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之所以名聲沒有他的兒子和老子強,雍正差就差在沒有搞好輿論宣傳工作,說起這個輿論宣傳陣地啊,你領導不快點上去趴窩,老百姓就肯定會跑到上面鬧軋猛。倒霉的雍正不明白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天真地與民間學者抬槓,結果把自己鬧成了夾心餅乾,他爹那一輩是「盛世」,到了兒子這一輩還是「盛世」,偏他沒有盛世不說,還被百姓們要求做親子鑒定。說來說去,這都是雍正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乾隆吸取了雍正的教訓,於是他狠抓思想建設,成就斐然。據《養吉齋余錄》上記載,乾隆這兄弟酷愛寫詩,是個合格的文青,該文學青年寫詩無數,後來他的兒子將這些詩篇雜燴結集出版,總計是41800首詩。
41800首!這是個什麼概念?要知道,乾隆總計活了六十四年,扣除吃媽媽奶的四年,就以他狂寫詩六十年計算的話,那麼,六十年一共是21900天,也就是說他只活了21900天,卻寫詩41800首,平均一天要寫兩首詩……一天只寫兩首詩,不多,不多……可難能可貴的是,乾隆能夠堅持六十年如一日,風雨無阻,晝夜不息,把這項工作堅持下去,真是太難得了。
那麼,一個當領導的,堅持每天寫詩兩首,會有什麼樣明顯的社會效益呢?真要是較起真來,這效益可就大了:
乾隆南幸,乘輿出國門,才里許,鄉人某荷鍤迎觀,侍衛出刀於手,斥去之。鄉人倔強不少卻。一尉持梃撻其顱,鄉人負痛而號奔。乾隆驚詢何事,以刺客對。大怒命縛交順天府尹,嚴鞫論擬。府尹某廉得其情,知鄉人實非刺客,且恐興大獄也。即具摺復奏,略謂鄉人某素患瘋疾,有鄰右切結可證。罪疑唯輕,且無例可援,鄉人某某,著永遠監禁,遇赦不赦。地方官疏於防範,著交部議處是否有當。伏乞聖鑒訓示雲。疏上,稱旨,即奉批答,著照所奏,妥為辦理,欽此。故至今論者韙之,謂能顧全民命。不獨鄉人感德,即失事之地方官,亦在斡旋之中矣。
這裡說的是乾隆南巡的時候,遇到一個頗有山東生員馮起炎風格的老農,該老農聽說皇帝打這兒經過,當即光著腳丫子,扛著鋤頭跑來看稀奇。侍衛拿刀子轟老農滾開,那老農卻不肯聽勸,一名侍衛看不下去了,就掄起鞭子,耐心地對老農進行說服工作,結果老農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慘叫之聲,驚得乾隆臉皮變色,六神無主,就問:「咋回事啊,剛才是什麼動靜啊,那麼怕人?」
侍衛回答說:「啟奏陛下,有刺客。」
刺客?當地官看不下去了,只好出來解釋:「陛下,不是這回事……那個老農啊,他患有嚴重的癲癇疾病,一到人多的地方就抽瘋……陛下,我的意思是說,咱們這裡這麼多的正常人,能不能別跟一個瘋子計較?」
乾隆皺起了眉頭,這事,該不該聽地方官的一句勸呢?還沒拿定主意,那邊又出事了:
純廟南巡,江浙耆老婦女,道旁瞻仰,有稱皇帝老爺者。前驅衛士將執而治之。純皇亦驚訝,詢之尹文端公。公奏:「南方愚民,不明大體,往往呼天為天老爺,天神地,無不老爺者。」純皇大笑,扈從諸臣,遂不復言。公奏對敏慧,為廷臣所交推,玩此數語,洵稱得體。
這個故事說,在乾隆巡幸江南的途中,調皮搗蛋的不唯是農夫,農婦更是沒有閒著,這裡就冒出來一個淳樸的農婦,站在道邊,向乾隆熱烈地揮手狂叫。侍衛大怒,上前將農婦逮住,押到乾隆車杖前:「陛下,這農村老娘們兒亂喊口號……太反動了,必須要嚴懲。」
「嗯,應該嚴懲,應該的。」乾隆扭過頭來,問身邊隨行的官員們:「你們說說,這老娘們兒該怎麼整治她才好?」
眾官員們議論說:「這老娘們兒沒文化,就愛往人多的地方瞎嚷嚷,嗓門兒還老高……不過呢,好像這老娘們兒也沒什麼謀反之心,她只是弄不清楚該怎麼稱呼皇帝罷了……」
「也有道理。」乾隆點頭,諄諄教誨各級官員道:「朕早就跟你們說過的了,群眾才是真正的英雄,而你們這群傻帽兒,才是最幼稚可笑的,不信是不是?不信咱們試一試,那誰……去那邊田里,把那個正插秧的老農給朕逮來……」
高宗循衛河南巡,舟行倚窗,見道旁農夫耕作,為向所未見,輒顧而樂之。至山左某邑,欲悉民間疾苦,因召一農夫至御舟,問歲獲之豐歉,農業之大略,地方長官之賢否。農夫奏對,頗愜聖意。尋又令鮂視隨扈諸臣,兼詢姓氏。群臣以農夫奉旨詢問,於上前不敢不以名對,中多有恐農夫采輿論上聞致觸聖怒者,皆股慄失常。農夫閱竟,奏曰:「滿朝皆忠臣。」上問何以知之。農夫奏稱:「吾見演劇時,淨腳所扮之奸臣,如曹操、秦檜,皆面白粉如雪,今諸大臣無作此狀者,故知其皆忠臣也。」上大噱。
這裡說的是乾隆在各級官員的陪伴之下,巡幸河南,逮來一個沒來得及跑掉的農夫,審訊過農時收成等問題之後,於是乾隆興起,吩咐各級官員列隊,讓農夫把潛伏在他們之中的奸臣揪出來。這下子眾官員可嚇得慘了,無不是兩腿打戰,臉皮青紫,這萬一要是農夫瞧哪位官員不順眼的話,那後果……
農夫開始揪奸臣了,他臉色嚴肅地在官員隊伍面前走過,突然他走近一位官員:「你……」那位官員登時昏倒。農夫訕訕地走開,突然面有喜色,向著下一位官員疾衝過去,就聽一聲呻吟,那官員已經綿軟癱倒在地……就這麼折騰一圈,農夫終於結束了他的巡視,回到乾隆面前:「啟奏陛下,咱們這裡沒有奸臣,清一色大忠臣。」
「你是咋知道的呢?」農夫這麼快就下了結論,乾隆很是詫異。
「這不是很簡單嗎,」農夫解釋說:「夫奸臣者,白臉也,奸臣都是大白臉,可你瞧咱們這些官員們,一個個肥肥胖胖,紅光滿面,哪有一個白臉奸臣?」
這些沖乾隆亂喊口號的農夫農婦們,就是乾隆皇帝在這個世界上的博弈對手了。這些競爭對手的水平就是我們看到的這個樣子,要不要和這種水平的對手展開公開大辯論?還是免了吧。乾隆想。還是繼續寫詩,更來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