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資料稱,袁世凱以為,張作霖狡詐奸險,而馮德麟老成持重,因而有意選擇馮德麟。但一徵求段芝貴的意見,天平就開始向張作霖傾斜了。其實,段芝貴也可能會想到,張作霖對他的恭順只是表面的,但「豎著好吃,橫著難嚥」,再怎麼樣也比馮德麟派兵攔截自己,打算押往奉天「治罪」要好吧。因而極力反對任用馮德麟,這樣一來,張作霖就成了盛武將軍,督理奉天軍務兼巡按使;不久袁世凱病死,黎元洪任大總統,改各省將軍為督軍,巡按使為省長,張作霖就成了奉天督軍兼省長。
而馮德麟呢,只得了個奉天軍務幫辦的位子,屈於張作霖之下,這怎不令他惱怒異常?其實,張作霖也知道,自己雖然處於上風,但有馮德麟的28師在,他這個位子就不算穩當,所謂一山難容二虎。看起來,就像兩個被推上台的拳擊手一樣,不倒下一個,是不行了。憋著一口氣的馮德麟擺出一副「不合作」的架式,遲遲不予就職。張作霖派同是「把兄弟」的吳俊升、馬龍潭兩人出面「勸進」,也不得要領。
張作霖到底是能伸能屈之人,使起了「苦肉計」,派25旅旅長孫占鰲攜重金前往北鎮,恭迎馮德麟回奉天就職。這次,馮德麟倒是同意回奉天了,但不知進退的馮德麟竟是率著五營人馬回奉天的,在風雨壇設立28師辦事處,與張作霖對峙。奉天是張作霖的防地,馮德麟這麼做,往輕了說,是示威;往重了說,是宣戰。另外,錦西、興城等鐵路要衝也被28師佔據。形勢很明顯,馮德麟要破釜沉舟,給張作霖來上一個「關門打狗」。一時間,劍拔弩張,山雨欲來風滿樓,奉天陷於慌亂之中。
但張作霖還是忍下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發作的時候。雖說27師比28師多兩個團,實力、裝備略勝一籌,但要「全殲」28師,也不可能。更何況,28師駐地分散,又是「土匪」的底子——東北地廣人稀,馮師長若是再佔山為王,可不是鬧著玩的。再說,馮德麟也不是孤家寡人,他內有黎元洪庇護,外有日本支持,一打起來就是兩敗俱傷。位子還沒坐穩,一旦輕啟戰端,就會貽人口實,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張作霖找來心腹謀士袁金凱,袁金凱道出一文一武兩個計策。文策:假意退讓,分化瓦解,重金收買,適時吞之;武策:針鋒相對,逐出奉天,扣押馮氏,遣散部屬。張作霖又問何者為高,袁金凱微微一笑,答以文策為上。張作霖說正合我意。便在「文策」上下功夫,先是派人慰勞進駐奉天的28師官兵,隨後又召開27師團以上幹部會議,大罵段芝貴有意離間他們兄弟間的感情,以至弄出種種誤會,說到動情處,張作霖還掉了幾滴眼淚。接著又宣讀了一封發給北京的通電,大意稱作霖無德無才,難堪大任,而馮德麟德高望重,文武兼修,奉天局面,非馮德麟出面不可。
其實,這一切都是演給新聞記者看的,封疆大吏的任用,豈同兒戲,說換就換?而這種說辭一經報道出去,就連馮德麟的部屬也以為張作霖大人有大量,仁至義盡,馮德麟反倒顯得裡外不夠人了,只好「鬆動」一下,指名要與張作霖談判。但馮德麟的要價還是偏高,他提了四點要求:
1、權力相等;2、在廣寧設置幫辦公署,編製、開支與將軍公署相同;3、撥專款20萬(一說50萬),用於28師創辦飛機大隊;4、28師增兵7個營,與27師兵力相等。
接了這四個條件,張作霖的肺都氣炸了,心說馮德麟你欺人太甚,登鼻子上臉,但表面還是不動聲色,表示一定按照馮德麟的要求辦,要馮靜候佳音。
回到公館,張作霖又同袁金凱、楊宇霆商議,楊宇霆老謀深算地說:「這四個條件提得好,還怕他不這麼提呢。」此話怎講?他馮德麟故意難為咱們,索性就來個將計就計,將這四個條件呈報北京,北京方面絕對不會答應他的。到那時,看他馮德麟還有啥話說。同時,楊宇霆也提到,對馮德麟也不能一味遷就,要軟磨硬泡,軟中有硬,硬中有軟。現在形勢已經很清楚了,他馮德麟也不敢輕易開戰,這回該輪到咱們調兵遣將了。
於是,張作霖在呈報北京的同時,又令楊宇霆在將軍公署後垣搭建炮台一座,而張作霖的兩個團也開進奉天,黑山、新民等地也充實了兵力。這樣一來,馮德麟先機盡失。結果果如所料,北京回電另設「幫辦公署」,「於體例不符」,拒絕了馮的要求,只答應每月另發公務費15萬元。張作霖動輒拿北京來壓制馮德麟,馮也是有苦說不出,又見張調兵遣將,擺出一副說不攏就打的陣勢,也有點發毛。
袁世凱死後,段祺瑞對張馮的矛盾也極為關注,派趙爾巽於1917年2月28日再赴沈進行調解,並請吉林督軍孟恩遠、黑龍江督軍畢桂芳參加,但終未達成協議。馮德麟見勢不妙,於3月6日重返北鎮。這一次,張作霖來硬的了,行使督軍權力,免去馮德麟軍務幫辦職務,撤掉28師駐瀋陽辦事處。就這樣,馮的「兵變」未及實施,便以失敗告終。返回北鎮後,馮德麟意志消沉,暫時也沒有什麼動作。其實,如果他真的不再有所「動作」,倒也可能再有出頭之日,據傳,北京政府曾打算任命馮德麟為黑龍江督軍,雖說因局勢不穩而流產,但也說明,北京政府並未對他完全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