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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們倆笑得前仰後合,一邊笑一邊說話。

「他是因為你,才這麼做的。」我說。

「不,是因為你。」

「他愛上你了,為了把你請到他家裡去,他連共產黨,連他的殺父仇人都請了……」

「你說什麼呀?他都沒正眼看我一眼。」

裡諾聽到了斯特凡諾的提議,他馬上說自己不去,但想戰勝索拉拉的願望讓他猶豫再三。他和帕斯卡萊說了這件事情,帕斯卡萊非常氣憤。恩佐嘀咕了一句:「好吧,假如我能來的話,我會來的……」至於我們的父母呢,他們聽到這個邀請時都非常高興,因為堂·阿奇勒已經不在了,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是很客氣的人,非常有錢,能和他們成為朋友,那是非常有面子的一件事情。

莉拉開始有些迷失,就好像忘了自己身處何處。無論在街上和小區裡,還是在修鞋的鋪子裡,她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後來,某天下午她出現在我面前,臉上帶著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對我說:

「我們都搞錯了。斯特凡諾既不想要我,也不想要你。」

我們還是按照通常的方式討論了一會兒:事實和我們的想像混合在一起。假如他不是想要我們,那他想要什麼?我們想,可能斯特凡諾也想教訓教訓索拉拉兄弟。我們記得吉耀拉的母親過生日時,米凱萊讓她把帕斯卡萊趕走的情景,他當時提了卡拉奇家的事情,插了一槓子,就是想展示出斯特凡諾沒良心,忘了自己的父親。想一下,在那種情況下,那兄弟倆不僅僅讓帕斯卡萊沒面子,而且讓斯特凡諾顏面掃地。因此,這次斯特凡諾要反擊一下,增加份量:他不僅僅要和佩盧索家人徹底不計前嫌,而且要在過年時邀請他們去家裡一起慶祝,就是為了讓他們下不來台。

「那他能得到什麼呢?」我問莉拉。

「我不知道。他想做一件整個城區沒人能做到的事情。」

「原諒?」

莉拉滿臉狐疑地搖了搖頭。她也在尋找答案,我們倆都想搞清楚,我們喜歡把事情搞清楚。斯特凡諾看起來並不是一個能原諒別人的人,按照莉拉的看法,他腦子裡有自己的盤算。漸漸地,她把最近一段時間一直思考的問題聯繫起來,也就是她和帕斯卡萊一直討論的問題,最後她好像找到了答案。

「你記不記得,我給你說過,卡梅拉和阿方索可以在一起成為戀人的事情?」

「記得。」

「斯特凡諾做了一件類似的事情。」

「他要娶卡梅拉嗎?」

「不僅僅是這個。」

按照莉拉的看法,斯特凡諾要把一切一筆勾銷,他想從「之前」的事情中走出來。他不想假裝,就像我們的父母一樣,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他想要做的事情可以總結為:我知道,我父親過去是那樣的,但現在我是我,我們是我們,過去的一切都過去了。總之,他想讓整個城區的人都明白,他不是堂·阿奇勒,佩盧索的家人也不是之前殺死他父親的那個木匠。這個推論我們很喜歡,我們很快肯定了這一點,馬上對卡拉奇家這個年輕男人產生好感,我們決定站在他那邊。

我們把我們的發現說給裡諾、帕斯卡萊和安東尼奧聽。我們說斯特凡諾的邀請不僅僅是邀請,這個邀請的背後是非常有含義的,他好像要告訴我們:在我們之前發生了很多糟糕的事情,我們的父親——他們都在這個那個方面表現得很糟糕,但我們現在要採取行動,我們要表現出,作為孩子,我們要比他們強一些。

「強一些?」裡諾充滿興趣地問。

「好一些,」我說,「要和索拉拉兄弟完全不同,因為他們要比他們的父親,還有爺爺更糟糕。」

我非常激動地用意大利語說著,就好像在學校裡一樣。莉拉用非常驚異的眼光看著我,裡諾、帕斯卡萊和安東尼奧尷尬地嘀咕了幾句。帕斯卡萊試著用意大利語回答我,但他很快放棄了。他陰沉著臉說:

「現在斯特凡諾用來做生意的本錢,是他父親通過黑市掙來的。那家肉食店之前是我父親的木工鋪子。」

莉拉的眼睛瞇了起來,簡直看不見她的眼睛。

「這是真的。但你們要站在一個希望改變的人一邊,還是站在索拉拉兄弟那邊?」

帕斯卡萊呢,部分因為他的信念,部分因為他有些吃醋,因為斯特凡諾忽然間成了莉拉談話的中心,他很肯定地說:

「我就站在我的角度,沒別的。」

但他是一個善良的小伙子。他想了又想,然後去和他母親談,和家裡的所有人談。朱塞平娜是一個不知疲憊的勞動者,性格也很好,很開朗,不拘小節。自從她丈夫被抓起來之後,她整個人都變了,她因為自己的苦命而悲傷。她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神父。神父經過斯特凡諾的鋪子,跟瑪麗亞聊了很長時間,最後又去和朱塞平娜·佩盧索談話。最後他們都確信,生活已經很艱難了,假如在過新年的時候,大家的關係友好一點,那對所有人都有好處。就這樣,十二月三十一號晚上十一點半,吃完新年大餐之後,出身不同的幾家人——前木匠的全家人、門房的全家人、鞋匠全家人、賣水果的全家人和梅麗娜全家人——都收拾得乾乾淨淨的,三三兩兩爬到了五樓,在以前最遭人痛恨的堂·阿奇勒家裡,一起過新年。

《我的天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