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寧漢分裂

武漢下了一場小雪,美齡冒雪去看慶齡……

形勢是決定遷都的依據。

1926年11月,廣州總統府。

國民黨中央一次緊急會議在這裡召開。

中央充分考慮民意,考慮革命中心北移的現實,考慮前線的需要和形勢的發展,決定遷都到具有辛亥革命光榮傳統的重鎮——武漢。

決議無一人反對,充分表明中央政府的核心統一。

遷都方案已定,人員分兩批轉移。

會後,宋慶齡是十分高興的。她從失去丈夫的巨大悲痛中,又看到了丈夫未竟的遺志得以實現的黎明。一散會,她便高高興興地來到子文辦公室,子文正在收拾文件。

「你這個財政部長看來要走到我們後頭了!」

宋子文正正眼鏡道:「我可沒有你們利落。你們先走一步,我會隨後跟上。」

「好吧,我在武漢迎接大弟。」

「二姐,你還有什麼事,需要我做的?」子文道。

「我走後,子良弟弟,你要照顧好。他要回上海的話,順便給母親捎點禮物。」

「什麼禮物?」

「我給媽咪買了一條頭巾。」

「二姐,你的心真細!」子文似對母親有些內疚。「我隨你去拿吧。」

「不,你正忙。我讓小王給你捎來。」慶齡揮揮手。

隨後,宋慶齡、孫科、陳友仁、徐謙、蔣作賓、鮑羅廷等人離粵北上,作為先遣隊,為國民黨中央和國民政府北遷武漢做好準備。

一周後,宋子文處理完公務,在子良弟弟送行下,同汪精衛等一起也來到武漢,與先遣隊接上了頭。至此,遷都全部就緒。

1926年11月26日,武漢火車站。

清晨,剛下了一場小雪。

車站像一座「白頭翁」,顯得異常肅靜。唯有車站的出口處,人來人往,顯出車站的生命之所在。但那些人卻把頭縮在大衣領裡,沒有人望上一眼,哪怕僅僅一瞥也好……在車站的出口處,站著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她身披一件紫紅色的呢子大衣,黃色的裘皮領翻捲在脖子上;一雙棕色的高筒皮靴,踏在雪地上;黑底帶綠花圍巾,包著頭,只露出一副俊俏的臉龐。此時,她正在東張西望,焦急地等待著……突然一輛甲蟲般的小轎車駛了過來,在她身旁停了下,跳下一位與她臉龐差不多的少婦。

「小妹,讓你久等了。」慶齡上前打招呼。

「二姐,凍死我了。」美齡搓著手。

「快上車吧。」慶齡揮手道,「剛開過一個碰頭會,時間晚了點。」

這是武漢的第一場雪,整個武漢城融入了雪的覆蓋中。小車穿過幾條馬路,在一個院落中停下來。

美齡挽著二姐的胳膊下了車,一種姐妹親情在慶齡心中流過。然後,跺跺粘在腳上的雪,進了屋。

警衛員小闞把一盆炭火端了過來,放在客人身旁。慶齡又去泡茶。美齡趁機瞧了屋內的佈置,一張單人床,一個辦公桌,兩排老式沙發。正面牆上掛著一張碩大的中國地圖。整個房間顯得整潔肅靜。只是那鑲著孫中山遺像的鏡框,使人看了有些沉悶。

慶齡把一杯清茶端過來,送到美齡手中:「小妹,快喝點,暖暖身子。」

「嗯。」美齡接過杯,呷了一口,叫了起來,「好燙啊!」

圍著炭火盆,姐妹倆暢談起來,親情家情,往事新事,一下子全湧了出來……

「小妹,我想問媽咪怎麼樣?」慶齡理了理腮邊的秀髮。

「媽咪可想你啦,說起你就想掉淚。」美齡望了一眼中山的遺像道,「這次來,也是媽咪催的,再說我也想二姐了。」

「前段聽子文說,媽咪病了。得的是什麼病?」慶齡拂著美齡的秀髮問。

「哎!還不是那老毛病,心臟不好,再加上著涼患了感冒。」美齡回答,「現在一切都好了。請二姐放心。」

「媽咪有病你在跟前嗎?」心細的慶齡又問。

「你們都不在家,我再不在跟前,你說能像話嗎?」

「哎!」慶齡聯想到自己不能盡孝,歎口氣道,「媽咪這一生太不容易了。」繼而又問:「大姐經常回去嗎?」

「反正,比你回去的多。」美齡毫不掩飾地回答。

「是啊,三姐妹中,我是不孝之女了。」慶齡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問:「小妹,聽說你和蔣總司令的事定下來了?」

「沒結婚就不算定下來。」美齡知道二姐對蔣介石印象不好,話意沒有全部表達出來。

「我的事已經給老人添了亂,想起來就對不住老人家。你的事也要多聽聽媽咪的意見。」慶齡不無遺憾地說:「蔣介石這人能力強,北伐中也出了力,但野心大。本來說好的國民政府設在武漢,不知為何他變了卦,非要設在南京。」

「政治上的事,我不管。」美齡說到這裡,又感到話說得太絕了點,馬上又補充道:「不過,二姐需要捎話的話,我可以轉達,絕不貪污。」

「不用了!」慶齡若有所思,「怕你結婚後,你就會把二姐忘了。」

「二姐,你這話說到哪裡去了。兩位姐姐中,你對我的關心更多些,這一點,小妹一輩子也忘不了。」顯然美齡話意是指在美留學。

「那就謝天謝地了。」

「前些日子,大姐和媽咪在議論你再婚的事,不知二姐是如何想的?」美齡笑問。

「這個事我還沒有考慮。再說我也不想考慮。」

……

說著說著,已近開飯時間,宋子文也推開了門。

「聽說小妹來了,是不是要我來請客?」子文更為幽默。

「你是國民政府的財神爺,當然請客應由你。」美齡嘴也不讓人。

「小妹是咱家的掌上明珠,你吃什麼,開了菜譜,我包了。」子文看了一眼二姐說:「不過,二姐是我的上司,新當選的中執委員。此事還得經過她的點頭。」

慶齡笑了:「你也別請了,今天我來請,你來陪小妹。」說完慶齡站起身,對門外的警衛道:「多加兩道菜,把飯端到屋裡吃。」

接著,他們又談了起來,儘管國民政府面臨著分裂之危,在我們這個國度裡,親情永遠是神聖的,它像一隻無形的手,能撫平人們的創傷,也能揭開舊的傷疤,使其血流不止……

廬山,子文與大姐、小妹巧遇

倘若說「天下為公」、「天下大同」是中山先生的胸襟,倒不如說是他一生不泯的孜孜追求和偉大人格的體現。

孫中山逝世後,雖說對革命是巨大的損失,但他那不死的英靈和遺囑,鼓舞著千千萬萬個後來人去繼承、去實踐、去攀登。宋子文、宋子良揩乾淚水,努力使廣州革命政府理財的成功,無疑給後來革命者又加了一把火。這把「火」不是別的,而是用億萬金錢變成的槍支、大炮和石油,以及源源不斷的軍餉供給,使大炮昂起了頭,鐵軍邁起了步。

戰爭的勝負在於正義,在於人心向背——這些北伐軍倒不缺,缺的就是彈藥、槍支和軍餉。倘若有了這些,北伐軍還有什麼高山不可通途?還有什麼江河不可飛越?北伐軍在國人的支持下,高舉著中山先生的革命旗幟,以摧枯拉朽、勢如破竹之勢,又鳴炮北進了。1926年下半年,革命軍一舉攻克重鎮武漢,佔領長江流域。

武漢,當年辛亥革命的第一聲槍響從這裡發出,改朝換代從這裡起步。革命雖有挫折,今天革命軍又重新攻佔,豈不是大喜大慶的日子。

軍民們走向街頭,歡慶這一勝利的節日。

久違了,革命軍!人們熱淚盈眶。

武漢三鎮,聞雞起舞;大江兩岸,鑼鼓喧天。同時,他們又翹首南方,企盼革命政府的北移,跨過長江天塹,去奪取全國更大的勝利,實現中山先生期望的「天下大同」。

革命形勢大好,大好的形勢下卻隱藏著「急流險灘」。應該說這是事物發展的規律。

這時,前線吃緊。

在江西北伐的蔣介石給中央政府來電,要求商談有關軍事、財政等事。實際這是新軍閥蔣介石在向中央探風。於是中央派宋子文和孫科前往。12月8日,宋子文馬不停蹄來到風景秀麗的廬山,開始與蔣介石的會談。使宋子文吃驚的是,不光大姐靄齡在這裡,小妹美齡也在這裡。

「小妹,你怎麼也來了?」

「興哥哥來,不興小妹來這裡玩?」

「媽咪怎麼樣?身體好嗎?」

「只能報告一周前的情況,她很好,老叨嘮大哥。」美齡莞爾一笑。

「還是那麼調皮。」宋子文又道:「大姐還在上海?」

「不,她也來了,現在九江。」

接著,他又會見了大姐靄齡。大姐出於姐弟手足情誼,給他上了一堂政治課,說什麼現在是革命政府群龍無首的非常時期,到底誰來做革命的接班人還看不清,提示子文要動腦,做到心明如鏡。弄得子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如墜廬山雲霧,只待日後慢慢品味。

……

使宋子文意外的是,他和孫科二人代表國民政府,與蔣介石的會談並不順利。一開始,蔣介石便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架子,談的不是軍事、財政,而是遷都問題。有些話很難聽,不是商量而是質問和指責。他似乎感到一場暴風雨就要來了,他已隱隱約約品味出大姐談話的「廬山真面目」了……

廬山的景是美的。

廬山的霧是大的,大得使他看不出廬山的真面目了。雖說第一次上廬山,廬山卻給他留下了永不泯滅的記憶。難怪他在後來的回憶說:「也許是廬山的霧太大,蔣介石給我的印象是高度錯位!」

是山的因素還是霧的原因,宋子文也說不清楚。

宋子文和孫科在廬山匆匆停留了三天,第四天便踏上了回武漢的路途。一路上蔣介石那盛氣凌人的模樣,以及大姐帶小妹去廬山的蹊蹺,反覆在他頭腦中顯現。這究竟是為什麼?斗大的問號不時地在質問著他。常言道,人以類聚,物以群分。看來老蔣與大姐間有種氣味相投的東西。老蔣的野心他已看得清楚,反對遷都無非是想獨立,分庭對抗,而大姐的野心,也許還有一層親情的遮蓋,沒有被他看出來。實際是政府的分裂,關係到宋家的抉擇與投靠。而宋家大姐卻看出來了,她把未來中國政治明星的「寶」壓在了老蔣的身上。九江她與蔣介石的會晤,把小妹許配給蔣,為日後宋家和孔家的崛起打基礎。應該說這是靄齡的「超前眼光」。

隨著國民政府分裂,宋氏家庭內部也出現了第二次分裂的跡象。如果說宋氏家庭的第一次分裂是緣起於一場革命婚姻危機的話,那麼,第二次分裂則完全是一場政治危機。導致這場危機的根源是國民黨內以蔣介石為代表的右派集團,正在發動一場背叛孫中山遺訓的反革命政變。反對遷都即是借口,分庭對抗是實質。

果然,在宋子文回武漢不久,蔣介石看到武漢的革命形勢已經脫離了自己所能掌握的程度,便著手成立南京國民政府,與武漢國民政府相分庭。蔣介石的倒行逆施,理所當然地遭到了國民黨內廣大左派的強烈反對和抵制。於是,國民黨內出現涇渭分明的兩大政治派別。這就是中國近代史上有名的「寧漢分裂」。

隨著蔣介石的野心昭示,這種分裂不可避免地要反映到宋氏家庭中來。應該說,宋家大姐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這也是宋靄齡的個性和處境所決定的。作為女人,歷史已注定她當不上總統夫人,她妒忌二妹慶齡已到了發瘋的地步。這是宋氏兩姐妹在政治上所以分道揚鑣的主要原因。於是,宋靄齡——這位宋氏家庭的掌門人,不惜拋棄姐妹親情,轉而投向名聲不好的蔣介石,可見她的實用主義之立場。而蔣介石也自知名聲不佳,自立政府被人稱「偽」,但他制變機先,深知「得天下必須得宋家」的奧秘,這也是他的高人之處。因此,先發制人,先人一步,把宋家掌門人宋靄齡爭取到南京政府一邊來。這不能不說是他轉敗為勝的一招。這時再說起「寧、漢」兩個政府,說起「蔣、汪」之爭,其實也是宋氏姐妹自身之爭。

這是蔣介石的一種戲法。於是兩府都標榜是孫中山的嫡系傳人,是國民黨的正統政府,並不惜開動一切宣傳機器,揭露、指責與攻擊對方。但是,不能不承認南京政府仍處於下風,因為孫夫人宋慶齡堅定地站在漢府一邊,漢府完全有理由和根據宣佈南京是「偽府」,蔣介石是「獨夫民賊」,這也是蔣介石的一大心病。

再說孫夫人宋慶齡雖說不是漢府的首領,但在黨內地位來說無人能比,不僅蔣介石難以望其項背,就連汪精衛也難以與其爭鋒。因為只有她才可以說是孫中山的忠實革命伴侶和親密戰友,是孫先生的革命政策的堅決捍衛者、保衛者,乃至繼承人。因此,蔣介石欲自立南京政府以來,一直在做爭取孫夫人宋慶齡的工作,包括拉攏宋靄齡上船,也是這個目的。然而,宋慶齡對南京政府的不承認和對蔣介石的決絕態度,又使他很清楚孫夫人絕不是一個苟同的人,這使他對宋慶齡感到既恨又怕。

應該說,在漢府除了宋慶齡以外,宋氏家庭的另一個重要成員宋子文也是蔣介石爭取拉攏的對象。宋子文雖不像宋慶齡那樣顯赫、在政治上居於重心,然而卻掌握著武漢國民政府的財政大權。又由於他與江浙財團的業務關係,在財政方面具有舉足輕重的重要作用。爭取到了宋子文,也就是爭取到了江浙財團的支持,這在南京政府來說,也是成敗的關鍵。遺憾的是,這個宋子文,在蔣介石眼裡一向自視清高,也跟在武漢國民政府的後面跑,並不把蔣介石放在眼裡。

古人言,降龍先擒首。雖然宋氏家庭的兩名重要成員都與南京對抗,但是蔣介石還是首先俘獲了宋氏家庭的大阿姐和掌門人宋靄齡。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他很早就發現這位孔夫人在黨內雖沒有位置,但在家庭大事上卻是一人說了算。往往社會的問題不好解決,拿到家庭上解決便會迎刃而解。同時她對時局還有諸多見解,竟往往與自己不謀而合。於是,蔣介石在率軍北伐途中到達南昌的時候,就曾經秘密差人到上海送信,邀請宋靄齡到九江會面,磋商要事,以便爭取她的助力。宋靄齡接信後,當即搭乘中國銀行的船趕到九江。但是,宋靄齡並沒有下船,而是差人把蔣介石請到船上,與蔣介石作了24小時的長談。事後,她又把小妹美齡請到廬山陪蔣介石玩了幾日。如果不是這次被兄長子文撞到了,子文縱有三個腦袋也不會想到大姐的手腳。

關於蔣介石和宋靄齡的九江會晤的具體內容,只有天知地知了。但是有一個人倒是記住了這次談話的內容,她不是別人,正是蔣介石的第三夫人陳潔如,也是這次會晤的直接受害人。在近年來披露的陳潔如回憶錄《我做了七年蔣介石夫人》一書中,陳潔如回憶說:

蔣介石與宋靄齡會晤後,孔夫人逕自回到上海,蔣介石則回到他們當時在南昌的臨時住所袁宅,並一五一十地將經過情形全部告訴了我。蔣介石說,在這次談話中,兩個人以討論當前的政治時局為突破口,漸漸深入,談到即將形成的兩個政府、談到可能遇到困難時,蔣介石則向宋靄齡攤牌,請求宋靄齡對他給以緊急救援,如果成功,天下平分……

蔣介石的聰明在於他看透了一個能幫他大忙的人。也正如他事先預料的那樣,這一次他又親見宋靄齡施展其才華的風采,著實眼界大開。宋家大姐靄齡果然是宋家三姐妹中最有手段、最有頭腦、最有辦法的,她不但意志堅強、精力充沛,而且是一位醉心權勢、靈活狡詐、野心勃勃、講求實用的女人。她不是普通家庭婦女,金錢和權勢是這個女人最熱衷的全部靈魂。因此,蔣介石把反敗為勝的全部賭注與希望完全寄托在這個女人身上。結果會晤很成功,並沒有使蔣介石失望。在會談中,宋靄齡單刀直入,有板有眼,首先幫助蔣介石分析了時局和蔣介石目前所處的危險境地。接著宋靄齡站立起來,明確地告訴他:「你是一顆明日之星。要讓你這顆明星落得與升起時一樣快嗎?今天,鮑羅廷的意旨是要接受你的權力,交給加倫將軍,你定會被他們消滅殆盡,只是時間遲早罷了,這點無可置疑。」這番話令蔣介石毛骨悚然。宋靄齡接著又幫他剖析:「難道你怯於鬥爭,乖乖接受失敗嗎?我要老實告訴你,你如單槍匹馬為國民黨的目標奮鬥,我可以說,你縱使有此精神,但卻無足夠的力量推動你的工作。因為,精神並非一切。這個解放並重建中國和制定國家憲法的重責大任,需要很大的影響力、金錢與威信。照目前情形,這些你一樣都沒有。環繞在你周圍的,儘是些無能懦夫,其興趣所在,無非私利而已矣。他們孜孜所求的,無非一己的私利,並非你的目的。你當知這些都是真話。」

話到這裡,宋靄齡見蔣介石面色慘白,神情悲哀而淒慘,並且一個勁地搓手,已知自己的一番說詞擊中蔣介石的痛處,當下話鋒一轉,開始這次會談的核心問題。宋靄齡說:「不過,局勢也並非絕望。我願與你做成一項交易。是這樣的,我不但要如你所願,慫恿我的弟弟子文脫離漢口政府,而且還要更進一步,他和我並將盡力號召上海具有帶頭作用的大銀行家們,以必要的款項支持你,用以購買所需要的軍火,才得繼續北伐。我們宋家人擁有所有的關係和門路。你自己知道,你不會再從漢口獲得任何經費或支援。而作為交換條件,你要同意娶我的妹妹美齡,也要答應一旦南京政府成立,就派我丈夫孔祥熙擔任內閣,我弟弟子文做你的財政部長。」

對於宋靄齡開出的價碼,蔣介石沒有反對,或許正是他求之而不得的目標。於是,他向陳潔如轉述的時候說:

我已走投無路。她開出很凶的交換條件,但她說的話卻有道理。我不能期望漢口方面再給我任何金錢、軍火或補給,所以,如果我要繼續貫徹我那統一中國的計劃,她的提議乃是唯一解困之道。我現在請你幫助我,懇求你不要反對。真正的愛情,究竟不是以一個人甘願做多大犧牲來衡量的!避開五年,讓我娶宋美齡,獲得不理漢口,繼續推進北伐所需要的協助。這只是一樁政治婚姻。

陳潔如在她的回憶錄中一針見血地披露了九江會晤的實質。

九江會晤,無疑是中國近代史上的一件大事。由此而開始了蔣宋兩大家族合作的體制。同時也開始了宋氏姐妹分裂的長河。真正得益的是蔣家,受害的是宋家。

接下來便是宋靄齡與丈夫的雙簧戲,一幕幕惟妙惟肖、驚心動魄,致使宋家手足一個個自危,一個個心口流血……

宋子良投降

九江會晤後,宋靄齡便正式開始在暗中策劃倒汪助蔣、滅漢扶寧的系列活動。她一方面運籌帷幄,精心設計,一方面將孔祥熙、宋子良從廣州召回上海,以便夫妻、姐弟聯手,共同縱橫捭闔,助蔣成功。宋靄齡與孔祥熙在相互配合的同時,並對各自的工作重點做了分工。宋靄齡主內,重點做好宋氏家庭成員的分化瓦解工作,軟化宋慶齡,俘虜宋子文,爭取宋子良,實現蔣宋合作體制;孔祥熙主外,重點聯絡北方的實力派軍人馮玉祥助蔣,並協調汪蔣矛盾,促進寧漢合流成功。祥熙的聯馮活動進行得很順利,蔣馮合作很快有了密議。蔣汪合作雖有反覆,但也頗有成果,汪精衛暗中已有與寧方合作的意向。孔祥熙由此在以後蔣介石及南京國民政府要員們心目中,身價倍增,這為他以後的飛黃騰達奠定了基礎。

作為廣州銀行行長的宋子良接到大姐的電報,說是媽咪重病住院,速回上海。在宋家三兄弟中,個個都是孝子,宋子良當然也不例外。他接到電報當天,便召開了一個會議,對工作做了安排。差人買回了船票,第二天起程離開了廣州。

宋子良回到媽咪身邊時,卻見媽咪身體好好的,便問媽咪:「你沒有住院?」

媽咪回答:「沒有啊,誰這麼狠心咒我?」

《宋氏家族全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