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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常氣憤,也很害怕,我對自己做的事、說的話都感到不滿意。米凱萊和吉耀拉剛一離開,我就對莉拉說,而且我故意讓尼諾也聽到:

「他看到你們了。」

尼諾有些窘迫地問:

「他是誰?」

「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克莫拉黑社會成員,簡直是一坨狗屎。」莉拉滿臉鄙夷地說。

我馬上補充了一句——尼諾也應該知道:「那是她丈夫的合夥人,他會把今天看到的一切告訴斯特凡諾。」

「發生的什麼事兒?」莉拉否認說,「沒有什麼可講的。」

「你很清楚,他們會告密的。」

「是嗎?誰他媽在乎。算了吧。假如你不願意幫我,該發生什麼事兒就讓它發生吧。」

她不管我在不在場,就和尼諾商量第二天的事情,就好像遇到了米凱萊·索拉拉之後,她的勁頭倍增一樣,而尼諾就像一個快要沒電的玩具,嘟囔了一句:

「你確信你不會因為我的緣故而陷入麻煩?」

莉拉用手撫摸了一下他的臉頰,說:

「你不想來了嗎?」

那個撫摸好像又激活了他。

「我只是為你感到擔心。」

我們很快和尼諾告別,回家去了。在路上,我對她講述了一些可能出現的可怕場景:「今天晚上,米凱萊一定會和斯特凡諾講這件事情,斯特凡諾也許明天早上就會跑來,在家裡看不到你,農齊亞會讓他去巴拉諾找你,在巴拉諾也找不見你,你會失去一切。莉拉,你聽我說,這樣一來,你不僅會毀掉自己,而且會毀掉我,我媽媽會打死我的。」但她只是在漫不經心地聽我說話,微笑著對我說了類似這樣的話:「我很愛你,萊農,我會一直愛你,但我希望你在一生中,至少要感受一次我現在的感覺。」

這時候我想:活該你遭殃!晚上我們沒有出去。莉拉對她母親很溫和,她想自己做飯,自己盛飯,收拾桌子,洗盤子,最後她還跟她媽媽非常親密,坐在她膝蓋上,抱著她的脖子,用額頭頂著母親的額頭,忽然很憂傷。農齊亞不是很習慣女兒的這種親暱,她應該非常尷尬,後來她忽然哭了起來,眼睛裡充滿淚水,在不安中她說了一句讓人百感交集的話:

「我求求你了,莉娜,沒有人像我,擁有你這樣的女兒,別讓我難過。」

莉拉充滿溫情地和她媽媽開了一句玩笑,陪她去了房間。第二天早上是莉拉來叫醒我的,我覺得非常痛苦,不想起床實施那個該死的計劃。一輛電動三輪車把我們帶到了弗裡奧,我又跟她說了可能出現的可怕場景,但她都無所謂:假如內拉不在呢?假如真的家裡有客人,沒地方給我住呢?假如薩拉托雷家人決定來到弗裡奧看兒子呢?她的回答總是帶著玩笑的語氣:「假如內拉沒在,尼諾的媽媽會接待你;假如沒地方住,那你回來和我們一起住;假如薩拉托雷全家人都來布魯諾家,他們敲門,我們也不會開門……」我們一直都在說這些。還不到九點,我們就已經到了目的地。尼諾已經在窗前等著了,他跑來開門。他只是向我打了一個招呼,然後把莉拉拉進了門裡。

在到達這所房子的大門之前,一切還是可以挽回的,但之後一切都無法逆轉了。莉拉掏錢,讓我坐著同一輛三輪車直接去巴拉諾,在路上我意識到,我真的沒辦法恨他們。雖然我對尼諾感覺到怨恨,對莉拉也心懷嫉妒,甚至希望他們倆死掉,但我又渴望奇跡會發生,讓我們三個人都平安無事。我總是順著他們的意思,我意識到自己對他們的情感不是仇恨,我恨的是我自己,我鄙視我自己。在島上,電動三輪車開動時,風吹著我的身體,帶來了青草和樹木在清晨散發的氣息,但是我怏怏不樂。我內心深處能感受到他們的感受,我沒有辦法不想到在空房子裡,他們擁抱親吻,他們的激情席捲了我,讓我很不安。我愛他們倆,因此我沒辦法愛我自己,感受到自己的感受,我沒有辦法像他們一樣充滿盲目的力量,來表達我自己的生命需求。我當時的心情就是這樣。

《新名字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