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好女人應該會拒絕這種情況發生的,就連一個不好又不壞的女人,也多少會有些罪惡感吧。但當阿傑提議我們去他最喜歡的法國餐廳時,我猶豫的時間,只夠讓我快速留言給麥可。
「喂,是我。」我站在化妝室裡,丟了塊薄荷巧克力進嘴巴。「你可能在跟珍妮弗還有德弗裡歐開會吧。只是想告訴你,我要去吃晚餐了,來的路上我到一家酒莊停留,現在跟老闆去吃點東西,晚點再打給你。」
我知道我在找借口,我也知道下了地獄後可能要受焚燒之刑,但我說服自己,我並沒有跨越至錯誤的界限之外。好吧,或許我踩線了,但起碼腳尖還踩在對的這一邊。
我們坐在窗邊的一個小桌,往下看著大特拉弗斯灣,桌上有蒸淡菜、微炙鮪魚,以及浸在威士忌醬汁裡的干貝。但就算是吃快餐店的漢堡,感覺也一樣。我知道這不是約會,如果算的話,絕對是我這輩子最棒的一次了。
他倒了一杯酒給我。「勃艮第白葡萄酒,是用夏多內葡萄釀成的,最適合搭配淡菜的奶油醬了。」他搖搖頭。「對不起,我的口氣就像個自大的王八蛋。你住在新奧爾良,肯定比我更懂美食跟葡萄酒。」
「對啊,當然了。」我說。
他看著我。「真的嗎?你是個美食家嗎?」
「不是,」我一臉嚴肅,「我贊成自大的王八蛋那句。」
他沒發覺我在開玩笑,拉長了臉,我忍不住大笑,他也笑了。「啊,被騙了。我口氣真的很囂張,對不起。」
「才不會,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讓人教我勃艮第白的知識。」
他咧嘴一笑,舉高了杯子。「敬勃艮第白,敬紅紅的臉,還有意外的訪客。」
我們一邊慢慢地喝酒,我問他有關查克跟伊茲的事,很好奇這兩個衣衫襤褸的小孩,為什麼每天下課後都來找他。
「我幫他們,他們幫我,是雙贏啊。」
「真的嗎?」我不太相信,這人心腸絕對很好,毋庸置疑。
「夏天時,他們會幫我很多忙,查克天生是養蜂好手,他自認有控制蜜蜂的魔力,這點我不得不同意。我正在發酵蜂蜜,實驗看看能否造出傳統的蜂蜜酒,如果賣得出去,賣酒的利潤就是查克就讀大學的基金了。」
「那伊茲呢?」
「伊茲嘛……」他停下來,努力想著可以說些什麼。「在廚房裡幫忙。」
我咯咯地笑了。「是啊,五歲小女孩,在廚房裡能夠幫上大忙呢。阿傑,你騙不了我的,她肯定很會惹麻煩的,但你就是很喜歡他們,對吧?」
他笑著搖搖頭。「他們真的很特別,梅蒂忙壞了,她要自己養大兩個小孩,也沒辦法時刻照顧他們。不過她還年輕,已經盡力了。」
「我覺得你一定大大地改變了他們的生活,但他們的父親呢?」
阿傑的臉上出現一片陰霾。「死了,快兩年了。」
「他是生病了嗎?」
阿傑吸口氣。「是啊,生病了,這是令人難過的故事。」
我還想繼續問下去,不過,阿傑陰鬱的眼神告訴我不要再問了。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我們聊起自己熱愛的事物。他喜歡釀酒和做菜,而我喜歡烘焙。我們說到自己最偉大的成就和最失望的事,我大略講了一下母親。「從我十幾歲開始,我們的關係就很緊張,我終於發覺,錯其實大多都在我身上,我希望我們現在能達成和平協議。」
「祝你好運。從個人較自私的角度來說,我希望你們兩個能形影不離。」
我的心跳加速了,用力抓緊腿上的餐巾。「告訴我你最失望的事情是什麼。」
他講了他的婚姻,不論好的壞的都說了。
「問題是,我們的夢想不一樣。我告訴史黛西,我要辭掉嘉露酒莊的工作,她氣壞了。我也很驚訝,她居然不知道,我一直想要有自己的酒莊。老實說,我不怪她想徹底改變她的生活。事實上,如果不是她老闆亞倫,我現在應該還沒離婚,還卡在大企業的單調工作裡。他們去年十一月結婚了。」
「喔,好糟啊,真是為你難過。」
「還能怎麼辦?」他雙手一揮。「她開心,亞倫也開心。我們對於彼此向來就不是對的人,我現在明白了。」
「我懂這種感覺。」我嚇了自己一跳,居然說起傑克的事情,還有我們在芝加哥見面的經過,以及聽到他要結婚的時候我的反應。
「這件事讓我很驚訝。」我告訴他。「他說,他不是我那個對的人,可是那個時候,我聽到他要結婚了,而且有了小孩,我還是覺得很恐慌。我是說,要是我錯了呢?我是不是應該再給他一次機會呢?可是來不及了,門已經關上,甚至都鎖死了。」
「你覺得呢?他是你那個對的人嗎?」
「不是,他不是,但傑克人很好。他那時說了一句話,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就是『你不會放棄你愛的人。』」
阿傑沉思了起來。「我覺得他說得對,如果你要延續你們的關係,你會想到辦法的。我猜,是因為有另一個人吧。」
我覺得臉上發燙了。對啊,我猜有另一個人,而且那個人的名字還叫麥可·佩恩。我也覺得,我不該跟你在一起時還這麼開心。
他雙手交疊放在桌上,整個人靠了過來。「好吧,第一次約會難免會聊這種陳腔濫調,告訴我你這輩子最想要什麼。」
我微微一笑,用一片法國麵包沾了沾葡萄酒醬汁。「很簡單,我想要一棟樹屋。」
阿傑笑了。「樹屋?哎呀,我還以為七歲之後,我們就不會想要樹屋了呢。」
我很喜歡他嘲弄我的模樣,我們對話也從嚴肅變得傻乎乎。「才不是,我要我自己的樹屋,有梯子跟繩子。可以看到水景,大到能放椅子和書架,還有桌子可以放咖啡,這樣我就很開心了,其他的事情都不用管。」
「真好。所以,一棟只有你可以進去的樹屋。我猜,門上的牌子會寫男生不能進來。」
「或許吧,」我故作靦腆地說,「除非他們知道通關密語。」
我感覺到他在看我,眼神炙熱到我得別開頭。他放低了聲音,靠得更近,我們的臉都快碰到了。「通關密語是什麼?」
我的心跳得更快,我舉起了酒杯,手在發抖,只好把杯子放回桌上。我望著桌子的另一頭,望進他的眼睛,我真的不應該這麼喜歡他。
「阿傑,我有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