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阿侄飲人中白

另一則軼聞則出之於某司令的介侄,他是戲迷,卻苦於晚宴席上喝多了雪醴水,暗暗的在鬧便急,而以當時劇場擁塞的情況,想擠出去解決委實是決無可能,痛苦到不能忍耐,趁萬餘觀眾聚精會神引頸翹望台上的精采演出,此公摸到了一隻酒瓶,萬般無奈的來了個舊瓶裝新酒,恰巧鄰座一位東北老鄉,口渴萬分,四處在摸飲料。摸到了這一瓶有內容的,舉瓶猛吸,當然,他立刻便發覺異味,一口噴出,物歸故主,又噴了司令介侄一頭一臉由於雙方遭遇,全是令人「孰可忍,孰不可忍」,於是一語不合,揮拳便打,幸虧四周的觀客恐遭池魚之殃,亂了道場,七手八腳把他們拖開去,然而,殘汁四濺,余臭猶聞,大家都憬悟這是怎樣一件事體,於是,第二天早上,笑話便傳遍了黃浦灘。

杜家祠堂落成,靠杜月笙的面子,北京名伶,滬上名票紛紛雲集滬濱,那會串三日的戲目,時至今日還引人嘖嘖稱羨,許為民國以後空前未有的盛大演出。當年名伶名票穿著便裝,在上海法租界海格路範圍拍的一張集體照片,二三十年後經人揀出大量翻印,猶在台灣台北形同奇貨,為顧曲周郎爭相搜購,公開售價高達二百元。

其實自民國二十年六月九日起,杜祠附近因場地之所限,開席和聽戲,一律分為祠堂裡外兩地,分別舉行。祠堂外請的是海派角兒麒麟童、小達子、常春恆等,演出熱熱鬧鬧,多姿多采的做工戲,開的則是肥雞大肉,講究油膩的浦東風味酒席,這是杜月笙親切自然,注重實際的招待故鄉父老兄弟,諸姑姊妹,使鄉鄰親友既飽眼福,又快朵頤。

祠堂前面搭的蘆席棚,連餐廳帶劇場,全部招待各界來賓,席要考究些,戲也揀好的,上海大世界遊藝場對面的「杭州飯莊」,規模之大,在當年允稱第一。由於杜祠落成典禮的筵席處主任,是杭州大老倌俞葉封,杜月笙大宴賓朋三天,他便請「杭州飯莊」打三天烊,全莊廚役統統開到浦東,杜祠旁邊蘆席棚搭的餐廳,擺得下兩百桌酒席,一次可供二千五六百人用餐,可是賀客之多,出乎意料之外,於是這兩百桌全部成了流水席,一批用過,一批再來,據當時上海福爾摩斯報的統計,三日之內一共開了兩千席除此以外,為了節省時間,緊急供應,筵席處又從上海聘去大批的西菜司務,從早到晚,一客客西餐川流不息的送出去。不久以後發現酒席加西餐仍嫌不夠,筵席處採取緊急措施,再由上海聘來大批點心師傅,趕製麵點供客充飢,然而即令如此仍嫌僧多粥少,中西餐點的烹飪難以為繼。起先各界佳賓還端端架子講客氣,坐候侍者大駕光臨,往後肚皮實在餓來兮,辰光交關等不反,於是破除情面,自家去取,各種食物的輸送線上,千頭攢動,萬手爭揮。

蘆席棚裡,款待嘉賓的骨子好戲,六月九日是第一天,下午三時開鑼,這一天的劇目開鑼戲是全班合演的「天官賜福」,接下來是徐碧雲、言菊朋、芙蓉草、金仲仁的「金榜題名」,荀慧生、姜炒香、張春彥、馬富祿的「鴻鸞禧」,雪艷琴的「百花亭」、名票張藻宸和名伶尚小雲合演的「汾河灣」,華慧林、蕭長華、馬富祿三丑合演「打花鼓」,李吉瑞和小桂元「落馬湖」,程艷秋、王少樓「蘆花湖」,全是杜月笙既愛看又能唱的武生戲,大軸子戲「龍鳳呈祥」,由梅蘭芳、楊小樓、馬連良、高慶奎、譚小培、龔雲甫、金少山、蕭長華合力演出,陣容之硬,一時無兩。

《杜月笙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