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慈禧嘔心瀝血培養小叔子當皇帝隱情

葉赫那拉是為數不多有機會出現在歷史聚光燈下的女人之一。據說,旗人家的女人往往比丈夫能幹。許多八旗子弟在外面擺夠了譜,回到家裡,卻要乖乖受女人的轄制。這樣的女人,侄兒要她叫「伯伯」,兒子不叫「媽媽」卻叫她「爸爸」。葉赫那拉就是這樣。在丈夫去世之初,她可能並不一定想成為「政治家」,她介入政治的動機不過是保住愛新覺羅家的產業,以免孤兒寡母受人欺負。但是,權力這個東西就像鴉片,一旦粘上手就撒不開。對蘭兒這樣的女人來說,人生最大的樂趣無過於在複雜的人際關係中施展手腕,較量機鋒,擺弄他人,把握局勢,使自己永遠站在勝利者的位置上。從這一點來說,規模龐大的政治遊戲比起小小後宮的爭風吃醋更適合施展她的玲瓏多竅之心。

年屆四十、正當盛年的太后,駕馭大清帝國這艘航船正是得心應手、逸興湍飛之時,選擇一個年長的王子為君,自己放手交權,當然非她所願。之所以選擇四歲的載湉,除了他的年齡之外,一個隱秘而關鍵的原因,恰恰是他那個富於遠見、聞命痛哭流涕的父親。這個以「謙謹老成」聞名的小叔子兼妹夫是一個異常合手的工具。他十分乖巧,素無野心。他會圓滿漂亮地完成交給他的每一項任務,又會像她肚子裡的蛔蟲一樣,知道怎樣和權力保持最恰當的距離,以迎合這個權欲極重、猜忌心極強的嫂子。只可惜他大了一輩,要不然真是帝位繼承者的最佳人選。但願遺傳的力量能起作用,使未來的皇帝能夠繼承他父親的性格和識度,懂得怎樣和她這個非同尋常的女人相處。

另一個原因是載湉這個孩子的性格。在命載湉入宮之前,她曾經不動聲色地向妹妹瞭解過。妹妹說,載湉這孩子最大的特點是「文靜」,從不淘氣。這極愜太后之心。眾所周知,剛剛死去的同治皇帝,是清代皇帝中最頑劣的一個,從小頑皮異常,任性乖張,長大後熱衷於微服出遊,泡茶館妓院,最終染上惡疾,一病而亡。從妹妹的描述看來,小載湉起碼不會蹈此覆轍。然而,和載湉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慈禧就發現,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載湉決非大清皇帝的適合人選。首先,載湉身體太差了。進宮之後,三天兩頭鬧病,不是感冒頭疼就是嘔吐腹瀉,幾乎沒有一個月消停過。她經常擔心這孩子活不長。就是長成了,這麼單薄的身子骨,怎麼能擔得動那麼繁重的政務?

其次,載湉太「文靜」了,文靜得像個女孩子一樣。也許是因為妹妹愛惜過度,這個孩子膽子小得出奇。一聽到雷聲就嚇得大哭大叫,冷汗不止,非得大人抱在懷裡,百般撫慰,才能安靜下來。除了雷聲,鞭炮聲、鑼鼓聲也怕得要命。連見到一隻蟲子,也要哭上半天。慈禧越來越發現,載湉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她和載湉性格上的反差太大了。葉赫那拉天生剛強,性格像一團火,永遠精力十足,永遠興致勃勃。就像《宮女談往錄》中老宮女的回憶一樣:「老太后就是講究精氣神兒,一天到晚那麼多的大事,全得由老太后心裡過,每天還是……精神飽滿,不帶一點疲倦的勁兒。」

而這載湉卻天生稟賦不足,精神不健旺,只愛悶在屋裡拆拆自鳴鐘,擺弄擺弄西洋玩具。太后男人一樣幹練,什麼事都要處理得清清爽爽,一絲不苟。「老太后一生精明強幹,……吃東西也必定要端端正正精精緻致地像個吃的樣。穿雙鞋,也必定要襪線對準了鞋口,絲毫也不能對付。精明認真是老太后的秉性。」載湉卻做事拖泥帶水,又沒長性,經常玩著玩著就煩了,扔下一大堆鐘錶零件,又去擺弄另一樣東西。太后最看不上的就是這點。太后精明聰慧,善於察言觀色,載湉卻木頭木腦,缺乏靈活機變勁兒……

用古話說,她和這孩子簡直生來相「克」。相處時間越長,她感覺越彆扭。她十分反感載湉期期艾艾、怯懦退縮的神情。不論從哪方面看,載湉都不像一個雄才大略的料。沒辦法,這就是大清的命吧!失望歸失望,太后對載湉這個親外甥還是盡心盡力的。同治皇帝是在奶媽的懷中長大的,那個時候,她正忙著濃妝艷抹、爭風吃醋,無暇顧及襁褓中的嬰兒。現在,已經失去爭寵任務的她把對同治的一份歉疚都還給了光緒。後來她回憶說:「皇帝入承大統,本我親侄。從娘家算,又是我親妹妹之子,我豈有不愛憐之理!皇帝抱入宮時,才四歲,氣體不充實,臍間常流濕不幹,我每日親與塗拭,晝間常臥我寢榻上,看著天氣寒暖,親自為他加減衣衿,節其飲食。皇帝自在醇王府時即膽怯,怕聽到大聲特別是雷聲,每有打雷下雨,我都把他摟在懷裡,寸步不離。皇帝三五歲後,我每日親書方紙,教皇帝識字,口授讀《四書》、《詩經》,我愛憐惟恐不至……」

慈禧是一個現實主義者。選擇既不能更改,她所能做的,只有給這個孩子以最好的教育。剛剛五歲,她就迫不及待地給小皇帝開了蒙,請了狀元出身的翁同龢為師,並制定了極其嚴格的學規。她經常召見師傅,詳細詢問學業進展情況。光緒十一年,當發現小皇帝的作文頗有可觀之處時,她當即降旨,從此之後,把「(皇帝)每日所作詩、論及對子,均繕寫清本,隨功簿一併呈覽」。在繁重的政務之餘,還把檢查批閱皇帝學業作為自己每日必修的功課。

有充分的史料可以證明慈禧太后對光緒的培養是盡心盡力的。每一個專制者對繼承人的期望都是既聽話又能幹。活著的時候,可以絕對控制;百年之後,又可以挑起大梁。對於控制這個天性柔弱的孩子,慈禧很有信心,因此她著力更多的是發展他的才幹。從很早開始,她就有計劃、分步驟地培養光緒的政治興趣和能力。小皇帝剛滿十歲,她就經常在工作時讓小皇帝陪伴在身邊,給他講解奏折,有時候還讓他試著在折上批答。大臣們發現,在發回的奏折上,出現了一種類似兒童描紅的特別幼稚的字體,雖然故作大人腔,一望而知是兒童所擬,這無疑是「今上」的手筆。滿十三歲那年,她又讓小皇帝實習政務。在垂簾聽政的時候,大臣們遞上奏折,慈禧總是讓皇帝先看一遍,然後提出自己的處理意見,告訴皇帝為什麼要這樣辦。也是從這個時候起,太后命皇帝的功課中加上講解奏折一項。

事實上,直到十多年後打算更換皇帝之前,她一直是以「恩主」的心態來對待皇帝的:是她親手把他扶到了寶座上。這個座位,被帝國內所有的男人視為最大的幸運和幸福的象徵,千百年來,有多少人為之付出了生命甚至家族的代價。而他,在懵懂中一夜之間就得到了。又是她,在他的成長過程中灌注了那麼多心血,甚至比親生兒子還要盡心。要知道,她可從來沒有親手料理過小同治的吃喝拉撒。慈禧常常想,長大懂事後,這個孩子沒有理由不對她感激涕零。

《慈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