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曼說這個村莊是他曾經見到過的最有戰鬥力的一個。每一條大路,每一條荒野的山路,都周密地布上地雷。地雷不僅佈置在荒野的山路上,甚至小心翼翼的日軍可能要走的田野上也布有地雷。警戒日本人可能增援的一種辦法,就是在每一顆地雷的上方插有警告的標記牌,敵人接近時,將標記牌撤走。當你騎著馬小心地曲折而行,進出於插有標記牌的地雷之間的時候,你一定不寒而慄,有一種恐懼的感覺。你希望他們不會弄錯了標記!
連村裡的街道也布了地雷。村裡人毫不經心地隨意走著,好像忘記了腳下的致死之物。他們每個人都帶著一種武器——或者背上掛著一枝來復槍,或在屁股後面掛一顆手榴彈。這種攜帶武器的習俗已經成為很自然的事,甚至小孩也在腰間纏著一些假手榴彈。
戰前這個村莊是以製造爆竹出名的。現在,這裡的居民已經把製造爆竹的技術用來製造地雷了。在一個院子裡,福爾曼曾經見到一些男人、女人和孩子在製造黑色火藥,鑄地雷模型,並將裝好彈藥的地雷排列整齊。因為缺乏金屬作地雷的外殼,一些村民就鑿空大石頭製造石頭地雷,有的把火藥裝在瓶子、罐子甚至茶壺裡。有一個人正在製造他自己發明的木炮。
福爾曼說,這些,其重要性並不在於這些原始武器的效果優良,而是在於它清楚地反映出人民的作戰精神。一個人有相當大的勇氣,才能面對敵人可怕的現代化武器想出這些「微不足道」的抵抗方法。
敵人對地雷戰是非常懼怕的。太原敵人出版的日文《東亞新報》,一九四三年十一月十八日曾這樣報道:
飛機上的俯視——當飛入山嶽地區時,觸目所見除巍然聳立的山嶽外別無人跡……。村落及街巷的庭院中不但沒有人,連一匹牲畜都沒有,在飛機上就可以觀察到敵方(指抗日軍)空捨清野的徹底性的一斑,同時不論在山谷或高原上,除岩石外全耕種得井然有序,由此可見中共對增加生產的努力。……
愈深入山嶽地區則地雷爆炸的痕跡也更加增多,特別在三十度以上的山坡更多,河東、嚴村二村中只剩下老頭和幼童,沒有一個青年男女。愈進到山谷,空捨清野就愈加徹底。……
本來,中共是一貫採取極端依靠民眾的組織形式,如軍糧等全由民眾保管,用不著設立兵站線,而使軍隊不論到任何地方都有飯吃。……
民眾的武裝——精兵簡政後,民眾武裝大為增加,其指揮系統是直屬於分區司令的,每戶必有一個抗日分子,把所有的民眾都逐漸改編為軍事化,而對民眾武裝進行露營訓練,對幹部一級則進行戰法教育……中共武裝是與民眾武裝協同作戰的,……因此凡沒有民兵的地方就沒有敵人(指抗日軍),也就不會有地雷。但是,凡有民兵的地方,真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同年十月二十五日,太原偽《山西新民報》曾發表一篇記述民兵活動的文章中供認:
日軍於行軍中時常於田中、道上及各地發見無數之地雷,時見二尺寬之狹路上前行軍隊留下之紙條上書:「注意地雷」。……尚有在開門之際轟然爆發者,此系以線繫於地雷之信管上,開門之際,即可牽動爆炸者。此外尚有設置於灶內或炕內,待日軍不加注意點火利用時以致傷害者。日軍部隊對此殘忍已極之神經戰,須以極端之細心,於通路門後、灶口、炕內各地加以搜索。
在張家口出版,綏蒙地區發行的偽《蒙疆新報》,也常刊載有關民兵地雷戰的威力。一九四四年一月五日,該報發表的一篇通訊寫道:
走了約三十分鐘的時候,是走在一個兩山相夾的大村落的附近,忽然發現有地雷站住的命令了。於是車輛就一齊的停住了,我聽了這個有地雷的命令,嚇得連車都下不來了。不多一會兒的工夫,在前方約有百公尺的地方,發出來一聲可怕的爆音,這是踩了地雷啊!這時有兩名可憐的皇軍勇士滿臉纏著白色的繃帶被汽車送回去了。
一九四四年十二月邊區第四屆群英會上,曾總結了開展爆炸的經驗,在技術與戰術方面,得出「造、埋、看、疑、拉、打、起、曬」八字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