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歷史文獻記載,隋文帝之死屬於「暴崩」,「暴崩」實際上為不明原因突然死亡的代名詞。在正史《隋書·后妃列傳》中對隋文帝的死前情形是這樣記載的,曰:「初,上寢疾於仁壽宮也,夫人與皇太子同侍疾。平旦出更衣,為太子所逼,夫人拒之得免,歸於上所。上怪其神色有異,問其故。夫人泫然曰:『太子無禮。』上恚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獨孤誠誤我!』意謂獻皇后也。因呼兵部尚書柳述、黃門侍郎元嚴曰:『召我兒!』述等將呼太子,上曰:『勇也。』述、嚴出閣為勒書訖,示左僕射楊素。素以其事白太子,太子遣張衡入寢殿,遂令夫人與後宮同侍疾者,並出就別室。俄聞上崩,而未發喪也。」《隋書》此段記載雖未明指文帝被殺,但實際上已給世人留下推猜的餘地,即文帝之死具有被謀殺性質。
最早懷疑並直接指出隋文帝死於被弒的是隋末唐初人趙毅,在其《大業略記》中曰:「高祖在仁壽宮,病甚,追帝侍疾,而高祖美人尤嬖倖者唯陳、蔡二人而已。帝乃召蔡於別室,既還,面傷而發亂,高祖問之,蔡泣曰:『皇太子為非禮。』高祖大怒,剖指出血,召兵部尚書柳述、黃門侍郎元嚴等令詔廢追庶人勇,即令廢立。帝事迫,召左僕射楊素、左庶子張衡進毒藥。帝簡驍健宮奴三十人皆服婦人之服,衣下置杖,立於門巷之間,以為之衛。素等既入,而高祖暴崩。」
正因為有諸多史載,自隋文帝死至今,民間一直盛傳隋煬帝弒父之說,各小說筆記均載此事,史學界也大多持此觀點。持此說者不僅引《大業略記》《隋書·后妃列傳》《通歷》等書為直接證據,而且還考察了煬帝一貫品行,既然為一時之情慾可以公然強姦父妃,禽獸不如,而為了皇冠又為何不能弒父呢!尤其是從煬帝后來對謀殺案參與者楊素、張衡的態度可以看出些端倪。當楊素死後,煬帝曾說:「使秦不死,終當夷族。」楊素是幫他奪取儲君之位的首要人物,為何他反要夷其族呢?而張衡在煬帝時一再遭貶,先出為榆林太守,後令其督役樓煩城。煬帝出巡榆林,見其依然健壯胖碩而無憔悴清狀,以為其不念其咎,便說:「公甚肥澤,宜且還郡。」後來加之罪欲斬之,但不知何故而放歸田里,除為民,並令其親屬監視他的行為。
而持異議的學者認為文帝屬於病死,而不是被弒。首先,對待「被弒說」者引用的材料加以懷疑。他們認為趙毅的《大業略記》屬於野史,材料多取鄉野民間的傳說,在隋末唐初那種特定的歷史環境裡,人們對隋煬帝深惡痛絕,《大業略記》在記述隋文帝死因問題上不可避免要摻雜個人的思想感情,以期引起人們對隋煬帝的憎恨。且《大業略記》的記載與正史文獻《隋書》《通歷》的記載又不相同,《大業略記》記述煬帝對蔡夫人「欲行非禮」,《隋書》《通歷》卻記述煬帝對陳夫人「欲行非禮」。至於《隋書》,採用的也是當時社會上流行的傳說,並非言之有據,在《隋書》「文帝紀」「煬帝紀」中均未肯定文帝之死因。《隋書》是唐初編纂的,唐朝李淵為掩飾自己奪隋纂權的非合法性,千方百計詆毀隋統治者,把煬帝描寫成一個惡魔,既便如此,也只是持懷疑態度,可見並沒有找到煬帝弒父的證據,不然,是決不會放過這個「詆毀」煬帝的機會。
鄭顯文在《隋文帝死因質疑》(載《史學集刊》1922年第2期)一文中認為,史書上載的因隋煬帝欲奸文帝妃宣華失人而引起「弒父」說經不起推敲,其原因:一是文帝病重,煬帝宮中侍疾,宣華夫人起身更衣,旁當有宮女侍候。其時煬帝尚未繼承大統,處於仍受威脅的地位,一向以謹慎著稱的煬帝絕不會在眾宮女面前欲行非禮,而做危及其繼承帝位之事;二則煬帝本人和其皇后蕭氏倆人感情一直很深,蕭後從來沒有遭到冷遇;三則其時宣華夫人二十八歲,已是半老徐娘,若她與煬帝倆人以前沒感情基礎,煬帝絕不會對她「欲行非禮」,若是倆人以前有感情,煬帝對她「欲行非禮」,她也不會訴之文帝。
而事實上,煬帝早與文帝二妃宣華、容華夫人有過不正當的關係,而且這種交往使倆人感情發展很深。這從宣華夫人死後,煬帝制《神傷賦》悼之可得到驗證。所以,文帝死後,宣華、容華夫人由其父的寵妃變成其子煬帝的愛妃也就不足為怪了。而煬帝之所以文帝死後八日才發喪,主要是為了有時間對付廢太子楊勇和漢王諒的叛亂。
如果說文帝不是因「弒」而死,又是何故而死呢?《隋文帝死因質疑》作者認為是因晚年縱慾過度而亡。其根據《隋書·文獻獨孤皇后傳》載,獨孤皇后死後,「宣華夫人陳氏、容華夫人蔡氏俱有寵,上頗惑之,由是廢疾。及危篤,謂侍者曰:『使皇后在,吾不及此。』雲」。因此,認為可能從仁壽二年(公元602年)獨孤皇后去世後,隋文帝因貪戀女色,身體每況愈下。仁壽四年初,其病情已十分嚴重,因無精力處理朝政,不得不把大權移交給皇太子楊廣,「事無鉅細,並付皇太子處理」。此年夏四月,「文帝不豫。秋七月,上疾甚,臥於仁壽宮,與百僚辭訣,並握手歔欷。」三天之後,文帝崩於大寶殿。從以上隋文帝病情發展的歷史來看,絲毫看不出文帝有他殺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