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路上,我才知道齊飛變成我鄰居的這半年,其實是離家出走進行時。和他爸吵了場大架,放出狠話說能自力更生什麼的,然後這半年其實什麼也沒幹,不是打遊戲就是喝大酒泡妞,本來以為再次遇到喬安了能有點什麼轉機,然後也沒有,只能藉著錯失真愛繼續喝大酒泡妞。他爸終於怒了,把他信用卡停了,意思就是你鬧夠了該回了吧。可是齊飛還沒鬧夠,現在下個月房租都不知道去哪找,公子哥如他也不可能開口跟朋友借,更沒打算和他爸低頭認錯,找工作這種事只能令人呵呵。他正發愁呢,媽媽突然從國外回來。齊飛簡直做夢也會笑,淘寶上隨便買了一個策劃書,說要創業什麼的,讓他媽投資。齊飛媽好歹也是一代女中豪傑,一看這破策劃案,跟齊飛說,咱們還是見面聊吧,交沒交女朋友,媽幫你介紹一個。齊飛說交了,不用操心。江母絕非善類,說既然交了就帶來給我看看一塊吃個飯。齊飛本來是根本不會接這種話茬的,可是人窮志短,為了圈點零花錢,只能找個妞來應付過去。他正著急找人呢,看見我在樓下撲街,就把我拖了上來,想想也是非常時期,經濟蕭條,隨便找個人湊合湊合得了。江母是個奇女子,當年和齊飛爸開火鍋店,後來齊飛爸轉戰房地產,她倒是堅持在餐飲行業,離婚後兩個人財產一分為二,各自為陣,之後開了個時尚中餐店,現在已經連鎖店遍佈全國,號稱「時尚餐飲界的武則天」。我在齊飛的車上仔細看了看他列出的群眾演員要求表,什麼優雅大方冷艷高貴,諂媚中帶著不屈,溫柔中帶著剛強。也不知道二年級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的江齊飛哪找出這麼多互為反義的形容詞。還至少會一種以上樂器、能盲品紅酒、五國語言等等等等特別裝丫挺的要求。我問他,「你從哪能找到這樣的群眾演員,這明顯是那種惡俗偶像劇裡心狠手辣最後不得好死的完美女二號的要求,別說這樣的群眾演員,連這樣的人都找不到。」齊飛說,「怎麼找不到,我就是按照喬安的規格寫的。」我剛剛浮出水面的心又沉到海底。兩個人,到了什麼程度,就算她不在你身邊,還是感覺如影隨形,一個踉蹌終身跌在她的陰影裡。
我把舉著的紙放下,「對不起,我做不到。我和喬安不是一個工廠產的,我不會樂器,更別說盲品了。」「誰讓你做到了,不是讓你演嗎?要是我真能找到這樣的姑娘還輪得著你坐這兒啊。」我沒說話。估計齊飛看出我的沮喪,嘻嘻哈哈圓場,「你吧,其實也不錯,雖然有時候爺們兒了點,但打扮打扮也挺有人樣的,真的,比如說你今天穿這身吧,就挺好的。總之今天你來的目的就是好好幫我演,讓我順利要到錢,知道嗎?」我被他說得哭笑不得。一路上我始終沒有開口跟齊飛說和喬安鬧崩的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本能地迴避這件事,好像迴避就能代表這件事沒發生過,說不定只是個夢,是我下午躺在齊飛床上做錯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