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有人得意有人急。
姜毅英站在旁邊,心裡無比歡快,甚至無法掩飾表情,戴笠為了全面掌握譯電處,私下裡向她許諾,只要找出把柄將魏大銘處死,這處長的位置就是她的。
趙藹蘭見她的未婚夫處境危險,含淚找到戴笠,求情道:「戴先生,看在我的份兒上,這一回就饒了大銘吧!」說著「撲通」一聲跪下……
戴笠傻眼了,忙扶道:「趙小姐,這是怎麼啦,你……起來!」
趙藹蘭道:「求求你放過魏大銘,你不答應我就一直長跪不起!」
戴笠慌道:「我不是放過他了嗎?」
趙藹蘭搖頭道:「這說明戴先生還是不肯放過他。我瞭解你,你心中仇恨的人是不會隨便放過的,你隨時可以找出很多殺人的理由。」
戴笠想了想,道:「好吧,我答應你,好好起來,我們坐著說話。」
趙藹蘭這才起來,在離戴笠一段距離的地方坐了下來,驚恐地望著戴笠。
戴笠抑不住舊情復發,目光變得異常柔和,身子也如麻如棉……他口乾舌焦地移動著屁股,盡可能地接近趙藹蘭。
這是一張長沙發,趙藹蘭雙手撐著向後退,到了頂端,見戴笠還是在逼近,道:「戴……戴先生,千萬別這樣……」
戴笠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往懷里拉……
趙藹蘭見再也無可逃遁,只好道:「你是因為我才恨魏大銘的。」
戴笠說:「我倆好久沒有在一起了,別說不高興的事……」
趙藹蘭懇求道:「戴先生,別這樣好嗎?如今你有意中人,我也有……」
戴笠說:「這種一刻千金的時候,你別掃興好不好?」
趙藹蘭見戴笠非要霸王硬上弓,只好伸出手在他的胳肢窩一撓……
戴笠「撲哧」一笑,渾身就沒了半點力氣,趙藹蘭趁機掙脫出來。
戴笠正欲追趕,門外,賈金南報告道:「局長……」
戴笠狠瞪了趙藹蘭一眼,喝道:「滾!」
趙藹蘭情知自己闖了禍,站著不走。戴笠又吼道:「滾!」
趙藹蘭悻悻離去,毛人鳳拿著一張電報進來,搖頭道:「最近這段時間老是麻煩不斷。」
戴笠接過電報一看,大驚,一把撕得粉碎,站起來在室內來回走動,猶如一頭關在籠中的老狼。
密電稱,軍統上海區全軍覆沒了……
前段時間,上海區長陳恭澍召集區部齊慶斌、萬里浪、陳默、李明等二十多位主要負責人在徐家匯的一個秘密地點開會,叛徒萬里浪暗中將開會時間、地點密報76號特工頭目李士群,由李士群率領76號特務和日本憲兵隊將區長陳恭澍、書記齊慶斌、行動組長陳默等二十餘人全部逮捕。在李士群的軟硬兼施、威逼利誘下,陳恭澍把軍統上海區的全部人馬悉數交出。結果,在一個星期之內,軍統潛伏在上海、南京、蘇州、無錫、常州等地的一百三十餘人全部被日汪特工捕獲,並繳獲軍統秘密電台十八座,20響駁殼槍二十八支、子彈兩千發,新式左輪手槍三十六支、子彈八百五十發,手槍十二支、子彈八百四十發,手榴彈八枚,炸藥七大包,化學藥品四箱及全部秘密檔案六大箱。
上海是戴笠開展特工活動的發祥地,也是特務處和軍統活動的重要基地,歷來配備有很強的特工力量。現在被陳恭澍輕而易舉地將自己十多年苦心經營起來的一份家業拱手送給日汪,無疑是挖去了他的一塊心頭之肉。
「混賬陳恭澍!我非要派人把他千刀萬剮!」戴笠咬著牙,在屋子裡跳起老高。
這時,姜毅英又手執一份電報在門口探望,戴笠見了,吼道:「拿過來給我看!」
姜毅英這才把電報給毛人鳳。
這是一份李士群利用繳獲上海區的電台和密碼發來的電報:
戴先生如鑒:
你送給我們的電台、密友和槍支,今已全部收悉,不勝感謝,戴先生是特工天才,中國的希姆萊。我們汪主席在河內已領教過你的特殊能力,對你非常賞識。汪主席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希望戴先生以時局為重,率領軍統組織,參加我們的和平運動,我們表示熱烈歡迎!
李士群奉上
毛人鳳看罷,臉色大變,知道戴笠急躁,肯定受不了這口惡氣。果如所料,戴笠看罷李士群的挖苦電報,如火上澆油,一把扯碎,操起一把紅木椅子就在室內大砸起來。
毛人鳳趁機溜出門去,對賈金南道:「讓他砸吧,這樣他好受點,要不然惡氣出不來,會憋出病來的。」
賈金南忙問緣由,待毛人鳳說明,他一把拉住毛人鳳道:「毛先生不要走,等會兒他還要打人的,這回出大事,肯定要把我往死裡打,軍統局裡就你還可以勸他。」
毛人鳳道:「他火氣特大,這樣吧,你先走開,避一避……」
賈金南跺著腳道:「他如果叫我我不在,我的小命就沒了。嗚……毛先生,你可憐可憐我吧,我……我身上的傷還沒全好……」
賈金南說著,解開衣服給毛人鳳看,果然全身傷痕纍纍,不忍目睹。
毛人鳳偷偷從窗口看了一眼,見戴笠已把室內傢俱砸得差不多了,接下來估計就要毆打賈金南,忙道:「你等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毛人鳳領著余淑衡母女過來時,戴笠正抓著賈金南大打出手。賈金南痛得嗷嗷大叫,又不敢還手,只得捧頭聽任毆打。
余淑衡見了,尖叫道:「啊呀,雨農,這是怎麼啦!」戴笠一聽到女人的聲音,心就軟了,待看清是余淑衡時,忙鬆了手。余淑衡聽完毛人鳳的介紹,走過去拉著餘怒未消的戴笠說:「有氣砸東西無所謂,又何必拿自己的同志出氣呢?萬一打死了,李士群豈不是更高興?」
余淑衡的話戴笠此時還聽得進去,亦覺她說得在理,對賈金南道:「還不收拾屋子!」說罷,領著余淑衡回到楊家山公館。
在楊家山公館,余淑衡勸道:「抓了一百三十多個人,這算得了什麼?你有的是學生,上海還在那裡,再挑一批精幹的去建區不就行了?」
戴笠撫著余淑衡的頭髮道:「話雖這麼說,這損失也實在太慘重了!」
余淑衡道:「要我看,一點也不慘重,這批人既然被抓,就證明他們沒用,有用的話難道還鬥不過李士群?好比你,在中國誰敢說你沒用?」
戴笠臉上總算露出了一絲笑意,因為這是余淑衡第一次當面表揚他。
一會兒,戴笠又道:「衡,我問你,去了美國,如果認識了比我更出色的,你會不會……」余淑衡忙用手摀住了戴笠的嘴,道:「不許你瞎說,在我心中,你是這世界上唯一的漢子。」
戴笠道:「我長得醜,脾氣又不好,你到底看中我哪方面?」
余淑衡道:「你有魄力,待我好,而且還是我的校長……」
每當有人提出是他的學生,戴笠就像蔣介石被黃埔生稱為「校長」似的,心裡感到無限滿足和欣慰,他希望自己將來也和蔣介石一樣,桃李滿天下,走到哪裡都有他的學生,有人叫他「校長」……
因此,自1938年創辦臨澧特訓班之後,他的勁頭更大,接著又辦了黔訓、息訓、蘭訓、諭訓等五大訓練班,以及息烽、蘭州、重慶、東南建甌等四大訓練中心。
黔訓班成立於1938年12月,因班址設在湘西黔陽縣而得名。該班分游擊、情報、行動、會計、電訊、緝私六個大隊,學生九百餘人,於1939年11月畢業。因黔訓班是臨訓班的續辦,故也稱黔訓班二期。
息訓班始於1939年底,由黔訓班遷於貴州息烽續辦,故也稱息訓班三期。該班分情報、行動、警政和電訊系,每期學生五百至一千人不等。息訓班從1939年底創辦至1949年6月改為中美班,一共辦了三期,息烽班成為軍統創辦最早的訓練中心。
蘭訓班亦於1939年創辦,班址設在甘肅蘭州黃河鐵橋邊的木塔寺。共舉辦了五期,設有爆破、情報、警政、電政、俄文、邊疆系,兩期以後,爆破和情報合為諜報系,俄文改為外交系,另設軍事系。該班共訓練學生七千餘人,大部分學生畢業被分配在西北地區,因而成為軍統西北地區的特工訓練中心。
渝訓班不同於上面各大型綜合性訓練班。它是抗戰時期戴笠在重慶舉辦的各種專業訓練班的總稱,包括財政部查緝訓練班、總務訓練班、勤務訓練班、使用警犬訓練班(訓練學生特務)等,大凡軍統工作,沒有一項不經過訓練班培訓。
戴笠在重慶辦班最早的是外事訓練班。該班自創辦以來,有幾件大事在軍統中造成較大影響。一是該班學員文化程度之高,在軍統各期訓練班中首屈一指。該班於1939年夏經蔣介石批辦,報名的很多是北大、清華和教會大學外文系的畢業生,余淑衡正是這個班的學生。二是該班招考時,兩名中統局特務因不明內幕,前往應考,錄取後始知軍統所辦,但已欲退無門。戴笠查出後,認為是中統派遣打入軍統的奸細,立即下令關押。其中有個叫祝麟的,其胞兄通過熟人請陳果夫出面向戴笠講情,戴也未予理睬。結果一關就是四年,後來祝麟與看守人員混熟,才乘隙潛回到中統。三是該班於1940年5月畢業,本擬分配到外交部駐外使領館任職,擔任國際情報特務,但由於國民黨內老資格的外交家、法學家、外交部長王寵惠拒絕接收戴笠的學生,戴笠只得將他們分配在軍統工作,其中大部分進入局本部各處室。
算起來,余淑衡是戴笠創辦外訓班的最大收穫,如果沒有外訓班,也就沒有兩人這段愛情故事。
傳說,戴笠有三件寶—學生、手槍和汽車。他本人也常說:「只要有這三件寶貝,什麼事都可以辦到。」這三件「寶貝」尤以學生為先,因此,他對學生也是十分鍾愛。
在空襲難題解決之前,重慶發生了一起大隧道慘案。日機空襲時因軍警當局疏於管理,數千人在大隧道中窒息而亡,其中有外事訓練班的學員二十餘人。這是軍統訓練史上的空前慘案。戴笠極為震怒,當即下令將負有直接責任的軍統特務總隊長張業、軍委會特檢處處長劉皤以及外練班的隊長、區隊等人一併扣押。劉皤由於阻止外練班學生進入防空洞,致摔死學生四五人,戴對其更為憎恨,決定把他作為不愛護學生的典型槍決示眾,一時弄得空氣十分緊張。幸虧劉皤是黃埔一期畢業的湖南籍大特務,有許多湖南籍的黃埔一期同學為其說情(黃埔一期生六百三十五人中,湖南籍的有一百八十四人),連胡宗南也打電話為之作保。戴笠也知道蔣介石對黃埔學生,特別是對一、二、三期畢業的學生歷來十分寵愛,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下殺手。於是也就見好就收,送給胡宗南等一個人情,免了劉皤死罪。但對炸死的學生,戴笠專門主持召開追悼會,率領幾百人送殯到歌樂山墓地。
話說上海區剛剛全軍覆沒,戴笠的怨氣還未曾消去,新的麻煩又接踵而至。
一日,他在楊家山公館和余淑衡一起溫存,賈金南在外頭喊「報告」。戴笠這些天不見任何人,趙藹蘭曾幾次哭著上門都被他拒之門外。他仍如往日一樣,對賈金南的報告不予理睬。外面,賈金南以為戴笠聽不到喊聲,改用手敲門。
戴笠放下余淑衡,火道:「找死啊!」
賈金南道:「局長,有特別重要的事必須讓你出來一趟!」
余淑衡勸道:「出去吧,說不定委員長找你呢。」
一聽余淑衡如此說,戴笠急了,一骨碌爬起,開門放賈金南進來,急問道:「是委員長找我嗎?」
賈金南搖搖頭,見余淑衡在場,欲言又止。
余淑衡會意,退至另室,賈金南才附著耳朵如此這般一說。
戴笠聞之大驚,忙穿衣戴冠隨賈金南下山去。山下,一頂轎子停在小路旁,兩個轎夫坐在草地上抽旱煙,見戴笠下來了,忙起身,拍打屁股上的塵土。
戴笠走到轎子前,揭開轎簾,見裡面坐了一個頭罩紗巾的女人,小聲道:「我來了。」
女人不多說,只「嗯」了一聲。戴笠想了想,對賈金南道:「送到松林坡我的公館裡去。」
賈金南聽了,馬上在前面引路,兩個轎夫抬起轎子,「吱吱呀呀」跟在後面。
松林坡戴公館較其他幾個公館要幽靜,一路上少有行人,不曾引起路人注意。賈金南領著進了大門,放下轎子,等了一會兒戴笠才到。將簾子揭開,請女人下來,領著進了大廳、內室……
此時,女人摘下面紗,露出本來面目。
戴笠說:「陳女士受驚了。」
陳女士道:「沒有,我想,又給你添麻煩了。」
戴笠說:「沒有,替校長辦事,是我的本分。」
陳女士正是陳潔如。
一會兒,戴笠又問道:「陳女士什麼時候想通了?」
陳潔如垂下了眼皮,掏出手絹掩著鼻子,做欲哭狀。戴笠見觸及了她的痛處,搓著手,後悔自己不該先開口。
一會兒,陳潔如回過神來,道:「本來我是不想來的,可目下我真的沒有什麼好的去處。」
原來,自上海淪陷前戴笠奉蔣介石密令去法租界勸陳潔如去重慶被謝絕後,陳潔如在巴黎新村深居簡出。一晃幾年過去,前不久的一天,她與弟媳龐定貞一起去南京路惠羅公司購物,不料在電梯中與陳璧君、褚民誼碰到。
陳璧君好奇地瞪眼盯著她,當她認定是誰後,登時驚呼道:「啊呀,你就是陳潔如,太巧了,太巧了!」
此時的陳璧君已是賣國投敵的大漢奸,在上海可謂炙手可熱;褚民誼也是汪偽政府的行政院副院長兼外交部長,和這些人在一起,陳潔如感到惴惴不安。陳璧君則猶如捕獲到一頭獵物,當即邀她去對面的匯中飯店敘舊共餐。
飯後,陳璧君問道:「陳女士家住哪裡?我可以送你回去。」
弟媳龐定貞不知道內情,以為是一般的舊友,脫口道:「法租界巴黎新村某某號。」陳璧君如獲至寶,馬上用車將她們送回寓所。
自從得悉了陳潔如的住址,陳璧君隔三差五就來巴黎新村串門。還提出了要陳潔如跟她一道「曲線救國」,並給她一個汪偽政府僑務委員會副主任的位置。陳潔如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當即毅然秘密離開上海,潛往大後方。
「我先越過日汪封鎖線輾轉到達江西上饒。」陳潔如接過賈金南遞過來的熱茶喝了一口道。
戴笠說:「上饒是第三戰區的駐地,你本可以去找顧祝同的,讓他幫助你,一路可省去很多麻煩。」
陳潔如點點頭道:「是顧司令安頓了我,並派專人送我來重慶,事先秘密報告了中正,中正指示,讓我先在你這裡避避。」
戴笠內心「咯登」一下,感到此事麻煩,原以為只是讓他暫時接待,可聽陳潔如的口氣……他不敢往下想。
回到楊家山公館,戴笠鬱鬱寡歡,余淑衡知道他遇上了麻煩,禁不住又要追問。戴笠是個守不住秘密的人,尤其在心愛的女人面前更是無話不說,於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向余淑衡傾訴。
余淑衡驚道:「這事很麻煩,千萬不能讓她長住你的公館,時間一長難保不露餡,一旦宋美齡知道……」
戴笠說:「我正是擔心這樣,一旦夫人知道,校長肯定會推卸責任。這事要是激怒了夫人,到時拿我開刀,校長也不好出面保我。」
余淑衡道:「你要千方百計把這責任推掉。自古君王的隱私為臣的最好少摻和,好多人為這惹上殺身之禍。」
戴笠歎道:「這段時間不知道怎麼了,一連串麻煩事接踵而來,是不是交了華蓋運呢?」
余淑衡道:「你把陳女士的事趁早推脫,陪我去香港避幾天,這幾天萬一有麻煩,委員長也不會找你。」
戴笠覺得此話在理,第二天一早,戴笠就上了山洞官邸進見蔣介石。
蔣介石才起床不久,剛剛洗漱完畢,安好假牙,在門前的庭院裡伸胳膊抬腿活動。他一眼看見了戴笠,便明白他有事相告,跨出柵欄,道:「雨農陪我在林子間遛遛。」
這正合戴笠心意。走了幾段路,見宋美齡即使起床了也看不到這裡,蔣介石才小聲問道:「雨農,她來了嗎?」
戴笠說:「昨天來了,被我安排在松林坡公館。」
蔣介石連連道:「好,這樣很好。」
戴笠說:「校長的意思—陳女士的住處……」
蔣介石說:「就住在松林坡不好嗎?反正也是空著,最主要的是以後我去看她,你也好替我守衛。」
戴笠急得出了一身汗,幸虧他早有心理準備,待蔣介石說完,道:「校長,依我看陳夫人安置在松林坡不妥。」
蔣介石「噢」了一聲,不再言語,眼睛瞪著戴笠。
戴笠說:「不是我捨不得一處公館,只要校長需要,就是交出性命來,學生也在所不惜,問題是這裡離松林坡較遠,校長今後去看陳女士不方便,加之夫人耳目也不少,尤其是你的學生,她早就防範……」
蔣介石乾咳一聲,道:「我不要聽。你說不能住松林坡,那麼住哪裡合適?」
戴笠想了想,道:「校長四川不是有位認識很久的把兄弟吳忠信嗎?陳女士和他的夫人關係很好,不如安置在那裡:一來吳忠信歷來以嚴密著稱;二來陳女士在他家有伴不會寂寞,如此兩全其美……」
聽到這裡,蔣介石罵道:「我的事不要別人指手畫腳,你嫌麻煩怕惹事直言好了,不要推三阻四!」
戴笠討了個沒趣,灰溜溜下了山,收拾行裝,把軍統的工作向毛人鳳作了交代,陪余淑衡飛香港去了。
香港機場,飛機停穩後,戴笠、余淑衡、賈金南走下飛機。
此時,香港警務處的檢查員瞪著鷹一樣的眼睛盯著每一位旅客。
戴笠在這裡已被關過一次,但如今想到自己在國內已是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便闊步走了過去。
在關口,港警還是攔住了他,道:「先生,請打開你的皮箱接受檢查!」
戴笠猶豫了片刻,但還是把箱子打開了。
港警一看到裡面全是美鈔和港幣,馬上蓋起來,道:「先生,請跟我們走一趟。」
後面的賈金南急了,道:「你們知道他是什麼人嗎?他是『中國的希姆萊』戴笠先生!」
港警道:「我們不管他是什麼人,還有你,也請跟我們走一遭!」
在香港,戴笠第二次被扣。在牢裡,他破口大罵,這一次,他是打著「抗日」的招牌來香港辦事的,中英是同盟國成員,所以,他並沒有像上次那樣安分。但是不管他如何強調自己的身份,還是被扣押了十二小時才恢復自由。
先是英國駐華大使親自赴港向他道歉,接著港督簽發了保障證明書,說今後戴笠持此證進出香港可以不接受檢查登記,可隨時乘各種交通工具。
送走余淑衡,戴笠憤怒地把保障證明書扯得粉碎,罵道:「今後誰再來這塊鬼地方,誰就是狗娘養的!」
回到重慶,戴笠越想越覺得晦氣,此時,趙藹蘭剛巧來找,說願意獻身。誰知,她來得不是時候……
戴笠沒有接受趙藹蘭,軍統局裡一時議論紛紛,說魏大銘色膽包天,敢給老闆戴綠帽子,這回撞在槍口上了,惹得老闆連連晦氣,件件事不如意。
趙藹蘭離去不久,唐縱過來了。一進門就靠著戴笠坐了,取下金絲眼鏡用手絹擦了起來。
沉默了一陣,戴笠忍不住問道:「乃健兄有事嗎?」
唐縱把眼鏡戴上,慢條斯理道:「這些天你不在,魏大銘天天纏著我,要我向你求情。」
戴笠故作糊塗道:「求什麼情,是不是他又違反紀律了?」
唐縱道:「那倒未必,他想和趙藹蘭結婚,希望能得到你的批准。」
戴笠把身子傾了過去,道:「他要結婚,什麼時候?」
唐縱道:「如果可能的話,就這幾天,我也是看他們準備得差不多了才答應幫著求情。」
戴笠沉下臉道:「我們明文規定,抗日時候軍統人員一律不許結婚!不行,規矩不能違反!」
唐縱道:「毛人鳳都結婚了,唉,不說這些。雨農,做人有時還得講個策略。既然魏大銘和趙藹蘭兩個不顧一切要結婚,你何不玩個明為訓斥,暗中接納的手段,以示恩威兼施呢?」
戴笠說:「我是個直來直去的男子漢,這種把戲我玩不來。請你轉告他們,如今國難當頭,絕對禁止結婚。並且為這事我已經槍決了一個王春泉,希望他倆好自為之,最好不要以身試法!」
唐縱在軍統裡素有「沉穩」和「智多星」之稱,為魏大銘的事在戴笠面前碰了個軟釘子,心裡頗不是滋味,他馬上回去,準備找毛人鳳商量。
唐縱離開後,戴笠衝著他的背影冷笑了一聲。
兩天後,戴笠因一直不見魏大銘托人求情,問賈金南道:「這兩天你見過魏大銘嗎?」
賈金南驚訝道:「怎麼,你還不知道?」
戴笠諱莫如深道:「知道什麼?這兩天我一直在家,你又沒瞎眼。」
賈金南道:「魏大銘今天結婚,新房租在江北鄉下,凡軍統局處的幹部都接到了帖子喝酒去了,我以為最起碼毛先生會打電話告訴你。」
戴笠拉下臉喝道:「豈有此理,他哪來這樣大的狗膽?看我怎麼收拾他!」
戴笠傻子似的坐在沙發上,腦子卻在飛快地思考問題。
賈金南又道:「很多人還給魏大銘壯膽,說毛先生和向友新結了婚,東南訓練班副主任金樹雲和他的學生也結了婚,還有王孔安拋棄有病的大老婆霍淑莫和電訊班的女學生結了婚……」
賈金南還要往下說,見戴笠拚命搖頭擺手也就不再說了。
正在此時,外面有嘈雜聲,賈金南探頭一望,馬上對戴笠說:「局長,大事不好了,他們來啦!」戴笠臉上露出了獰笑,嘴裡卻問道,「來了,來什麼來了?」
未待賈金南回話,魏大銘滿臉通紅地走了進來,納頭拜道:「老闆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