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較突出的顯著事例,發生在民國二十二年,交通銀行總經理唐壽民,私人斥資辦了一家國華銀行,唐壽民和另一銀行鉅子,交通銀行常務董事,兼四行儲蓄會經理錢新之(永銘)很有關係。當年十一月,曾於一二八淞滬之役奮勇抗日揚威滬上的十九路軍,勾結赤黨暨第三黨份子,在福州發動叛亂,是為「閩變」。消息傳到上海,群情激憤,各界人士發起舉行民眾大會,對從事叛亂的「閩變份子」有所聲討,並且加以制裁。預定在大會中提出的十大議案,其中便有這麼一條:──國華銀行擁有大批十九路軍的股份應該予以沒收。同時請政府勒令該行停業。
國華銀行怎麼會有十九路軍的股份呢?這一個說法,並非空穴來風,因為,當一二八淞滬之役戰作,十九路軍奮起抗戰,穿草鞋打綁腿的十九路軍,和兵精械足,擁有大炮坦克的日軍性命相搏,固守陣線屹立不退,使上海人掀起了勞軍支持前線的熱烈高潮,大批的現金和慰勞品送到史量才、杜月笙共同倡組的地方維持會。大概是十九路軍收到的慰勞金太多,有點結餘,便由十九路軍的軍長、副軍長蔡廷鍇、蔣光鼐等,將這些結餘暫時存放於國華銀行。
民眾大會要提出議案,沒收國華銀行「股本」,請政府勒令國華銀行停業,消息傳到唐壽民的耳中,他吃了這個大冤枉,當然大起恐慌。由於民眾大會舉行在即,來不及聲辯理由,消弭眾議,唐壽民無可奈何,他去找交通銀行常務董事錢永銘設法,錢永銘是上海老資格的金融家,民國十一年,南昌狀元張謇出任交通銀行總理,他便以協理的名義,負責全盤業務。民國二十二年間,他除擔任交行常董外,又是中南、金城、鹽業、大陸四行儲蓄會的經理,兼四行準備庫主任,身為南北金融勢力的溝通者,他曾在國民政府任過財政部次長,浙江財政廳長,又曾奉派為駐法大使,後來因故沒有履新。
錢永銘想了一想,他說:
「眼前只有一個人可找,也許他能從緊急之中替你想個轉圜的辦法。」
「誰?」
「杜月笙。」
「可是,」唐壽民很為難的說:「我跟他素不相識,而毫且無來往呀。」
「那麼,」錢永銘慨然的說:「我代你去托托他看。」
華格臬路杜公館裡,杜月笙正和吳醒亞、楊管北在聊天,吳醒亞是新任的上海市社會局長,跟杜月笙私交彌篤,合作無間。三人正談著,聽差送上「錢永銘」的名片,杜月笙一看,怔了怔說:
「錢先生我們不大來往的呀,他突然之間來找我,會有什麼事呢?」
想了想,楊管北講:
「可能是為了國華銀行的事。」
一回頭,吩咐聽差:
「請到古董間。」然後再向吳醒亞和楊管北說:「你們坐坐,我去去就來。」
過不了多久,杜月笙回來了,手一招,把楊管北喊出去說:
「管北,你猜對了,果然是為了國華銀行的事。依你看,這樁事體應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