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陰天,氣壓持續偏低,悶得人喘不上氣。
今早刮起了風,有點山雨欲來的氣勢,但是更悶了。
廚房裡,韓星子剛剛熬了一大鍋的排骨湯,味道清香,誘人的色澤讓人食慾大動。
「哎,裝好了,可是怎麼給李俊泰帶進去呢?」韓星子握著裝好湯的保溫杯,再一次發出歎息。
這三天來,她去了醫院無數次,但是每次都被守在李俊泰門口的黑衣保鏢攔下。
見不到人,不知道李俊泰恢復得如何,韓星子每天都擔心得睡不著。
可是卻無計可施。
「媽,我待會兒要去一趟醫院……咦,你在幹什麼呢?」韓星子好奇地走過來,發現陳倩雲將什麼東西神神秘秘地藏在了身後。
「沒,沒有啊!」陳倩雲支支吾吾,嚇得臉色發白。
「媽,你難道又借高利貸了?」
「沒有沒有,媽知道錯了,這輩子都不會再借高利貸。」陳倩雲將頭搖成了撥浪鼓,發自肺腑地發誓,「媽就是閒著,收拾收拾東西。」
「哦。」韓星子沒有懷疑,轉身去換衣服。
陳倩雲見韓星子回了臥室,長呼一口氣。她將藏在身後的東西拿出來,準備往櫃子裡已經打包好的行李裡面塞。
「媽,你拿著行李做什麼,要出去郊遊還是度假?」韓星子去而復返。
「沒有啊,就是閒著沒事做,收拾收拾東西。」陳倩雲嚇了一大跳,手一抖,藏著的東西就輕飄飄落在了地上。
韓星子走過來將東西撿起來,意外地瞪大了眼睛:「明天飛紐約的機票?天哪,媽,你要去美國?不對,你哪裡來的這麼一大筆錢,兩張機票,好幾萬塊!你還說你沒借高利貸?媽,你怎麼能這樣……」
「沒,沒有。媽吃了一次虧,差點把你搭進去,怎麼會再借高利貸?這錢是正經來的,不用還,隨便花。」陳倩雲急忙解釋,卻漏洞百出。
「不用還?媽,你到底瞞著我做了什麼?」韓星子拔高了嗓門,嚇得陳倩雲一屁股坐在床上。
「錢,是李俊泰爺爺給我們的。」
「李爺爺,他為什麼給我們錢?」韓星子覺得自己快被逼瘋掉了,抱著腦袋,眼睛通紅,「媽——」
「我……你別問了,這錢真的是他給我的,不是我偷的搶的。一百萬啊,星子啊,有了這筆錢,你就可以出國留學了。成為好萊塢演員不是你的夢想嗎?現在可以實現了,我們可以去美國了!」陳倩雲急切地抓住韓星子的手,用夢想綁定她,勸說她。
「什麼,一百萬?」韓星子驚呼,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
這麼一大筆錢,普通人要賺多久才能賺到?
可是李俊泰的爺爺,隨隨便便就給了她媽媽這麼多錢?怎麼可能,又不是天上掉餡餅了。
再說,就算是掉餡餅,不是有毒的就是餿了的。
「這麼一大筆錢,究竟要什麼樣的條件才能換來?媽,你說啊,你說啊!」韓星子越想越急,眼看著就要急哭了。
她心裡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和李俊泰有關……
「永……永遠不再回國,不再見李俊泰。」陳倩雲被逼著道出實情。
晴天霹靂的消息,震得韓星子瞪圓了眼睛。
永遠不見李俊泰?
永遠不見……可是他們才剛剛在一起,還沒有甜蜜約會,還有好多好多事她想和他一起去做,去留下最美好的初戀回憶。
但是一切都結束了,還沒來得及開始的愛情,就已經面臨凋謝。
韓星子心痛地忽然蹲坐在地上,她緊緊抓著心口,努力想壓下裡面翻滾的疼痛,可是越掙扎,心就越疼,猶如刀絞。
「媽——」韓星子一下子掉下眼淚,哭得洶湧,彷彿已經失去了李俊泰似的,「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明知道我和李俊泰,我們……這是我的事情啊,你為什麼要替我做主?」
「星子,媽只是想還債,擺脫高利貸,想帶著你去美國,去圓你舞台夢。」陳倩雲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可是看著韓星子無助地流淚,又覺得自己好像又做錯了。
她心疼又迷茫地蹲下來,伸手去給韓星子擦眼淚。
「夢想?你知道什麼叫做夢想?夢想是要靠自己努力,不是花錢買來的!否則,和沿街乞討的乞丐有什麼區別?」韓星子甩開陳倩雲的手,淚眼婆娑看著她,「錢呢,我拿回去還給李爺爺!」
「我,我——」
「你該不會又把錢拿去買期貨,全賠光了?」韓星子又氣又急。
「沒,就是拿了一部分還高利貸,買東西買機票,還剩下73萬。」
「天——」韓星子倒吸涼氣。
這才幾天的時間,兩天,三天?她媽媽就化掉了27萬?
韓星子覺得自己真的快被逼瘋了,胡亂抓了兩把頭髮:「把錢給我,我湊湊,能湊夠多少先還給人家多少。剩下的我想辦法。對了機票,把機票退了!」
她不等陳倩雲回答,急匆匆跑回臥室拿手機。
聯繫機場退掉飛機票後,再加上她打工辛苦攢下的出國基金,七湊八湊,湊夠了85萬。
還差15萬塊,對她們家來說,依舊是一筆天文數字。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積攢到這些錢,但是拿著這筆錢太燙手了,還灼燒著她的感情。她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擱,急切地想將錢還給李政權。
中午時分,韓星子匆匆出了家門。
天氣很熱,曬得人有點頭暈眼花。她找不到李俊泰的家庭住址,思來想去,只有拿到醫院,親手交給李爺爺或者李明哲。
於是她背著個巨大的背包,手裡拿著保溫壺,來到了醫院。
VIP病房門口,依舊站著四個肌肉發達,身高體壯的黑衣保鏢。他們臉上面無表情,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十分嚇人。
「那個,請問——」韓星子小心翼翼地湊過去。
「沒有董事長和副總裁的通知,你不能進去。」保鏢再次負責地將韓星子攔下。
「我不是找李俊泰的,我,我想問問,李爺爺和導師,在不在?」韓星子硬著頭皮,紅著臉詢問。
保鏢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不在。」
「哦。」韓星子點點頭,又問,「那他們今天來過醫院了嗎?」
「沒有。」
「嗯,謝謝。」韓星子如釋重負地鬆口氣。他們還沒來探視李俊泰,那她應該有機會堵到他們中的一個人。
帶著這種心情,韓星子抱著背包和保溫杯,苦守在病房外。
直到她站得雙腿發麻,快要撐不住倒下的時候,李政權終於現身,從電梯裡走了出來。
「李爺爺!」韓星子一眼看到李政權,急切地撲上來。
「你來這裡做什麼?」李政權眉頭緊皺,臉上浮現厭煩的表情。
「李爺爺,我……我把錢拿回來了。不過只有85萬,還差15萬!但是,我,我可以分期付款,還給你。」韓星子急忙將裝滿錢的背包拿下來,遞到李政權身前。
「怎麼,嫌棄100萬太少了是嗎?說吧,你到底想要多少,才會永遠離開俊泰。」李政權厭惡地翻白眼,這種把戲他見過太多了。
幾乎所有窮到發瘋的女人,都會這招欲擒故縱。
真下賤。
「我,我不要錢!」韓星子拚命搖頭,「100萬已經很多,多到我足夠拿著錢去美國留學,繼續圓我的舞台夢。但是100萬又很少,它買不到人類最真摯的感情,我和俊泰的感情,無價!」
「小姑娘,不要在我面前耍手段。要麼,你拿著100萬永遠滾蛋,要麼,你把錢一分不差還給我,這事就算兩清。」李政權快要失去耐性。
韓星子被他駭人的氣勢嚇了一跳,但是毫無畏懼,不但沒退縮反而上前一大步:「錢我不要,你和我媽媽約定的事也不算數,因為我沒同意。至於還錢,我先把85萬給你,其他慢慢還。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打欠條,寫借據給你。」
李政權冷哼,狠狠羞辱韓星子:「你這種女人我見得太多了,仗著俊泰喜歡就死命往上湊,說什麼真愛,說到底不就是為了錢嗎?」
「我沒有……」韓星子委屈得兩眼發紅。
「拿了錢就別想裝高貴,說什麼感情無價。從今往後,別出現在俊泰面前!」李政權語氣輕蔑到了極點,「還不走,等著我把你當垃圾一樣丟出醫院?」
「……」鋪面而來一股危險冷厲的氣息,實在是李政權身上的凌厲氣場太過強盛,讓人生起一股駭人的懼怕。
韓星子震驚,一句話說不出來。
直到黑衣保鏢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遮蓋。韓星子嚇了一跳,還沒開口,就被無情地推進電梯,強行送出了醫院。
「轟——」
一個炸雷後,大雨傾盆。
雨水將措手不及被轟出醫院的韓星子澆個透心涼,從頭濕到腳底。她打了個哆嗦,卻忽然發覺和心相比,身體上的冷只停留在肌膚表面,而心裡的冷卻是深入骨髓,甚至烙印在靈魂深處!
她蹣跚的,無助的,彷徨的,孤零零的一個人走在馬路上,任由雨水無情沖刷。心好痛,猶如刀割。
李政權剛剛的話,無異於給她判了死刑。
不管她有沒有把錢還回去,李政權都咬定了她答應條件,收了錢就必須永遠離開李俊泰。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她好想念李俊泰,可是從今往後,她就要再也見不到他了!
「好難受,心好疼……」韓星子忽然停下腳步,緊緊抓著劇痛的胸口。
她模糊著眼,看不出是雨水還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