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失敗了。但我的考試卷子又一次回到我手中,上面顯示了我具體答對和答錯了哪些題目。實際上,我看到我自己居然答對了那麼多法律問題,心中倍受鼓舞,我決心在最後一次嘗試中通過考試。
7個星期後,我進行了第三次考試,我通過了!兩星期內我就收到一份漂亮的證書,上面證明我獲得了本州的律師資格,可以掛牌開業了。我捧腹大笑。我連高中都沒有畢業,從未踏過大學校園一步,卻成了一名有正式資格的律師!不過,我認為我所缺少的學院資歷只是一些專業術語,在我4個月臨時抱佛腳的法律學習中,我懂得了法律都是由專業術語堆積而成。維護正義的正是專業術語。
威考克斯履行了自己的承諾。他安排州檢察總長和我面談了一次,總長在威考克斯的大力推薦下,聘用我為助理。我的年薪是12800美元。
我被派到公司法處,它是檢察總長的一個民法部門。處裡的律師負責處理所有違反州法律的無關緊要的訴狀、侵犯所有權的投訴、依法徵用地的案子,和其他各種各樣的房地產糾紛。
說實在的,這些理應是其他人幹的。我受命協助的高級助理名叫菲利普·裡格比,他是當地的一個古老而顯赫的家庭的後裔,為人傲慢。裡格比認為自己是一位南方貴族,而我正好撞上了他的兩個最強烈的偏見。我是北方佬,更糟糕的是,我還是一位信奉天主教的北方佬!裡格比把我降級使用,讓我充當「勤雜工」的角色———拿咖啡,拿這本或那本書,他隨時想用什麼,就差我去拿。我是本州薪水最高的打雜男孩。裡格比是一個沙文主義情緒激烈的老頑固。而許多其他比較年輕的助理的觀點與我一致,他們大多數都是當地人,但他們的思想卻驚人地開明和自由。
我在處裡的年輕單身漢中很受歡迎。我錢包裡還有2萬多美元,就毫不吝嗇地把這筆錢花在總檢察長部下那些朋友們身上,請他們在高檔餐館吃大餐,出去划船郊遊,晚上在豪華的夜總會裡尋歡作樂。
我有意識地造成這樣一個印象,好像我來自紐約的一個富裕家庭,但我從不直接說明這一點。我住在一個豪華氣派的湖畔公寓裡,開一輛租來的美洲豹,衣櫥裡掛滿名牌衣服,闊氣得可以跟英國大公相比。一星期中,我每天都換一件不同的西服上班,這一方面是為了令自己開心,但更重要的是我那些花樣繁多的衣服似乎使裡格比大為不快。在我的印象中,他只有三套西服,其中一套我可以肯定是從他那南部殖民地時期的祖父那裡傳下來的。裡格比花錢也很不大方。
如果說我的穿衣打扮惹惱了裡格比的話,其他人對此倒是十分讚賞。一天在法庭上,在處理一個案子的短暫間歇中,法官在長椅子上探過身子,對我說道:
「康納德先生,您也許對本法庭的法律程序沒有什麼貢獻,但您無疑給我們增加了一些檔次,先生。您是南部各州穿著最講究的勤雜工,律師,本法庭對您提出表揚。」這是真心的稱讚,我聽了很高興,裡格比卻差點中風。
實際上,我對自己打雜工的角色很滿意。我並不想真的審理案子,那樣太危險了,搞不好就會暴露我對法律基礎知識一竅不通。而且在大部分時間裡,裡格比和我做的工作都是枯燥乏味、毫無樂趣的,我巴不得讓他去打理呢。偶爾他也會扔給我一根骨頭,允許我擬寫某個無關緊要的土地爭端報告,或在某個特定的案子裡作公開陳述,我很喜歡做這些事情,我認為,我總的來說對付得還算成功,沒有給律師界的同行們造成損害。裡格比是一個十分稱職的律師,我坐在他後面學到了很多東西,比我在法律書和考試中搜羅到的知識多得多。
大致說來,我的這個職位是一個避風港,是一個不太可能被獵狗發現的藏身之處。當你尋找罪犯時,你很少想到在總檢察長手下的檢察官當中尋找,特別是你要找的又是一個不滿20歲的中學退學生。
我加入總檢察官的班子幾星期後,狄安妮被派到了達拉斯。失去她,我只難受了幾天,很快就與格勞裡亞交上了朋友,她是州里一位高官的女兒。格勞裡亞開朗活潑、充滿活力,很討人喜歡,若說我們的關係還有美中不足之處,那就是她還不能算是一個親密伴侶。但我逐漸明白,一個女人穿著衣服也照樣可以令人賞心悅目。
格勞裡亞來自一個虔誠的循道宗教信徒家庭,我經常陪她到教堂去,但我讓她明白我是不可能皈依循道宗教的。我的這種姿態只是表明我對另一教派的尊重,但她的父母十分欣賞,我也感覺很高興。實際上,我與教學的年輕牧師建立了親密的友誼,在他的勸說下,我參與了教堂的一些青年活動計劃。我積極參加為本城貧民區建造幾個兒童遊樂場的項目,並在一些負責城市其他活動計劃的委員會中服務。這對一個騙子來說是一種古怪的消遣方式,但我並沒有虛偽矯飾的感覺。我平生第一次把自己無私地奉獻出去,不考慮任何回報,這使我心裡感到很舒坦。
然而,一個罪犯在教會裡辛勤工作,不管他的勞動多麼有價值,他都不能做得太過頭了。
就在這個小組裡,有一個正宗的哈佛畢業生。他不僅是哈佛畢業生,而且還是哈佛法學院的畢業生,他看見我高興極了,簡直是欣喜若狂。後來我才對哈佛人有所瞭解。他們就像獾一樣,喜歡在自己的小溝渠裡群聚。一隻孤獨的獾準定要找到另一隻獾。一個哈佛人來到某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準定要找到另一個哈佛人。他們準定要談談哈佛。
這個人像餓虎撲食似的向我猛撲過來,那股親熱勁兒就別提了。我什麼時候畢業的?我的導師是誰?我屬於哪個俱樂部?我經常光顧哪幾家小酒吧?我的朋友都是哪些人?第一天晚上,我要麼含糊其辭,王顧左右而言他;要麼對他置之不理,假裝集中思想處理委員會的事務,總算成功地避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