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天上人間”並非沒有歷史典故,早在唐代詩人崔顥《七夕詞》中,就有:“仙裙玉珮空自知,天上人間不相見”的說法;而南唐後主李煜的《浪淘沙》詞中則說得更為明白:“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由此可見,“天上人間”自古以來就是一個不同凡響的地方。
自古以來,京城乃是天下第一去處,因此,一般頂級的夜總會大都開在京城的繁華地段。譬如,北宋時期東京汴梁的最大的夜總會“樊樓”就位於京城最繁華的御街北端,也有的說是位於東京宮城東華門外景明坊。這樊樓又名礬樓,其中發生的故事遺韻至今,口碑流傳。當然,最香艷的故事,當屬風流皇帝宋徽宗與青樓名妓李師師幽會的千古佳話。
古典名著《水滸傳》中就有兩處以樊樓為場景的事件描寫:
一是在第六回“花和尚倒拔垂楊柳,豹子頭誤入白虎堂”一章中,高俅的兒子高衙內看中了林沖的娘子,陸謙為讓高衙內得手這個京城美人,便計賺林衝去樊樓吃酒:當時兩個上到樊樓內,佔個閣兒,喚酒保分付,叫取兩瓶上色好酒,希奇果子案酒。
二是在第七十二回“柴進簪花入禁院,李逵元夜鬧東京”一章中,刻劃更為細緻:出得李師師門來,穿出小御街,逕投天漢橋來看鏊山。正打從樊樓前過,聽得樓上笙簧聒耳,鼓樂喧天,燈火凝眸,遊人如蟻。宋江、柴進也上樊樓,尋個閣子坐下,取些酒食餚饌,也在樓上賞燈飲酒。吃不到數杯,只聽得隔壁閣子內有人作歌。宋江聽得,慌忙過來看時,卻是九紋龍史進、沒遮攔穆弘,在閣子內吃的大醉,口吐狂言。
樊樓,是北宋時期京城最豪華的頂級酒樓,也算得上百年老店。據說在宋真宗時就名聞遐邇了。據宋代檔案《會要》的記載,當時,樊樓每天上繳官府酒稅就達二千錢,每年銷售官酒竟至五萬斤。後來轉歸老闆轉手,酒樓新主“大虧本錢,繼日積欠,以至蕩破家產”。宋仁宗期間,仁宗皇帝還常來樊樓飲宴。宋代話本《趙伯升茶肆遇仁宗》就曾引一首《鷓鴣天》詞為證:“城中酒樓高入天,烹龍煮鳳味肥鮮。公孫下馬聞香醉,一飲不惜費萬錢。招貴客,引高賢,樓上笙歌列管弦。百般美物珍羞味,四面欄杆彩畫簷。”">
東京一般酒樓僅上下兩層,唯獨樊樓,在徽宗宣和年間改建為東西南北中五座三層的主樓。新樊樓各樓之間用飛橋欄杆,明暗相通,朱額繡簾,燈燭晃耀。改建完工重新開張的頭幾天裡,最先光顧者賞以金旗,以招徠賓客。每到元宵燈節,樊樓頂上每一道瓦楞間各放蓮燈一盞,把樊樓點綴得分外靚麗嫵媚。其中西樓,後來禁止酒客登臨眺望,這是出於對皇帝安全保衛的考慮,因為從西樓俯瞰下去就是大內。據《水滸傳》的藍本《宣和遺事》說:樊樓“上有御座,徽宗時與李師師宴飲於此,士民皆不敢登樓”。
由於樊樓名聞遐邇,京城第一,這裡就成為王公大臣和豪門顯貴呼朋喚友尋歡作樂的地方。《齊東野語》記載了一則樊樓逞富的真實故事。說一個叫沈偕的吳興闊少,狎游京師,追求一個聲價“甲於都下”的名妓。有一天,帶她上樊樓,對樓上千餘酒客說:你們都“極量盡歡”,最後我來買單。“至夜,盡為還所值而去”。沈偕的豪奢之名傳遍京師,不言而喻,那些身價千萬的名妓也“唯恐其不來”。
樊樓雕樑畫棟,極盡奢華,“三層相高,五樓相間”,五座樓之間,又“各有飛橋、欄檻,明暗相通,珠簾繡額,燈火晃耀。”樊樓有自己獨家釀造的眉壽、旨和兩種美酒,除了本店特供之外,還有三千家“腳店”,“每日於本店取酒沽賣”。
樊樓美酒薈萃,美人雲集,吸引無數王孫公子、富商豪門、文人騷客來此遊玩歡宴。根據北宋的《東京夢華錄》、《能改齋漫錄》、《宣和遺事》等書的記載,顧客進得大門,順著主廊走一百多步,只見“濃妝妓女數百,以待酒客呼喚,望之宛若神仙。”由此不難看出,當代“天上人間”的美女難以與當年樊樓中的美女比肩。
更讓當代“天上人間”望塵莫及的是,當年樊樓有一位色藝雙絕、名滿京城的名妓,她琴棋書畫瞭然於胸,歌舞彈唱無所不精,不僅皇上寵愛,文人垂青,即便是梁山上江湖大佬也為之傾倒。
當年宋徽宗的後宮美人如花,佳麗如雲,史書記載有“三千粉黛,八百煙嬌”,但是得知京都名妓李師師在樊樓坐鎮接客之後,便不惜屈身降貴拜倒在李師師的石榴裙下。後來,金兵馬踏黃河,攻破汴京,北宋滅亡,宋徽宗流放到五國城,聽說李師師不幸遇難,在情不自禁“其涕泣之汍瀾”的同時,居然還親自寫過一篇《李師師小傳》。只可惜這篇小傳沒能流傳下來。然而,有一首北宋滅亡之後關於李師師的小詩流傳了下來。劉子翬《汴京紀事詩》有詩史的價值,有一首寫到李師師:“輦轂繁華事可傷,師師垂老過湖湘。縷衣檀板無顏色,一曲當年動帝王。”">
李師師香消玉殞已經八百多年了,而北宋的那個叫做“樊樓”的“天上人間”早成了千古絕唱,只是類似的故事還在上演。如今,那個當代的“天上人間”已經解禁了,但不知道“樊樓”的故事還會不會繼續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