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禮拜後,雖然有人會在閒暇之餘拿趙水光的八卦磕牙,但大家看著兩人穩定的生活到最後也沒什麼好講的了。
就如趙水光對宿舍人所說:「又不是暗戀我,誰管我那麼多啊。」
快七月的時候,大家進入期末考備戰的階段,個個都忙得團團轉,圖書館天天需要排隊等入場,誰還有空去管閒事。
七月,天熱得快燒起來,趙水光正躺床上吹著電風扇複習,收到談書墨的短信問要不要中午一起吃飯,她突然想起她說過:「以後有空你可以陪我坐一起吃中飯」。
趙水光不像彭曉曉那麼好命,彭曉曉到了夏天也是宅在宿舍裡,連和男朋友去食堂吃飯都不願意,可人家男朋友真是二十四孝,但凡彭曉曉不下樓吃飯,她男朋友都去後街買了蓋澆飯,送到陽台樓下,彭曉曉就扔根粗繩下去,她男朋友把塑料袋用繩繫好,彭曉曉只要抬抬指頭,就有得飯吃了,這招可是把其它三人羨慕的咬牙切齒,楊揚每次都在彭曉曉埋頭吃飯的時候損她:「曉曉同志,我算明白了,你交個男朋友就是為了有人送飯!」趙水光說:「彭彭,你再這樣帶頭下去,就看中午的時候,各大宿舍的窗戶喳喳全拋出條繩子出去,不知道以為飛虎隊行動了!」
談書墨發了短信來:下來吧,帶你去吃湯包。
趙水光來了精神,學校附近的湯包館可有名了,那是她的最愛,她經常在談書墨面前念叨說今天去吃這家的湯包,趕緊穿了鞋「辟辟啪啪」下樓,走到一樓的時候,又看到有個怨男在給女朋友送飯,學校是不允許男生進女生宿舍的,為了安全考量,宿舍一樓周圍全封了鐵柵欄,那個男生就把飯盒從柵欄地下遞給女生,堪比監獄探監。趙水光一下子忍不住「噗哧」下笑出來,惹得人家回頭瞪她一眼。估計是大一的情侶,那女生就抱著盒子頂著大太陽和男朋友聊天說笑,連飯都忘記吃了。
戀愛的人看著別的情侶做的事往往都會想方設法往自己身上按,趙水光想著如果談書墨做這種是何等狀態,出了門,看見那人一身清爽地背著宿舍門口的大樹站著,笑著快步走向他。
湯包店裡有空調,但也不是特別的涼爽,吃飯的高峰期,人實在太多了,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的,早把冷氣送跑了。
談書墨看著塑料板上的餐牌,問:「要吃什麼?」
趙水光突然有點晃神,她來過這家餐館很多次,聽過太多對情侶站在餐牌下問:「要吃什麼?」,但從來都沒想過談書墨也會站在這裡。聽見他隨意地問這麼一句,她突然覺得所有的東西都在心裡清晰起來,莫名的激動。原來他是懂得,沒有開車,沒有去高檔的餐廳。,他站在她宿舍樓下等她,兩人像對平凡的大學情侶,一路閒聊,緩緩地步行過來這家大學生們頗為喜愛的餐館。
趙水光說:「隨便。」
談書墨挑眉:「有隨便這道菜嗎?」
趙水光只好說:「那鴨血粉絲湯和湯包。」
談書墨點了單,看趙水光跟他屁股後面直轉,敲了她腦袋說:「去找個位置啊。」
趙水光好不容易擠了位置,做下來,拿紙巾擦了桌子,看談書墨拿了小票站在窗口排隊。修長的手指抓著墨綠的托盤,那麼惡俗的顏色被他一拿倒不覺得難看了,側臉像炭筆勾出來似的挺拔線條,清冷的眉眼看著前方,像在找什麼一樣側了頭看著圈,眸光剛好和她的撞上,溫潤如玉地笑了。
趙水光還是跑了過去,站談書墨旁邊,談書墨勾嘴笑:「怎麼過來了,不是讓你佔位嗎?」
趙水光說:「我跟旁邊的女生說了讓她幫忙看下,沒事。」
補充了句:「你一個人多無聊啊。」後來想想談書墨是覺得無聊的人嗎?唉,無聊的人是她行了吧。
站在談書墨身邊和他說話,都是生活中很瑣碎的事,點點滴滴地講出來,加上她的搞笑想法,他好笑的時候會低了頭去看她,眼裡是星星碎碎的光,兩人邊說邊隨著隊伍的縮短向前移動。
輪到兩人拿餐了,趙水光喊:「師傅,不要鴨血。」談書墨說:「謝謝,不要鴨血,不要鴨腸,不要鴨肝。」
趙水光偏頭問:「那你吃什麼?」談水墨說的很是認真:「湯和粉絲。」
某人拿到餐碗,果然是一大坨的粉絲!
兩人坐定,趙水光拿了勺子喝湯,被一無影掌拍了一下,就聽許瑩的聲音:「算是給我逮著了!」趙水光一口湯嗆鼻子裡了。
話說,許瑩今日去圖書館自習,叫上老鄉一起吃中飯,進了門就看見趙水光那賊人的臉,趕緊跑去打招呼。
看到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遞給趙水光紙巾,許瑩還想說哪個男人的手那麼好看呢,沿了手看上去,不由大駭,那張三分性感,七分冷傲的臉正是談書墨,許瑩傻了眼,沒想到這兩人會來這地兒,趕緊弱弱地喊:「談老師」,談書墨點了點頭,正好旁邊的人拿了拖盤站起來,他淺笑:「一起坐吧。」
許瑩哪敢不從,拿了餐後,趕緊拖了老鄉入座,她那老鄉也是久聞談書墨的大名,這樣的事正是求之不得。
趙水光揀了湯包給她們,許瑩本是坐早趙水光旁邊大氣都不敢出的,盯著自己的粉絲吃,暗暗觀察兩人,發現談書墨會把辣椒醬推到趙水光跟前,趙水光掀了蓋子就加進湯裡。她和趙水光吃了那麼久的飯,今日才發現這人真的是很能吃辣。她又看到談書墨把自己碗裡的鴨腸挑到趙水光碗裡,趙水光連眼都不眨地吃了,明明是截然不同的兩人,做著這樣的事卻像是再自然不過了。
許瑩看談書墨褪了層光圈似的,對他的印象似乎也不光是講台上那個冷漠的老師了,膽子也大起來,問:「談老師,你碗裡怎麼只有粉絲?」
趙水光咬了口湯包,烏裡烏拉說:「這人挑食,不吃肝臟類的!」
談書墨擰開礦泉水瓶說:「趙水光,你以後胡蘿蔔自己吃。」
趙水光趕緊住嘴,天知道她最討厭吃胡蘿蔔,每次有他都是挑出來給他吃,談書墨有一日總算爆發,無奈地說:「趙水光,你什麼時候那麼聽話,我說我不討厭吃胡蘿蔔,沒說我喜歡吃。」
兩個人在一起有時能記住的不僅僅是彼此說的話,做的事。
從此,趙水光一吃到菜裡有胡蘿蔔總能突然想起談書墨來。
原來我記住的要比想像中的多很多。
許瑩看見兩人鬥嘴,真是奇了,對談書墨的印象也像點常人了,冒了膽子問:「談老師是怎麼認識小光的?」她雖然是聽過趙水光的解釋,但那時籠統的,又加上趙水光害羞,細節都沒說。
談書墨仰頭喝了口水,看著埋頭裝吃,耳朵都紅了都某人,撩起笑容,說:「我是她高中老師。」
許瑩和她老鄉對望一眼,差點以為幻聽了,這兩人還有此等淵源,許瑩在桌下偷偷掐了趙水光大腿一把,趙水光「啊」地一叫,瞥見談書墨嘴角意味深遠的笑,惡狠狠的瞪了他眼,那人卻笑得更加開心。
許瑩平復了下她幼小的心問:「那你們高中就在一起拉?」
問完之後,覺得自己特三八,但就是管不住嘴巴,她好奇死了,想想以談書墨的性子估計是不會答她的。
談書墨居然淺淺的笑著說:「不是。」
許瑩恨不得讓他全講了算了,可還是沒那膽子,只好和她轉到其它話題上。
趙水光雖然住嘴,努力吃但所有東西都是看在眼裡的,她以前和希望在一起的時候,朋友全是認識的,無從對比,但趙水光也和女性朋友的男朋友一起吃過飯,大多男生都會覺得不自在,而且女生的問話大多沒有邏輯,男性最後要不就是找借口落荒而逃,要不就是招架不住面有難色。
但談書墨自始至終哦沒有一絲不耐,也不殷情,他就坐那靜靜的聽著,餐館的聲音太吵了,他偶爾會弓了身子近一點聽清楚,然後掛著淺淺的笑著回答。
這讓趙水光很是感動,一個男人尊重你,同樣他也會尊重你的朋友。
趙水光和談書墨吃完先走,出門的時候居然下起雨來,去隔壁的超市買了雨傘。撐開透明雨傘,兩人並肩走入雨幕中。
不一會兒,趙水光手機震,打開一看是許瑩的留言:親愛的,鑒定完畢,好男人是也,PS:您老看人家的目光可是那個**裸的真情啊。趙水光紅了臉,咕嚕著這許瑩不得好了,合上手機。
談書墨看她咕嚕問:「怎麼了?」
趙水光抬頭說:「沒事.」
快走到學校,眼見兩個女生拚命的往前走,走了離他們五步,貌似不經意地回頭飛快地看了他們一眼,轉頭又湊一塊,趙水光暗想失策啊,失策,早知道買把大黑傘統統遮住。
談書墨瞥見她皺著眉頭,齜牙咧嘴的樣子,不盡莞爾。
夏日的雨,「辟辟啪啪」地打在傘上,空氣裡有點潮濕的土壤氣息,學校的食堂,大鍋爐裡冒出裊裊炊煙,談書墨伸出溫潤的手臂攬住趙水光的肩膀,光潔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她正正好就窩在他的臂彎裡,一個美好的弧度密密地攬住她的心。
踩過雨坑,談書墨問趙水光:「暑假準備做什麼?」
趙水光說:「玩唄。」想起去年他去英國害她傷心那麼久,趕緊說:「你又要去開會嗎?」
談書墨說:「可能,但不會很長,準備回家一趟」想想,卻狀似隨口地問:「想去北京玩嗎?」
趙水光想也沒想說:「想啊。」但又覺得有點不對勁。
談書墨握傘柄的手指收緊,淡淡說:「可以去北京玩玩順便到我家坐坐。」
趙水光吃了一驚,腳「啪嗒」下踩進水窪裡,瞬間,濺得兩人褲上都是泥點,她手忙腳亂地掏出紙巾作勢要蹲下去擦,他歎了口氣,扶住她,把傘柄塞進她手裡,自己彎下腰去,一手托起她的褲腳,一手輕輕地把污點抹去。
趙水光很是不好意思,這現在雖然沒什麼人,但畢竟是在學校裡,他是位教授,給人看見總歸要說閒話的,掙開他說:「沒事,我不要,我是讓你擦的。」
談書墨知道她的尷尬,立起身來,淡淡地把紙收進兜,接回傘柄,兩人一時無語,只聽得雨點撞擊傘面的聲音。
趙水光心裡發慌說:「我不是不想去,只是沒想好,我也想陪陪我媽,可能上點課。」
她說的是實話,她需要好好想想,談書墨說「去北京玩玩順便到我家坐坐」,騙鬼啊,是去我家坐坐順便到北京玩玩吧!
談書墨側身把她的頭髮別到耳後,還是把她攬回去,說:「沒關係的。」
是他操之過急了,他談書墨什麼時候也會那麼急進呢,沒事,慢慢來吧。
傘外,是一片雨幕,枝頭粉白的花瓣被打落下來,打著旋墜落,但它們籐蔓卻彷彿是蔓延向上的,雨點打在花枝簇擁的綠眼睫上,發出灼眼的新綠。
正所謂,傘外一世界,傘內一世界。
很快,放了暑假,談書墨留了幾天,還是飛回北京,趙水光每天和他打電話,發短信的時間彷彿就是一天標誌性的事情,她自己都看不下去自己的頹廢,想找點事做做。可惜還沒等趙水光想好,事情就來了,趙媽媽打電話來:「丫頭,現在快打車到人民醫院來,你外婆今早突然中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