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中共把「收回香港」的口號喊得震天價響,杜月笙不但沒有上法國逃難的內心意願,相反的,他還準備在必要的時候力疾而起,為香港數以百萬計的中國同胞盡一份心力。籍隸浙江寧波的名法學家呂光,即曾忽然改用鄉音,貌極神往的敘述了這一段杜月笙在港秘辛。同時也透露了杜月笙和香港華民領袖、太平紳士,經英皇敕封的周峻年爵士結識之由來。
當中共不斷揚言「隨時收回香港」,中共在香港邊界佈署了相當龐大的軍事力量,窮兵黷武者厲兵秣馬,躍躍欲試,使當時的香港政府頗生恐慌,英國準備在必要的時候撤退,但是他們仍以港九兩地的社會秩序,和兩百餘萬香港居民的生命財產安全為「慮」。於是,有那麼一天,周峻年爵士約晤呂光,他說他希望見一見臥病香江的杜月笙,請呂光為之先容
呂光答應了,便去堅尼地台杜公館,很容易的見到了杜月笙,他簡潔的說是:
「周峻年爵士想來拜望月老。」
「我實在是因為生病爬不起來,照道理應該是「行客拜坐客」,早就該去拜望周先生了,」杜月笙言下若有憾焉,接下來他便做了個決定說:「請你回復周先生,還是讓我先去拜望。」
呂光把杜月笙謙沖自抑,恪盡禮數的心意向周峻年表明,周峻年的答覆是付之以行動,他央呂光陪同,輕車簡從,迅即來到杜公館。
杜月笙聞訊,倒屐出迎,杜周會晤,互訴仰慕之忱,談得相當投機,於是,當周峻年表明來意之先,他便預為聲明:
「今天我所要請求杜先生的事,可說完全是在一種假定狀態之下。」
周峻年所指的「假定狀態」是什麼呢?原來,香港當局未雨綢繆,鰓鰓過慮,他們假定中共會「拿」香港,假定英軍撤退,假定中共在進入香港之先,還有那麼一段社會秩序,乏人維持的真空時期,然後假定在這段真空時期之內會有奸徒莠民,趁火打劫,擾亂治安並為害閻閭,那麼,襲太平洋戰爭爆發,香港陷日當年的故技,香港政府非正式的委託杜月笙,「假定」杜月笙在香港也能號召得了群眾,建立得了武力,發揮得了安定力量,那麼,香港政府將請杜月笙幫個大忙,替他們維持「過渡時期」的地方安寧。
周峻年說話的時候,杜月笙凝神諦聽,聽後,他沉吟片刻,然後字斟旬酌,十分審慎的回答:
「周先生,非常抱歉,這件事情我不能做。我不能做的理由,第一是香港的情形我實在不熟,第二是我個人的健康也不許可。這兩點我相信香港政府和周先生一定可以諒解。不過,假定共產黨一定要打香港,假定英國人不加抵抗,假定英軍撤退香港淪陷,我想我會跟大多數的香港居民一樣,既沒有地方可走也一時走不脫,到那時候我杜某人一定是在香港的,而祇要我在香港的話,為香港老百姓,我敢於說,我會有一點力盡一點力有一份心盡一分心兵荒馬亂之中,這個維持治安,保護百姓的重任,我杜某人祇要能有作為,我絕對萬死不辭!」
一席話,聽得周峻年慷慨動容、心悅誠服,他旋即告辭離去,卻是自此以後,不僅他對杜月笙十分傾倒,即連香港政府也是刮目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