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日上午,十一點鐘,朱文德又到,杜月笙把他喊進房間,交代把門關上,他十分機密的告訴朱文德說:他有一筆美金,交給刻在美國的宋子良,請宋子良代為投資,宋子良說是把這筆錢買了美國股票,倒還賺了些錢。他叫朱文德代筆,寫一封信給宋子良手下的席德懋,請他把股票生意的經營情形,開一份清單,盡快寄到香港來
朱文德代杜月笙把信寫好,發出去了,吃過中飯以後,他先回家打個轉。
晚間,袁國梁又來探望老夫子,杜月笙命袁國梁留下,陪他在小房間裡吃煨面,突然之間他眉頭一皺,向袁國梁搖頭苦笑,說是:
「吃不下了。」
袁國梁趕緊起立,雙手攙起杜月笙,嘴裡在說:
「老夫子,我扶你回房間休息。」
不曾想到,杜月笙用力挺了挺腰,身子卻仍不能起立,於是他喃喃自語:
「怪呀!怎麼我這兩隻腳,一下子變得一點氣力也沒有了哩」
袁國梁便多用點力,將杜月笙半抬半攙,送回了房間,自有人來服侍他睡下,杜月笙睡到了床上,像似自己也覺得詫異,他連連搖頭,自言目語:
「不對了,不對了!這次不對了!」
堅尼地台杜公館,迅即陷於一片紊亂,姚玉蘭和孟小冬,聞訊匆匆趕來,趨前急問,惶恐之色,溢於言表,於是杜月笙吩咐家人說:
「去喊丁濟萬來!」
有人忙不迭跑去打電話,房間裡,不知是誰輕輕的提醒一聲:
「阿要把陸醫師也請來?」
說這話的用意,因為丁濟萬是中醫,杜月笙果若情況危殆,必須西醫才能救得了急。躺在床上的杜月笙聽到了,點點頭說:
「對的,再去請陸醫師。」
丁中醫師和陸西醫師,一前一後的趕到杜公館把過了脈,聽過了心音,彷彿並沒有什麼毛病。再問杜月笙,可覺得什麼不適意,這一次,連杜月笙自己也答不上來,他祇是說:
「我祇是覺得不對了,再末就是兩條腿發軟。」
沒有顯明的症狀,兩位醫師都苦於無從處方,於是,由丁濟開了一貼常服的藥培元固本,增強體力。杜公館兩位夫人唯恐深更半夜,意外生變,請陸醫師留下來,通宵守候。
孫氏夫人,隔壁頭的朱文德與萬墨林,杜月笙的幾位公子,全都得到了消息,十萬火急的趕了來,一大群人,陪著那位陸醫生,在客廳裡枯坐,守夜。當時大家自我寬慰,都說杜月笙近來健康情形很有進步,不至於有什麼特殊變化,今夜無非老毛病復發,多半是一場虛驚。
然而,時鐘敲了一下,午夜一時正,杜月笙的房門開了,徐道生快步走到客廳,直趨朱文德的面前,輕悄的說一聲:
「杜先生請你。」
朱文德進房間以後,守夜的人,焦急的在客廳裡等候,卻是,過不了多久,朱文德氣急敗壞的跑出來了,他告訴大家:
「杜先生關照我,打電報到台北,請京士兄火速來香港。」
守夜的那許多人,心臟齊齊的往下一沉。陸京士時在台北,公務極為繁忙,杜月笙說是請他火速來港,準定是杜月笙自知不起。
心情沉重,大家商量起草電稿,朱文德就怕耽誤時間,他顧不及聽取七嘴八舌的意見,當機立斷的說:
「京士兄已經接到杜先生的信,曉得病情惡化,這個電報,簡單明瞭,就用『盡速飛港』四個字,要勝過千言萬語。」
二十八日,平安無事。
二十九日,杜月笙乍看起來一如尋常,可是,他卻命人再拍急電到台北,電文由他自己口述,也是乾脆了當的四個字:
「病危速來!」
七月三十一日接獲陸京士的覆電,訂於八月一日自台飛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