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甘蒙的欲言又止,我想要繼續追問下去,我想說既然你們的感情這樣深厚,為何鬧到今天這個地步。裴明珠卻看穿了我的心思,她用腳尖踢了踢我的小腿,然後示意般地搖了幾下頭。我這才反應過來,是的,如果過程沒什麼痛苦,她也不會對我們難以啟齒。我得承認,很多時候,明珠比我要體貼太多。
還沒有給我時間理清北廣和甘蒙之間的線,我已經被成功的轉移了注意力。因為我和裴明珠驚訝的發現,我倆的手機一起人間蒸發了。關鍵在於,我們壓根就不知道它是在何時何地,以什麼樣的方式不見的。我特別氣憤,比明珠氣憤。除了又要候著臉皮向家裡伸手要錢的無奈感之外,還有被偷竊的惱火和挫敗。
我坐在裴明珠的大鏡子側邊,餘光看見鏡子裡自己的眼睛似乎都要噴出火,大聲宣言。
我這輩子真的是特別討厭小偷無比的討厭!比討厭強盜還討厭!起碼強盜還有一些職業道德,人家就正大光明的搶你威脅你怎麼了?人起碼知會了你給了你心理準備!小偷不聲不響的讓你後知後覺最下賤了比小姐還下賤!哪怕是被偷了兩塊錢都讓人心裡不舒服好一陣的!願全世界的小偷都被天收!
我的咆哮沒有讓裴明珠引起共鳴,她說如果真要定義的話,這世界小偷太多了,各種形式,天是收不完的。
好吧,她看問題永遠比我看得明白透徹。所以最終我只是撇了撇嘴道,可是……我真的不想和你如此相愛。
她橫我,你以為我有多麼地想愛你麼!
而幾天後,我開始逐漸消化掉我的手機的確是不見了之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盯著裴明珠遞給我的娛樂報紙,足足三分鐘有餘,最後得出一句,這混蛋居然沒有幫我粗壯的手臂PS。
報紙上的我正被陸輕舟拉著手行走,地點是那家名叫淑玉的玉石店,是我被綁架的那天拍的。標題起得很大,無外乎是什麼花邊新聞。自從陸輕舟出現在我的生活後,我的世界簡直千變萬化多姿多彩。
我突然想起什麼,將報紙往桌上一拍,很驚恐地問裴明珠。
你說,望城的報紙我爸媽是看不到的吧?!
裴明珠想了想,終於給了我一個安心的回答,你有在N市看見過望城的報紙麼。
我思考良久,終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那就好。但我另一個擔憂又跟著順籐摸瓜的爬上腦子,我往床上一倒,大叫。
可是回家的時候,我要如何向我媽解釋那道傷疤?!難道實話實說遭遇了綁架?我媽估計得嚇瘋然後直接給我辦轉學。
那時,裴明珠正往她大拇指上貼完最後一粒水鑽,依然是滿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自信。
怕什麼?大不了你就說看見雜誌上的人流廣告打五折,你覺得特別划算,於是你去懷了一個然後打掉了。
我無言,最後只道裴明珠,你比我會過日子啊,你是不是做過這樣的事才如此駕輕就熟?
我已經準備好與她唇槍舌戰了,哪知她一個小飛眼甩過來,脆生生地叫了句,一百二十九!吃人嘴軟,我立馬偃旗息鼓低頭道,是的,您說的都是對的……
就在此時,陸輕舟推開我們半關的寢室門,從天而降。
一看見他,我條件反射的瑟縮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綁架事件以後,我開始有些怕他。每次看見他的模樣,雖然如此斯文以及溫潤如玉的帥氣,但我就是覺得他整張臉都是黑色的槍洞,讓人望而生畏。裴明珠說我這是一朝被蛇咬,一百年怕草繩。
他大概是聽見了裴明珠那句一百二十九,於是特別鄙視地掃了我兩眼道,夏平安,原來一百二十九就可以讓你如此低身下氣,我出一百三,你跟我走吧。我不屑地回,我又不是菜市場的豬肉……怎麼也得一千!
聞言,他嗤笑出聲,我這才想起我們這是女生宿舍啊,他是怎麼上來的!剛想出口詢問,他倒自動自發地首先解惑。
一同學在你們學校當主任,她帶我進來的。至於我是如何能找到你們的寢室,這問題你應該不會問吧?
你也不怕我們寢室有女生在換衣服!
陸輕舟皺眉,看得出來對我的智商不太敢恭維。
你們其中誰有愛好半開著門,猶抱琵琶半遮面地換衣服?!
他犀言利語的時刻和裴明珠有些相像,這是唯一讓我歡喜的一點,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嘴賤,喜歡和人抬槓,並且一直自以為是東方不敗,往往最後發現對方才是獨孤求敗。而陸輕舟沒有再縱容我繼續享受嘴癮,直接幾步過來,將我從床上拉起來,斬釘截鐵地道。
走吧,現在就給你一個賺一千二百九的機會。
他那天開的車,就是之前裴明珠和甘蒙討論過的卡宴,我也許什麼都不好,就特別對自己的記憶力引以為豪。雖然有時候,記性好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每當午夜夢迴,夜深人靜。
為了表現出我也很見多識廣,所以我站在陸輕舟的車子面前,故作特別瞭解的撫摸了一下車身的漆道,好車,好車,果然不辱卡宴之名。陸輕舟拉開駕駛座的門,探出一個頭對著我說,不好意思,這不是卡宴,是高仿。
我一驚,條件反射的摀住嘴,真的麼?
我是真驚了。因為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東西,所以底氣也不是百分百的,況且陸輕舟當時的表情不像在開玩笑。就在我尷尬地愣在原地的時候,他卻好笑的搖了搖腦袋,脖節處鮮明的鎖骨跟著輕微的移形換位。恍惚讓我錯覺,這一笑,能讓人溫暖過一生。
我很自覺的坐進了後排的位置,陸輕舟目視前方啟動車子,另一隻手卻側過來指了指副駕駛的位置,一字未支。我說不用了吧,這可是VVVVVVIP的位置。他說對啊,所以坐你這樣智商VVVVVVIP低的人,再合適不過。
在同他一起走出來之前,我都還不知道我到底是要去哪裡,我真的就被他那句賺一千二百九哄出來了。他倒是打了電話,在我實習工資裡多加了一千二百九十元,但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情,而我更忽略了,陸輕舟就是一吃人不吐骨頭的主,他如果要付出什麼,得到的利益必定是大於他付出的。
直到車子一溜煙地開進一間古意盎然的宅子裡停下,我才終於好奇起來。
到底是要做什麼啊?不是和工作有關的嗎?
陸輕舟見我兩隻腳從車門處落地後,站在前方,一把按下按鈕將車門鎖上道,是和工作有關,你今天的工作就是陪我吃一頓飯。我暗喜,吃一頓飯就賺一千,以後我天天和他吃啊。可是陸輕舟忘了對我說,這頓飯不是我們單獨兩個人。
桌面上擺滿的大多食物都偏辣,不像是望城本地人的口味,不過倒是很合我的心意,但我一點食慾也沒有。我坐在長寬的大理石桌中間,陸輕舟對面是一個銀髮蒼蒼,卻一眼就讓人覺得硬朗的老人,耳垂上是簡單的兩顆墨綠翡翠,髮型很講究,一絲不苟。她優雅的吃飯,言談舉止間彷彿年老後的裴明珠,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在開飯之時,她很禮貌得體的對我低了低頭道,夏小姐,不要拘束。
那瞬間我特想給裴明珠去一電話,叫她也來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淑女,這不是一時之功,是萬里長城啊。
對方應該是陸輕舟的奶奶,因為一旁有年過半百的中年婦女往她碗裡添湯,恭敬地叫老夫人。我將頭一低再低,扒著青花瓷碗裡又白又糍的米飯,戰戰兢兢地聽著那兩人面對面,隔得有些遠地談話。
從小你和輕木的感情就極好,別家的兄弟為了爭搶東西打得雞飛狗跳,你倆倒總是互相謙讓。之前輕木出事的時候,你斂了性子接手你哥的事業,短短時日也做得有聲有色,這也是我和你爸欣慰的地方。所以我這個做奶奶的,也希望你多為家裡考慮考慮。
那婚約是你父親和他的老戰友給定下來的,原先是打算許給輕木,但輕木現在這樣子,怎麼擔得起人家一輩子?況且,女孩子最耗不起的就是青春,所以你爸也是逼不得已。我們老陸家最注重信譽,也丟不起這個人。
沉默大概有半刻,陸輕舟終於放下筷子,朗聲道。
我有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