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資本家的獨立性,而我自己也一直有一種賭徒性格。我喜歡把事情想明白然後下注。所以我只是跟隨直覺行事。
———查理·芒格
「我1955年遇見了查理, 」芒格的第二任妻子南希·芒格說,「我們倆1956 年1月結婚,至今已經43年了。 」
這句簡單的話概括了一生,而生活絕非如此簡單。南希·巴裡·博思威克和查理結婚的時候,就好像是將他從黑暗無邊的地方解救到了光明世界,生命再度充滿了各種新的可能。第二個南希有一種魔力,能拉近兩人間的距離,彌補查理的缺點。
「他不是一個優秀的經理人, 」女兒莫莉承認,「他就像是結結巴巴、心不在焉的教授,行事衝動。要是他有點什麼奢侈的愛好的話,麻煩可就大了。南希來了,她冷靜,穩重,工作努力,非常節約,喜歡通過抓住要點把事情辦好。她是家裡的首席財務官,脾氣就像羅伯特·杜瓦爾(美國著名性格巨星) ,她集上述所有特點於一身。而他則有一種魅力,令她愛慕,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 」
南希年輕、健康,精力充沛。她是一名出色的運動員,喜歡打網球, 60多歲還堅持滑雪。雖然最近剛做了髖關節置換手術,仍然在打高爾夫。
「她是一名出色的自我投資專家, 」莫莉說,「你從南希身上可以學到的就是永遠不放棄自己,要堅持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她會畫很漂亮的水彩畫,其實50歲才剛開始學,而她的法國大餐烹飪水平堪比大廚。 」
南希的家庭是加利福尼亞式的,和在奧馬哈撫育查理長大的那種很不一樣。她父親的家庭1902年從得克薩斯州搬來洛杉磯,從事房地產開發,大蕭條把全家的財富毀於一旦。南希的父親在保險業任職,參與過多次房地產投資。另外他對植物很有興趣,造了一座暖房在裡面嫁接稀有品種的植物,尤其是棕櫚樹和鳳梨。她的母親是土生土長的加州人,工作是教師。
南希的父母相遇於最具標誌性的加利福尼亞的大學斯坦福大學。斯坦福大學1918年由鐵路大亨利蘭·斯坦福創立,用以紀念自己十幾歲就因傷寒症高燒而去世的兒子。兒子死後斯坦福對妻子說現在全加州的孩子都是他的孩子,此後不久這對夫妻就創建了西部地區最負盛名的大學。
「我出生在洛杉磯,那家叫慈善撒瑪利亞的醫院,現在查理是董事會主席, 」南希·芒格說,「我住在洛杉磯,在公立學校唸書一直念到10年級,然後轉去了馬爾伯勒學校。 」
南希的母親是家裡唯一的孩子,不過成長在一個大家庭中。她母親的祖父一家在淘金熱期間移居到了加州首府並在此發跡。
巴裡·芒格告訴我,她外祖母有一個叔叔和六個姑姑。「每個人結婚的時候都得到了一幢在薩克拉門托同一個小區裡的獨棟洋房。童年時她去走親戚的時候,媽媽就在幾幢房子之間轉來轉去。姑姑們的房子至今還在J大街上,靠近州議會大廈。最早的威滕布洛克斯祖屋被列入了歷史性地標名單。 」
「姑姑們, 」南希說,「對於跳棋、擲籌碼、抽籤之類的遊戲樂此不疲。每天下午她們聚在某家的花園裡聊家長裡短。她們有很多水果樹,會自己罐裝桃子和櫻桃。 」
和她的父母一樣,南希也去了斯坦福大學。芒格八個孩子中的五個也都繼承了這一傳統。
「我修的是經濟學, 」南希說,「我很喜歡商業法,不過沒有人鼓勵我去讀法學院。相反,我畢業後就馬上結婚組建家庭。 」
畢業後南希的丈夫繼續在斯坦福法學院學習。南希在附近山景城任職科研人員。她所在的部門從事的風洞理論和其他研究工作為早期的超音速飛機奠定了基礎。
「他們問我: 『你是想做文秘工作還是數字研究? 』我說我要做研究。我們用一台福裡登機,我負責計算機翼和機身的形狀。 」南希回憶說。
南希原本打算讀一個美國歷史的碩士學位,不過課程還沒結束他們夫妻就回洛杉磯了。
南希·博思威克當時離婚不久,和兩個年幼的兒子一起住在老貝爾艾爾的峽谷邊。她和查理通過相親認識了。
「有些好朋友住在那條街上。他們認識查理的一些朋友,聽說他有再婚的意向,就安排我們倆見面了。 」南希說。為他們介紹的是瑪莎和羅伊·托爾斯。瑪莎是一名兒童故事作家,托爾斯則是查理在賴特和加勒特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朋友們說查理和南希第一次出去約會後,托爾斯問情況如何。查理跟他保證一切都非常順利,然後怪托爾斯為什麼沒有把南希是大學優等生榮譽學會會員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他。
「我媽媽和查理都是很聰明很有能力的人,他們誰都不喜歡被人愚弄或者浪費時間, 」南希的大兒子說,「他們兩個都曾經結過婚,經歷過相當不愉快的離婚,情感上受過強烈衝擊,我認為他們在決定一個人是否值得深入交往方面速度相當快。 」
顯然他們雙方都對這段關係的前景有信心。
「就算寫小說也寫不出這樣的故事,一個人的前後兩任妻子都叫南希。 」小查理說。
媽媽再婚的時候哈爾·博思威克大概7歲,查理搬進了她的房子裡,離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校區的南邊不遠。 「只有我和弟弟戴維在那裡。他們結婚前泰迪就死了,女孩們則和她們的媽媽住在帕薩迪納。 」
婚後九個半月到十個月左右,小查理出生了。這對於他、她和大家來說都是一項成就———查理第一次婚姻有兩個女兒,南希有兩個兒子還有小查理。基本上每三年都生一個小孩,查理和南希一起一共生了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毫無疑問我是一個快樂的大胖小子,整天都笑嘻嘻的。 」小查理說,他爸爸媽媽曾經告訴他: 「我們那個時候就想要一個像你這樣的兒子。 」
小查理出生的時候,兩家人都在新環境中安定下來了。姐姐們相當聽話,哈爾和戴維的父親不再出現。哈爾說,離婚後他逗留過一陣,不過很快就不見了。「他回到火奴魯魯,他家裡在那兒經營殯葬業和一些其他生意。後來又去了菲律賓很多年。他做過很多生意,包括造一些紀念公園之類的。 」
哈爾和戴維·博思威克的生父很多年後才回到美國,那時兩個年輕人已經很好地融入了芒格家庭。對於哈爾來說,融合開始得很快卻進行得並不順利。
「雖然當時年紀小,我已經覺得自己像是一家之主了, 」哈爾說,「查理會帶媽媽出去約會,我會等到她回來為止,不管那個時候按照規定我是否應該已經在床上睡覺了。 」
一旦家裡有了另外一個男人,哈爾的這種感受變得更為強烈。「我的個性是要佔有勢力範圍內所有的一切, 」他承認說,「輕而易舉地,我就要被人從已經得到的領土上趕走了。我以前總是經常教弟弟各種行為規範,查理很快就接替了這件事。親身經歷一場離婚、失去自己父親是很不容易的。我那時年紀已經足夠大,記得住孩子能記住的和離婚相關的所有事情,比如吵架這些。我的弟弟戴維還太小,他沒有和我同樣的感受。離婚事件還是讓我受傷了。 」
哈爾說他的繼父可不怕打孩子,雖然查理一定會氣到極點才會動手,而且打得並不重。他說自己是那種不打不成器的孩子。「從另一方面來說,我弟弟戴維就不是這種小孩。我不記得任何孩子像我一樣挨過那麼多板子。我很清楚查理並不特別喜歡這樣,不過最後他還是不得不教訓我。 」
由於哈爾是一個爭強好勝的孩子,這場領地之爭持續了好幾年,期間哈爾非常憤怒。
「我每次讓步都很不情願,不過最終我接受了他,查理除了沒有生我之外從任何方面來說都可以稱為我的父親, 」哈爾說,「我今天之所以是我,他的貢獻最大。我看待生命的方式、我的價值觀和我會去做不會去做的事情都受到他的影響。 」
同時,弟弟妹妹們接連不斷地出生了。
「最大的和最小的孩子之間相差20歲, 」小查理說,「莫莉和哈爾是一塊兒的,戴維和溫迪差不多。現在年齡造成的差別越來越不明顯,不過家裡大多數時間都是吵吵鬧鬧亂作一團。 」
卡羅爾·埃斯塔布魯克說家裡的喧鬧正適合她哥哥。 「我覺得他想要40個孩子。並不是因為童年寂寞,他總是交遊廣泛,有很多朋友。 」
也許是一大家子人熱熱鬧鬧地聚集在艾奧瓦曾祖父家裡變成了他的夢想,也許他受到了夏天裡一群孩子們在星島玩耍的啟發。
「我的確認為生命是就是一場生育競賽, 」查理說。不過,他又補充道,「我很高興有那麼多孩子。我不想自吹自擂地說他們都是超級巨星,不過我們和他們在一起很開心。 」
不論生這麼多孩子的動機是什麼,要把八個孩子撫育成人是一項巨大的財政挑戰。家裡人去星島過暑假很大程度是因為對於一大家子人來說,這是一種相對便宜的度假方式。南希肩負的壓力是巨大的,不過她覺得有責任去建立兩邊的家庭並保持財務穩定。
「最初簡直是度日如年, 」小查理說,「爸爸和媽媽都在生命遭受重大挫折後試圖重建自我。她支持這個計劃,多年來一直都面對這麼多小孩。媽媽的媽媽,是媽媽小時候的護士,有時候幫忙照看我們。我的外祖父巴裡在火奴魯魯的鑽石頭大街造了一所房子,爸爸媽媽去了那裡。度假周的最後一天,一想到要回去,媽媽就忍不住掉眼淚。家裡的工作多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
考慮到工作量,南希的反應並不令人出奇,卻很不符合她的性格。
「媽媽始終很平靜, 」巴裡·芒格說,「她不太會被自我懷疑、自我責備之類的情緒所困擾。她是忠誠的教徒,家庭是非常神聖的東西。 」
查理並不是那種晚上下班回來後幫著洗衣服的人,南希也沒有指望他會做這些。
「我覺得媽媽給予了他難以置信的寬鬆空間去專注於自己的事情和事業, 」埃米莉·芒格說,「她包攬了所有的家務。我還指望我丈夫能幫著帶孩子,週末的時候全家一起去郊遊。 」
關於查理在家裡的出現時間,芒格的孩子們意見並不一致,要看年齡大小。對於大些的孩子們來說,查理看來永遠都在工作。年紀小些的,出生的時候查理的經濟環境更穩定了些,看起來就不那麼忙了。
「我並不想描繪一幅沙漠般的景象,彷彿父子間完全沒有交流, 」哈爾說,「還是有一些家庭旅遊活動,我們會回到明尼蘇達釣魚,諸如此類的事情。不過那些年他真的是非常非常忙。 」
不過,年紀小些的孩子巴裡則回憶說:「他總是在我們身邊。他不是那種會取消滑雪之旅或者整天出差的父親。基本上他總是在我們身邊,不過生意很多,社交生活也很活躍,日程排得很滿。 」
對於埃米莉·芒格,倒數第三小的孩子來說:「我爸爸看來就像是個傳統的父親。每個人的爸爸都準時上班,晚上回家吃飯。我們圍坐在一起吃晚飯。我並沒有感覺到他常常不在家。他每個星期六打高爾夫,也可能是星期天早上。他並不參與日常事務,不過是個厲害的人,所以你知道一旦你打破了某項基本的規矩就麻煩了。 」
她形容爸爸「精力充沛」 ,每天很早就出門,晚上回來吃晚飯。他會把項目帶回家做,晚飯後就全神貫注在那些事情上。他會搭乘早上6點的航班。媽媽則不會那麼早就開始忙碌,她起得早,不過不願意一早就衝出家門。
查理習慣同時做好幾件事情。晚上他會坐在椅子裡看書,同時聽著家人閒聊,還不時插幾句嘴。
「我的父母都是意志堅定的人,他們是一個團隊, 」她說,「你永遠都別想挑撥離間他們,絕對不會成功。他們對於如何養育孩子、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的基本理念都是非常相似的。我們小時候,他們忙著防止我們把車劃花。他很嚴厲,但不像霹靂上校那種樣子。你別想去拍他馬屁,他們不會吃這一套。在青春期症狀最嚴重的時期,我一言不發、整天板著臉。我是年紀比較小的孩子中青春期症狀最嚴重的一個,不過我敢肯定地說,在同齡人中,我算是很溫和的。我沒有離家出走,也不會把家裡搞得天翻地覆。 」
雖然定期要去開家長會,帶孩子們去看牙醫,走到哪裡都有衣服要洗,早年的歲月還是把三個家庭聯繫在了一起。
「媽媽待莫莉和溫迪就好像是自己親生的一樣, 」小查理回憶說,「爸爸也把她的兒子當成自己的來對待。他們融合成了一個真正的家庭。 」
「他從來不說孩子和繼子,只說我們有八個孩子, 」溫迪·芒格說,「他從來不區別對待,那是他的典型風格。對待孫兒們,也沒有區別。他完全不在乎,這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 」
即使是善於言辭的戴維·博思威克,也深深地打下了芒格家的烙印。莫莉雖然和另一對父母住在帕薩迪納郊外,也覺得自己是父親生命中的一部分。
「我念高中的時候他給我買了這輛車, 」莫莉說,「他當時手頭也並不寬裕,但我卻開著白色敞篷野馬,還有服裝補貼。他總是在我身邊,我覺得被照顧得非常周全,不僅僅是金錢上。那很好,不過如果他沒有那些,也會有其他的方式來照顧我們。 」
埃米莉·芒格現在自己有三個孩子。她說母性促使她去回想父母如何養大八個成功的孩子,都有相同的價值標準,彼此相處融洽。
「為人父母的成就之一就是將價值觀、人性和道德理念傳遞給孩子, 」埃米莉說,「但不是通過規律的宗教活動。我們在主教教堂上禮拜學校,學習黃金定律和基本教義。不過這些他們幾乎都以身作則。我覺得他通過給我們講那些他覺得值得尊敬和不值得尊敬的人們的故事來教育我們。他不會高高在上地說我們的行為是對是錯。兄弟姐妹們的確享受彼此的陪伴。孩子和父母或是兄弟姐妹們之間不會發生很多奇怪的事情,因為我們都相當誠實、品格高尚。 」
芒格的孩子們總是回想在一個有明確是非觀的父親身邊長大所學到的教訓。哈爾說查理強調為人處世的重點在於:「盡你所能。永不撒謊。言出必行。永遠別找任何借口。如果要開會就早點動身,別遲到。不過真的要遲到的話,別絞盡腦汁想什麼借口,只要道歉就好了。他們要聽到道歉,但對借口一點都沒興趣。順便說一句,這些都是非常有用的道理,特別是對於那些立志於從事服務性行業的人而言。另外一件事是要盡快下決定,別把人家晾在那裡不給回復。 」
「他會叫我們去做些事情, 」埃米莉回憶說,「如果我們回來說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做不了,他會叫我們回去解決問題以做到言出必行。只有調整你原本的判斷才能做到。 」
查理對家務事參與很少,而南希也贊同,這在他們那一代人中很典型。「他並不是家務事上的好幫手。我總是說他住在一間由別人維護打掃的酒店裡面,他並沒有參與進來。 」
南希工作得很辛苦,不過全家都知道查理也在努力工作以保持自己在家裡的位置。他當時35歲左右,財務生涯從頭開始,同時兼了好幾份工作。南希曾經跟朋友們說查理「是個匆匆忙忙的年輕人」 ,忙著過充實的生活,忙著致富。
他總是像執行官對待商業情況那樣安排家庭生活,南希解釋說:「他隨時準備給孩子們幫助和建議,這樣的機會也時常出現。不過他們長大後我們就盡量只在一兩件重要事情上提出建議。 」
雖然查理不輕易通過言語表達自己的情感,莫莉說很顯然他對自己的家庭有深厚的感情,只是覺得表露情感有時很危險。
「他也許覺得一旦開始,自己就會被情緒所淹沒, 」莫莉說,「不過一切都擺在那裡。我們都希望他能多些表達出來。他們都來自老式壓抑的家庭。她非常理解他,默默應對這一切。 」
南希不但是賢內助,還是查理的智囊團,他常常和她討論自己的想法,雖然經常發生兩人同時搶著講話的情況。
「南希70歲生日的時候我們舉辦了盛大的派對, 」沃倫·巴菲特說,「我想來想去決定送她一顆紫心勳章。 」巴菲特搜遍了整個奧馬哈,最後在一家當鋪裡找到了一枚老兵獎章。
芒格在漢考克花園住的那個社區裡,所有的家庭看起來都一樣富裕。沒有人顯山露水,小查理說:「除了某個孩子的爸爸,經營著一家糖果公司,我們還去參觀過。 」小查理甚至不知道自己爸爸是做什麼的。
「我從來都不瞭解他的職業。爸爸每天早上起床後6點半到7點之間就出門了,下午5點半到6點之間會回來,晚飯6點半開始。那是我們家的規律。他的工作對我們來說很神秘。他有一間辦公室在一幢藍色的房子裡,裡面有一張大桌子。我不明白上面放的是什麼。我從來都沒有對爸爸媽媽是做什麼的感興趣過,完全沒有概念。 」
孩子們不知道爸爸工作性質的原因之一是他很少談到這個問題。一旦他談了,孩子們就會很困惑,因為同時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最早,查理主要在繆齊克、皮勒和加勒特律師事務所從事法律業務,用自己的所學所能力求上進。查克·哈金斯是喜詩糖果的總裁,不過和第一個南希的家庭沒有任何關係,說他看到查理作為律師的表現覺得他是那種勇往直前的人。
早年芒格還是初級合夥人的時候接手過一單案子,他知道客戶會在某一天過來討論行動策略。查理仔細分析了案子,認定只有三種可行的方法解決問題,他對每種方法都認真考慮了一遍。第二天客戶到了,討論了一會兒後要求律師根據芒格意料之中的一種方法跟進這個案子。資深合夥人叫查理根據要求去草擬一封信函。查理跟大家說如果他們帶速記員來了的話,他可以現在就把信寫出來,這樣就免得客戶第二天要再過來。芒格幾分鐘就把信很快地寫了出來,客戶非常吃驚。後來他們再跟事務所做生意的時候,就指定芒格做他們的委託律師。
芒格特別喜歡資深合夥人喬·皮勒,他是阿拉巴馬人,說話用詞豐富多彩,和查理自己的父親一樣是個優秀的獵人和漁夫。從他身上查理學到了一個自己非常喜歡的新鮮詞語「魄力」 。
「也難怪我喜歡他, 」芒格說,「和我一樣,他喜歡要麼把一項任務全面交給別人去做,要麼就全部自己來做,我喜歡他這種全面放權的管理方式。 」
公司最有意思的一個客戶是一名富有的工程師哈維·馬德,他想在全球開礦,後來還投資創立了全國最好的理工學院———哈維馬德學院,是加州一連串小型學院中的一所。雖然芒格沒有和馬德有很多近距離的接觸,卻和哈維的兄弟西利以及馬德的一位軍師盧瑟·安德森交往密切。
查理記得馬德會跟他的律師們說:「我完全不想知道法律是什麼,在不違反法律的情況下我能實現什麼。我希望你們能綜合考慮所有的因素,幫我把事情做正確就行了。 」
作為一名年輕律師,查理曾經犯過一些錯誤,包括又一次負責起草一份法令豁免在建大學建築的財產稅。他寫完後這項法令通過了,不過芒格尷尬地發現豁免範圍包括了建築,但並沒有提及地皮。後來另一位合夥人幫忙改正了這一錯誤。
儘管如此,芒格還是穩步前進。他同時也發現自己有時會為口無遮攔和鋒芒畢露而受到懲罰。他的朋友告訴查理在法律界起步時,正確的途徑應該就像一位資深合夥人對他說的那樣: 「你應該始終牢記自己的責任是用恰到好處的表現讓每個人都表揚你是房間裡第三聰明的人。客戶應該看起來是最聰明的,其次是我,然後才輪到你。 」
繆齊克和皮勒律師事務所的主要合夥人是羅伊·加勒特。雖然芒格欣賞加勒特的法律技巧和吸引重要客戶的能力,他和加勒特的關係從來都不像和皮勒那樣密切。雖然加勒特讓芒格負責一部分他的私人法律事務,查理說內心深處他知道加勒特並不十分喜歡他。
「羅伊·加勒特喜歡主導一切,我和他天生就說不到一起, 」芒格說,「我們認識不久後的一天,他打電話給我,指責我在一些他指派給我的小客戶身上浪費了2萬美元的收費時間卻一無所獲。我回答說:『羅伊,你無權這樣和我說話,除非我沒能開賬單給客戶並且收回律師費。 』當時我們就沒再說下去。幾個星期後我收到了5萬美元。羅伊對我的這種成功反應很複雜。 」
在爺爺膝頭學到的東西是查理為人處世的準則:首先,最可靠的創建業務的方法就是專心做好手頭的工作;其次,壓縮開支,存下一筆錢用於投資以保證未來的財富。
「芒格當律師的時候學到了很多經商之道, 」巴菲特說,「他參與過萬國收割機公司的資產交易和二十世紀福克斯的業務。他總是能看清現實,如果發現什麼問題絕不會坐視不理。 」
即使是那些沾點邊的事情也會受到芒格的格外關注,包括一座在加利福尼亞莫哈韋沙漠的優質礦產。「我很想擁有那座硼礦,開採成本低,保有量大, 」芒格說,「那的確是一座非常值得擁有的礦藏,不過已經被某個知道它價值的人擁有了。 」
不幸的是,有些客戶並不是查理想要服務的那種。他開始回憶當他們討論一個客戶———奧馬哈汽車經銷商格蘭特·麥克法登時爸爸的反應。
「我有一次抱怨說他(阿爾·芒格)應該多些像格蘭特·麥克法登這樣的客戶,少些像另外某個人那樣的客戶, 」查理說,「我還記得他裝出恐懼的表情解釋麥克法登是如何善待自己的客戶、供應商和員工的。爸爸說如果他所有的客戶都像麥克法登這樣,那我們這個律師之家就要餓死了。這是我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堂課,即使我發現和其他生意人一樣,現在要餓死律師可不像以前那麼容易了,這堂課還是有助於我的職業生涯。它讓我更願意為麥克法登類型的客戶服務,自己也以麥克法登為榜樣。 」
芒格感覺到從事法律業務的問題在於,他最喜歡共事的人通常不會有很多麻煩,而最需要他的人總是性格有問題。最重要的是, 20世紀50— 60年代,投身法律並不一定會讓你發家致富。
芒格逐漸通過做律師存了點錢,開始投資證券並加入了朋友和客戶們的生意,其中有些是慘痛的吃一塹長一智的經歷。芒格已經為帕薩迪納一家小型變壓器製造廠做了一些法務工作,和客戶相處得很愉快。查理希望他們能再來找他。一天早上,當他開車上班經過這家公司辦公室的時候,覺得自己太害羞了,不應該等客戶來找他,應該主動找上門去。他掉了個頭開回去。和老闆談了一陣之後,他的確得到了更多的業務。最後,他在這樁生意裡佔了主導地位,帶來了一些關鍵的資金。芒格的第一位正式夥伴是埃德·霍斯金斯,現在已經90多歲,住在加州中部一個小城市裡的一片高爾夫社區裡。
「埃德·霍斯金斯是一個很棒的人。他創造了變壓器。他的風險投資商想取代他,他不同意。我們為他做了個計劃,用大量的信用資本買斷了他們的股份。這是一件早期的槓桿收購案例。表面看來是法律問題,其實可以用非法律方式解決。 」
公司是一家加工車間,製造霍斯金斯為軍用火箭之類的設備設計的高度定制的變壓器。因為當時正在打朝鮮戰爭,南加州有無數的軍用工廠。雖然戰爭帶來了無數的機會,生意還是出現了很多問題。一名年輕的主管拖延了很久後死於癌症,他死後所有的財務重擔都落到了搭檔身上。
顯然這家公司必須快速擴張才能償還因實行收購而欠下的債務。然而與此同時,競爭對手們也看到了戰爭帶來的商機因而快速擴張,很快市場上就供過於求。他們的業務開始變差,這也是芒格離婚前後財務壓力巨大的主要原因之一。不過這個故事也有好的一面,那就是芒格和霍斯金斯變成了好朋友。
「埃德每週工作90個小時, 」芒格回憶道,「他設計了早年的每一款變壓器。言語無法描述我們當年有多親近,也形容不了這個人有多好。我們遇上的問題讓他頭髮都掉光了,苦苦掙扎著。最大的麻煩來自對威廉米勒儀器有限公司的收購。那並不是一個好主意。那家公司生產一種複雜的陰極射線示波器。這項業務始終都沒有起來過。 」
最終產品開始有了銷路,霍斯金斯和芒格把公司賣了。這並不能算操之過急,因為很快陰極射線示波器就被更複雜更先進的磁帶記錄技術取代了。
「最後我們只剩下變壓器業務, 」查理說,「戰爭結束後這門生意就不好做了。我們的財政非常緊張。在財務主管哈里·博特爾的幫助下,我們最終決定踢走所有不能讓我們賺錢的客戶,把規模縮小到一家小型公司。當時心裡掙扎萬分,很痛苦。我們幾乎失去了所有。最終我們還是成功了,雖然算不上是一鳴驚人,不過我們最終的投資回報率還是相當可觀的。 」
芒格和霍斯金斯的合作夥伴關係始於20世紀50年代, 1960— 1961年終止。和霍斯金斯一起的那些年,芒格在學習經商上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有一件事,「我從來沒有再回過高科技行業,因為我嘗試過一次發現有很多問題。我就像馬克·吐溫的貓一樣只要有一次不好的經歷就永遠不會坐到火爐上,哪怕已經冷掉的也不行」 。
芒格熱愛並尊重科學,這變成了他的原則。此外,查理開始意識到購買優質資產有很多好處: 「收購一家注定破產的公司,寄希望於在它破產前能清償所有債務並有所盈利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 」
他還學會了如何界定優良企業:「好企業和差企業之間的區別在於,在好企業裡你會做出一個接一個的輕鬆決定,而差企業的決定則常常是痛苦萬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