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生於平淡卻經歷輝煌;有些人,出身高貴卻最終歸於平淡。還有一些人,平淡已成為了他們的氣質,不論遭遇如何,始終都心如止水。這是庸碌的表現嗎,不。這才是紛紜的人世間能夠握緊的最沉實的幸福。
康熙大帝唯一的養女
在大清皇朝五十三位公主中(擁有「和碩公主」以上封號者),有這樣一類人:她們雖然不是皇帝的親生女兒,但同樣擁有的高貴血統與出身,或者是親王府的格格,或者是郡王家的千金。她們因為是天子的養女,所以獲得了「公主」的尊稱。這是她們的幸運嗎?恐怕很難說,因為,在那些金尊玉貴的盛名背後,往往都是我們看不到的憂鬱苦楚和心酸淚水——她們都為此付出了沉痛的代價...... 今天我們要來講述的就是這樣一位皇家女兒的故事,她就是康熙大帝唯一的養女——固倫純禧公主。
養女(1671—1741):固倫公主。玄燁之弟恭親王常寧之弟一女,其母為常寧庶福晉晉氏。康熙十年(1671)十月二十八日生。撫養宮中。康熙二十九年(1690)20歲時封為和碩純禧公主。是年嫁與蒙古科爾沁部博爾濟吉持氏台吉班第。班第系科爾沁郡王奇他持之從孫。累官內大臣、都統、右翼前鋒統領。雍正四年(1726)卒。乾隆十八年(1753)追諡恭勤。康熙三十一年(1692)即公主嫁後的第三年,為其設護衛長史,視貝勒制。雍正元年(1723)二月晉封為固倫純禧公主。班第卒後,公主居京帥。乾隆六年(1741)十二月初七日去世,時年71歲。
清朝的皇帝為什麼要將王爺的女兒收為養女,老實說這很少是出於情感的因素。如果仔細分析的話,大致分為以下兩種:一是皇帝自己女兒少(如順治、雍正),二是對養女的父親表示恩寵(如乾隆、咸豐)。其實不論是哪一種,結局都是相同的。在清朝,公主們本身就是朝廷手中進行政治交易的昂貴砝碼,尤其是養女。皇帝們對白養一個女兒似乎沒有多大的興趣,這些養女幾乎是從入宮那天起,就注定了為政治獻身的命運。她們最終無一例外的被嫁去了蒙古或是三藩(只有清末的榮壽公主例外),成為了養父手中最不用心疼的政治工具。
這或許也是為什麼皇帝只收養女不收養子的原因。因為太和殿華麗的龍椅並不缺乏坐在上面的人選,缺的只是能使椅子看起來更加氣派美觀的寶石與黃金。因而每個皇帝都謹記了養子可擾,養女可用這個觀念,於是,清朝便有了這些並非皇帝親生的公主。 在瞭解純禧公主之前,首先我們先來認識一下她的父親——恭親王常寧。清朝歷史上先後有兩位皇子被封為恭親王,一個是我們熟悉的奕,另一個就是純禧公主的生父常寧。常寧是世祖順治的第五子。順治一生共有八個兒子,其中有四個長大成人。他們是聖祖玄燁、裕憲親王福全、恭親王常寧、純靖親王隆禧。這四個人裡,純靖親王隆禧又是二十來歲就去世了。
所以說,康熙皇帝的同胞兄弟中就只剩下,福全和常寧。對於這一兄一弟,康熙皇帝的心中似乎還是有些彼此之分的。其實,從謚號上我們就不難看出這一點。三位親王只有常寧死後沒有謚號。是康熙的疏忽嗎?恐怕不是,因為常寧與福全同樣死於康熙四十二年,只是常寧比福全早一個來月。在得知弟弟去世後,康熙正在塞外巡視,他指派了皇子回京操辦喪事,而之後福全去世時,卻又是另一番情形,下面是引自《清史稿》的一段話:福全薨,即日還蹕。臨喪,摘纓,哭至柩前奠酒,慟不已。是日,太后先臨王第,上勸太后還宮,自蒼震門入居景仁宮,不理政事。越日,再臨喪,賜內對馬二、散馬六、駱駝十,及蟒緞、銀兩。予謚。又越日,舉殯,上奉太后臨王第慟哭,殯行,乃已。命如鄭親王例,常祭外有加祭。御史羅占為監造墳塋,建碑。除此之外,根據清朝王爵降襲的規矩。親王之子應襲郡王,可福全的後人卻繼承了親王位,而常寧的後人卻只降襲為貝勒(這種降襲,等於是將常寧視為郡王,彷彿讓我們想起了乾隆的那位被以皇貴妃喪儀下葬的皇后納喇氏)。
至此,我們似乎已經看出了康熙對於這兩個兄弟不同的感情。或許是飄飄太過於敏感,這樣的結局也許並不是康熙對常寧有什麼特別的不滿,而是他對於那位自幼便立志要做「賢王」,以及後來孝莊病逝時「與朕同處,殊勞苦」的哥哥福全,有著不同他人的深厚情感。更何況,還有一個純禧公主。康熙十年十月,在個聽起來非常吉利的日子裡,純禧公主出生在北京的恭王府中。她的父親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可母親卻只是王府中的側福晉。不過這也沒有什麼,他畢竟是父親第一個孩子,第一屢血脈的延續。純禧公主是什麼時候被帶入宮中撫養的,並沒有找到確切的史料證明。但是根據飄飄的推測,這個時間大約應該是在康熙十二年的三、四月間。我們都知道,康熙是一個多子多孫的皇帝。但事實上,在他早年間,兒女緣是極其淺薄的。以至於前六個兒子兩個女兒全部幼年夭折。這樣的情形對於皇室來說,可謂是極為慘痛可勘的經歷,儘管皇帝還年輕。
康熙十二年二月,康熙皇帝當時最後一個女兒(皇二女)夭折了。子女的夭折讓這一年的春天顯得那樣的淒涼而灰暗。而此時康熙皇帝的心情卻比這晚來的春天更加沉悶。也許,這皇宮中真的需要增添一些新的氣息了。就這樣,一個月後,在經過了算八字,通玉碟等繁瑣的過程之後,恭親王府年僅兩歲的小格格被一道恩旨帶到了皇宮中。看著因為認生而滿臉驚恐的女兒被浩浩蕩蕩的宮中使臣帶走的那一刻,跪在地上捧著聖旨和賞賜還不到二十歲的恭親王內心百感交集。這就去了,那可是他的長女!從此,這孩子與自己再無瓜葛了。一道紅牆隔開的豈止是一段距離,而是血濃於水的骨肉親情。當然,除了常寧之外,更加傷心的,還有那個正在內堂裡,因失去女兒而痛哭流涕的側福晉晉氏。純禧公主的進宮似乎真的為皇宮帶來了意想不到的福氣。兩個月後,榮憲公主出生了;一年之後,皇太子、端靜公主、誠隱親王也先後降臨人世。整個紫禁城又呈現出一片生氣勃勃景象。也許正是因為這種令人歡欣鼓舞的喜氣感染了康熙,使他對這位收為己女的小侄女心存感激。於是,純禧公主便成為了第一個以養女的身份被列入皇家的齒序公主——人稱大公主。
然而,這些看似轟轟烈烈的過程過後,皇宮中又恢復一如既往的平淡與枯燥。此時的純禧公主已經從皇帝、太后的視線中淡化了。不過,這並沒有影響到純禧公主的生活。其實從她懂事開始,她就已經發現自己在這皇宮中的與眾不同。儘管康熙在每次封賞時都不曾虧待她,儘管和幾個妹妹們相處得十分融洽,儘管宮女太監們稱她時一口一個大公主,但是小純禧還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一直縈繞著她。在宮中,她沒有皇妃母親的蔭蔽,更沒有向誰撒嬌的權力——因為她根本不是皇帝的親生女兒。不過純禧公主並不是林黛玉,這種成長的經歷並沒有讓她變得尖刻而敏感,相反卻使她養成了沉靜大度、平淡無慾的性格。她像大多數皇家女眷一樣篤信佛教。在每日暮鼓晨鐘的禮佛中,更加令這個文靜的少女有著與她年齡不相符的成熟與謹慎。就這樣,純禧公主在恬靜平和的心境中度過了她的童年與少年時代。
固倫純禧公主出嫁
康熙二十九年,對於純禧公主來說是一個極為難忘的一年。在這一年中,純禧公主經歷的人生最重要的階段——出嫁。女孩兒家嫁人本是一件喜事,但是於皇家公主來說卻並不是什麼可高興的事情。因為她的婚姻注定了將是懷柔蒙古的政治工具。康熙為純禧公主選擇的夫婿名叫班第,是科爾沁蒙古的一個台吉。關於這樁婚姻,飄飄要說上幾句。其實,單憑班第的台吉身份在清朝的蒙古額附中是並不高的。這個身份基本上只證明了他又貴族的血統。在《清史稿——藩部世表》中記載的最低品級的蒙古貴族是一等台吉,相當於不入八分鎮國公的身份。在飄飄前面寫到的幾位和親的公主中,她們的和親對像至少也都是郡王一級。比如和碩端靜公主的額附噶爾臧是郡王;固倫榮憲公主的額附烏爾袞是郡王加親王品級;固倫純愨公主的額附策凌是超勇親王,而固倫恪靖公主的額附敦多布多爾濟則是汗王。
可想而知,將公主許配的額附身份越尊貴,那麼這樁婚姻的政治意義也就越顯著。這樣一來,純禧公主這樁婚姻在實際的政治時局中似乎起到的作用並不很大。那麼康熙皇帝為什麼第一次嫁女兒就做這樣的選擇呢?依飄飄看來,這其實康熙皇帝對於科爾沁蒙古的一種特別恩寵的體現。說起來這其中倒是很有淵源。班第的祖父名叫奇他特。說起奇他特你也許並不熟悉,但說奇他特的親姑姑恐怕就無人不知了,她就是孝莊皇太后。關於科爾沁,相信大家都是很熟悉的。科爾沁是漠南蒙古中最早歸附清朝的部落。也正因為這種明智的抉擇,才是的原本比較弱小的科爾沁在清政府的支持下一躍成為了漠南蒙古的第一大部。並且在幾十年間竟出了四名皇后和數名皇妃。當然了,清政府一直希望能讓科爾沁成為蒙古各部的一個歸附的好榜樣,於是清朝對於科爾沁也是關照有加,其中一個重要體現就是下嫁公主。 根據統計,在整個清朝統治的三百年中,一共有8位皇室公主下嫁科爾親,是蒙古諸部落與皇室聯姻中最多的一個。
其中,前面說到的班第的祖父奇他特就娶了孝端文皇后的女兒固倫端靖長公主。但實際上,科爾沁與清朝的聯姻高峰是在皇太極到康熙初年,到了康熙中期,由於蒙古各部勢力的均衡以及喀爾喀蒙古的內附,科爾沁已經不想原來那樣的輝煌了。但是康熙還是注意到了對於科爾沁的安撫。於是還是將公主嫁到了科爾沁,即使是一名台吉也好。 但不管則麼說,出嫁也算是喜事,但純禧公主卻始終高興不起來,這又是為什麼呢?原來,在康熙二十九年時還發生了一件大事......
二十九年七月,噶爾丹深入烏珠穆沁。康熙命常寧為安北大將軍,簡親王雅布、信郡王鄂扎副之,出喜峰口;同時,裕親王福全以撫遠大將軍,出古北口。之後,兩軍回事,於烏蘭布通與噶爾丹進行了一場大戰。不久,戰爭以清軍的勝利結束了。噶爾丹殘部倉皇逃回了伊犁。
可戰爭的勝利並沒有給兩位帶兵的親王帶來任何好處,相反,他們都受到了皇帝的處罰:福全因為能把握戰機,至使噶爾丹西逃,被罷議政,罰俸三年。而常寧也因以擊敗噶爾丹不窮追,罷議政,罰王俸三年。關於烏蘭布通之站中得勝敗得失,在這裡飄飄不再多加評論。有機會飄飄會在「帝國風雲」系列中詳細介紹。我們這裡重點要說的只是這件事情對於純禧公主的影響。我們並不知道純禧公主出嫁是到底是在這一年的幾月份。按照一般規律是本應該在四五月間。可這一年從三月份起,清政府就進入了緊張的備戰時期,估計是沒有心思籌備公主的婚禮的。並且在這個時候降公主嫁去蒙古也是十分不安全的。所以飄飄推測,純禧公主的出嫁時間應該是在烏蘭布通之戰結束後的十月、十一月間。可想而知純禧公主當時的心情。去國遠嫁本身就是令人傷感的事情,如今親生父親又出了這樣的事。作為女兒。骨肉相連的情感使得純禧公主對於恭親王的獲罪也感同身受。十幾年來,由於被撫養宮中,純禧公主始終覺得自己沒有能在父親面前盡到絲毫孝道。而在這個特殊的時候,純禧公主多想像一個孝順女兒一樣回到父親身邊。可是,皇宮送嫁的車轎已然蓄勢待發,身著嫁衣得純禧公主只能強忍淚水,帶著無限的不捨與遺憾踏上了茫茫的離鄉之路。關於純禧公主嫁給班第後居住在哪裡的問題,飄飄一直有所疑問。按上面介紹的說「班第卒後,公主居京帥」說出了在班第去世之前,公主夫婦並沒有住在京師。可是在看到班第一生為官的經歷時,似乎也透著一些問題。班第一生「累官內大臣、都統、右翼前鋒統領」,關於這幾個官職,在《清史稿》中都有記載:內大臣、督統:侍衛處領侍衛內大臣,正一品。內大臣,初制正一品,後改從一品。各六人。鑲黃、正黃、正白旗各二人。散秩大臣、都統、護軍前鋒統領、滿大學士、尚書內特簡。散秩大臣無員限。領侍衛掌董帥侍衛親軍,偕內大臣、散秩大臣翊衛扈從。
右翼前鋒統領:前鋒營前鋒統領,正二品。王、公、大臣兼領。左、右翼各一人。統領掌前鋒政令,遴滿、蒙銳兵,以時訓練其藝。參領、侍衛掌督率前鋒,警蹕宿衛。這樣看來,班第所任之職似乎都與京城護衛又關係。有的甚至是皇帝的親軍。並且由於這種官職的重要性,因而並不能像散秩大臣一樣,成為一種封賞的閒職。那麼如果不是閒職,班第又如何不在京中居住呢?另外,班第死後,被追諡為「恭勤」,這似乎是蒙古王公中很少見的情況。只有真正長期為朝廷辦事的大臣才有謚號。而班第的謚號中也確實體現了他幾十年來勤懇辦事的的情形。綜上所述,飄飄推測由於成為額附的緣故,班第在後來被調到了京城。這正好也是因為他在科爾沁只是一名台吉,並不像郡王、親王那樣不能長期離開屬國。
其實,不管純禧公主出嫁後住在哪裡,她的生活應該都是很平靜的。叢書上記載的關於班第的點點滴滴中我們不難看出,他是一個十分謹慎的人,幾十年在朝中的打磨已使他變得更加溫順而圓滑。至於純禧公主,就像我們前面說到的,平淡已經成為了她的性格與氣質,遇事時自然也是波瀾不驚。然而,對於皇家來說,這個已經出了嫁的大公主,似乎已經被人遺忘,甚或是被當作了「外家之人」。《國朝宮史》中有這樣一段記載:「蒼震門為緊要門戶,大公主系已出嫁之人,凡進入必須告知總管奏明。」 純禧公主站在宮門之外,仰頭望著這高高的紅牆,聽著宣旨的太監對她說出「她已是外嫁之人」的話,心中自是有些淒苦。但她並沒有悲傷,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於是,公主淡淡地歎了一口氣,轉身走了。在她的身後,是那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的紫禁城,那個曾經她生活過的地方,那個始終不屬於她的地方...... 這或許就是注定的吧,那裡本就不是她的家。現在她的家,她的歸宿,是那個正在公主府裡等待她的,質樸淳厚的蒙古男人。
就這樣,這對夫妻之間雖然不一定有多深的愛情,但幾十年來也是和和氣氣,相敬如賓。兩個人都有著平淡的性情,才會使得他們的生活一如他們的心情那樣就像菩提樹旁的一池湖水,平靜而透明。這也許也是兩個人相對都比較長壽的原因吧。但在純禧公主心中,生父恭親王始終是難以割捨的牽掛。也許,在京的日子裡,恭親王也曾探視過已經不能叫自己阿瑪的親生女兒。那隔著薄薄的紗簾短暫的,淡淡的見面,相信已然能夠帶給這父女二人最大的安慰。康熙四十二年,恭親王去世了。按照規矩,純禧公主是不能去靈前弔唁的。於是,她只好悄悄的在府裡的佛龕前擺上一個小小的牌位。這一刻,她沒有淚水,也沒有悲痛,只是盡心的用自己三十年來對佛祖最虔誠的供奉所積攢下的功德為父親做最後的禱告。春華秋實,時間如白駒過隙般轉瞬而逝。在純禧公主府清脆的木魚聲中,紫禁城卻經歷了一場圍繞奪嫡的激烈的腥風血雨,心力憔悴的康熙大帝,終於不勝疲憊的離開了這個他無比熱愛的江山國土,皇位,也隨之更換了新的主人。
而這一切,本與純禧公主無關......
結局
雍正元年二月,一道冊封的聖旨像五十年前那樣,又一次劃破了純禧公主平靜的生活。她與端敏、恪靖兩位公主一起被晉封為固倫公主。於是,公主府在一時間又成為車水馬龍的熱鬧之地,前來相賀的賓客亦是往來不絕,而純禧公主也只是例行公事般招待著這些客人們。
這個時候,不論是「和碩」還是「固倫」,對於純禧公主來說都早已經不再重要了。
又過了十三年,額附班第去世了。純禧公主心裡還是不由得劃過一絲痛楚。畢竟是四十幾年的夫妻,儘管平淡,可他們卻早已成為對方的依托與習慣,就像一日三餐,就像晨昏功課,就像朝行夜宿,就像平靜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純禧公主獨自站在丈夫的靈位前,留下了這一生最後一滴淚水。這滴早該在被帶入皇宮時、忍痛出嫁時、被據宮外時、父親去世時,留下的淚水......
在純禧公主生命的最後幾年中,她始終堅持著自己的風格與習慣,用最平實的心態面對生活中的種種變遷,這其中尤其令純禧感觸的就是她的妹妹們——那些真正的皇帝的女兒。
六十多年前,似乎就是她進宮時帶來的那股福氣,才將妹妹們帶到了人世間。如今純禧公主坐在佛龕前,雙目微合,手中緊緊攥著一串念珠,用最真摯的祈禱與超度,將她們一個個的送回了來處,直到這一代金枝玉葉中只剩下了她自己......
乾隆六年,純禧公主終於走到了人生的盡頭。她躺在病床上,回想著自己一生的經歷。在這個風急浪高的年月裡,她卻始終在岸邊,默默目睹著面前雲起雲落的變換交替,似乎只是一個局外人。純禧暗暗慶幸,她只是一個局外人...... 這時她才明白,原來佛祖讓她以這樣的身份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真正用意,就是要讓她聽見、讓她看見,讓她見證——那屬於一個時代的沒落與輝煌。而如今,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自可以像七十年前那樣,瀟瀟灑灑的,從來處來,到來處去...... 忽然間,那串念珠從誰的手中滑落,斷了線的珠子在地上四散的滾動,那清脆而又振顫的聲響彷彿是寂靜的空間裡一絲沉重的歎息,正在與這個迷濛的人世作最後的訣別。然而誰也不會知道,這聲音的背後曾經隱藏了多少鮮為人知的無奈與苦澀。不一會兒,珠子們都停了下來,時間連同生命一起在這一刻凝固,而那游離於混沌中最後的一絲精氣也隨之消逝,一切又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