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陳公博是汪精衛的左膀,周佛海則是汪精衛的右臂。周佛海走過了與陳公博相似的道路,即共產黨→國民黨→大漢奸。
周佛海在中國共產黨「一大」之後,仍羈留在上海。熱戀中的他,與楊淑慧定於當年陰曆8月16日訂婚。
不料,訂婚前夕,上海《時事新報》捅出消息,說「周某人行為不檢,家有髮妻,此次又次騙娶某女學生」。看了報紙,楊淑慧的父親不勝震怒,把楊淑慧關在家中,不許她再與周佛海見面。
楊淑慧從窗口跳出,逃至漁陽裡二號,找到寄居在那裡的周佛海。於是,周佛海帶著楊淑慧私奔日本,在鹿兒島同居,生下兒子周幼海。
周佛海一回到日本,由於他是中國共產黨黨員,立即受到日本警方的注意,如他自己所述:
回到鹿兒島之後,便被刑事尾行了。我的擔任教師,也向我警告了,於是我便規規矩矩做了一個很純良的學生。當時中國的同學,並不知道我在上海和長江一帶活躍的情形。因為我對他們是保守秘密的。但是刑事都知道了。……[1]
1924年5月,周佛海受戴季陶之邀。從日本來到廣州,出任國民黨中央宣傳部秘書。同時又兼任廣東大學教授。當年,戴季陶與周佛海一起進出漁陽裡,高談闊論共產主義,如今也成了國民黨中央宣傳部長。
隨著社會地位的改變,周佛海看準了國民黨,以為在國民黨裡仕途通達,遠遠勝過共產黨。
這樣,1924年9月,周佛海提出脫離中國共產黨。當時中國共產黨廣州區執委的負責人周恩來親自勸說周佛海,亦無效果。周佛海寫下一信,聲言脫離中國共產黨。這樣,中國共產黨中央同意了他的脫黨要求。
周佛海脫離中國共產黨之後,迅速轉向反共。他追隨戴季陶,從1925年下半年開始,發表一系列反共文章,公開表明他與中國共產黨決裂。
借助於戴季陶的力薦,周佛海得到蔣介石的垂青,於是在宦途上青雲直上。1927年,他擔任國民黨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政治總教官、總司令部政治部主任。1931年,當選為國民黨第四屆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此後歷任國民黨中央民眾訓練部部長、國民黨中央宣傳部代理部長、蔣介石侍從室第二處副主任。
在汪精衛出任行政院長後,周佛海又日漸與汪精衛接近。
1938年12月,周佛海隨同汪精衛一起叛離重慶。翌年5月,他隨汪精衛、梅思平前往日本同平沼內閣會談。回來後,他出任汪偽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常務委員。1940年3月,當汪偽國民政府成立後,周佛海歷任財政部長兼警政部長、中央稅警總團總團長、清鄉委員會副委員長、新國民運動促進委員會副委員長。在汪精衛死後,周佛海任行政院副院長兼上海特別市市長。
1940年,周佛海在向上海稅警學校的青年們演說時,曾「現身說法」,談及自己怎樣加入中共、怎樣成為中國共產黨「一大」代表以及如今的「追悔」之情。他說:我因為和毛澤東同鄉,所以二人同住在一個私立女學校的樓上。一連開了六天會,最後一天,為法國巡捕所包圍,幾乎全部都被捉去。第二天,我們便都到嘉興,雇了一隻船,開到南湖中間,開最後一次會。結果推舉陳獨秀為委員長,我為副委員長。張國燾為組織部長,李達為宣傳部長。在陳獨秀沒有回上海之前,我便代理委員長。中國共產黨,便這樣的在一隻小船中,正式成立了。現在回顧起來,真和做夢一樣。當時萬萬想不到我們幾個年青的學生,會鬧出這樣的大亂。二十年來,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燒了多少鄉村,破壞多少城市,損傷國家多少元氣,都是我們幾個青年學生,種下的禍根。我現在想起來,真對不住國家,對不住人民。國家弄到現在這樣危險惡劣的情形,我們不能單責軍閥和官僚,當時在嘉興南湖的小船中的幾個青年,也要負很大的責任的。……[2]
周佛海這番「自責」之言,充分表現了他在政治舞台上的高超「演技」:從中國共產黨發起人轉為反共猛士。
周佛海此人,精於政治投機。1944年,眼看著日本大勢已去,汪偽政權危在旦夕,他暗中又與蔣介石眉來眼去,表示願為重慶方面「效勞」。
正因為這樣,1945年8月16日,在南京偽國民政府宣佈解散的當天晚上,周佛海掛出了「國民黨軍事委員會京滬行動總隊南京指揮部」的牌子,聲言效忠蔣介石,氣得他的「老朋友」陳公博罵他「賣友求榮」!
8月20日,周佛海被蔣介石任命為國民黨軍事委員會上海行動總隊司令。周佛海興高采烈,一下子從大漢奸搖身一變,變成國民黨大員。
不過,周佛海自以為得計,高興得太早。他畢竟早已是臭名昭著的大漢奸,怎能如此遮掩而過?才當了一個月的「總隊司令」,在強烈的輿論譴責下,不得不由戴笠出面,把他暫且軟禁於重慶。後又移交南京監獄。
在陳公博被槍決之後,周佛海也被推上歷史審判台。1946年11月7日,國民黨首都高等法院判處周佛海死刑。周佛海不服,請律師辯護,聲稱他當年曾為重慶方面做了大量「地下工作」。
如此這般,一幕鬧劇演至翌年3月26日,蔣介石發佈《准將周佛海之死刑減為無期徒刑》,認為周佛海確實為重慶方面做過「貢獻」。周佛海終於保住了腦袋。
不過,才略微喘了一口氣,周佛海心臟病日重。1948年2月28日,他病死於南京老虎橋監獄,終年五十一歲。
[1]《文匯報》,1989年6月20日。[2]《周佛海先生言論集》,上海中央稅警學校1941年6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