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明日又是新的一天

曉旭日記

x月x日

紅帆帶走了劉夏,我唯有祝她一帆風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自己的選擇,他們將如何?我又將如何呢?

與同學交談中,我得知江老師下學期帶理科班,不帶文科班,心裡頓時覺得很難過。

欣然又問我:「你一定是學文吧?」

我靜靜地坐著,好一會兒,忽然說:「不,我學理。」

欣然很陌生地望著我很大。一上午我的心情都很不好。無論是上課下課,還是上操下操……任何一切對我而言,都無法留下印象。語文課,我也是呆呆的。老師叫我們分段,我也沒注意。江老師下來,小聲地問:「林曉旭,你不舒服嗎?」我看著江老師.什麼也說不出。

放學。同學們都搶先湧出校門,唯有我落在後面。這時。身後的一陣鈴聲叫醒了我,是欣然。她遞給我一封信,說是給我的。說完就騎車走了。

信封裡裝著一首詩,美國詩人桑德堡的一首詩:我告訴你昨天墾己停止的風。

是落下西天的夕陽。

我告訴你世上沒有別的東西。

只有一個充滿明天的海洋。

一個充滿明天的天空。

我們在日落時說。明日又是一天。

慢慢地折疊起這張信箋。這詩真好,欣然真好。

小貝貝今天也拉了首《少女的祈禱》,調都不知走到哪兒去了。不過我還是很感動。

父親當上十佳青年

欣然家喜訊不斷。先是爸爸的科研成果在國外獲獎,接著是爸爸被評為「深圳十佳青年」,並給予多項獎勵,其中一項就是解決戶口問題。

全家人心花怒放,議論說遷來戶口後,首先要買房。深圳人幾乎家家都買房,這也是深圳的一大特色吧。不過今天要做的是,去「八仙樓」吃飯,慶賀一下。

爸爸穿上西服,打上領帶。

「爸,我發現你打扮一下,挺有型有款的。

「有型有款,什麼意思?又是廣東詞吧。媽媽說。「廣東人就是能造詞,什麼『搞掂』、『威水』啊。看香港的《大公報》、《文匯報),一篇短訊竟有十多個字不認識,前所未聞!我想我讀了那麼多年的書,到了廣東怎麼還成了文盲,還得再當回小學生!

爸爸說:「這叫人鄉隨俗嘛。欣然開始叫我『老豆』,我也好彆扭的,現在不也習慣了。廣東語管爸爸叫『老豆,,大概是指作爸爸的總逗孩子玩,所以叫『老豆』吧!

欣然笑了:「對,人鄉隨俗。所以我剛才那句話可以這麼說:『老豆』,我發現你扮靚一下,好有型有款的,好靚仔哦!,那天電視上播放頒獎儀式,我一眼就發現你!

「那是,」爸爸信口開河,「不然,你媽媽當初也不會天天追我。

媽媽對欣然說:「瞧你爸越老越不正經。」

「老?爸爸可是『十佳青年』之一!說來也怪,爸爸完全是中年的歲數,怎麼評個『青年』呢?」

爸爸露出一絲苦笑:「中國的年齡界限就是這麼不明確,青年、中年、壯年沒有什麼明顯界限。頒獎那天和比自己小20歲的小伙子站在一塊兒,心裡真不是滋味。後來一想,人家大概是把我在文革中損失的10年減掉了。爸爸的幽默中飽含著苦澀。

媽媽說:「欣然,這下好了,不用回上海了,現在是深圳人了!

欣然很得意,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終於,戶口可以來了。盼了3年啦!

「欣然,這回主要是爸爸的專利產品起了作用。」爸爸說。

欣然瞥下眼:「爸爸,你不要太驕傲了。我的書法在市圖書館展覽著呢,反響很大哩,不過我自己還沒去欣賞。

「你那不是書法,是大字。爸爸笑道,用手刮了下欣然的鼻了。

「你那也不是發明,是小製作!欣然皺著鼻子反擊。

欣然想把戶口的事告訴唐艷艷,就按了唐艷艷家的電話號碼。突然間,欣然覺得這樣做不很妥當,連忙用手按住機夾。掛了電話。欣然有些顧忌和擔憂,但具體顧忌什麼,擔憂什麼,欣然說不上,戶口真的就來了嗎?

次日,欣然回到家,吃飯時,爸爸媽媽有些嚴肅。

「欣然,我們想和你說點事兒。

欣然停住筷子。

「爸爸媽媽戶口來了,要是先遷帶的話,我們想先遷你哥的。你知道你哥戶口在農村,年齡又大了。越晚麻煩越多。所以我們想先遷你哥戶口來,你年齡小,又可以考大學,而你哥……」

欣然是個通情達理的女孩。對於哥哥,常常感到內疚,他得到的遠比自己少。欣然理解父母,尤其這番話是出自媽媽的口,讓她感到媽媽身上的閃光點。

「我知道。欣然說,但不快是難免了。

再次日,爸爸媽媽又春風滿面地告訴欣然,市委照顧傑出知識分子,解決他們全家四口人的戶口問題。

望著興高采烈的父母,欣然卻高興不起來。

「真的!媽媽又補充了一句。

欣然笑笑。

欣然站在陽台上,望著深圳這座高樓林立、燈火輝煌的不夜城,她覺得有些茫然,遷移戶口一波三折,欣然的神經都給折騰木了,以至於現在已感覺不到興奮。

「欣然,高興嗎?爸爸問。

欣然看了一眼爸爸,再眺望這座美麗的城市,她想了半天才說:「高興。欣然畢竟是愛這座城市的,嚮往這座城市的。現在她已躋身進來了,成了這座移民城市的一員,當然高興,只是現在這種高興不同於以前了。

「高興。爸爸下意識重複道。

「至少,至少不用回上海和表弟擠一間屋了。

當真正擁有深圳,『綠卡」時,欣然一點兒沒想起來應該給唐艷艷打個電話,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倒是唐艷艷自己來了。

「怎麼有好事也不告訴我一聲!

「你怎麼知道?」欣然很驚奇。

「我消息靈通得很。」

「耳朵真尖。」

「恭喜你!」

欣然知道唐艷艷是真誠的,但她還是激動不起來,只是嫣然一笑。

「艷艷。那你呢?」

「我?」

「還在南海酒店?」

「不在了。

「那在哪兒?」

「在旅行杜當導遊。我有廣東戶口後就換了份工。沒有深圳戶口很麻煩的。

「有了戶口又怎麼樣呢?其實……」欣然沒說下去,因為她發現唐艷艷神色不對。唐艷艷一時是理解不了的。當初自己也和唐艷艷一樣,極反感別人說大道理,現在怎麼也鸚鵡學舌了?

欣然改口說:「我希望你的戶口也快點來。」

唐艷艷卻苦笑:「知道吧.現在上海浦東開發,勢頭很好。人家都斷言她會超過深圳.畢竟她是老城市,畢竟她是大上海啊!

欣然盯著唐艷艷。感覺到她的後悔和不快。近來,欣然發現媒體頻頻報道上海發展的消息,過去的「去不了海外去港澳,去不了港澳來深圳「變成了「世界看好亞太。亞大看好中國,中國看好上海」。浦東的全面開放,企業的普遍搞活,加上老上海的雄資厚底,上海將重振雄風。唐艷艷卻將戶口從上海遷到廣東的一個小城市,她一定後悔了。欣然低級他說:「艷艷……」

唐艷艷看看表打斷欣然:「我得走了。」

臨走。唐艷艷又像上次那樣摸摸欣然的頭:「我說過。你會幹得比我更好!」

欣然再次覺得感人與淒涼,似乎比上次更強烈。命運真的挺捉弄人的。唐艷艷比她更現實、更艱難地面對深圳。

「艷艷,你告訴我,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點後悔?在深圳『綠卡』與大學校徽選擇上?」

唐艷艷持著頭髮:「在家裡,我爸媽也這麼問,對他們。我向來一昂頭:『不後悔。』可對你,我得講真話。欣然,這條路是我自己選擇的,我絕不能回頭,好馬不吃回頭草嘛。我承認,偶爾後悔過,但我還得走下去。就像小孩子摔跤,媽媽在他身旁,他哇哇大哭;媽媽不在他身旁,他乖乖地爬起來再走。欣然,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欣然點點頭,覺得有些快慰:「你會幹得很好的!」

唐艷艷笑笑:「當然,我對自己很有信心的。」

希望中國快富起來

課間,教室裡有點鬧,欣然卻在專心致志地做題。她下定決心,要狠抓學習,考上大學。

「欣然,蘇拉找你。柳清說。因為柳清和蘇拉在寒假托福班工認識了,所以蘇拉叫柳清當傳聲筒。

欣然向門口望去。看見蘇拉站在外頭。

「找我嗎?欣然有點奇怪。

「我是來把書還給你的。」蘇拉說著遞上幾本初中英語書。「謝謝你。」

欣然被蘇拉這一謝,本來就拘謹的心更拘謹了:「不用著急,等你高考完了再還也不遲。」

「欣然。我是來和你告別的。我不高考了。」

欣然愕然。聖誕節,她送給高三兩位同學的兩張聖誕卡,都是寫「祝你考上大學」.可唐艷艷和蘇拉都不參加高考,欣然覺得自己做了件奇怪的事。

「為什麼!

「欣然,市圖書館有書畫展,有你的書法,一起去看看好嗎?蘇拉沒有正面回答欣然的問題,卻扯到別事上。

欣然不得不佩服蘇拉。兩年前。她曾「害」過他、她想蘇拉一輩子都會討厭她的,她也從不企望蘇拉原諒她,但今天蘇拉的大度不能不便欣然佩服。

蘇拉見欣然猶豫:「如果你媽媽不讓,那就算了吧。

「不,我可以去。欣然驚慌他說。她也沒看過自己的展品呢。蘇拉怎麼知道圖書館有她的作品呢?想到這,她渾身燥熱。

「那好,放學後我來找你。蘇拉高興他說。

蘇拉和欣然到了市圖書館。圖書館門前的建築是一塊碩大的金色的玻璃,通過玻璃,欣然看見自己和蘇拉的形象,那一瞬間她覺得蘇拉很像一個人。

「欣然,我是和你說『再見』來的。」

「為什麼?

「我要去插隊了。

「插隊?欣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蘇拉解釋:「我要去美國了,我的簽證批下來了。

「真的?你要走了?」

蘇拉點點頭。

「你不是被保送上深大嗎?」

「在我眼裡,美國的大學文憑要高於國內的文憑。」

「你的手續都辦妥了?欣然知道,出國關卡重重,絕不是說出去就能出去的。

「嗯。現在我不上學了。不參加高考,再上學也就沒意思,沒壓力了。我現在在·個大飯店跟一位師傅學手藝,到了外頭就到飯店打工,憑這幾乎地道的中國菜,老闆一定肯雇我。薪水也會給得高。

蘇拉做了一個炒菜的動作,把欣然給逗笑了:「怎麼突然想出國?」

「怎麼說呢,蘇拉說,我從小就按著一條看不見摸不著的規律生活,小學、中學,大學,是我父母定的,他們要我按他們的意願生活,把他們的思維方式強加於我,可我不願意。

「你想出國是出於反叛?

「大概是有點逆反心理吧。到了國外會怎麼樣。我並不樂觀,但我一定要去見識一番,美國現代化程度高,學習條件好,青年人想出去看看、學學、玩玩,都是好事。二三十年代中國不是同樣有許多人出國嗎?魯迅、郭沫若他們都出過國門。我也要見識一番,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麼個精彩法。

蘇拉說完又補充一句:「我已經18歲了。

欣然有些傷感:「你以後還回來嗎?

「不知道。還沒出去怎麼知道回不回未。聽說回來的無外乎兩種人,最優秀的和混不下去的。回來,我也要以前者的姿態。在國外總有飄泊感,於得再好也是給人家打工,二等公民。前些時候,看了個專訪,中國對留學生也搞優惠政策,職稱、住房樣樣優先,用這些來吸引留學生。其實這現象挺不正常的,幹嗎他們享受這麼多優惠?就因為他們出過國?這不正說明回來的人少嗎。我相信錢學森的那句活,該回來時,他們自然會回來,也包括我。而根本不需要什麼優惠。

「以後可能見不到你了。

「我想……」蘇拉望著欣然,沒往下說。

這無語的目光讓欣然覺得蘇拉很像一個人,她感到很親切。有一次放學,欣然看見蘇拉和另一個大眼睛的女孩子一邊走,一邊說,她竟隱約有些惱怒,就像兒時被別的小朋人搶走她的玩具,哪怕這個玩具並非她中意的。「難道我……」欣然自問。她預感到他們之間要發生什麼,便搶先一步:「我會送你聖誕卡的。

「還通過唐艷艷嗎?」蘇拉打趣。

「不,我寄到大洋彼岸去。

兩個看完畫展,出圖書館,又通過金色的玻璃,欣然看到她和蘇拉的影子,她笑了。

「欣然,我下星期就走了,你知道我最希望什麼嗎?」

「上飛機?當留學生?當……」

蘇拉一再搖頭,最後沉沉他說:「我最希望我們國家能有一天像美國一樣,讓許多國外學者。博士。留學生在中國餐館洗碗洗碟,讓他們嘗嘗這滋味,讓他們千方百計來中國,我希望中國快富起來!

有個女生報考西藏大學

欣然覺得很奇怪。聖誕節她送給兩位高三同學的聖誕卡,都是寫「祝你考上大學」.結果是這兩位同學都放棄了高考:唐艷艷認為深圳的「綠卡」比大學校徽有吸引力;蘇拉認為美國大學文憑比國內大學文憑有吸引力。他們都是為了自己的目標。

唉。高三的!

次日.欣然一到學校,就聽見同學們議論一件怪事。

「真的?!」

「不可思議!」

「她到底怎麼想的?」

「怪人!

欣然不明白同學們在談什麼,只覺得奇怪,這時,蕭遙走過來。

「謝欣然,高三有個女生報考西藏大學,你知道嗎?」

欣然一下愣住了:「是嗎?」

「真的,現在別說高三,就是整個高中部都在談論這件事!

可以看出,這事對蕭遙震動很大。

「這個女生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聽說這個女生父母都是企業家。她的成績不很拔尖,但是考深大並不成問題。她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她要報西藏大學,填志願的時候卻填了西藏大學。老師吃了一驚,問她是不是填錯了。她說她是要報考西藏大學。這下子,她成了新聞人物,家長、老師、同學、朋友都不理解她。蕭遙說完,停頓一下。又說,「我第一次在我的生活圈裡認識這麼一位有魄力的女孩。我真佩服她。

「我也是。

「我就知道你會佩服她。所以你一來我就告訴你這件事。」

一個上午。欣然都受這件事干擾。她不明白這是怎樣一個女孩子。她為什麼要這樣決定?離開優裕的都市生活,到今人望而生畏的西藏,與艱苦為伴。

課間,欣然跑到高三年級去問這件事,才知道這個女孩子和唐艷艷、蘇拉一個班,叫李冬梅。欣然想起來了,不過印象不深。只記得李冬梅梳著校園裡少見的雙辮,臉相不開朗,鬱鬱寡歡。聽李冬梅的同學介紹,她很溫柔,不善言談,在班上的地位屬於可有可無一類的,總之是一個不出眾的女孩。

「這下她出眾了。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李冬梅的同學說。

「她人呢?」欣然問。

「被『老古董』請到辦公室去了。

欣然更想認識李冬梅,想與她談談了。欣然從側面瞭解到李冬梅的一些情況,覺得她很神秘。

欣然就在占主任辦公室門口等著,果然,李冬梅從裡面出來,古主任握住她的手,把「最高指示」做了些修改:「中國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但歸根到底是你們的!

等古主任進了辦公室,欣然就叫住她:「李冬梅!

李冬梅回頭,像以往一樣,微微一笑。

李冬梅十分瘦小,相貌平平,在路上行走,絕對沒回頭「冬梅,我……」

「等等先,」李冬梅反應非常敏捷,「如果你要問那件事的話。我只能剽竊人明星對小報記者常說的四個字。

「哪四個字?

「無可奉告。

欣然笑了。她覺得冬梅不像她印象中的那麼刻板,冬梅也有她活潑的一面。」

「冬梅,我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麼,我們能不能談談?

冬梅想了一會兒:「謝欣然,你知道我有個外號是什麼嗎?」

「什麼?」

「有人贈我『共產主義』的外號。不是『社會主義』是『共產主義』。現在許多人都很自私,活著似乎就是吃吃玩玩。我不理解他們.他們也不理解我。

「許多人問我為什麼要去西藏,許多人表示不解。別看班主任在班上表揚我,私下裡卻叫我『要想清楚』。我不想故弄玄虛,可實在沒什麼好說的,人各有志嘛!美國有個女科學家鑽進大森林與猩猩為伍,你說怎麼解釋!

欣然又問:「剛才古主任找你談什麼?」

「當然是表揚我羅,說我志向遠大,要把我樹為典型。古主任時時刻刻忘不了他的思想工作。不過我理解他。他是好人。

古主任太注重光榮榜h的先進人物、先進事例。覺得只有標榜出來告知天下才能激發人,而不知小人物在生活中點點滴滴的影響和作用。

「冬梅,謝謝你。欣然突然覺得冬梅很動人。

「謝謝?「冬梅奇怪,「謝我什麼?

「謝謝你這個人唄。」欣然說,「祝你考上大學!

這是欣然又一次對高三學生說這話了,相信這次可以實現。

欣然很感動,為同齡人中有這樣超塵拔俗的女孩自豪。與之相比,她覺得自己很渺小,為了戶口問題她曾經耿耿丁懷。好俗氣的。

欣然把自己的這些感想告訴曉旭,言語中充滿對冬梅的佩服。

林曉旭瞪著老大的眼:「欣然,我看你是崇拜她了。可別哪一大,你也去了西藏。

「不,」欣然擺擺頭,平靜且認真他說,「欣賞和崇拜不同。我不崇拜任何人,也不會依葫蘆畫瓢學冬梅。

欣然又緊接著問:「你該不會覺得我言行不一吧?」

欣然不容曉旭回答,又說:「真的。我很欣賞這個女孩子。可我和她不一樣,我又怎麼可以單純地模仿她呢?那豈不成了東施效顰!冬梅說得對。雖然我們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生活的經歷也人致相同,但每個人經過的心路不同,所以每個人的道路也不同。

哦,在同一片天空下……

《花季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