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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讓安東尼奧相信,他親眼所見的事並非他多日來一直想像的,我說那個舉動單純只是朋友間友好的表示,並不摻雜任何其他東西,但要說服他顯然有些困難。我對他說:「他已經有女朋友了,你自己也看見了。」他應該從我的話裡聽出了我的痛苦,他的下唇和雙手頓時顫抖了起來,開始威脅我。我低聲告訴他,他讓我很厭煩,我想離開他。他做出了讓步,我們又一次重歸於好了。但從這時候開始,他更加不信任我了,同時他更害怕,如果他參軍了,我就會和尼諾在一起。他時常放下手頭要做的工作,說是為了過來看我一下,其實是為了抓住我不忠的事實以證實自己的猜測。至於接下來要做什麼,他也不知道。

一天下午,他妹妹艾達看見我經過肉食店——她在那家店舖裡的工作讓她很滿意,老闆斯特凡諾也對她非常滿意——她跑到了我跟前,身上穿著一件及膝的白大褂,但她看起來還是很漂亮,她塗了口紅,畫了眼影,頭上別了發卡,白大褂下邊的衣服穿得也很華麗,打扮得像是要參加宴會一樣。她說她想和我談一談,我們約好晚飯前在院子裡見面。晚飯前,她氣喘吁吁地從肉食店趕過來,是帕斯卡萊去接的她,陪她一起過來的。

我們談了一會兒,她和帕斯卡萊輪番上陣,你一句我一句,讓我很尷尬。我明白他們很擔心,安東尼奧總是無緣無故發脾氣,對母親梅麗娜也缺少耐心,還老是不去上班,也不通知老闆,修理廠的老闆加萊斯也覺得很奇怪,因為他在安東尼奧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這種表現是他從來沒有過的。

「他害怕去參軍。」我說。

「他是很害怕,一旦徵兵通知下來他就得去,」帕斯卡萊說,「要不然,他就成了逃兵。」

「你和他在一起,他就沒什麼事兒。」艾達說。

「可我時間也不多。」我說。

「人比學業更重要。」帕斯卡萊說。

「你少跟莉拉在一起,就有時間了。」艾達說。

「我盡力而為。」我有些生氣。

「他的神經有些脆弱。」帕斯卡萊說。

艾達突然總結說:

「我從小就要照顧一個瘋子,要應付兩個瘋子我可受不了,萊農!」

我又惱怒又害怕,同時也感到很內疚。於是,儘管我並不情願,儘管我還要學習,我還是經常和安東尼奧見面。但這遠遠不夠!有天晚上在池塘邊,安東尼奧哭著給我看一張通知,他要在秋天和恩佐一起去服兵役。忽然間,他做了一件讓我非常震驚的事情:他猛地趴在地上,瘋了似的往嘴裡塞土。我抱住他,低聲告訴他我愛他,然後用手指摳出他嘴裡的土。

我捲入了這場災難中,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了又想,怎麼也睡不著了。我突然發現我退學的願望變得不再那麼強烈,我不再想聽天由命,嫁給安東尼奧,生活在他母親家裡,和他的幾個弟弟妹妹生活在一起,在加油站給汽車加油。我決定採取行動,先幫助他恢復正常,然後擺脫這段關係。

第二天我去莉拉家,我心事重重,但她看上去很是開心,不過這段時間裡我們倆都有些喜怒無常。我和她說了安東尼奧還有那則通知的事,然後跟她講了我的決定:我要瞞著安東尼奧——因為他一定會不同意,我要去找馬爾切洛或者米凱萊,問問他們能不能讓他躲避這場災難。

我誇大了自己的決心,事實上我很矛盾,一方面我覺得自己有義務這麼做,因為我是安東尼奧痛苦的根源,另一方面,我同莉拉商量主要是因為我預料到她會阻止我。但在那個階段,我的狀態非常糟糕,我沒有考慮到她的情感。

她的反應有些讓人費解,一開始,她說我撒謊,說我是愛著安東尼奧的,否則絕不會忍辱負重去求索拉拉兄弟幫助他,因為我明明知道過去發生的一切,即便是舉手之勞,索拉拉也不會幫助安東尼奧的。緊接著,她變得有些神經質,開始圍繞這個話題開玩笑,但隨後又變得十分嚴肅,後來又笑了起來。最後她說:

「行啊!那你去吧,我們看看會發生什麼事情。」又說,「總之,萊農,我哥哥和米凱萊·索拉拉有什麼差別嗎?或者說,斯特凡諾和馬爾切洛有什麼不同嗎?」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也許我應該嫁給馬爾切洛。」

「我不明白。」

「至少馬爾切洛誰都不靠,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你是認真的嗎?」

很快她笑著否定了自己的話。她在重新考慮馬爾切洛?我想這是不可能的。她剛才一定是在開玩笑,只是因為她心情不好,和丈夫鬧矛盾時的胡思亂想,並不是真的。

我的猜想馬上得到了證實。她嚴肅了起來,眼睛瞇成一道縫兒,對我說:

「我陪你去。」

「去哪兒?」

「去找索拉拉兄弟。」

「做什麼?」

「看看他們能不能幫安東尼奧。」

「還是別去了。」

「為什麼?」

「這樣的話,斯特凡諾會發火的。」

「誰他媽在乎!假如他和索拉拉兄弟來往,我作為他的妻子,當然也可以去找他們!」

《新名字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