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的老葉

一件事的結束,即是另一件事的開始,一切都是終點,一切又都是起點。

國家杜馬的選舉已結束,競選時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也逐漸緩和了下來。俄羅斯的冬天,向來是冰天雪地般寒冷難耐,但這一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要暖和。剛剛結束了一場激烈的競選,熱血沸騰的民眾在平緩心情之後,即將迎來新年。臨近歲末,俄羅斯各處都是張燈結綵,人們歡笑著準備迎接這個千禧年。

對葉利欽而言,這一年較往年的意義更大。不僅因這是一個千禧年,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擔子輕了,所要擔憂之事也解決了。紹伊古領導的「團結聯盟」競選聯盟,在國家杜馬競選當中獲得如此好的成績,無疑讓他的計劃能更好地實施。國家杜馬中有了如此龐大的親政府的議會黨團,這也會讓政府以後的工作更順風順水。

車臣戰事已經平定,國內局勢也日益穩定;杜馬選舉成功獲勝,普京的支持率也一路飆升。這些都是普京擔任總理以來,在短短幾個月時間裡做出的成就,不得不說,他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葉利欽對自己當初的決定十分滿意,也更為自己能尋找到這麼一位合格的繼承人感到慶幸。

這時,葉利欽又開始考慮隱退的事情了,不過究竟何時退居幕後,他還沒有做最後的決定。已經選出了一位優秀的繼承者,看似萬事大吉了,但隱退的時機絕不能等閒視之,其中一樣很有玄機。

政治局勢就如同瞬息萬變的股市一般,這一刻,你可能受人敬仰,有萬千支持者,但下一刻你可能就成為被人唾棄、進攻討伐的對象。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就算是一向小心謹慎的普京,也一樣會有紕漏。不過,犯錯也講究時期,普京若是在接下來的關鍵時刻犯錯,那麼他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一直苦心經營的成果都將付諸一炬。

行百里者半於九十,越是最後關頭,越是不能有絲毫放鬆。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普京還處在巔峰、擁有大批支持者的時候,盡早為他準備好就任總統的一切準備,將其早日推向總統寶座。關於這一點,葉利欽比普京更著急。

儘管普京現在已有了天時、地利、人和三方面優勢條件,基本可高枕無憂了,可葉利欽仍然不放心,他決定再為普京做一件事,這件事不僅讓普京大吃一驚,就連葉利欽的對手們也頗感意外。

為了能讓普京在他最輝煌的時候接任總統之位,葉利欽不僅提前放棄了自己的總統職位,甚至還施用了他作為總統時的最後權力——提前進行總統競選,他如此煞費苦心,自然是想在普京競選方面推波助瀾。毋庸置疑,正因為有了葉利欽的傾力相助,普京才能更迅速地將一隻腳踏進了俄羅斯最高的權力中心地帶。

當時的俄羅斯,每過新年都有這樣一個習俗,即在新年鐘聲敲響前的幾分鐘裡,俄羅斯的總統將會在電視中發表新年賀詞,以此為廣大民眾帶去新年祝福。但這一次,葉利欽在電視中出現的時間與往常不同,而他的特別舉動也頗為讓人注意。那麼,一向都有驚人舉動的葉利欽,這次又將有怎樣奪人眼球的大動作?

1999年12月31日,剛過午飯時間,原本正是大家午後的愜意時光,但俄羅斯國家電視台的屏幕上出現了俄羅斯的總統——葉利欽。或許人們都已經忘了,這位站在演講台上的老人今年已經68歲了,因為身體狀況不佳,他面色有些蒼白,且依舊保持著一貫的嚴肅表情。

葉利欽出現的時間與以往不同,但是電視中,依舊是發表新年賀詞的場景:演講台的後面懸掛著俄羅斯的國旗,白藍紅的三色底的中間是一隻金光閃閃的「俄羅斯之鷹」;而演講台的另一側,則安置著一棵裝飾華麗的新年樹。

一切與往年那麼相似,一切又與往年那麼不同。葉利欽的這一舉動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一開場,葉利欽就說出了舉國震驚的話:「親愛的全國同胞,今天是我最後一次向大家恭賀新年。不僅如此,今天也是我最後一次以俄羅斯總統的身份跟大家講話。」葉利欽的表情很嚴肅,絕不是開玩笑。他接著說:「經過深思熟慮後,我已經做出決定,就在今天,本世紀的最後一天我要引退了。」

「轟隆!」葉利欽的一番話猶如一顆炸彈被引爆一般,雖然我們無法看到當時的場景,可完全能想像出俄羅斯民眾對此所能做出的反應。

在宣佈完自己離職的消息之後,葉利欽轉到了自己當時要說的另一番更重要的話,即從他離職之日起,直到3個月之後的總統競選,這一期間由政府總理普京出任代總統一職,俄羅斯的政治要事將由普京全權代理。

葉利欽的講話對俄羅斯乃至對世界來說,的確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很多人都無法理解他的做法,他本人在事後也曾這樣說:「克里姆林宮的人並不是一下子都接受我的選擇,總統辦公廳的人說我『你簡直是瘋了』。」除了身邊人的不解,有些外人甚至認為葉利欽之所以這麼做,是因年事已高而做出的糊塗事。

葉利欽沒有瘋,也不是老糊塗,他有充足的理由。他解釋說,這麼做的主要原因是為了讓俄羅斯人民有一個認識普京的機會。普京之前一直低調處事,儘管事事盡責,但並沒有過多曝光,民眾很難瞭解到他究竟做過什麼。但是現在的情況截然不同了,葉利欽將他退任後的3個月空白期完全交給普京,一方面是讓他盡快熟悉總統事務,為他接下來真正擔任總統做準備;另一方面,普京擔任總統之後,他所做的一切事務都將被民眾所瞭解,這樣一來,民眾便可以更直接地體會到普京擔任總統的風格。

有人說,葉利欽之所以提前退出政壇,主要的原因還是因其每況愈下的身體,但葉利欽本人很快否認了這一說法。他的理由還是一如既往堅持的那個——給新人機會。

他稱,接下來的新世紀應該屬於年輕人,接替他的也應該是能做得更多、做得更好的新一代人。他在很多重要和公開場合給予普京很高的評價,說普京很有能力,是一個能做好總統職位的強人。綜合這些原因,他的退隱是遲早的事情,那麼為何不早些呢?葉利欽用實際行動堵住了爭議之口。

葉利欽很「大方」,讓出了3個月的總統任期給普京練手,不管他的私心有多重,一個值得讚頌的事實是:他為俄羅斯選擇了一位好總統。

《普京:為俄羅斯而生的萬人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