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遜帝溥儀4歲即皇帝位,在位僅3年,宣統王朝便土崩瓦解。但溥儀卻在此後一直生活在紫禁城北部的小朝廷中,宣統年號一直在這裡使用,因此,從1909至1924年11月溥儀出宮,這15年的宣統時期,溥儀從一個孩童成長為一個青年,滿懷復興帝業的「壯志」,大量宮廷字畫、書籍、珍寶便在這一時期流失宮外。
流失宮外的珍寶古物,至今還沒有一份翔實的統計,估計數目驚人,其價值也無法估量。流失出宮的途徑,主要有兩種:一是溥儀「賞賜」,二是「攜帶」出宮。「賞賜」的方式真是五花八門。從溥儀這一方來說,分主動和被動兩種情形。主動賞賜是指溥儀有意為之的,賞賜的是皇親,目的是為復興帝業積累資金。溥儀曾以「賜賞」的名義賞賜兩位伴讀,即皇弟溥傑、堂弟溥佳等大量的字畫書籍。被動賞賜是指溥儀身邊的師傅、近侍、政客等人以各種手段獲得的賞賜。「攜帶」出宮的宮廷古物,各種情形都有,數目無法統計。
溥儀主動「賞賜」溥傑、溥佳珍寶古物,實際上是一起有預謀、有計劃的盜竊活動。生活在紫禁城小朝廷的溥儀很清楚地知道,他已經不是這裡的主人,過不了多久就會被趕出這座皇宮,一旦離開這裡,一切的費用怎麼辦?這樣,宮中珍寶古物便成為遜帝盜賣的目標。盜運出宮的活動是從1922年開始的,挑的是宮中最為昂貴珍稀的古版書和歷朝名人字畫,古版書以宋版為主,名人字畫主要是好攜帶的手卷。這批盜運出宮的書籍、字畫,頗費了溥儀的一番心血,也歷盡了周折。
當時宮內各處所存的古物,都由專人保管看護,有賬冊登錄在溥儀和胞弟溥傑及二位胞妹案。如果溥儀要賞賜某人某宮物品,需要在某宮賬冊上登錄,載明物件名稱、賞賜時間和賞給何人,還要到(內務府)司房登記,開具條子才能出宮。溥儀便想了一個自以為巧妙的辦法,將古物分批賜賞溥傑、溥佳,讓他們每天下學出宮時帶出宮廷。溥儀、溥傑、溥佳等在一起多次商討,認為宮裡不能居住時,惟一的安全地方就是天津租界——在1922年前後,北京正受戰火威脅,溥佳的父親恭親王載濤就在天津英租界13號路購買了一所樓房以備溥儀不時之需。
溥儀這樣寫道:溥傑比我小一歲,對外面的社會知識比我豐富,最重要的是,他能在外面活動,只要借口進宮,就可以騙過家裡了。我們行動的第一步是籌備經費,方法是把宮裡最值錢的字畫和古籍,以我賞賜溥傑為名,運出宮外,存到天津英租界的房子裡去。溥傑每天下學回家,必帶走一個大包袱。這樣的盜運活動,幾乎一天不斷地干了半年多的時間。運出的字畫、古籍,都是出類拔萃、精中取精的珍品。因為,那時正值內務府大臣和師傅們清點字畫,我就從他們選出的最上品中挑最好的拿。
我記得的有王羲之、王獻之父子的墨跡《曹娥碑》、《二謝帖》,有鍾繇、僧懷素、歐陽詢、宋高宗、米芾、趙孟、董其昌等人的真跡,有司馬光《資治通鑒》的原稿,有唐王維的人物、宋馬遠和夏珪以及馬麟等人畫的《長江萬里圖》、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還有閻立本、宋徽宗等人的作品。古版書籍方面,乾清宮西昭仁殿的全部宋版、明版書的珍本,都被我們盜運走了。運出的總數大約有一千多件手卷字畫,二百多種掛軸和冊頁,二百種上下的宋版書。
溥儀既賜賞溥傑,也賜賞溥佳。1922年起,溥傑、溥佳每天下學後就帶一包賞賜物出宮。溥佳曾這樣回憶:當時,我們想了一個自以為非常巧妙的辦法,就是把這大批的古物以賞給溥傑為名,有時也以賞給我為名,利用我和溥傑每天下學出宮的機會,一批一批地帶出宮去。我們滿以為這樣嚴密,一定無人能知。可是,日子一長,數量又多,於是引起人們的注意。
不久,就有太監和宮伴(宮內當差的,每天上學時給我拿書包)問我:「這些東西都是賞您的嗎?」我當時含混地對他們說:「有的是賞我的,也有修理之後還送回宮裡來的。」可是長期以來,只見出,不見入,他們心裡已明白大半,只是不知道弄到什麼地方去了。這批古物運往天津時,又費了一番周折。這些書籍、字畫,共裝了七八十口大木箱,體積既大,數目又多。在出入火車站時,不但要上稅,最害怕的是還要受檢查。恰巧當時的全國稅務督辦孫寶琦是載掄(慶親王載振胞弟)的岳父。我找了載掄,說是醇王府和我們家的東西要運往天津,請他轉托孫寶琦辦一張免檢、免稅的護照。果然很順地把護照辦妥,就由我把這批古物護送到了天津,全部存在十三號路一六六號樓內。
這批書畫古籍在清室善後委員會成立後點查毓慶宮時發現了「賞溥傑單」,公之於世,這才大白於天下。清室善後委員會稱這批東西「皆屬琳琅秘籍,縹緗精品,天祿書目所載,寶籍三編所收,擇其精華,大都移運宮外」。這批珍貴的稀世珍品書畫古籍運到天津後,陸續變賣了幾十件——購買的人以超乎想像的低價購得如此珍貴的宮藏稀世奇珍,真是喜出望外。偽滿洲國成立後,日本關東軍參謀吉岡安直又把這批珍品全部運往東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