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文事

【原文】

名士才儲八斗;鴻儒學富五車。三墳五典,古聖之真傳;七緯九經,先民之秘要。

【譯文】

才華橫溢的士人才儲八斗,學識廣博的儒學富五車。三墳五典是三皇五帝的書;七緯九經是先代文人的秘要。

【原文】

尚書皆虞夏商周之政事,周易乃羲文姬孔之精微。二戴俱刪禮記,故曰戴禮;二毛皆注詩經,故曰毛詩。

【譯文】

尚書上記載的是上古時期堯、舜和夏、商週三代的政事;周易由周文王、周公所編纂,是伏羲、文王、周公、孔子四聖的精心傑作。戴德、戴聖刪減禮記,所以禮記叫做載禮;毛亨、毛萇曾經註解詩經,故而詩經又名毛詩。

【原文】

孔聖修春秋,因獲麒麟而絕筆;太公論韜略,悉假虎豹以名篇。縹緗黃卷,總謂經書;雁帛魚書,通稱簡札。

【譯文】

孔子修春秋,至魯哀公十四年因捕獲麒麟而停筆,因此春秋別名麒經。太公談論韜略都是藉著虎豹來命那篇章之名;縑緗和黃卷都是經書的總稱。雁帛和魚書皆為書信的別名。

【原文】

錦心繡口,李供奉之詞章;鐵畫銀鉤,王右軍之字法。彫蟲謙藝學之卑,倚馬誇文思之捷。

【譯文】

錦心繡口是用來形容李白的詩文,詞藻華麗文思優美,畫銀鉤用來比喻王羲之的書法筆力剛健,生動圓潤。像彫蟲般的小技自謙藝學的太卑;有倚馬一樣的大才,是稱羨別人寫作神速。

【原文】

別來三日,便當刮目相看;面壁九年,方能有此神悟。五鳳譽其精奇,七步稱其敏速。

【譯文】

讚揚別人進步神速就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稱讚別人學業精通,謂面壁九年才能有這樣的神悟。造五鳳樓是讚他文字的精奇,七步成章是頌揚他才思敏捷七步成詩,稱羨別人善於寫詩,說可以壓倒元微之、白居易。

【原文】

詩之工者,壓倒元白;才之高者,媲美班揚,晁大夫以多智而號智囊;王仁裕以能詩而稱詩窖。自古詩人推李杜,至今字學仰鍾王。陽春白雪,難和難賡;萬選青錢,屢試屢中。

【譯文】

才情高超可以比美班孟堅、揚子雲。漢代晁錯很有智慧,漢景帝稱他為智囊,王仁裕著詩萬篇,時人稱他為詩窖。自古以來論詩者推崇李白、杜甫;迄今為止書法界最敬仰的是鍾繇、王羲之。陽春白雪的曲調都是最難以和唱的,也最難以接續的高雅之曲;萬選青錢的高才,是形容屢試屢中的好文章。

【原文】

文賦之雄,可驚神而泣鬼;音詞之妙,每遏雲而繞樑。涉獵不精,乃好博之弊;咿唔不輟,是勤讀之功。

【譯文】

詩文詞賦雄健豪放,鬼神也為之震驚;歌聲優美嘹亮使人難忘,連天上的雲都停駐聆聽。涉獵廣泛不求精深是學習者的弊病,終日咿唔不肯休息,是勤苦誦讀的工夫。

【原文】

以賂丐文,謂之潤筆;因書得粟,謂之舌耕。文不加點,機杼自成一家;字無空設,詞意俱從百煉。襪線之才甚短,記問之學必膚。曳白乃應試無文,殺青亦風流罪過。裁詩之苦,費其推敲;曠學之弊,在乎作輳

【譯文】

請人作詩文書畫的酬勞稱為潤筆。因為教書而得到糧食稱之為舌耕。文思敏捷一氣呵成,無須修改謂之文不加點,這樣的文章新奇,有自己的特色風格稱為機杼一家。字句沒有空設,要使命意遣詞,能夠掃盡虛浮都從百煉。自謙才華不足謂之襪線線之才,自慚學淺,只有書本知識而無見解稱記問之學。考試交白卷叫做曳白;書籍定稿後刊刻印刷叫做殺青,殺青也是一件風流的罪過。斟酌字句反覆考慮叫做推敲,剪裁詩章的苦處,費心於文字的推敲。荒廢學業的弊病,是在於不時作輳

【原文】

文章浮薄,何殊月露風雲;典籍儲藏,皆在蘭台石室。祖龍無道,焚書坑儒;唐帝右文,開科取士。

【譯文】

文章浮淺言之無物,如同月露風雲;古代典籍圖書的儲藏,都在蘭台石室。秦始皇暴虐無道,焚燒書籍,活埋書生。唐太宗網羅人才開科取士。

【原文】

依樣葫蘆,正謂行文之剿襲;潦草塞責,不求下語之精詳。異端左道,邪說橫流;肄業藏修,讀書攻苦。

【譯文】

依著舊樣畫出葫蘆,是說人作文章只知抄襲不會創作。草率馬虎語辭不求精詳。異端左道是說邪說到處橫流。肄業藏修是說讀書一心攻苦。

【原文】

作文曰染翰操觚,請業曰執經問難。求文曰乞如椽筆,譽美曰是大方家。

【譯文】

構造文章稱為染翰操觚,請授學業叫做執經問難。請人寫文章說乞揮如椽筆,稱讚別人文章高妙說這才是大方家。

【原文】

共羨佳章,洛陽紙貴;喜於答問,明鏡不疲。藏書稱為鄴架,嗜學號為書婬。

【譯文】

文章得到大家推崇廣泛流傳稱為洛陽紙貴。有學問的人不嫌別人請教多稱為明鏡不疲。唐代李泌封鄴侯藏書豐富,後來稱讚他人書多便說鄴架,嗜書成癖好學不倦的人便稱為書婬。

【原文】

樂天七月,便識之無;長吉七歲,作高軒過。開卷有益,賢君之要語;不學無術,權相之為人。劉向校書芸閣,丙夜燃藜;孫康執卷茅詹,隆冬映雪。李白夢筆生花,文藻大進;揚子夢口吐鳳,詞賦愈奇。

【譯文】

白居易出生才七個月,便認識了之、無這兩個字;李賀七歲就有文名,作了高軒過這一篇文章。只要開卷就有益處,是宋太宗身體力行的話,不知學習沒有道術,是班固對霍光的評語。漢代劉向在天祿閣校書時,太乙星點燃藜杖為他照明;孫康坐在茅簷下執卷,在寒冬夜裡映雪讀書。李白夢見筆上生花,文才從此大進;揚雄夢中口吐白鳳,詞賦愈見奇麗。

【原文】

李守素號為人物誌,虞世南呼為行秘書。韓公文望尊隆,泰山北斗,程子涵養潤澤粹,良玉精金。含英咀華,咳唾隨風生珠玉;包今統古,賦詩擲地作金聲。抄書至數十篋,無非向學之勤;徒居載三十車,皆雲稽古之力。

【譯文】

李守素精通姓氏之學,許敬宗戲稱之為人物誌。虞世南明悉古今之理,唐太宗稱其為行秘書。韓愈文章聲望尊隆,世人景仰他如泰山北斗。程顥涵養純粹,世人比之為良玉精金。李白詩才極高,脫口而出便是珠玉之句,孫綽博學善文,包今統古,為文詞賦華麗,擲地有金石之聲。抄書積至數十篋,無非是向學的精勤,移家載至三十車,都說是考古的力量。

【原文】

是以慕丁顗之義訓,聚書必興;更宜守杜暹之良規,鬻書不孝。

【譯文】

所以羨慕那丁顗的義訓,把所有的家財散盡去購買書籍,有了這樣的祖先,後代必定興盛。更應遵守那杜暹的良規,賣掉書籍便是不孝。

《幼學瓊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