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煙廠漸次在人們記憶中淡忘,相反的英國人卻越來越著慌。同時,他仍亦已摸清楚了罷工形成的最大癥結,因此,交涉的重心由上海移轉到南京。
民國十七年元月七日,宋子文接任國民政府財政部長,由他所提出的公開報告,顯示中央財務情形之困難,中央每月的收入不及三百萬元,支出卻需一千一百萬元之巨甫行就職的財政部長很有把握的說:「只有整頓江浙兩省的財政,兩三個月以後,中央每個月的收八即可激增一千餘萬。」
當然,倘如英美煙公司恪遵中央法令,不再走私,不再漏稅,這一筆值百抽五十而是銷售到全國各地的煙稅,為數必定相當的可觀,對於中央財政赤字的彌補,自將視做重要的一環。因此,作風明快的宋子文親自出馬,調解英美煙公同曠日持久、兩敗俱傷的工潮。元月十三日國民黨中央委員舉行談話會,宋部長旋即抵達上海。既有宋部長親任調人,雙方對於復工的原則問題,意見立趨一致,元月十六日,英美煙公司愛默利(F.B.Esmry)代表,勞方代表則為顧若鋒、陳培德、魏雲春等七人,宋部長特別指定上海特別市黨部,市政府和江蘇捲煙局長擔任證人,就在財政部駐滬辦事處,簽訂了一項載約十二條的「上海英美煙廠工會與英美煙廠勞資互助條件」。
工會、後援會和中國官方獲得輝煌的勝利,傲氣凌人目無餘子的英國人終於俯首就範,百分之五十的統一捲煙稅照章繳納不誤,這是勞資雙方洽定條件的外一章,也是我們國家挽回利權之的一大收穫。在財政支絀的當時,此一收穫是相當值得重視的
工人們努力奮鬥三閱月,在「勞資互助條件」此一正式文件中,他們所組織的工會,被公司五元起算,他們當局正式承認,每月發給的米貼,從八元降低到五元起算,他們在告假期間不再被扣工資,女工分娩給假六個禮拜,一次給予調養費三十元,職工生病,由廠方指定醫院,負責醫藥費用,亡故者,廠方尤須撫恤,──撫恤費因公身亡或殘廢,都是一次發給一千五,同時,他們的年終花紅仍照十二個月計算,罷工、停工時期一,律不扣,附帶的,廠方將設一所英美工人子弟學校,免費供給職工子弟讀書。
英美煙公司罷工案圓滿結束,杜月笙因為自始至終躬與斯役,雖然在事件過程中,不論新聞或官文書,他一概榜上無名,但是他仍感到無比的興奮,莫大的鼓舞;他總算又對苦難中的國家,又有一次貢獻。同時,他還另有一項意義重大的收穫,財政部長宋子又還不曾認識杜月笙,卻已對於他約為人和作風,有了相當深刻的印象,英美煙公司工潮,為他們二位往後訂交建立了良好基礎。
儘管英美煙公司對工人作了很大的讓步,但是由於整三個月的相持不下,使平時被壓迫得透不過氣來的華商煙業,獲得了揚眉吐氣、擴充發展的大好良機。南洋、華成……許多煙廠從此青雲直上,營業一日千里,進而能和一向獨霸中國市場的英美煙廠分庭抗禮,我們也可以說,這是蒙受英美煙廠工潮的所賜。
最低限度,英國人的虛偽冷酷,唯利是圖,經過持續三個多月輿論的抨擊和撻伐,於焉在中國人面前表露無遺。五卅慘案使中國人憬悟英國人的可恨,英美煙公司風潮卻讓我們了然英國人的可厭、可嫌與可惡。
蔣為司令回京復職的第十天,國民政府三十一次會議決議:白崇禧仍任淞滬衛戍司令,在他出征時期,由熊式輝暫代。在這一段時期,楊虎的上海警備總司令一職,仍維舊狀
親身經歷許多次工潮,和工業界人士、工會領袖接觸頻繁,杜月笙的交遊益更拓廣,他目光銳利,在新結交或未結交的許多朋友中,他看得出一批新銳的工人領袖正在脫穎而出,迅速獲得勞工大眾的信任與擁戴。這一批人大多數是青年,虛心誠懇,志行純正,他們為了大眾的福利,每每表現得慷慨激昂,敢作敢為,他們的勇氣和膽識,使杜月笙看得既愛且敬。
他開始暗中注意這些黃浦灘上的新血。
在上海七大工會中,郵務工會以後來居上之勢,突飛猛晉,在迭次工人運動時表現良好,獻替殊多,已使滬上人士對他們青睞有如,刮目相看,杜月笙自亦未能例外,他更特別看中郵務工會裡的幾名首腦人物,如陸京士,如於松喬,如張克昌等。尤其是陸京士,他曾經指派專人,去搜集、調查他的各種資料。
陸京士是江蘇太倉人,畢業於上海法學院,他在民國十三年參加郵務人員考試,獲得錄取,民國十四年加入國民黨。他在上海郵局服務期間,由於學識豐富、熱心誠想,不久便被推選為郵務工會的重要負責人。民國十六年三月二十一目,這個世家出身、大學畢業的郵務人員,激於愛國熱誠,響應北伐,竟然手持槍械,參加國民黨領導的工人糾察隊,跑到南市和閘北,憑血氣之勇,兩度向直魯軍的精銳畢庶澄部作戰。在槍林彈雨下親冒鋒鏑,和他同隊出發的信差楊齡,便在這兩次激戰中不幸中彈身亡。
工人糾察隊打了勝仗,擊潰直魯軍,連總工會和糾察隊,一概被潛伏在國民黨中的共黨份子汪壽華、顧順章、周恩來等抓了過去,他們魚目混珠,以訛傳訛,希望繼續利用國民黨的外衣,將上海八十餘萬工人蒙蔽下去,進而陰謀攫奪上海,作為他們的叛亂根據地。
因此,當四月十二日清黨之役爆發,陸京士和他那一批青年朋友忍不住了,他們氣憤填膺,抱著大無畏的精神孤軍應戰,使得郵務工會成為上海無其數工會中,頭一個響應清黨,並且經過鐵與血的鬥爭,短兵相接,把共黨份子趕出去的人民團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