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把辭職書送到了於浩然辦公室,他正好不在。我開始收十我的東西,一件一件把它們放到小箱子裡準備帶走。沒人問我怎麼回事,我知道這種事情向來傳播得很快,紙包不住火,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大概就是這個道理。我和於浩然那點破事,經過Vivi這麼一折騰,估計早已經是人盡皆知了。
高姐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又對我搖搖頭,什麼話也沒有說。其實我覺得很多時候都很對不起高姐,我當初能進到這個公司也是高姐帶進來的,可我現在把事情搞得一團亂。我跟高姐說對不起,她說,這種事情誰又料得到,以後好好照顧自己吧。我說,嗯。
然後我接到了米佳寧的電話,她說:「尹重城和鄭莎莎離婚了你知道嗎?尹重城給我打電話讓我跟你說他還想和你在一起,如果你能原諒他的話。」
我什麼都沒說,直接掛掉了電話,覺得很累。這都是什麼事,亂七八糟的,一點邏輯都沒有。
於是我又逃跑了。每次遇到事情的時候我第一個反應總是想到要逃避,就像載玻片上面趨利避害的小小草履蟲那樣,遇到傷害的時候就要跑得遠遠的,這是一種本能。我選擇了雲南,這回我誰都沒有告訴,包括米佳寧。
一個人的機場,耳邊迴響起空蕩的女聲,在提醒著所有人哪班飛機晚點了哪班飛機要起飛了請乘客帶好自己的登機牌。我只帶了很少的行李,幾件換洗的衣服和簡單的洗漱用品。我坐在鐵質的座位上面,感覺寒冷從一個點,蔓延到全身。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只能逃避,越遠越好。飛機飛上天空的時候,我想著,如果它現在能夠摔下去就好了。那樣的話,有沒有人會想念我,有沒有人會懷念我。
下了飛機,我打車到網上事先查好的酒店去。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個澡,什麼都沒有想,熱水滾過身體,覺得自己似乎把那些過往從體內驅逐到體表,又隨著水流一起流進了下水道。我買了一些速食品,吃了一碗方便麵,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頭,滿嘴都是鮮血的味道,用涼水漱了很多遍嘴巴才漱乾淨。
我按著阿了留給我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客棧,在一個角落的地方,並不是很顯眼,木質的牌子上面寫著店名「善水客棧」。這名字很不錯,我想起了上善若水這個詞,讓人感覺到安全,感覺到安靜。往裡面看過去,可以看到三三兩兩的遊客在大廳閒聊。在前台旁邊坐著的女人很細瘦,手腕帶著銀鐲,穿著波西米亞長裙,正在看一本書。我知道那是阿了,她的表情靜謐而帶著滿足感,我知道她現在生活得很好。這樣很好,這個世界上總算還有人是幸福的。我沒有進去跟阿了打招呼,站了大概幾分鐘就走了。
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看太陽一寸一寸往西邊沉下去,一整天就這樣過去,節奏被拉得很漫長,彷彿這裡的人都有無限的時光可以消磨。我喜歡這樣的生活,但是太過於沉浸,反而容易迷失,所以任何一種事物我都不會彌足深陷,我有時很痛恨自己這樣的克制力,它時常會讓我覺得自己已經垂垂老去,像遲暮的老人那樣。
接下來的幾天,我就像一個老人那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被城市的飛快節奏和工作搞得紊亂不堪的生物鐘,似乎已經開始更接近一個健康的人。我每天早上起來喝一壺普洱茶,氣色看起來特別好。多走一走路,呼吸新鮮空氣,確實讓我覺得擺脫了亞健康的狀態,有幾次在街上碰到阿了,差點被她發現。不過我都避過去了。
手機帶過來就沒有充電,偶然想看日期的時候才發現大概已經在幾天前就沒電了。我充上電,打開手機。剛一開機,就接到米佳寧的電話,她哭著對我說:「小樂,你快回來,黎安揚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