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正原名葉赫那拉·根正,1951年10月生於北京,系納蘭性德九世孫,慈禧太后內侄曾孫。那根正1969年到內蒙古建設兵團,1978年調回北京。現任北京頤和園遊人接待總站站長。那根正自幼受到祖父、父親耳聞目染的家學教育,對滿族文化與滿文書法藝術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被業內稱為中國滿漢雙文書法藝術家。
慈禧曾孫出書解密清宮秘史,接受本報記者專訪談那拉氏與愛新覺羅氏後人生活:
慈禧太后曾孫那根正等創作的《我所知道的末代皇后隆裕》日前由中國書店出版社出版。本報記者日前專訪這位「老佛爺」的曾孫,聽他講述那些湮沒於歷史塵埃中的趣聞舊事,清朝被推翻後,昔日皇族葉赫那拉氏和愛新覺羅氏家族今日的交往和生活狀況,以及他的祖上在慈禧太后身旁工作的故事。
我所知道的慈禧太后 那根正 郝曉輝著 中國書店出版社 2007年7月李蓮英不是假太監 慈禧一生堅貞守寡
今年是慈禧和光緒逝世100週年紀念,國家大劇院會上演大型話劇《德齡與慈禧》,那根正因此也出了這本《末代皇后隆裕》。那根正目前是北京頤和園景區的一名工作管理人員。與他約好採訪的時候,一直很好奇這位葉赫那拉氏家族的後人,究竟還保存了皇族的哪些特徵。見到他時,確實能夠明顯感受他身上所散發出的與眾不同,白淨的皮膚、寬鬆的中式對襟服裝,圓而清秀的眼睛、瘦長狀的臉形,以及一種沉靜、優雅的氣度。仔細對比頤和園一處陳列館裡所展示的慈禧太后像,確實能夠從那根正的身上找出不少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談到自己出書的想法,那根正說,很希望能夠把從幼年起,內心一直以來對歷史、家族發展史、以及經歷過這麼多年的變遷後,自己內心的感悟告訴讀者。清歷史謎團太多,國家歷史檔案記載太少且不全,有很多疑案社會傳言很多,比如有人說李蓮英是假太監,實際上,慈禧27歲丈夫去世,一生守寡非常堅貞,社會上卻有傳言說李蓮英陪慈禧睡覺,這是對她巨大的侮辱,不合史實,還有光緒之死、珍妃之死以及關於慈禧名字的猜測等。更為重要的是,老一代人慢慢故去,這些點滴將被歷史湮沒,「我受到爺爺的熏陶和啟發,希望能夠將這些講出來,填補一些歷史記載的空白,告訴人們發生在慈禧和隆裕等歷史人物身上的真實故事。」
那根正原名葉赫那拉·根正「慈禧生來一雙大腳,性格很豪爽」
記者:爺爺給慈禧做御前侍衛的時候,慈禧是不是也常有封賞?
那根正:我的爺爺是隆裕皇后的弟弟,那時候,慈禧太后和隆裕皇后常召見他,家族中喜歡吃喝玩樂的子弟也很多,慈禧太后常教導爺爺,要能擔當家族的重任。很多人常去找慈禧太后要錢要官,但是爺爺從不,慈禧常封賞爺爺一些東西,爺爺也不要,慈禧常是派人追出來給爺爺。家中現在有一副竹質象牙貼面的撲克牌就是慈禧賞給隆裕皇后,隆裕又賞給爺爺的。那時候,撲克還剛剛進入中國,慈禧常喜歡帶著人和外國使節夫人到昆明湖上坐在船上玩牌,由於紙牌比較輕,一陣風過常把撲克吹進湖裡,有一位使節夫人看到了,就委託工匠仿照中國麻將牌的樣式做了一副竹質象牙貼面的撲克牌送給慈禧。
記者:關於慈禧有很多傳說,有人說她是漢族女子,纏足進宮的。
那根正:慈禧是滿族人,她從小就不纏足,漢族的女子從小就規矩嚴格,但是慈禧生來一雙大腳,而且性格很豪爽。她送我奶奶的鞋子是她穿著合適的,我奶奶的腳是38碼,所以可以知道慈禧太后的腳也是38碼的。
光緒皇帝還曾經賞給爺爺一條皮帶,大象皮製作的,鑲嵌著一個大壽字和5個蝙蝠(寓意著「五福捧壽」的含義)。還有一個睡覺用的軍用枕頭,枕頭六面有孔,裡面有中藥,可以醒腦鎮靜,還有示警的作用,一旦有敵情,聲音很快就能傳來。枕頭用髒了,舊了,小時候,母親用毛巾被包著,把它扔到院子裡。後來,有一天,被我找到了,我撕開了毛巾被才發現了這個漂亮的枕頭,家裡許多東西都是倖存下來的。
家裡還有一張大龍床,是慈禧賞給爺爺的,紫檀木做的,小時候,這張床任何人都不能睡,只有爺爺可以睡。那是1900年,八國聯軍侵華,包圍了北京,慈禧太后帶著光緒西行避難,帶了十幾輛馬車的東西走,其中就有這個龍床,據說這張床是專門為光緒帶的。匆忙中,就有大臣勸慈禧說,帶得多了不方便,但是龍床非常高檔,又不能扔啊,慈禧一眼看到了正在跪迎的爺爺,就說,你跪迎有功就賞你吧。那張床是可以拆裝的,「文革」期間,因為害怕就把床燒了,燒了幾天幾夜後,連炕席都燒糊了,只有床的底座還在。後來,上世紀80年代,單位發電視票,想買個電視機,就把這龍床賣了2000多元,連同湊的錢買了電視機。
記者:大家都稱你是頤和園的活字典,你對這裡為何如此熟悉?
那根正:慈禧當年在這裡住了13年聽政與修養,故宮、頤和園這些皇家園林和她及我們這個家族有著扯不斷的關係。大多數同事只把這裡當作工作的地方,卻很少有人去研究這裡每一處景點。我曾經負責過全園的房地產產權工作,對全園每一處的景點親手丈量過、研究過。
對話那根正——
兩家族主要支脈仍有來往 「啟功得管我叫爺爺」
記者:現在,你們那拉氏家族的後人,與愛新覺羅氏家族的後人很多交往嗎?
那根正:交往不多。我們世代是建立在親情和政治共同體上的血緣關係,辛亥革命後,清朝滅亡,親戚們之間更多的接觸是涉及財產分割等問題,由於這些事情,祖上也產生過一些矛盾,加上社會的變遷,很多後人由於受到挫折自顧不暇,所以交往並不很多。但是,兩個家族最主要的支脈仍有來往,比如,我們家族和溥儀家族就有密切的來往。溥儀的親弟弟溥仁先生90多歲了,是家族中最高壽的長者,上個月,我還和溥仁先生的長子、現在的北京市崇文區副區長金毓章先生一同去拜訪七王墳。
記者:現在家族中還會有定期聚會嗎?
那根正:家族性的綜合聚會都是很小型的,那拉氏家族內的婚喪嫁娶等大家都有聚會,但是大型的家族名義的聚會就很少有。建國以後,家族中人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也都有了自己的小家族,眾多因素導致很難再聚。不過,家族的宗族觀念、滿族人的風俗習慣以及嚴格的家庭教育等依然根深蒂固。比如,從小爺爺就傳授我們四書五經、孔孟之道,傳統文化的教育我們接受的很多,這些遺風依然有傳承。
記者:那和啟功他們還有交往嗎?
那根正:啟功與我們家族的支脈相隔較遠,他們是雍正的後人,但是大家互相都認識,上世紀90年代中期,大概在他近90歲時,我們一起搞過一個書法筆會活動,當時他坐在沙發上我去攙扶他,他馬上拒絕了,說誰都可以攙我,您不能攙,您是爺爺輩的。祖上傳下溥、毓、恆、啟,我是毓字輩的,管溥儀叫伯父,所以,雖然當年我只有40多歲,他已近90高齡,還得管我叫爺爺,當然,大家也就是這麼一說啦。我們和啟功他們家族支脈之間是姻親關係,溥儀與我父親是平輩,是表兄弟。
溥儀很高、很瘦、很和藹
記者:你父親與溥儀的來往多嗎?
那根正:1960年前後,一次,父親帶著我去看溥儀,那年我9歲。當時,溥儀已經50多歲了,他很高,非常瘦,戴著眼鏡,穿中山裝,很和藹。過去,父親去見他是要磕頭的,但已經是新社會了,父親見了他,抱了抱拳,說了句老哥哥,您好。讓我叫他大伯父。
溥儀還問我上幾年級了,學習怎麼樣,還給了我幾塊糖,摸摸我的頭說,這個小孩怎麼長得這麼漂亮。
我父親和溥儀聊天時,後來來了四五個老頭,一進來就跪下了,口呼萬歲,溥儀當時就站起來了,把他們攙扶起來嚴肅地說,我現在是公民,不要這樣,但是他們還是不肯,溥儀就說,你們再這樣下次就不要再來看我了。
記者:那後來還見過他嗎?
那根正:第二次就是1964年,溥儀的書《我的前半生》發表,據說當時全國只印刷了5000冊,是內部發行,外面買不到,但是有媒體報道了。父親聽說了,非常感興趣,去向溥儀要書,約好了之後,父親就去了溥儀單位。傳達室說溥儀正開會呢,父親等了1個多小時,溥儀拿了本書走出來,交給了父親,說正在開會,以後再聊。後來,「文革」中,溥儀去世了,我父親不知道,也沒有去參加他的喪禮,後來從報紙上看到了報道,才知道原來他已不在了。
溥儀在撫順監獄的時候,已與第四位夫人離婚,1959年特赦回京。當時有三位滿族貴族姑娘家中就托人前來給溥儀介紹,這三位姑娘都是從年輕時期就一直等待溥儀,千方百計想嫁給他。但是溥儀已經受了10多年的教育,他已將自己看作一個普通的公民,思想已經有了徹底的轉變,後來他推掉了這三位姑娘,娶了一位北京朝陽醫院的普通護士。聽說這三位漂亮又都非常有才華的滿族姑娘一直等著溥儀,終身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