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明曉溪,你這個容易動搖的壞女人!你不是早已決定放開他了嗎?!不是決定不再為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動心嗎?!可為什麼昨天觸碰到他的雙唇時竟還會臉紅心跳?!明曉溪,你是個沒用的臭女人、壞女人、爛女人.虧自己在臨行前還信誓旦旦的告訴他叫他不要再等她,我看你根本就是忘不了他!瞧不起你,沒用的東西,你簡直是無可救藥,猶若一團扶不起的爛泥!!
坐在校園的草地上,明曉溪不斷的拔起泥土裡可憐的、奄奄一息的小草,以宣洩心中那抹對自己醜惡行為的憤恨。被她連根拔起的小草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曉溪,這些草跟你有仇嗎?」一個甜美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明曉溪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來人——她的好友兼師姐——丁寧。
「嘖嘖!真是可憐的傢伙們!」丁寧看了看地上那些已經失去生命力的小草們,拎起一小撮惋惜地說道。「曉溪,你也太殘忍了點吧?!」
「你來這裡做什麼?」她才不是殘忍呢!只是一時沒地方發洩罷了。
「廢話!難道我是來看你拔小草的嗎?」放下小草,丁寧點了點她的腦門。「你還好意思說!這些天沒來上課,昨天給你家打電話也沒人接。今天一早去學校把書放下,就一個人又跑的無影無蹤了,害我擔心死了!」
「對不起嘛!」明曉溪伸了伸舌頭,衝她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昨天晚上因為心情不好,所以就一夜沒回家。原來她那麼關心她啊!恩!好姐妹!
「說真的,曉溪。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沒……沒有!」討厭!她怎麼好意思告訴她,自己是因為一個不經意的吻而悶悶不樂?!不被羞死才怪!
「算了,你不想說,我也沒辦法.」兩手一攤,丁寧聳了聳肩。
「又拿這招來激將我!我才不會上你的當呢!」明曉溪衝她擠了擠嘴巴,出了個怪象。
「誰激將你了?!」一個超世紀末大白眼。「跟你從小長到大,還能不瞭解你的性格?!不想說就一定不會說的,哪怕是憋死在心裡你都不會告訴任何人,我還能指望你告訴我這個所謂的好姐妹嗎?!」
還說不是用激將法?!真是拿她沒辦法。
明曉溪從地上撈起一株小草,不停地把弄著。「丁寧,有個女孩真的好壞好壞!」
「哪個女孩?是不是她欺負你了?!」丁寧站立起來,兩手叉腰,很是義氣地說道。「不過……好像不可能啊!有誰可以欺負我們曉溪?簡直是不想活了!」
「哎呀!不是啦!你聽我說完好不好?!」明曉溪拉了拉她的手腕,把她拉回了殘缺不全的草地上。
「好,你說。我聽著。」
「有一個女孩去外地上學,無意中在那個學校裡認識了三個很棒很出色的男孩。一個不愛說話,可是心地卻純潔得猶如水晶一般;一個脾氣很暴躁,但是並不壞,很善良,只是不善於用言語表達自己的想法;還有一個就像是神一樣,什麼都很優秀,而且待人溫文爾雅,總是給人一種舒適的感覺。」
「嗯,不錯啊!」
明曉溪沒好氣地捶了她一拳。「喂!你到底要不要聽啊?別打岔嘛!」
「好,我不打岔,你接著說。」
「一開始那個女孩並沒有打算和他們有更深一步的接觸,可偏偏其中脾氣很暴躁的那個男孩的妹妹很喜歡這個女孩,總喜歡和她在一起玩,他們也就彼此都熟悉了起來。沒過多久,沒想到不愛說話的男孩竟要求她做他的女朋友,女孩很詫異,但她也真心喜歡上了這個水晶般透明的男孩。於是他們就開始了兩個人之間的交往。他們的交往一直很幸福也很甜蜜。」
「那很好啊!然後呢?」
「美滿的故事好像總會有些瑕疵。男孩有一個很可憐的身世,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一個身世,男孩變了,不再像以前一樣那麼晶瑩,那麼透徹,而是邁進了一個女孩最不願意接受的事實裡。女孩知道一旦他走了進去,就再也不會回到從前了。他們的關係開始慢慢僵化,男孩的性情也再不斷變化。女孩很傷心,但卻從不把自己的心事表現在臉上。可是,就是有那樣一個人,他彷彿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瞭解似的,總是在女孩最難過最需要安慰的時候給予她最溫暖的懷抱。」
「那個人是不是他們三個中最優秀的那個?他很喜歡女孩,對不對?」
「嗯。」明曉溪眼神中有些微微的懷念。那些曾經逼使自己封沉的記憶又再一次浮現在眼前。「那個男孩處處為她著想,從來不問她為什麼難過,為什麼不開心,但卻一直默默地陪在她身邊,幫助她、守護她。一切她所遇到的疑難問題,他都會在她正在擔心的時候一一替她解決。」
「天吶!這樣好的男孩到哪裡去找?!要是今生我能遇見一個這樣的,夫付何求?!那,那個女孩呢?動心了沒有?」
「或許吧。但在她的腦海裡始終還是有一個人的影子,況且他們之間還沒有完全結束。」
「那後來怎麼樣了呢?」丁寧聽的有滋有味。
「後來,女孩出了事,差一點就送掉了性命。在這個緊要的關頭,是那個優秀的男孩擋在了她的面前,完完全全保護住她,沒有讓她受到任何一點傷害。可正是因為這樣,男孩的右手廢了。這對於一個彈鋼琴的人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打擊。」
「好感人哦!」丁寧感動的痛苦流涕。
「喂!表情不要那麼誇張好不好?」明曉溪無奈的看了她一眼。
「哦,好。」丁寧用手揉了揉眼睛,立刻止住了淚水。女人是水做的,果然有道理!「難道他的右手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
「不是的。女孩不願相信這個事實,她知道有一天他的右手一定會好起來的,而且會比神更出色。所以她暗下決心,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一定要把他的右手治好。」
「治好了嗎?」
廢話真多!怎麼她以前就沒看出她有這個毛病來?!「治好了。而且就像她想的一樣,比神更出色。」
丁寧全神貫注的聽著。「聽起來就像是神話一樣。」
明曉溪沒頭沒腦的笑了笑。「會嗎?好像確實有些不可思意哎!」
「當然!這就是所謂的奇跡吧!對了,先前那個男孩呢?」
「分手了。當女孩看見優秀的男孩受傷躺在床上的那一剎那就後悔了。她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忍下心來和他分手。所以,她做出了一個決定和他分了手。」
「後來她是不是就和那個優秀的男孩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她愛他嗎?」
「她愛他,很愛很愛。甚至於離開他就彷彿沒有了呼吸一般。可是,他們幸福的生活也沒有過多久。因為女孩很壞,她是一個三心二意的女人。」
「為什麼這樣說?」
「不愛說話的那個男孩失蹤了,可惡的壞女人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想也沒想便跑出去尋找,可是那一天是優秀男孩為她的生日而專門開設演奏會的日子。女孩竟丟下他不顧,男孩一直在那裡等,一直等……一直等……」
「男孩是不是很生氣?」
「不,他沒有。他一點也不怪女孩。因為他知道只有那個不愛說話的男孩才可以令她那樣慌張。他說要一直等女孩,會一直等下去。為了她,他甚至願意變成沒有感情的神。可是女孩還是跟他分手了,原因是她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去愛他,她應該心裡只有他一個人。」
「好可惜!」丁寧再次準備痛哭一番。
見勢,明曉溪趕忙扭上她圓圓的臉蛋。「不許哭!別拿你那欲哭無淚的假面具來裝什麼善男信女!」
「痛痛痛!曉溪放手啦!難道你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重嗎?」好歹從小一起練武,打起架來她也不一定吃虧,只是……她的勁沒她那麼大。
「知道痛就別做出那樣一副噁心的嘴臉。」明曉溪放下手來,瞪了瞪她。這樣的好姐妹還真是少見!
「好了,知道了。」丁寧摸了摸發紅的圓臉,真是師們不信啊!誰不攤,偏偏叫她給攤上一個這樣的師妹?!「最後他們就這樣完了嗎?」
「是的,在女孩看來她和兩個人都完了,她不可以再對任何一個動情。可是,上天好像特別喜歡捉弄她似的,在她回自己原來的學校的一個月之後,那個不愛說話的男孩也來到了她的學校,而優秀的男孩竟然也來到了台灣,並且昨天他們見了面。見了面之後,女孩才發現原來自己根本就忘不掉他,還會為他動心。你說,女孩是不是很壞?」
「那個女孩並不壞啊!相反的,我覺得她很善良。正是因為她不願意傷害到別人,所以她才逼著自己不去愛自己所愛的人,那種感覺一定很難受吧!同時愛上兩個人並不全是她的錯,誰也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相信有一天她終究會做出一個明智的選擇的!」
「丁寧,你真的那樣想?你真的覺得她一點也不壞?!可是她傷害了很多人啊!」
「是的!一點也不!傷害到別人,我想也並非她情願。」丁寧看著她。「曉溪,那個女孩一定就是你,對不對?」
「我……」
丁寧好像突然之間想到什麼。「天吶!曉溪,你說的不會就是牧野流冰和風間澈吧?!」
明曉溪肯定的點了點頭。
「怪不知道你從日本回來後就一副魂不守懾的樣子!哎呀!完了完了!曉溪,昨天在校務室門口的事就已經在全校傳得沸沸揚揚了,大家還都在猜測你和風間澈的關係。可真被猜中了!如果讓大家知道你不但和風間澈有關係,而且還和牧野同學有關係,你一定死定了!!」
「我知道!所以丁寧,我把這些事情告訴了你,你要幫我保密哦!」明曉溪鄭重地盯著她。
「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可是,曉溪,你決定怎麼辦呢?他們兩個你真的一個也不想選嗎?」
明曉溪撇了撇嘴。「不知道。」
「我看,還是一切隨緣吧!就像剛才說的一樣,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出一個明智的選擇的!」
「丁寧,你真好!好感動哦!」明曉溪吸了吸鼻子,抱住她。
丁寧趕緊起身,撥開她的雙手。「哎呀!放手啦!你的手好髒哦!都是泥土!快放手快放手!」
「不要!泥土是潔淨的化身!哈哈……」
兩個人影嘻嘻哈哈的鬧著,綠油油的草地上只留下一塊凹凸不平的似草非草似土非土的「小山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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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了。
明曉溪緊了緊懷裡的書,滿意地舔了口剛買來的冰淇淋。好好吃、好涼爽哦!好不容易才熬到放學,不買個冰淇淋來犒勞犒勞自己,又怎麼對得起這張饞饞的肚皮呢?!嘿嘿……
嘻嘻笑著,明曉溪又舔了口又大又甜的冰淇淋。
「哎呀!書掉了!」她蹲下身子預備撿起書來。可惡的書、該死的書,怎麼總是跟她作對似的,一天到晚掉個不停。等她考上了大學,一定把它們全扔了!
一個纖細素麗的身影在她面前停了下來,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本書遞到她懷中。
「明曉溪,好久不見。」
「瞳?!」
明曉溪驚訝的從唇齒中蹦出一個字。
美麗而又素淨的面容沒有一絲複雜的表情,就像是冰山上一座永久不能融化的冰雕。
「天很熱,要吃冰淇淋嗎?」明曉溪伸手將自己剛剛吃過的冰淇淋遞到她面前。
「不用。」
「哦,對不起。我忘了這是我剛剛吃過的。我現在就去給你買一支。」她笑瞇瞇的收回手,對冰極瞳客氣的說著。
沒有理會她所說的冰淇淋,冰極瞳翕薄的雙唇發出冷冷的聲音:「我來台灣你不覺得奇怪嗎?」
「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是牧野流冰的保鏢,他來了,你自然也就會來。」
沒有說話。冰極瞳靜靜地看著她整潔的臉頰。
「瞳,我去幫你買一支冰淇淋,很大很甜的!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就好。」明曉溪邊說邊向旁邊走去。
「我想不用了,明小姐。我來找你,不是為了吃冰淇淋的!」
停下了腳步,明曉溪回過頭來看向她。「如果你來是想問我你的牧野大人在哪裡,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我不知道!」
明小姐?那樣的稱呼讓她覺得生氣。
「我當然知道你不知道。因為牧野大人根本就沒去學校上過幾天課。」
「那你來做什麼?不要說只是想見我一面,責問我一下為什麼離開澈。」手中的冰淇淋已經開始融化,一滴一滴冰水向下流。粘粘的流到了她手上,流到了地上。
「你的語氣很不客氣。」冰極瞳看了看滿手是冰水的明曉溪。
「是你不真誠!」
她待她是朋友,而她又待她是什麼?那一夜,她親手遞給她禮服的那一剎那,她們不是就已經言歸於好了嗎?可為什麼突然之間又再度變得陌生起來?那種快速的感情變化她可受不了!
出乎預料的,冰極瞳忽然彎低身子,朝她鞠了一個躬。「對不起,我為我剛才的不真誠向你道歉。」
「……?」
明曉溪微微一愣。她……錯怪她了……
稍後,明曉溪衝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沒關係,我也很不禮貌。」
冰極瞳看著她,沒有說什麼。
「瞳,你知道嗎?澈也來了台灣。」
「我知道。他……」
明曉溪笑著看向她。「他現在很好,不過演奏會要推遲了,好像是因為贊助商還沒有搭建好演奏會場。」
「他是這樣跟你說的?」冰極瞳神態有些不自然。
「對啊,所以他在台灣租了間房子,打算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因為他說他覺得這裡很美。」她笑著。
冰極瞳靜靜看著笑嘻嘻的她:「你真的這麼以為?」
「……?」明曉溪愣了愣。「難道不是嗎?」
「會場早就建好了。」
「怎麼會?」澈怎麼會騙她呢?她不相信啦。擺擺手,不相信就是不相信,澈才不會騙她呢。
「或許你不知道,但是我很明白。其實會場造就建好了,推遲演奏會也是他自己定的。」
「你怎麼知道?」明曉溪半信半疑的看著她。既然會場已經建好了,他沒道理不開演奏會啊!「他為什麼要推遲演奏會?」
「因為你。」冰極瞳輕啟紅唇。
「……?」
「是的。演奏會一開完,他就再也沒有理由留在這裡。我太瞭解澈,他的每一個想法我都會很清楚的感受到。日本也很美,別的國家也很美,為什麼他偏偏選中了這裡,難道你不明白嗎?」
「……」
「不是因為會場沒搭建好,而是因為他想在這裡多留下一段時間;也不是因為這裡美,所以才要租個房子看看美麗的景色,而是因為這裡有他想見的人。他只是想多在自己想見的人身邊多停留一些時間,守護著她。」
「瞳……」
真的是因為這樣嗎?明曉溪眼神中閃爍著一種大概名為感動的東西。為什麼他不告訴她,是因為不想讓她為難、不想讓她自責嗎?
澈……
那個大傻瓜!
「曉溪,你答應過我,你不會傷害他。我希望你能真正遵守你的諾言。」
這樣的他,她又怎能忍心傷害他、怎能讓人忍心拋棄他?
不!她不會,她也不可以那樣做!她不可以那麼自私,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他,那樣的她就太可惡了!
明曉溪收起思緒微微一笑。「我答應你,我會盡力去做。」
「嗯。」冰冷的面容第一次真心的露出笑容。原來是那麼的美麗,那麼的迷人啊……
「曉溪,我來找你不是為了這件事。」冰極瞳收起笑容,接著說道。「牧野大人他想見你。」
牧野流冰?
「他要見我?」
「是的。」
該見他嗎?她有些怕。不知道為什麼,她好怕自己見了他以後會再次為他心痛,再次狠不下心來至他於不顧。可是……
或許她該去看看他,畢竟她已經逃避了太長的時間。她說過,自己不會像鴕鳥一樣逃避太久,她該去面對該來的事情。
「好,我跟你去。」丟下手中的冰淇淋,明曉溪定下了最後的決定,同冰極瞳一道離開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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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翳的樹林,古樸的別墅。
這裡好像裡市區很遠,就連要進入別墅都要經過崎嶇的山路。汽車顛顛簸簸地行駛著,向半山腰裡那間古香古色的別墅駛去。
車停了。
明曉溪卸下安全帶,透過擋風玻璃朝前看去。
她知道,目的地到了。
寬闊的銀色大鐵門,兩旁威嚴地肅立著雕花冥色銅柱,每個柱子兩邊還有看似精壯的手下嚴密把守著。這樣氣派的排場在明曉溪看來卻一點也不氣派,反而更增多了一些壓抑的氣氛。
隨冰極瞳順利的來到大廳門前,她看見了那個冰冷而又熟悉的面孔。
他坐在檀木靠椅上,看著跪在地上正在因害怕不停發抖的中年男子,眼神裡充滿了不屑和高傲。
「飯桶!你們這群人都是飯桶!找個人都辦不到!氣……氣死了我!!」一頭金色的髮絲,一雙藍色的眼睛。蘭迪站在中年男子面前,暴跳如雷,指著一群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大聲訓斥。
「對……對不起,牧野大人……」中年男子顫微微的說道,眼睛裡溢滿了恐懼。
牧野流冰一身黑衣,盯著他緩緩開口:「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台灣最有勢力的黑龍組織?」
「對不起……對不起,牧野大人。是小的……小的無能!求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我交給你的事情真的那麼難辦?」牧野流冰冷冷地看著他。
中年男子懼怕地跪在地上不住磕頭求饒:「求求你……求求你,牧野大人。不要殺我……我給您磕頭,給您磕頭!您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願意永遠陪在大人身邊做牛做馬!」
「老傢伙,磕頭就可以了嗎?做牛你不夠壯;做馬你跑得不夠快。留著你能做什麼?!怕死鬼!」蘭迪撇起唇,鄙夷地說道。
中年男子爬到蘭迪身邊,拽住了他的褲腿:「求求你,蘭迪大人,求求你幫我說說好話……我不想死……不想死!」
「滾!不要纏我!」蘭迪一腳踹上他胸口,將他踢坐在地上。
牧野流冰掃了他一眼:「沒用。」
中年男子立即從地上爬起來,再度跪倒在牧野流冰面前。「牧野大人,只要您不殺我。您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不會留沒有用的人在身邊。」
「那我可以滾得遠遠的,再也不讓您看見……只要您放過我,我什麼都願意……」
「哼!一槍斃了你,不也是永遠也看不見?反而更省心些。」眼不見心不煩。蘭迪沒好氣地說道。
「不要!不要殺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了!」中年男子不停的在地上磕頭,腦門上一大塊一大塊的血跡與地上的灰塵糅合在一起,成了灰紅色。
再也看不下去了!
明曉溪下一步衝進了大廳。
「夠了!牧野流冰!如果你叫我來是為了看這些的話,我想我現在就可以走!!」
曉溪?
牧野流冰看向衝進大廳的她。
真快啊!這麼快就接來了。
「瞳,你帶她進去。」他朝冰極瞳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將她帶進內堂。
「是,牧野大人。」
明曉溪死死瞪著他。「如果你敢殺了他,我會憎惡你一輩子!」
「又是你這個臭女人!走開!不要妨礙牧野流冰做事!」蘭迪氣呼呼地看著她。
牧野流冰安靜地看著她,沒有開口。
「我說到做到。」明曉溪直直盯著他的眼睛。
他從靠椅上起身,來到她面。「你認識他?」
「不認識。」利落的回答。「他好像沒有做錯什麼事。」
「你知道?」好一句沒有做錯什麼?她知道什麼?!沒有找到赤名大旗,就是一件天大的錯事!台灣這麼小的地方,連個人都找不到,還說沒有做錯什麼?
「他只不過是沒找到你要找的人。」
是嗎?她又可知道倘若找不到赤名大旗,她的危險就會愈來愈大。
「你要幫他?」
「不是。」
「那是什麼?」他挑了挑眉。
直視他抑鬱的雙瞳,明曉溪頹然開口:「是幫你。我不想看見一個雙手沾滿了血腥的你。」
輕輕一愣,牧野流冰冰冷的眸子裡毅然發出柔和的光,和先前的高傲與不屑完全判若兩人。沒有看她,絕美的雙唇微微發出兩個字:「進去。」
……
「曉溪,跟我來。」冰極瞳說道。
最後看了他一眼,明曉溪沒有再說什麼,逕自跟隨冰極瞳向內堂走去。
寬敞的房間,鮮紅的地毯。正中央,一個高額的黑色長椅上,一張名貴至甚的虎皮蓋毯老老實實地搭在那裡。屋內,到處佈滿了高價飾品。然而,在到處都是名貴事物的房屋內,一個廉價、不起眼的窗簾吸引了她的視線。
純潔的白色,如似一縷輕紗。
輕輕的腳步聲,冰冷的氣息……
一張美到令人快要窒息的容顏展現在她眼前,沒有說話。
明曉溪注視著他。「來了為什麼不說話?」
「我以為你會問些什麼。」涼涼的話語,卻有著一絲溫柔之意。
「你沒有殺他,對不對?」
收起吝嗇的溫柔,嘴角多出一抹嘲諷:「你怎麼知道?如果我說我殺了呢?」
「不,你不會。」明曉溪露出自信的神態。
「你為什麼那麼肯定我不會殺了他?他只是一個沒有用的人,我不會留下那樣的人在身邊。」
「因為你最後一個眼神。我相信它,它不會讓我失望。」沒錯,如果她不是看見他的瞳孔裡發出那樣溫和的眼神,她不會輕易答應離開大廳。
「你好像很瞭解我。」牧野流冰輕聲一笑。
「……」
「剖析一個人的心理對你來說並沒有好處。」
「我不是一個貪圖利益的人。」她說道。
「是啊!你是一個善良的女人。」善良到狠心拋下了他,拋下了他們的一切。
「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想看看你。」
他走向長椅,背過身去。「你覺得這裡美不美?」
「……?」
「你一定認為這裡很美吧。因為這裡是那麼的昂貴!不過可惜,這裡不是我的房子。」
眉頭緊鎖,她憤恨的看著他。「牧野流冰,請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就算你不把我當朋友,也不可以這樣說話!」
「我的話讓你聽起來噁心了是嗎?呵,你以前不是很喜歡聽我說話嗎?不管我說什麼噁心的話,你都會一臉沉醉的樣子看著我。可是現在呢?覺得反胃,想吐吧?」
「牧野流冰,你到底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想告訴你,這裡的一切都不是我的。」
「是不是你的,都與我沒有關係。這裡充滿了銅臭味,臭的讓我厭惡!」明曉溪望著室內的擺設,一股噁心的胃酸似有非有的在胸腔裡滾動著。
「你不喜歡嗎?那你又知道這裡是誰的?」
「是剛才跪在地上向你求饒的那個人的,對不對?」
「他是台灣最具有勢力的黑幫——黑龍組織的龍頭老大——田向天。」轉過頭,他看向她。「怎麼?後悔自己救了他?」
「我說過,我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幫你。」
「幫我……?」冷笑一聲,他走到她面前,用手扣住了她光滑的下巴,將她潔淨的面容湊向自己。「你倒是說說看,你要幫我什麼?」
熟悉的味道,冷冰冰的鼻息……
「幫你找回原來的自己。」抵著他的唇瓣,她說道。
輕哼一下:「原來的自己?有必要嗎?就算我變回原來的自己又怎麼樣?你還不是一樣會離開我,一樣會改投別人的懷抱?!明曉溪,別再為自己的背叛找借口了!」
背叛?他的話像一支冰洞裡的千年冰錐,狠狠刺進她的心窩。
閉上眼睛,錐心的疼痛促使著她發出冷靜的話音。「對不起,請你把手拿開。」
「為什麼?!」牧野流冰放開她。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一點做錯了?為什麼她要那樣對待他?!難道他們再也不能回到過去了嗎?那時候的他們有多開心,多幸福?難道這些她都忘記了嗎?他不信!他不信她能夠那麼殘忍的忘了一切……
「你接我來,不是只想為了羞辱我一下,順便再問我一句為什麼吧?!」明曉溪怔怔地站在那裡。
他看著她,閉了閉雙眼,冷靜了下來。再次睜開眼睛時,不馴與冷酷已經開始慢慢褪去,溫柔之色正一點一滴迅速充溢著他的眼睛。半晌,他才慘然輕啟雙唇:「到底要我怎樣,你才肯回來?」
看著他眼底的溫柔,她彷彿又看見了原來的那個他。乾淨、純潔、沒有一絲污垢……
他走向屋裡唯一的白色。
輕飄飄的窗簾隨風舞蹈著,撫過他略長的頭髮,親吻著他俊美的面頰。
「這是我親手掛上去的,很漂亮吧?」
「……」
「白色……什麼也沒有,一點雜質也沒有。晶瑩、剔透……」他舉起手,輕輕感受著紗一般的觸感。「可是……曉溪,你知道嗎?白色很脆弱,很容易被污染、很容易沾上別的顏色。」就像他的心一樣,碰不得,也沾不得……。可是,她卻完完全全沾上了它,把它染得亂七八糟。
「冰……」沒有了氣憤,沒有了不平。她開始慢慢感受到他現有的心情,有些純潔,有些透明……
「很奇怪是不是?那樣純淨的白色也會受到污染。如果沒有人去碰它,沒有人去觸摸它,或許它就永遠只會有一種顏色……」是啊,如果沒有她的出現,沒有她的觸碰,或許他就永遠也不會嘗到幸福的滋味,更不會嘗到幸福過後那種刺痛心扉的苦痛。
「不,冰,你錯了。就算沒有人去摸它、碰它,它也還是一樣會污染。沒有人,還會有別的因素,你懂嗎?」
不!他不懂,也不想懂。她怎麼可以那樣否定他?否定他的白色?他只知道他現在的顏色是她一次又一次染上去的,而絕非她所謂的其它任何因素……
「花了的白色,再也染不回來了。所以,原來的自己也沒有必要再去找它。」
明曉溪走過去,轉過他的臉,深深凝視著他似曾明亮的眼睛。「冰,相信我。白色還可以染回來。」
「不會的。」
「會的。只要它有心。」
「……」
「冰,變回去好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看著她堅定的神情,他臉上掠過一絲恍惚。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之久,才從沉睡中甦醒。
「可以嗎?」他像是站在一條無從選擇的岔道口的孩子一樣,眼裡充滿了疑慮,和擔憂。
幽若的表情讓她的心泛起了陣陣漪漣。「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你會幫我嗎?」一句渴望被贖瀆的話語。
「會的。我會幫你。白色髒了,我就去洗。」
「如果洗不乾淨呢?」他憂心地問道。
「洗不乾淨,我就一直洗下去。一直洗……一直洗……直到它再從新變回那種素淨的顏色。」她眼神裡有著無比的決心。
「曉溪……」牧野流冰僅存的一絲冰冷之意完全被溫柔取之殆盡。目光鎖在她堅毅的眼神裡,他伸出手,將她輕輕攬進懷中:「變回去……變會原來的白色……」
「是的,變回去。」她知道不可以,但那樣的他令她不忍心拒絕,沒有辦法抗拒他的懷抱。她環住他,一種暖暖的感覺在心底漾開。她相信,這個曾經晶瑩透明的男孩一定會再一次發出晶瑩透明的光……
許久許久,他拉開了窗簾。透明的玻璃窗外,一片美麗的景色。
「曉溪,你看,這裡好美……」
從上向下望去,山腳下燈火輝煌,像是黑夜中無數只銀燦燦的螢火蟲在閃爍。
他擁著她,撫摸著她柔順的長髮。「曉溪,你昨天晚上沒有回家,是嗎?」
「你怎麼知道?」她離開他的懷抱,直視著他。
「赤名大旗已經逃到了台灣,我擔心他會對你不利。」
「所以你就在我家附近安排了人手留意著,對不對?」她問著。「是他們向你報告,說我沒有回家的?」
「我很擔心你。」
「你叫瞳接我來,是想確定一下我的安危嗎?」
「是的,我不想那樣跟你說話,我說過只是想看看你。」他凝視著她。
他在擔心她嗎……
是的……
他真的是在擔心她啊……
又一次,他將她納入懷中。比前一次擁得更緊,彷彿他一鬆開手,她就會永遠消失不見似的。「曉溪,不要亂跑好嗎?我真的很擔心你,我害怕他會傷害到你。答應我,不要離開我,只有在我身邊,你才可以安全……」
「……」
被圈在懷中的明曉溪一臉茫然。
不要離開他……?什麼樣的離開?她可以嗎?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