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歲是多夢的日子……
冬去春來,號稱櫻花之國的日本,已是櫻花爛漫了;街道上的楊柳已展出了新枝,露出了新葉,含苞待放的「毛毛狗兒」已吐出了花絮,顯示出春天的氣息。櫻花飄香,柳絮落英……美麗的日本,美麗的橫濱,一座神話般的城市。
展目間,慶齡已在中山先生身旁工作了半年多。這期間,革命形勢也發生了深刻的變化。幾個月之後,也就是1914年7月8日,孫中山創立的新黨——中華革命黨在日本正式成立。孫中山闡述創立新黨的意圖:二次革命所以失敗,「非袁氏兵力之強」,「乃同黨人心之渙散」。此次創立中華革命黨,是為堅定革命信心,重新集結革命力量。孫中山出任黨的總理,陳其美、張靜江、胡漢民、張繼、廖仲愷等為總務、黨務、軍務等各部正副部長。中華革命黨的綱領是「以實行民權、民生兩主義為宗旨」,「以掃除專制政治,建設完全民國為目的」。在組織原則上,明確規定黨員「必須以犧牲一己之身命的自由、權利,而圖革命之成功為條件,立約宣誓,永遠遵守」。「凡黨員有背黨行為,除處罰本人外,介紹人應負過失之責」,為改變國民黨「主持黨務者,半為官僚所軟化」和成分複雜的情況,宣告此次建黨辦法務必正本清源:第一,摒斥官僚;第二,淘汰假革命黨,以防止第一次革命時形形色色不同動機、不同面目的人都紛紛投機混入黨內,結果魚龍混雜,以偽亂真,異黨入據,大權旁落,真正革命黨反遭排斥,革命也完全變味的情況。
孫中山真切地感受到了慶齡對他的事業和精神上的支持。要真正完成他的革命大業,他的身邊不能沒有慶齡,她是他心中的太陽。慶齡也由衷地愛著孫中山,願意為他和他的事業獻出自己的一切。
黨的改造工作取得重大進展,孫中山在黨內的領袖地位得以確立和鞏固。他度過了令人擔憂的精神上的頹唐時期,重新煥發了朝氣,將再次成為中國革命的風雲人物。慶齡對這一事實看得非常清楚。慶齡熾熱地愛著這個父輩。
再說,由於孫中山領導的政黨已進行徹底改組,勢力在一天天地壯大,在國內袁世凱的後院已著了火,面臨著朝不保夕的局面。這時精明的日本對孫中山也「溫和」多了,不再監視他的行動,並表示容忍。在1914年初,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日本站到協約國的一邊,不去參與歐洲市場的爭奪,而去佔領德國在太平洋上的殖民地——中國膠東半島上的青島。在這裡,日本僅以少量軍隊攻破了德國防禦,奪佔了青島這個繁華的城市,在中國站住了腳跟,以觀中國之形勢。所以它表面對孫中山友好,其實也是對付國內袁世凱之策略。然而孫中山雖在異國,也是明白人,對此採取利用和反利用的策略。孫中山的革命黨迅速派陳其美及其部屬蔣介石去上海組織一次陸海軍起義。起義雖然失敗,卻使袁世凱大為震動……
所有這些,都鼓舞著宋慶齡和孫中山。昨晚他們二人進行了長時間的談話。今天,宋慶齡還是按時起了床,奉命去黃興駐地與其交談。因黃興駐地離慶齡住處不遠,慶齡沒有坐車,而是步行而來。早晨8點,晨霧還沒有散去,街道兩旁的櫻花和垂柳,給人以朦朦朧朧之美,市區邊的大海似乎也顯得平靜、柔和。8點正是人們上班之際,街道顯得擁擠。慶齡無心流連這裡的異國風情,披著海藍色的風衣,急步向前趕。在街道的拐彎處,那裡有一群人,圍著一個無腿殘廢的少年。少年蓬頭垢面,曲著身子,躺在地面上;一位戴黑紗的老媽媽,雙膝跪地,祈禱著,向行人乞求。顯然這長者是少年的母親。慶齡因有急事,本想繞開,但不覺頓生憐憫之情,忙從兜裡掏出幾張零鈔,上前順手放在了老人面前的花碗裡,便匆匆離開了。那老者祈禱了一句:「好人行好,長生不老;好人行善,災禍全免!」
慶齡來到黃興住地,他正在院子裡舞劍。黃興滿面紅光,精神奕奕,劍從手出,一左一右,一起一伏,似太極雄風,又似蛟龍汲水;忽而悟空觀天,忽而大鵬展翅,一招一式,剛勁有力。等他做完一套動作後,忽見慶齡立在身後,忙道:「啊,宋秘書!早安。」
黃興把慶齡讓到屋裡坐下,端上一杯茶:「宋秘書過來,一定有要事。」
「沒什麼要事。」宋慶齡說得很隨便,「奉中山總理的旨意,來看看黃老。黃老是中山總理的恩人,總理職務還不是你黃老舉薦的嗎?」
「那都是過去的事啦!」黃興揮揮手道,「中山為人公正,社會活動和組織能力強,此人無官欲,我舉薦他,也是出於公心嘛!」
「是啊,我這樣認為,中山先生也是這樣認為的。」慶齡慢慢地解釋道,「關於你和中山先生的意見分歧,都是出於公心,為了工作。」慶齡點題道。
「事後,他對你提議『服從孫先生』這句話不妥,也進行了反思。當時,他的想法是幾次革命失敗,教訓沉痛。主要是人心渙散,目標不一,沒有旗幟,沒有紀律。提出這條原則是出於教訓。經過反思後,他認為你的話也有道理,經我提議,改為『絕對服從組織』,並定為黨的一條特殊的紀律來約束全黨人員。中山先生同意了,認為這樣提,更為確切,今天特來與黃老商量。」
「改得很好。」黃興很亢奮,「我也是這個意思,是我這人表達能力有限,心想到而說不出。看來,我還得去美國留學啊!」
「黃老,你說哪裡去了。」慶齡嫣然一笑又道,「我剛剛走上社會,處事經驗太少,還需黃老多多關照啊!」
「哪裡哪裡!」黃興笑道,「中山有這句話我也心實了。代問中山,我也有欠他之意,不該在會議上與之大聲爭吵,不歡而散。找個時間,我要當面負荊請罪。我黃興雖不是黃忠,但我仍是忠心耿耿,一如既往,不計前嫌。」
「那好,你們當面談,比我來回傳達更能交流思想。」慶齡道。
……
慶齡離開黃興駐地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到中天。白茫茫的晨霧早已散去,麗人容貌般的櫻花,更顯得迷人。大海在微風中也活躍起來,湧起浪花,鋪捲到岸邊的青石旁,堆起白色的泡沫;兩隻相戀的海鷗去岸邊尋食;一對花喜鵲在櫻花枝頭鳴唱……慶齡猛然想起了什麼……21歲的慶齡也該戀愛了!今天她為能替中山先生辦成一件事情,解除他幾天來的苦惱而高興。她想馬上見到先生。外面的風光雖然誘人,而沒有先生在旁卻感到孤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孫中山的辦公室的。可是令人失望的是,她想見到的中山先生已不在辦公室。他到哪裡去了呢?桌上又沒有留下條子。先生啊,慶齡在愛你,你怎麼這般粗心。要知道,這是少女最清純的愛戀啊!慶齡伏在桌上,她怨恨中山,又懷疑自己是否一廂情願……
慶齡已經21歲了,在那個時代,像她這樣年齡的女人大多已為人之母了,她還是個大姑娘,而且她還沒有一次戀愛的經歷。她繼承了父母容貌的優點,在美國時,很多同學都稱她「大家閨秀,清純可愛」。如今,學問和知識賦予了她高雅的氣質,樸素不失端莊的衣服更襯托著她的精明幹練。如果說女人外表的包裝,是為了找一個可以托身的男人,那麼慶齡則一反潮流,她寧可不包裝。樸素文靜是她給人的印象;追求真善,是她拋給男士的繡球。可是,誰能接到這個「繡球」呢?她總是這樣認為:愛我的人我不愛,有心人找上門來。她留美歸來,從見到孫中山第一面起,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原來世界上還有這樣出色的男子,令她吃驚。她不是因為一種心底噴發出的強烈熾熱而一見鍾情,不是出於青年男女那種自然的兩性相吸。對孫中山的這種感情完全是一種多日來理智思考的積澱。現在這種連月來潛意識中的東西,與日俱增,開始佔據她的心靈大部。一個原本模糊的東西開始漸漸明晰起來。只有這樣的人,才是可以托身的男人,值得輔佐的大丈夫……她不希望對方把她當成孩子看待。有時,這讓她心煩意亂。她幾次想談開,但少女的害羞,又使她難於啟口……
起風了。一陣風吹來,夾著櫻花的散瓣,越過了窗戶,散落到辦公桌上。她在驚歎之餘,便站起身,上前關上門窗,這時慶齡才從幻想的雲端跌落到現實的空間。外面有腳步聲,是他回來了?出門細看時,原來是一個淘米的老太太在路過,不禁又使她連連失望,她索性倒在床上,乾脆誰也不理了。
啊,外面的風似乎大了起來,吹得窗戶微微作動。但報捷的春風送給大地的是綠色世界——萬物萌生,楊柳吐絮,櫻花開放。美好的季節,迎來了一個人、一個勝利者。近看卻是孫中山總理。兩邊擠滿了人,柔嫩粉紅的祝福花瓣,似櫻花紛紛揚揚地落在他們身上。一些年輕的女人臉上笑著,眼睛裡卻射出嫉妒的光。對,是要讓她們嫉妒!別人的嫉妒正說明自己的幸福。
感情的東西還需明說嗎
孫中山回來的時候,已是下午3點,慶齡迎接了他。
中山先生很高興地對慶齡說:「今天,新加坡來了客人,那批款項已經落實,真是雪中送炭。有了款項,那批軍火也有了著落。袁世凱,我與他勢不兩立!」中山甩下禮帽,脫下風衣遞給慶齡,慶齡接過後掛在衣架上。
「走時很急,是你爸爸來喊我的。也沒有給你留下紙條。讓你等急了吧?」孫中山笑說。
「再急,告訴梅屋夫人總可以吧?」慶齡沒有因事急而原諒他。
「好,我認錯。下不為例。」
「……」慶齡沒有說話。
「晚上,我和你父親還要去。人家來了,是為我們革命做貢獻來的,我們怎麼也得招待人家吧!只得再向你這個宋秘書請假了。」
慶齡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把一杯釅茶呈在孫中山面前。
「誰叫我是個總理呢?總理,總理,總的管理。你爸爸親自安排的,說我必須出面。現在是聽你的,還是聽你爸爸的?請你表態!」孫中山見慶齡不高興,也竭力緩和氣氛。
「好了,你這個大總理,除了忙還是忙。晚上我再找你匯報工作。」慶齡終於說話了。
「那好,9點吧。」孫中山道。
晚上9點,慶齡沏好茶水,在等待孫中山,同時她又把友人的來信,以及要回的信件,註明輕重緩急,分層放在一起置於案頭。她理了理思緒,話從哪兒講呢?忽然間,她又隱隱約約地感到:感情的東西還需要啟齒嗎?她想,孫中山是明白人,自己的言行舉止,自己的內心世界,自己……他會不知道?在這種極端矛盾的情況下,一陣車鳴,孫中山驅車回來了。慶齡把他迎進屋裡。
「慶齡,晚飯在哪吃的?」孫中山關心地問。
「梅屋夫婦出門了,是我自己做的。」慶齡答道。
「吃了就不餓了。」孫中山開玩笑說。可慶齡想笑笑不出來。
「你又喝酒了,怎麼酒氣這麼大。」慶齡問道。
「不光喝了,還喝了不少。你父親有腎病,不能喝。我再不喝,請客不就失去了氣氛嗎?」孫中山說著,慶齡把一杯釅茶放在他的面前:「多喝點水,沖淡一下。」
接著,慶齡靠著孫中山身旁坐了下來,把她去黃興處談話的情況匯報給中山聽。
中山聽完後,哈哈笑了起來:「這個『老黃忠』,為人直爽,直來直去,有人說我是孫大炮,實際他也是一門大炮,比我更直。好解好合。慶齡,我得感謝你!」
「感謝什麼?能替你辦點事,分擔一些憂愁,慶齡就沒有非分之心了。」慶齡話中有話地說道。
「是。天下還是宋秘書能理解我孫中山。至此,我能有你這位秘書,也是天賜我緣。」孫中山呷了一口釅茶道。
「是真心話嗎?」慶齡追問。
「那還有假!」
「是真心話,就不要喊我宋秘書了。」
「為什麼?」孫中山問。
「我聽起來不順耳。」慶齡答道。
「你就是我的秘書,怎麼不順耳?」
「你自己想去吧!反正我是這麼覺得。」
……
二人一陣沉默。孫中山又開口道:「慶齡,今天我好像感到你有什麼心事在瞞著我?」
「不,不,我沒有什麼心事,」慶齡背過臉去道,「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孫中山急問。
「只是你這個大總理,我慶齡不敢高攀。」慶齡說到這裡,又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和來往信件,「那案上有你的文件和信函已整理出來了,請你過目。天已不早了,我也該休息了。」說完她就走出門去,消失在夜幕中……
「慶齡——慶齡——」任孫中山如何喊叫,慶齡再沒回頭。
這一夜,中山先生失眠了……
慶齡的一句話,使孫中山酒醒了幾分。這是少女的純情,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更寶貴的呢?孫中山回屋後,激動不已。他在屋內來回踱著腳步,腦海裡浮現出慶齡留給他的一幅幅影像來……
——那是在他最困難的時候,遠有袁世凱通緝,近有密探監視,黨內四分五裂,生命隨時都有危險的時候,慶齡來到他的身邊,堅定地做他的秘書……這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啊!在日常的工作中,他們一起工作,一起交流思想,她用她那女性的溫柔來撫平他心靈的創傷。
——那是在自己生病的時候,慶齡來了,問寒問暖。那天他高燒不退,大夫給他輸液。她一聲不響坐在身邊,整整守了一夜……
——那是一天夜裡,他去出席一個重要會議,很晚很晚才回來。慶齡在辦公室,邊整理文件,邊耐心等他,直到凌晨3點,他驅車回來,慶齡才放心地離開。像這樣的情況不止一次。
——那是一個假日,他們去日本的一個風景區熱海遊覽,同去的還有廖仲愷、胡漢民、戴季陶等。大伙爬一座小山時,慶齡年輕腳快在前,孫在其後,廖次之。慶齡向他使個眼色,孫理會,又向廖打個手勢,示意別跟著。廖會意,也向身後者揮手,讓他們不要再爬了。後來,慶齡與中山相偕下山,兩人面帶笑容……
今天,她又去黃興處談話,主動為自己分憂解愁,所有這些都令他感動。慶齡是愛他的,她用全身心地投入去支持他的工作、他的理想的實現。這一點,孫中山早有察覺。可是孫中山因年齡的差異也常把慶齡當成孩子看待,並無非分之心。否則,會對不起自己的老友——慶齡的父親——宋查理的。
拋開父輩不講,如果年齡倒退到30歲,他也許是要選擇慶齡的。在孫中山眼裡,慶齡不像靄齡那樣,更注重於理想的追求。她有大家閨秀之形象,反叛傳統之性格,溫柔賢淑之品德,獻身真理之高尚。在當今這個世界上,還難於尋到這樣的新女性。他深深地愛著慶齡,只是這些世俗觀念的束縛,加上周圍人事關係的複雜,革命未竟,他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好把這種愛,深深地埋在心底。如今慶齡的態度由曖昧轉為明朗化了,把「繡球」拋給自己。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面對現實,去理智地處理。
在這個世界上,愛和被愛都是幸福的。他有心接受這少女純真的愛,可其中的風險不亞於一場推翻帝制的革命。孫中山,你作為革命領袖,敢冒這個風險嗎?於是,一個斗大的問號,擺在他面前:是迎上去還是退下來?
孫中山經過一夜理智的思考,他以一個革命家的氣派勇敢地選擇了前者。他心想:革命不就是解放全人類;解放全人類,不就是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作為一個革命者,應該有反叛的精神,應該首先獲得原本屬於革命者的一切,包括他對婚姻家庭的選擇。如果連妻室家庭的選擇自由都沒有,還稱得起一個真正的革命者嗎?孫中山堅定地認為:只要認為是正確的,何必還要瞻前顧後,小心翼翼!當孫中山真正把決心定下來之後,猶如一位將軍在軍事作戰地圖旁,毫不猶豫地下了自己的戰役決心。
在這個決心定下之後,他頓感一身輕鬆。但是,要真正實現他這個決心,還要有詳盡的實施計劃。方方面面,左左右右,每一步做不到,就會前功盡棄。因此,他需要認真地對待,絕不可大意和「輕敵」。
他想到了以下幾個問題,主要是年齡上的差異和領袖的身份引發的議論,因此他要過「五關」,關關重要:
一是慶齡的父母關。這點很重要。估計會遭到宋家父母的強烈反對,甚至引起宋家家庭的分裂。
二是自己的原配夫人關。這一點,孫中山自己有把握解決,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但是也會導致他與三個兒女的感情決裂。
三是革命黨內關。黨員同志,包括他自己比較信任的戰友,會以傳統觀念強烈地抨擊他。這一點,他不怕。真理在手,何愁人們不會理解。
四是社會輿論關。雖然阻攔不住他與慶齡的結合,卻能把好人變臭,以此斷送他的革命追求。
五是基督教會的干預,不過不會產生大的作用。他可以不做考慮。
「五關」,風險的五關。第二天,當孫中山把這五關的風險,正式轉達給慶齡,請她重新考慮時,慶齡莞爾一笑道:
「只要你不怕,我就敢跟!說實在的,在一個革命者面前,五關,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原是人們自己給自己圈畫的『牢籠』。我們獻身革命,不就是衝破思想牢籠,砸去束縛自己身上的鎖鏈!」
「是啊,講得好啊!」孫中山高度讚揚宋慶齡的勇敢。
在這個世界上,當兩位偉大的革命者,他們的理想與愛情相結合時,會噴出耀眼的火花,產生翻天倒海般的力量。革命是神聖的!當今世界的奇跡,是靠革命者創造的!
這夜,慶齡與中山的長談,不像以前那樣,已由空洞變為現實了。慶齡主動承擔了第一關,也是最重要的一關——父母關。末了,又一關一關作了分析,考慮可能出現的困難,制定了具體方案。
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他們二位像一台機器,迅速運轉起來,為創造中國第一個民主自由的家庭,為了愛情,雙方準備迎接一場急風暴雨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