能要驗在這個李君羨身上。他當初想要殺建成太子時也造了許多謠言,難道這個李君羨……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久,他把李君羨調到華州做刺史,又密令御史彈劾他。如他所願,一份「李君羨與狂人為妖言,謀不軌」的奏書到了他面前,他馬上下令斬之。
如果建成太子有一點李世民的狠毒之心,元吉根本就不用死了。元吉臨死前很可能後悔,遇到了太子建成這樣「老實」的笨蛋,不然,死的定會是李世民,而不是他。
歷史就是歷史,由不得半點假設。但是因為抱著對建成太子太大的遺憾與對李世民的仇恨,不得不假設一番。從古至今,區分一個君主是否昏與明、庸與聵的標準似乎就是他的業績。而這種業績是留給後人的,也就是說,後人才有資格評價誰是明君誰是昏君。這後人裡還分兩種,一種是文人,一種是普通百姓。
事實上,在任何一個朝代,百姓對上都所知甚少。對於「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封建社會來講,百姓訴苦的時間要遠大於他想要瞭解朝廷內部形勢的時間。大唐雖然太平強盛,但跟老百姓沒有太大關係。所謂太平,不過是收老百姓的稅順利一些;所謂強盛,不過是讓境外的諸族臣服而已。
現在無法瞭解當時老百姓對李世民的評價到底是什麼樣的了,即使有,恐怕也不能置於史書。況且,前面已經說了,老百姓根本就沒有時間和心思去參加時政。所以,太平盛世之於老百姓,就是能有短暫的安生時間來過日子而已。
後人中的老百姓會以「明君」二字評價李世民,因為他開創了太平盛世。而後人中的文人卻不這樣看,他們在肯定太平盛世的同時還會對皇帝之位的來龍去脈進行理論。他們理論的結果就是李世民「皇帝之位」來路不明。在他們這裡,「明君」二字已經去掉了「明」字。
在前面我們講過,貞觀之治的出現是高祖李淵奠定的基礎和諸多名臣共同作用的結果。那麼,假設是建成太子當國,根據他的個性與品行,他自然也會將大唐帶到太平強盛的境地中來。他還會成為世人眼中的明君。
但他失敗了,他沒有坐上本該是他坐的龍椅。因為他遇到了李世民,一個比他在心機上要高出許多,但在品德上要差許多的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