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長假,一晃而過,這幾日,宛若身置天堂。
回到N市,面對一堆電腦圖紙,我的懶病又發作了,可是又不得不跟著客戶一起奔走新屋。
師兄李銀河對奧美的競標失敗表示遺憾,可也沒有責備我,反倒是反過來勸我,生意多的是,別傷了兩人之間的感情。衝著這句話,我也得加倍努力才對。
忙了一個下午頭暈眼花,忽然後看到我和小白、佳遙的小群不停閃動,我點了開來,只見小白和佳遙一連發了好幾條消息。
「晶晶,快看我們班級群!」
「媽的!我猜一定是徐婧婧那個小婊砸搞事。」
「晶晶,你人呢?」
「你死哪去了?快點出來!」
「群裡現在私下傳你是插足康謹承和徐婧婧的小三,他們不敢在群裡公開說,都私下裡說呢。」
我一看到最後一條消息,心中便是嗶了狗。我點進班級的群裡,果然大家從股票聊的好好的,突然冒出來一張照片,照片正是我和康謹承在海邊嬉戲,夕陽下我們兩人相擁自拍了一張,照片中隱隱約約可以辨認出是我。
下面開始有同學不停質疑。
「這是剛才康謹承在朋友圈裡發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好像許晶晶呀。」
「真的哎,真的是許晶晶。」
「康謹承的女朋友不是徐婧婧麼?怎麼變成了許晶晶?」
「到底怎麼回事啊?」
接著有人刷各種表情包
,將那張照片刷沒了,再接著群裡便平靜了。
我立即翻看了康謹承的朋友圈,果然他剛剛發了一條朋友圈,上面還有一句文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不由地開心笑了起來,然後給這張照片點了個贊。
回到三人的小群,小白便道:「看到沒有?現在他們私底下都在傳你是小三,剛才有好幾個人跑來問我和佳遙,都讓我們給懟回去了。」
佳遙:「我看這就是徐婧婧看到師傅發朋友圈了,狗急跳牆。找同學故意截到群裡來挑事。」
我:「其實我在三亞的碰到她了。隨她吧,反正我一點也不care。愛怎麼說怎麼說,嘴巴長他們身上,耳朵長我身上。」
小白:「你這是浸在師傅的蜜糖裡出不來了吧。」
佳遙:「老實交待,你把師傅辦了麼?」
我:「我很忙,沒空跟你們扯。下線了下線了。」
佳遙:「啊,你個不要的臉!」
小白:「不用問了,鐵定辦過了。」
佳遙:「哎喲哎喲。師傅跳出來澄清了,好Man啊!居然敢說八年前就是,啊啊啊!不愧是師傅。」
我一瞧見,立即又跳進班級群裡,果然瞧見康謹承冒頭了,「感謝各位同學的厚愛,許晶晶從八年級就是我的女朋友。」
康謹承這一澄清,群裡立即又炸開了鍋。各種祝福全都飄了出來。
小白和佳遙在小群裡連連呸了這群人。
康謹承用微信給我發了一個比心的表情
,然後就消失了。
我的嘴角一直掛著微笑,正要繼續工作,又看到信微上來了一條信息,是李格瑞:「你國慶節跟著我哥一起去了海南?」
「嗯。乍了?」估計這也是看到照片來詢問了。
「你是不是已經被他吃干抹淨了?」
「……」為什麼大家一上來都喜歡問這麼污的問題?我的小心臟撲通撲通。
「我就知道,美色當前,你就是個擋不住誘惑的廢柴。我一走,就把我的話都當放屁,當耳旁風了。」
「……」美色當前,誰能擋住誘惑。咱廣大女同胞也是有生理需求的麼。
「心虛不說話?」
「李大小姐,你這三更半夜不睡覺,盡打聽我和你哥的私事,就為了數落我?這是想搞事呢。」
「我這是關心你,好心當做驢肝肺。」
「是是是,我權當你想我了。」
「那你想我了麼?」
「想想想!」
「我哥要是敢欺負你,你跟我說,我打飛的回來,替你教訓他。」
「這句話真窩心!我一定會帶給康謹承。」
正和李格瑞聊著,忽地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我以為是客戶,可我沒想到的是竟然是劉雲樺。
「是許晶晶小姐麼?我是康謹承的媽媽,我們以前見過幾次面。」
「阿姨你好。不知……找我有什麼事?」
「晚上有時間麼?想跟你一起吃個飯,聊一聊你和謹承的事。」劉雲樺也不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
我看了一下時間,還差幾分鐘就是四
點半,雖然手中還有一大堆事沒有弄完,但是我和康謹承的事,也算是個大事,於是回道:「可以。」
「南洋公館,六點半我們在那裡見。」
「好的。」掛了電話,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雖說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可是在中國父母干預也屬於正常,何況像奧美那樣的大企業。身為奧美的總裁,她的親兒子不經她的允許交女朋友,在她看來那肯定是件大事。
李格瑞的消息一直在不停地彈出來,我便回了一句:「你們家的劉總約我待會兒吃飯。」
李格瑞一瞧見,立即敲了一行字:「喲!慈禧太后親自己出馬,剛才我哥那張照片可真是炸出來不少潛艇呢。叫你們得瑟秀恩愛!你可得小心了,我那後媽一出馬,就沒什麼好事。你能搞定不?搞不定,我給我哥打個電話。」
「不要。能有什麼事?就算不懂什麼叫豪門,這狗血豪門偶像劇也不是白看的好麼。最多拿錢砸我唄,這要是砸的錢多了,把我腦袋砸破了,分手我也是可以考慮的。」
「這話可是你說的啊。你開價吧,說你要多少?我馬上打給你,你趕緊跟我哥分了。」
「噗——我怎麼覺得你是劉總派來的無間道吧?打入敵人內部,從內部對敵人進行打擊和瓦解。」
「你話只說對了後一半。」
「你哥以前到底把你怎麼了?感覺他找個女朋友也是不容易。」
「你這話又錯了。我可是
一心向著你,他要是找別的女人,我才懶得管她們。我要是個男的,你就是我女朋友了,那就沒哥什麼事了。」
「噗——」頭一次,我才知道我這麼招人喜歡。
到了五點半下班時間,我便開車去了約定的南洋公館。
據說這裡有全N市最好最貴的牛排,從一進門,踏上旋轉精緻的木製樓梯開始,牆壁上懸掛著極具民國特色的裝飾畫,我心裡便忍不住讚歎,這民國的味道,可是典型裝逼小資范的最愛啊。上了樓梯,更濃的民國古樸味道撲面而來,留聲機、琉璃玻璃和紫砂陶等傳統的裝飾,卻又搭配著歐式的奢華風格,讓人一下子思維跳躍。
劉雲樺還沒有到,我在預定的卡座裡等她,順便研究這家的裝修風格,連洗手間都沒有放過。有時候職業病真是一種可怕的病症。
服務生拿來菜單,我打開,中英文交織,一塊牛排,四百起價,菜單的最下方還有一行螞蟻般的小字,服務費15%……其實在來的路上我就想過,無論是否跟劉雲樺談崩,我都會把自己的餐費結了。可看到這菜單上的價格,我的內心是無比掙扎的,放下菜單,於是讓服務生先給我來一杯檸檬水壓壓驚。
本來和康謹承約了晚上一起共進晚餐,為了見他的母親我便撒了個小謊。他也沒說什麼。
不一會兒,劉雲樺到了。這麼多年,她依舊保持著特有的高貴典雅。
我
想我要是個男人,第一眼也一定會為她吸引。每一次見到她,她的妝容都十分的精緻,這讓我不禁聯想到蔣精英,同樣是將自己拾掇得特別精緻的女人,可是劉雲樺卻多了一份精明與勢力。
劉雲樺拿起菜單,不一會兒就點好了,然後看了我一眼,道:「許小姐想吃什麼,儘管點,這頓我請。」
我淺淺笑著,拿起菜單,又重新看了一遍,然後問向服務生:「我第一次來,請問有什麼可以推薦的?」
於是,服務生向我推薦了他們的特色牛排以及客人點的最多的飲品糕點,我按著推薦很快做了決定點了單。
服務生一走,就剩下我和劉雲樺面對面,她不說話,我也不說話。
頂上的琉璃吊燈散著淡淡的光暈,將這小小的卡座烘托出一種溫馨寧靜的氛圍,此時此刻卻因為卡座裡的兩個人,氣氛有些凝結。直到服務生將餐前果酒端了上來,才打破這份尷尬。
劉雲樺淡淡地道:「嘗嘗吧,他家的餐前酒和小點心都是挺不錯的。」
我端起杯子,嘗了一口,一點兒也不像酒,反倒是像飲料,酸酸甜甜,十分好喝。於是我便張口喝了大半杯,杯子本就不大,這一口下去,杯子裡只剩下一點點。與劉雲樺兩人大眼瞪小眼乾坐著,著實難受,我便將杯子裡剩下的一點點餐前酒也全部喝完了。
我放下空杯,便瞧見劉雲樺嘴角揚起一抹輕蔑的笑
意。她端起餐前酒,紅唇輕抿,淺嘗了一小口,將杯子放下。這一對比,她剛才那輕蔑的笑容似在諷刺我大佬粗,不懂就餐禮儀,顯得沒有教養。
不過,我本就是個自由奔放的人,有著爛泥扶不上牆的性子,玩不來那一套什麼規矩,奢華高端的宴會本來就不適合咱小老姓。
「聽說,許小姐國慶節跟我們家謹承一起去了三亞?」劉雲樺自始自終稱我為許小姐,這生份的意味更是明顯。
「嗯。是的。」我實話實說。
「謹承是在正式跟你交往嗎?」
之前的慈善宴會,康謹承已經當著劉雲樺的面,承認我是他的女朋友,可是劉雲樺今天依舊用了「正式」二字,明顯是不相信康謹承。
我扯了一抹笑容:「這男女交朋友還有正式與非正式麼?」
「正式,就是經過家長的同意,非正式,就是家長不同意。」劉雲樺的意思明顯就是告訴我,作為她兒子女朋友的我,她不同意。
「啊,原來還有這種說法。目前,我跟謹承還只是在談戀愛,還沒有想過談婚論嫁,似乎只談個戀愛不需要家長同意吧?」
「許小姐,聽過中國有句古話叫做門當戶對?我是不反對年輕人談戀愛,只是我們家謹承,以他目前的身份與地位,不是跟誰都可以隨便談愛戀的。」
我輕笑一聲,道:「門當戶對是有必要,只是我以為大清國都已經亡了一百多年,沒想到現在還
有包辦婚姻啊。」
這牛排還沒有上,但是這昂貴的牛排估計是沒有辦法吃下去了。
「許小姐,現在還年輕,若是跟著我們家謹承這樣耗著青春談下去,最終不能結婚,到時候吃虧的還是許小姐。我就是不想看著許小姐這樣為了愛情盲目,所以今日才約了許小姐前來,看一看,咱們家謹承一邊交著女朋友,還一邊跟別的女孩子相親的場面。」劉雲樺說完,下頜微微一抬。
我順著她指示的方向看過去,大廳另一端靠窗的位置面對面坐著兩個人,一個自然是我的男朋友康謹承,另一個則是個衣著鮮亮,渾身奢侈品牌的猊美姑娘。
「看見了麼?相親的對象就是我說的門當戶對的姑娘。」劉雲樺輕啜了口餐前酒。
所以,今天她約我來,根本就不止是跟我嘴皮子上嘮磕幾句,而是直接想讓我死心。這套路深的……我突然替康謹承感到一陣悲涼。
我若是當場氣憤的衝過去,或是走人,那也便是上了劉雲樺的套。
「劉總,我覺得你想的太多了,我跟你兒子在一起,壓根就還沒想到要結婚的那一步。兩個人在一起一天,就開心一天,誰能想著明天會怎麼樣?你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
「一切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或許你現在不想結婚,但是有可能過了沒幾天你就想著要結婚,這也說不定。」
「劉總,你也別這麼含蓄了,我都
替你累得慌。我替你都直白地說了吧。你無非就是嫌棄我家裡窮,沒背景,覺得高攀不上你們家,覺得謹承適合更好家庭背景的女人,需要一場能夠為奧美的未來,帶來最大利益化的豪門聯姻。你不用說,我都知道,這狗血電視劇裡都不知道演了多少年了。若是到時候,我想嫁他,他不娶我,我倒霉命苦,那也是我的事。我爸媽都不操心,你替我操哪門子心呢?」我從包裡掏出十張展新的大紅鈔票放在桌子上,「劉總,這一頓,算我請你。按照你們有錢人的套路,若是你擔心到時候我會糾纏著謹承,那你就準備好錢來砸我唄。我這人只要被錢一砸,頭一暈,那就好辦事了。但是你要是真準備拿錢砸我,記得多翻倍哈。少了,可砸不動呢。」
我今兒可是特地上銀行自動提款機取了一疊鮮紅的鈔票,為的就是這一時刻。這一招可是跟咱客戶學的,皮夾子一打開,厚厚的一疊紅鈔票多扎眼。要是掏個手機出來問服務生,「請問你們可以支付寶或者微信麼?」這氣勢就輸了一大截啊!該出手的時候就該紅艷艷的人民幣!
許是動靜大了,周圍的人一個個投來奇怪的目光。我也不避諱,只是劉雲樺那張漂亮精緻的臉蛋到是掛不住了,嘴角的肌肉已經開始抽搐。
我從包裡拿出手機,隨手撥了康謹承的電話。他在瞧見手機來電的時候,
眉心微挑,可是不超過兩秒便接了。
我一面看著他英俊的側顏,一面笑瞇瞇地對著手機裡說道:「康總,在哪忙呢?」雖然我的語氣聽起來好似漫不經心,但是我內心卻滿是浮躁。之前約了共進晚餐,他可是絲毫沒一點跡象表露今晚有一場相親會啊。
他輕笑一聲,道:「在相親。」
他的回答讓我徒然一怔,我沒料著他會這麼直接而誠實地回答我。在撥通電話之前,其實我的內心已經掙扎了好多遍,我告訴自己,就算他回答我在開會或者是其他的理由在騙我,我也一定要鎮定,或許他有什麼苦衷,事後會解釋給我聽。可是我真的沒想著他這麼坦蕩的直接回答我。這讓我內心湧動,連手指也都跟著微微發顫,有那麼一剎那間,眼淚都快要從心底湧上來。康謹承啊康謹承,真是不枉本姑娘喜歡了你八年!
我放鬆地笑了起來:「挺厲害的啊!在相親都敢實話實說,勇氣可嘉啊。」
電話那一端,他也輕笑了起來:「這有什麼不敢實話實說的?你要來看我麼?」
我站在大廳的另一端,望著他微笑的側顏,道:「我過去幹什麼?替你參謀麼?」
「不是應該領我走麼?」他略帶孩子氣的撒嬌說道。
我被逗笑了,道:「你在相親,我跑過去算啥?給人家姑娘下馬威麼?你慢慢相親吧,回頭再給我跪搓衣板慢慢說吧,我先回家了。」他即信
任我,不瞞我,我也不介意他被逼著相親。
他忽然道:「你在哪?我這差不多結束了,等一下我去接你。」
他不瞞我在哪在做什麼,這弄得我想安靜地走開是不行了。
「哎,你這不是才去相親沒多久麼?怎麼就完事了呢?」我與劉雲樺坐下來,也就喝了杯餐前酒的時間,最多不超過二十分鐘,他這比我晚來,這就談好了?
「你怎麼知道我才相親沒多久?你在哪?」
「行,你電話別掛,三秒鐘我就到你眼前!」
劉雲樺的臉更掛不住了,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我衝著她微微一笑,便向拐角臨窗的位置大踏步走過去。
「你也在南洋公館?」康謹承驚訝,回頭四處張望,終於看見了我。
「哦,得感謝你母上大人!」掛了電話,我與此同時也站在了康謹承約會的桌前。
近看他的相親對象,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大眼睛長睫毛,看著和我的年輕差不多大,臉上微施了點薄粉,比起時下的網紅臉錐子臉,這位相親對象的標準鵝蛋臉,可是出挑許多。作為一名女性,我都不禁開始羨慕這康謹承,這相親對象可真是個標準的白富美。
白富美傻愣愣地望著我,一臉的不知所措,問康謹承:「你朋友?」
康謹承站起身,向她抱歉地鞠了一躬,道:「對不起,何小姐,這位就是我剛才跟你提到的,我的女朋友許晶晶小姐。」
我有些後悔剛才一
時衝動給他打這電話,其實,我真的不該來這樣的一個場合,這無疑是給人家女孩子難看。我微微頜首,表示歉意。
何小姐看得出來受過良好的教育,涵養很好,雖然感覺到她的不悅,可人家依舊十分很禮貌的回禮,然後又對著康謹承說:「我很慶幸你說了實話,說實話總比說謊話好。要是日後你一面跟我談著戀愛,又一面跟著許小姐在一起,那就太噁心了。」
康謹承真誠地道:「對不起,我無意傷害你。按理來說,我應該不來相親才對,可是我覺得那樣更加無禮,當面道歉會顯得我的誠意。」
「好吧,接受你的誠意。」何小姐看了一眼劉雲樺,禮貌地鞠了一躬,「樺姨,今天這事,我會回去和我爸好好說的。」
何小姐走了之後,劉雲樺滿眼怨恨地望著我,可又不想在大庭廣之下發火,瞪著康謹承道:「你跟我過來。」
康謹承拉著我,我有些抗拒,「你媽叫你,你拉著我幹嘛?」
「你在,會讓她認清這個事實。」
「合著我是你的擋箭牌啊。」
他硬是拉著我跟著他的母上大人一塊下了車庫。劉雲樺見我也跟來,有些氣極敗壞,怒道:「康謹承,你到底想怎麼樣?」
掛在康謹承嘴角的笑容也漸漸隱去,他一臉嚴肅地回道:「之前我就已經跟你說過了,除了奧美的事,我的任何私事都與你無關。許晶晶,現在是我的女朋友,
將來也會是我的妻子。請你以後不要再做一些無謂又無聊的事。」
「康謹承!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媽!」劉雲樺拚命壓低了嗓音,不想自己的怒氣聲在這地下車庫裡四處迴盪。
「有。不僅眼裡有,心中也有。」
「那裡為什麼事事總是跟我作對?」劉雲樺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很快我就會告訴你答案,只是不是現在。」康謹承拉著我,將我塞進了汽車副駕座,無視劉雲樺的追問,發動了引擎,揚長而去。留下劉雲樺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地下車庫裡乾瞪眼。
出了地下車庫,他一邊開著車,一邊解釋:「其實今晚,我就打算過來跟她解釋清楚就離開,沒想過要跟她共進晚餐。只是沒想到,今晚是我媽約了你。」
這解釋也讓我很安心。
我歎了口氣,道:「我剛才把一千塊甩你媽面前,我是在維護我的自尊,可是看見你為了我,跟你媽這樣是不是有點……有點太狠了?」
他注視著前方和後車鏡,然後對我說:「她把你拉過來,讓你看著我相親,給你難看,你居然還替她說好話?」
「你意思是覺得我聖母白蓮花了?」我深深歎了一口氣,「唉……其實,我是不太能理解偶像劇裡,那些為了女人或者男人跟自己父母槓上的人。只是這突然輪著自己頭上,感覺很矛盾……」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笑道:「你不必內疚,我對她這
態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不完全是為了你,所以,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你只要好好的做我的女朋友就行了。」
我依著窗戶,歪著腦袋看著他,道:「我覺得我應該聽李格瑞的話,遠離你。」
「她又騷擾你了?」
「你們這對異姓兄妹,也是好笑,明明相互關心,可又總是互相拆台。」
「人與人的相處方式有多種,跟Grace相處,得用真誠和真心。所以,你才會招她喜歡吧。Grace不是一個輕易接受別人的人。」
「那你這個哥哥怎麼就被接受呢?」
「我可是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不用受她的白眼。」
「說的好像她現在不會給你白眼似的。我在來見你媽之前,就告訴她了,她已經鄙視過你了。她可說過了,你要是欺負我,她一定替我討回去。」
他笑了起來,道:「喲!你們這姑嫂關係處的不錯。」
「什麼姑嫂?誰要嫁給你了?臭美的很!」
他半開玩笑地道:「假如我要不是奧美的副總裁,只是一個小公司的職員,你會嫁給我麼?」
「喲,那我可就要考慮一下了。剛才我還跟你媽說,要想我跟你分手,讓她多備些錢來,最好把我頭砸破了。李格瑞也說了,只要我跟你分手,她來出分手費,只要我開口,立即打我卡上。你說我要不要跟你分手?兩邊都會給我錢呢。我琢磨著開多少為好呢?」
忽然,他手中的方向盤一
轉,車子一個急剎車,剛好停進了路邊的停車位上。
「你幹嘛?這又要去哪?」我歪過頭看著他。開得好好的車,怎麼就停下了?
他解了安全帶,雙手捧住我的臉,笑著說:「幫你清醒一下,讓你知道什麼叫做飯可以多吃,白日夢要少做啊。」
說完,他的唇毫無預示地壓了下來。
「唔……這是……馬路……上……」
我的抗議無效,很快便被吻得暈頭轉向,直到一個停車收費的大爺騎著電動車過來,敲了敲窗戶,才匆匆結束這個短暫的瘋狂Kiss。
康謹承被迫放開我,搖下窗戶。
那位大爺立即道:「要停多久?」
「哦,對不起,對不起。馬上就走。」康謹承連聲對不起。
收費的大爺探過頭瞅著我看了又看,然後指著康謹承的嘴角比了比,我才發現他的唇角沾了我唇上的口紅。我迅速別過頭,從包裡摸出化妝鏡,果然,我嘴唇上的口紅上花了一塊。
而康謹承毫不在意,厚著臉皮沖大爺道:「謝謝啊!」
大爺一副很懂的表情,笑了笑,騎著電動車離開了。
大爺一走,我立即摸出紙巾和唇膏,補上了唇色。
康謹承將臉伸過來,笑道:「幫我擦一下。」
我咬著牙,道:「都怪你!臉都要丟進長江了。」
「大江東去浪淘盡,那你這臉一時半會兒是找不回來了。」他趁我替他擦唇印的時候,又趁機在我的唇上輕啄了下。
「專心開你
的車!」我推了他一下。
然而他並沒有發動車子,一隻手又覆在我的手背上,低沉著嗓音道:「晶晶,可能接下來兩三個月的時間我會非常非常忙,估計沒什麼太多的時間陪你。」
我一聽,揚了揚眉道:「完了!你這話說的,讓我一下子想到今天早上微博上的一個吐槽貼。」
「什麼吐槽貼?」
「吐槽自己的男朋友啊。題目名字叫『新郎結婚了,新娘不是我』。Po主的男朋友也是像你一樣,突然說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會很忙,忙著去裝修新房準備結婚用,結果婚是結了,新娘不是Po主。阿kei苦力呼呀呼奔,嘀噠魯工嘎呼噠嘿。」說著,我便忍不住唱起了那首印度歌《新娘嫁人了,新郎不是我》。
他忍不住噴笑出聲,道:「看不出來你這印度歌唱的挺溜的。你平時都上網看什麼八卦呢?我是在跟你正經的說事呢,以後要少看這些負能量的東西。」
「我也是很正經的呢。這怎麼能是負能量呢?這叫生活經驗分享。」
「謝謝你的生活經驗分享,我會牢牢記住。」他抓著我的手捏了又捏,「不管接下來幾個月發生什麼,你只要記住,這裡有你,我對你是認真的。」他將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
感到受他心臟的跳動,我心裡就像是灌了蜜糖似的甜。最近他總是動不動就會拋出這句話來,讓我總是有種錯覺,他會忽然之間拍拍翅
膀飛走了似的。一想到這個可能,我這心尖莫名的一顫。大概這就是愛情的滋味,讓人患得患失,不得安生,所以世間才會有無數癡人為之甘之如飴。
我探過身在他的嘴角輕輕烙上一吻,「知道了!好好開車。」
「還沒吃飯吧,一起吃飯吧。」他笑著,終於重新發動了車子。
可是車子開了沒多久,他便接了個電話,說是要處理一些事情,沒法陪我吃飯了,於是將我送到小區大門口,便驅車離開,臨行前不忘給我個安慰吻。
所以這頓晚餐,我們兩終究沒有吃上。雖然沒吃上,但我的心情卻十分好,跨著包包,就像是童話裡的公主一樣,假裝拎著自己的裙子,沿著小區裡昏暗的小徑,一路踩著自己的影子,慢慢扭著貓步走回家。
反正夜這麼黑,也沒有多少人會注意到我這樣的蛇精病。這個念頭才閃過,便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叫道:「許晶晶!」
我去!差一點被驚嚇的崴著腳。我站好,抬眸看向正前方的身影,是徐婧婧。
以前的老房子拆遷過後,分的新房偏偏還是同在一個小區,只不過相隔的比以前遠了很多。高中畢業之後,加上她留學美國最近大半年才回來,並不隨父母住在這裡,所以我幾乎就沒在小區裡見過她。看她的樣子,這應該是要離開,反正我跟她之間沒什麼好交流的,索性當眼盲看不見她。
「許晶晶!」她再
一次出聲叫住我。
我頓住腳步,沒好氣地望著她,「幹嘛?」
剛懟完劉雲樺,這又對上徐婧婧,這事情都趕在一天來了。
「許晶晶,你不覺得你很不要臉麼?」 她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
我冷笑一聲:「呵呵,不覺得呀。」
昏暗路燈照耀下,依稀能看到她臉部肌肉僵硬,
「你的臉皮果真跟八年一樣厚!八年前,你每天霸佔著康謹承,心裡卻只想著跟高湛在一起。現在高湛粘著你,你為什麼不跟他在一起?偏偏還要霸佔著康謹承不肯鬆手?」
我不由地輕笑出聲:「徐婧婧,我真心挺佩服你的。這論誰的臉皮厚,我許晶晶還真敵不過你。你若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呀。說到這八年前,你該不是老年癡呆了吧?忘了那個一直霸佔著高湛的人是誰?若不是你最好的朋友魏雪揭露了你的真面目,高湛和我還都被你蒙在鼓裡呢,結果呢,你轉身就將目標又轉向康謹承。」
她的臉色難看,最強撐著道:「八年前,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錯。高湛誤以為寫情書的人是你,但是他接受我之後並沒有明說。而康謹承在我最難堪最無助的時候向我伸出手,換作任何一個女孩都會喜歡他。」
有一種人永遠都覺得自己沒有錯,錯的總是別人。這類人,你別總是試圖和他說道理。
我伸出手打斷她,道:「得了,你別再詭辯了。八年前的事,你我心知
肚明。徐婧婧,你老實跟我說真話吧,是不是我喜歡誰,你都要去插一腳?其實你對我才是真愛,對不對?」我忍不住欺近她的跟前,伸手替她整了一下垂在胸前的卷髮。
「哈——」徐婧婧難以置信地嘴角抽搐,打掉的我手怒斥,「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以為你對康謹承瞭解麼?整整八年時間,沒有人比我徐婧婧對他更瞭解。為了他,我放棄了我最喜歡的舞蹈,跟去美國。在這八年裡,是我每天陪伴他。他爸死後,你知道剛去美國的那一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呢麼?他難過的時候,他無助的時候,他寂寞的時候,你許晶晶在哪裡?你正在跟高湛玩明曖昧,玩欲擒故縱呢。」
徐婧婧那一聲聲「他難過的時候,他無助的時候,他寂寞的時候」我在哪裡?像一根刺一樣深深地扎進我的心裡。我緊抿著嘴唇,雙拳緊握,指甲深深地陷進掌心。
「我才應該是他的女朋友。而你,不過就是一個偷盜別人精心培育成果的小偷罷了。你現在喜歡他,無非就是看上他的身份,他比高湛更有錢罷了。」
聽到她說我愛他的錢,我便忍不住笑了,「你不用為了貶低我,而將你的一廂情願說的那麼偉大。你說你喜歡他,守了他整整八年,我告訴你,我從喜歡他到等到他的時間絕對比你徐婧婧更久。這世界上,不只是你徐婧婧有愛情
,我也有。你跟他在美國的那八年,發生了什麼事,都跟我無關。我只要他現在喜歡的人是我,想要在一起的人也是我,就夠了。」
我越過她,不想再跟她扯下去。
「許晶晶,突然聽到你那麼喜歡他,我開始替你感到悲哀。」她的聲音在我的身後再一次響起,夾雜一絲諷笑,「你當真以為康謹承是因為喜歡你才跟你在一起的麼?」
我頓住腳步,緩緩轉過身看向黑暗中的她,「你什麼意思?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諷笑道:「你應該還不知道他爸當年自殺的真相吧?」
我心頭一驚,不禁想起來在三亞的時候,她也是這麼說過,我還問了康謹承,他卻一帶而過。
「康叔的死還有隱情?這和我跟他在一起有什麼關係?」
她走近我,蘊藏著諷笑的一雙漂亮眼睛緊緊地盯著我,道:「許晶晶,我特別期待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不知道到時候,你還會像剛才那麼堅定的說話。到時候,你若還能跟我說你有愛情,我就真心佩服你。」
她瘋狂的笑著轉身離開。
望著她消失在黑暗上的背影,我抬起手按住胸口,那裡跳得十分快。
那個晚上,我睡得極不安,甚至又夢到八年前,康謹承在狂風暴雨聲中一遍一遍拉著小提琴,回眸看我時,那眼神陌生的令我從心底開始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