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是西漢的開國功臣,也是第一個被殺的功臣。那麼韓信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為什麼不選擇背叛劉邦呢?韓信不聽從武涉、蒯徹的策反,死不背漢,是其性格所致,欲報知遇之恩故也。公元前203年,天下連天烽火。韓信率部直取齊地,肥得可以,有了環視群雄的本錢,然後從劉邦手裡奪了個齊王的封號——這個輕率的舉動埋下了他日後身首異處的禍根。當此之時,腦子清淺的項羽得知他的二十萬部隊連同司令官龍且盡為韓信所滅,漢軍對楚軍形成了包圍之勢。這位力能扛鼎的武夫平生第一次產生了恐懼心理。
於是派武涉前去策反韓信,條件是:三分天下,各做地主。而不屬於任何派系的漢陽人蒯徹也看出了當時韓信在局勢中的微妙地位,也在第一時間趕來湊熱鬧,讓韓信南面稱孤,三分天下。兩人的謀劃竟驚人的一致。蒯徹湊什麼熱鬧,他又無黨無派?估計是想藉機撈一杯羹,弄個開國元勳幹幹。問題出來了,蒯徹一介瘋瘋顛顛的書生——後來見韓信無動於衷,佯狂為巫,令人驚奇的是,漢高帝十一年,劉邦竟赦免了蒯徹,也是好命——都看出了這一點,身為統帥的劉邦就看不出來!
平心而論,武涉和蒯徹都是眼獨具眼力,對當前形勢的分析,有理有據,入木三分。設若韓信當時腦子一熱,雄心一動,三分天下有其一之首謀不歸諸葛武侯明矣。可是韓信一再遷延者,只是心存一個「義」字。他說:「我給項王當差的時候,不過是一個執槍站崗的侍衛(郎中),言不聽,畫不用,故背楚而歸漢。漢王授我上將軍印,予我數萬眾,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聽計用,故吾得以至於此。夫人深親信我,我背之不祥,雖死不易。」時至今日,韓信這一番話在我讀來也看不出任何矯柔造作的成份,相反,倒是清一色的肺腑之言。當時形勢,韓信依漢則楚亡,歸楚則漢危,中立則三分天下。當此之時,韓信鐵了心追隨劉邦,完全符合他的性格走向,漂母一飯之恩日後不也千金投水相報麼。
按理說,知恩圖報,在任何時代都是值得提倡的人文精神,劉邦不該那樣對他才是,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那也太不是東西了吧。可是韓信的結局,卻又是意料之中的事。《通鑒》載:「初,淮陰人韓信,家貧無行,不得推擇為吏,又不能治生商賈,常從人寄食,人多厭之。」後來武功發達了,錢他自己有,部隊可以幫他搞到,便伸手向劉邦要了「假齊王」。劉邦在張良一腳的悟性下封給真齊王。人生的戲劇性至此展開。私下揣摩韓信的前言後語,他韓信終究不過是要榮華富貴罷了,正如夢中的阿Q,參加革命黨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娶老婆,嫌吳媽的腳太長。
而劉邦是個老辣的政治家,想地卻是漢家天下。人心難測啊,慾壑難填啊,這小子手裡有兵,功勞又大,三大戰役他打了一個半,現在要齊王,保不準將來要……,劉邦不覺打了一個寒噤,想都不敢往下想。因而就睡不著覺,史家筆法是「心御之」。打戰我不行,來陰你不行,韓信這位「沙場秋點兵」的老將,最終連吃飯的傢伙都沒保住,遑論其他。司馬遷說:「夫乘時以徼利者,市井之志也;酬功而報德者,士君子之心也。信以市井之志利其身,而以士君子之心望於人,不亦難哉。」司馬遷看人入木三分,這話值得玩味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