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鏖兵淝水
苻堅發動的南征之戰是中國歷史上最大規模的會戰,雙方在淮南的淝水河畔展開對決,戰爭的結果影響深遠,會戰以一種出乎意料、莫名其妙的方式結束,前秦九十七萬大軍被區區十八萬晉軍擊潰,一敗塗地。北方一統的局面再度遭到破壞,重回戰火紛飛的亂世,而東晉卻保住半壁江山,繼續著江南大開發的飛速發展,會戰推遲了中國的統一,開創了南北朝歷史的新紀元。或許有人以此非議淝水之戰,認為它是一場導致中國南北長期分裂的戰爭,負面的因素遠於積極的意義,就如同三國的曹操惜敗於赤壁一樣。其實東晉十六國、南北朝時代,無論南北方,統一戰爭的時機遠未成熟,因此無論祖逖、桓溫、苻堅、謝玄、劉裕、劉義隆、拓跋燾、拓跋宏如何努力,必定空手而還。與其說前秦敗在東晉手中,莫如說前秦敗在自己手裡。所有的歷史事件都有一個共同點,即事物發展的根本原因是事物內部的矛盾,苻堅時代的前秦與之前的五胡國家一樣明顯,無非被他以強大的武力掩蓋罷了。不說前秦與東晉華夷之分涇渭分明,人民相互抵制,相視如仇。就說前秦內部民族之間的矛盾也是非常之尖銳,被征服的鮮卑、羌、匈奴各族人對氐人不滿,包括原本與氐人團結的漢人因南征東晉也有所不滿。戰爭是人的戰爭,士氣是關鍵,這樣一支同床異夢、各懷心思的大軍別說僅有百萬之眾,縱使千萬、億萬,如同一隻紙老虎一般有何可懼,前秦不失敗那才是奇跡。
公元383年九月,前秦苻融的前鋒兵團會合苻堅之子苻暉的洛陽兵,共計三十萬到達穎口(即穎水入淮河口),兵鋒直指壽陽(在今壽縣)。此時,苻堅的中軍抵達項城,涼州軍團剛剛到達咸陽,蜀、漢的軍隊正順流而下,幽州、冀州的軍隊到達彭城。
前秦百萬大軍南下,聲勢浩大,東晉朝野上下大為震動,“是時秦兵既盛,都下震恐。”朝廷下達詔令,以尚書僕射謝石為征虜將軍、征討大都督,以徐、兗二州刺史謝玄為前鋒都督,與輔國將軍謝琰(謝安之子)、西中郎將桓伊等眾共八萬拒敵;使龍驤將軍胡彬以水軍五千援壽陽。
征討大都督謝石,字石奴,謝安之弟,外號“謝白面”, 因臉上有一大塊特別白,應該是臉上受到創傷,治好之後留下的印跡。可晉書說是被來歷不明的動物舔的,“少患面創,療之莫愈。夜有物來舐其瘡,隨舐隨差,舐處甚白,故世呼為謝白面。”
謝石文武才幹俱無,謝安心中的統帥是謝玄,之所以讓謝石統兵禦敵,恐怕看重的是他的資歷,再者說他為主帥,將帥之間必定不能互相掣肘。謝玄明白其中的玄機,重擔之下,親自入朝向謝安請示破敵的方略。謝安還是他慣有的一付沉著鎮定,對謝玄說:“已經另有打算了。”(安夷然,答曰:已別有旨。)既然另有打算,你得講出個子丑卯酉,謝安再也沒說話,“既而寂然,(謝)玄不敢復言。”謝玄不敢再問,也不敢就走,跟在謝安身邊。謝安讓人駕車外出遊覽山間別墅,親戚朋友雲集聚會,與謝玄在別墅玩圍棋賭博。謝安的棋術一直不如謝玄,謝玄此時心緒萬千,一頭想著自已肩挑的重擔,一頭想著苻堅的百萬大軍,怕一著不慎,國威君恩、謝氏家族的榮耀從此葬送在他謝玄的手裡,哪有心思下棋,在有利的形勢下投子打劫,反而不能獲勝。贏棋的謝安心情愉悅登山漫遊,到晚上才回來。
荊州的桓沖坐不住,前秦的主力在淮南地區,沒有針對荊州去,他卻對京城建康放心不下,派精銳部隊三千人溯江而上入衛京師,謝安固執地阻攔,讓他把軍隊撤回去,並說:“朝廷處分已定,兵甲無缺,西藩宜留以為防。”氣得桓沖對佐吏歎道:“謝安石有廟堂之量,不閒將略。今大敵臨頭,方游談不暇,派遣些不經事的少年拒敵,眾又寡弱,天下事已可知,吾其左衽矣!”左衽,我國古代某些少數民族的服裝,前襟向左掩,異於中原一帶的右衽。桓沖此言,意思是說要被外族統治了。
事實證明桓沖看錯謝安,並因謝氏家族的勝利氣憤而死。那麼謝安是不是真的神機妙算,對勝利胸有成竹,像後人所讚歎的那樣,“但用東山謝安石,為君談笑靖胡沙。”若果真如此,淝水大捷後也就不會有“屐齒之折”的典故了。
謝安雖非名將,但他明白一個道理,笑到最後才是真正的勝利者。不到最後關頭決不放棄,這就是他戰勝桓溫,戰勝苻堅的訣竅。謝安以柔克剛,以不變應萬變,決非採取守勢,謝安從來不守,他為人處事向來都是咄咄逼人,在桓溫高壓之下,火線立太子,扶幼主登基,拒絕桓溫攝政,拖延加受九錫,請求太后臨朝,逼走桓沖,每一次謝安總是主動出招,禦敵之戰也是如此,桓沖退守長江,謝安卻堅決不棄守江北,固守淮河防線,主動與前秦在江淮一線決戰。正是他的戰略決策,使得晉軍一戰大敗前秦。
既然是戰爭,我們就要從戰略、戰術的角度去講解,戰爭發生的主要地點在江淮地區,先來看一看江淮地區的戰爭形式圖吧。
這是我在網絡上找到的一張古代江淮地區的軍事地圖,由於我的美工水平太差,沒有改動,這張圖並不形象,比如山丘之地沒有標出,長江的寬狹沒有顯示,再者淝水向南流過壽陽一段沒有畫上,還有荊州地區看不出,所以我把三國時晉滅吳之戰的軍事圖找來,參照講解,顯然不如一張圖容易看,但各有千秋,正好詮釋二者的不同,在地圖上講解,不說意識形態,不說士氣,講的只是戰略戰術。
結合以上三張地圖,我們來看一下前秦軍的戰略佈署,前秦是五路進兵,主力在於苻融的三十萬前鋒兵團,當苻融到達穎口時,苻堅在項城,幽冀之兵在彭城,蜀中水師正在行進,除涼州之兵尚在途中之外,其餘四路兵馬已經到位。中間有一次分兵,晉書載:“(慕容)垂攻陷鄖城,害晉將軍王太丘。”鄖城即今安陸,以上三張地圖中沒有標明正確位置,它在夏口(武漢)西北,晉滅吳的地圖可以大體找到位置,慕容垂去鄖城幹什麼?阻止荊州桓沖的東援之兵。他只有三萬兵馬,從他按兵不動的情形看,他在等待姚萇的蜀中水軍,而不像滅吳時的胡奮軍目標明確直擊夏口,以此肯定慕容垂是偏師,是策應淮南主戰場的偏師。他並不是從穎口分兵的,我們可以從第一張地圖看到,那裡隔著大別山,早在項城,慕容垂的三萬兵馬就向鄖城進兵了。前秦的戰略意圖已經很明確,就是要在淮南與晉軍決戰,解決掉江北的晉軍主力。
史書沒有記載前秦的軍事戰略意圖,但我們通過他的軍事部署可以判斷的一清二楚,前秦軍兵分五路,十萬涼州軍團做為後續部隊,苻堅在項城的十二萬中軍做為後勤保障,真正想要投入戰鬥的有三路,即苻融的三十萬前鋒兵團,苻丕、苻朗的二十五萬幽冀青徐軍團,姚萇的十萬蜀中水師。苻堅選擇了兩個主攻方向,以姚萇的水軍主攻荊州的桓沖,慕容垂加以策應,以苻融主攻淮南,苻丕加以策應。由此看出苻堅忌憚桓沖,就在當年五月,桓沖的十萬荊州兵曾經三路伐秦,苻堅把硬骨頭交給羌人和鮮卑人去解決,並對二人寄予厚望。可惜蜀中水師初建一年,與晉滅吳之戰準備七年之久的王濬水師難以相提並論,桓沖的荊州水師自王敦起一直是東晉的主力部隊,勝負可知,史書連荊州之戰的記載也沒有,說明姚萇根本就沒有到達荊州地面,在三峽已經畏敵不前。這一路形同虛設,我們還是轉過頭來看江淮主戰場。
先熟悉一下江淮地形,看江淮防線示意圖,江淮的防禦格局是一個以長江和淮河為依托的多層次的防禦體系。東晉的防守依托長江和淮河,江淮之地河網縱橫、山陵相向,有二處平原,東面沿海的江淮平原,西北的黃淮平原。根據長江的寬狹,南北朝時代長江下游易渡之處有二,一是採石渡,一是瓜洲渡,分處建康的上下游。東晉為加強對兩處渡口的防守,在這兩處渡口的南岸,分別設有二處重鎮京口(今江蘇鎮江)和姑孰(今安徽當塗),北岸分別有廣陵(今江蘇揚州)和歷陽(今安徽和縣)。歷代皆有重兵防守,上文我們提到的王敦、桓溫曾駐節姑孰,郗鑒、謝玄練兵廣陵和京口,蘇峻、謝萬鎮守過歷陽。
北方少數民族以遊牧、射獵為業,男子皆精於騎射,北兵為抵禦少數民族入侵,無論漢武或是曹操都騎大力發展騎兵,北方多用騎兵。北方對南方的用兵主要是在秋冬時節,秋冬兩季,秋高馬肥,大地堅淨,利於騎兵縱橫馳騁。所以兩處平原成為南北交兵的主戰場,東晉依托淮河設立三處重鎮,從東到西依次為淮陰、盱眙和壽陽。保守者一般不與北方騎兵正面衝突,固守城鎮,或者乾脆退至長江一線,憑借水軍的優勢力保大江,依靠氣候、地理環境拖垮敵人,所謂的水土不服、瘴氣等等,代表人物如桓沖。激進者則認為,淮河與長江表裡相依,唇齒關係,“守江必先守淮”, 經營淮河兼有防守和主動進攻兩層戰略意義,在淮河流域打敗敵人,可出淮北經營中原,代表人物如謝安。
南下有兩條路線,東面取道淮陰、三阿(在今江蘇高郵)、廣陵渡江京口,西面取道壽陽、合肥、歷陽,自採石渡江。前秦軍設定的南下方案,肯定是兩道並進,苻融與苻丕(苻朗)各自率兵一取壽陽,一取淮陰,兩路軍中也有側重,前秦軍曾在淮陰一線吃過敗仗,苻堅把重點移到壽陽一路。戰局的變化打亂了苻堅的部署,十月,苻融的前鋒兵團攻克壽陽,擒獲東晉平虜將軍徐元喜等人。胡彬的水師此時已至壽陽,(看淝水作戰示意圖),壽陽失守,胡彬掉轉船頭沿淮河東退,苻融馬上派衛將軍梁成率兵五萬搶先佔據洛澗(洛水入淮河口),用木柵欄阻住胡彬的退路,沿洛水佈防以遏制救援胡彬的晉軍。“柵淮以遏東兵。”
此時謝石、謝玄的大軍已至洛澗二十五里處紮下大營,史載“憚(梁)成不敢進。”胡彬歸路被遏退保硤石,苻融分兵攻打,胡彬糧盡,秘密派遣使者向謝石求援,哀歎說:“今賊盛糧盡,恐不復見大軍!”信使為秦兵抓獲,送給苻融。苻融得信大喜,急速派使者向苻堅報告:“賊少易擒,但恐逃去,宜速赴之!”苻堅於是就把大部隊留在項城,帶領八千輕裝騎兵,日夜兼程趕赴壽陽與苻融匯合,害怕晉軍知道他親到前線望風而逃,嚴禁部下洩秘,下達封口令:“敢言吾至壽春者拔舌!”
苻融判斷失誤,錯把胡彬部當成晉軍主力,認為殲敵非常容易,以至於苻堅害怕晉軍逃逸僅率八千輕騎赴壽陽,沒有嚴令彭城的秦軍速進,使前秦整個戰略陷入被動。前秦兩路進兵,兩處策應,不管幾路進兵,幾處策應,只要是多路進兵,兵力必定分散,兵法中提倡我專而敵分,可以以眾擊少。多路作戰也無不可,必須做到該進攻的進攻,該牽制的牽制,協調作戰,不能讓對手逐一吃掉,在關鍵會戰中,相應部隊必須到位。孫子兵法虛實篇中講:“故知戰之地,知戰之日,則可千里而會戰;不知戰之地,不知戰日,則左不能救右,右不能救左,前不能救後,後不能救前,而況遠者數十里,近者數里乎!”就是說各支部隊要明確會戰的時間、地點,前秦彭城方向的軍隊根本沒有出動,苻融兵團形成孤軍深入的態勢,前秦以前鋒部隊與東晉的主力交鋒豈不被動?
就在如此關鍵的時刻,天王苻堅又上了一個人的當?誰?朱序!原東晉襄陽的守將,城破被俘,襄陽之戰前文介紹過。朱序,字次倫,義陽人(河南信陽),將門之子,“世為名將,累遷鷹揚將軍、江夏相。”成為桓溫手下一將,南征北戰屢立勳勞,因功拜征虜將軍,封襄平子,遷兗州刺史。桓沖舉薦其為使持節、監沔中諸軍事、南中郎將、梁州刺史,鎮守襄陽,委以荊州北疆重任。苻丕攻打襄陽,朱序率軍固守,其母韓氏曾經親自登城觀察城防,說西北角當先受敵,於是率百餘婢和城中女子於其角斜築城二十餘丈。苻丕兵到,果然攻打西北角,城破,守城將士移駐新城繼續戰鬥,保住襄陽。後為紀念韓氏築城有功,把此段城牆稱為“夫人城”,至今襄陽古城留有遺跡,韓氏亦被載入《晉書烈女傳》,成為巾幗英雄。苻丕圍襄陽一年,城不破,後來城中出了叛徒,襄陽遂沒,朱序被俘,苻堅殺死叛徒卻不殺朱序,朱序不降,偷偷潛逃,半路藏在夏揆家裡,苻堅懷疑夏揆窩藏朱序,將夏揆收監,朱序不能眼睜睜看著好友受連累,歸朝自首,苻堅嘉其為人,仍舊任命他為尚書。
《晉書》和《資治通鑒》都說是苻堅讓朱序去勸降謝石,據我推測,此必朱序自告奮勇之舉,朱序歸順出於無奈,在前秦朝廷中必定如“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讓一個對故國心存感情的人去遊說,決不可能。一定是朱序以天下統一的大義,不忍見江左生靈塗炭的大仁自我表白一翻,請旨去勸降,只有這樣苻堅才可能讓他去。朱序一到晉營來了一出反間計,將前秦軍的虛實一五一十透露給謝石,說秦軍只有前鋒軍團在壽陽,慕容垂分去三萬,共有二十七萬,梁成率兵五萬在洛澗,且軍中各族將士不齊心,你們應該主動與之決戰。
謝石不主張速戰,秦軍畢竟有二十七萬,自個手頭上只有八萬軍隊,強弱明顯。朱序反問謝石,“如果苻堅的項城兵、涼州兵、彭城的幽冀徐青之兵聚集,您該怎麼辦?”(若秦百萬之眾盡至,誠難與為敵。今乘諸軍未集,宜速擊之;若敗其前鋒,則彼已奪氣,可遂破也。)晉軍中主事的是謝玄,他和謝琰一致認為應該與秦軍決戰,謝玄擔心彭城的敵人,一旦彭城軍沿淮陰一線直指廣陵,自己將腹背受敵。
謝玄派劉牢之率精兵五千夜襲洛澗,秦將梁成雖為破燕猛將,為阻止胡彬水師東逃,他犯下一個錯誤,即阻洛水結營,前秦多騎兵長於野戰,他依澗列兵,使騎兵喪失機動性,兵法中說“隘塞山木,以少擊眾之地也!”這就不難理解梁成五萬大軍慘敗,劉牢之斬秦將梁成、王詠,生擒梁他、王顯、梁悌、慕容屈氏等將,俘獲大量軍械物資,秦軍士卒死傷一萬五千。
洛澗一戰,晉軍士氣大盛,胡彬的水軍與謝玄的水師會合,謝玄當即整合各路大軍,擊鼓鳴號,進逼壽陽,欲與秦軍決戰。苻堅此時與苻融並肩立在壽陽城頭,遠遠望去,但見淮水之上,舟艦雲集,帆影重重。淮水之南,旌旗招展,精甲耀日,晉軍列著整齊的方隊,鋪天蓋地向淝水逼來。苻堅不禁茫然若失,倒吸一口涼氣,又見八公山上草木搖動,掉頭對苻融道:“晉軍不下十萬,且陣容嚴整,八公山上草木晃動,其下必有伏兵,怎能說是弱敵?”一個人從極度狂妄到無限失落,精神落差極大,影響他的判斷,以至於出現“投鞭斷流”和“草木皆兵”的千古笑談。苻堅認為晉軍設伏八公山,誘秦軍渡淝水,堅決不渡水,率大軍逼淝水列陣。
我們可以想像淝水古戰場當時的寂靜,朔風捲起枯枝黃葉,散落在河內雜七雜八橫躺斜偎著的秦兵屍體上,殷紅的河水緩慢地向北流淌。空氣中凝固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雙方數十萬鐵甲大軍聲息全無,死寂一般。
謝玄已非夕年香囊未解的貴族少年,而是一名氣定神閒的名將,晉軍借洛澗之勝而來,氣勢正盛,為不使士氣衰落,避免正面攻擊銅牆鐵壁相仿,嚴陣以待的秦國大軍,謝玄靈機一動,計上心來,在馬上展現江東名士的風雅,揮毫潑墨地寫下一封名傳千古的戰書:“君懸軍深入,而逼水為陣,是不欲戰!諸君稍卻,令我軍渡淝水,將士可得周旋,我與諸君緩轡而觀之,不亦樂乎!”
苻堅的天真浪漫再次受到歷史的捉弄,他準備趁晉軍半濟之時以鐵甲鐵兵夾擊,不顧眾將的阻止同意退兵讓晉軍渡水。苻堅根本不通兵法,照本宣科又是一個趙括、馬謖之流,敵人近在咫尺,會容你退軍後再從容結陣麼?結果秦軍一退不可收拾,謝玄恐怕也未想到他的一個小小花招竟如此容易得手,如何肯放棄戰機,親自拔出劍來,下令攻擊!美妙劍弧終結了前秦的百萬大軍,劃破苻堅的萬丈雄心。
前秦張蠔部與謝石部在淝水南面展開激戰,張蠔號稱萬人敵,膂力過人,能抓住牛尾巴拽著大公牛倒走。起初,張蠔投靠山西一方豪酋張平,深受器重,被張平領為義子。後來張蠔私下與張平的小妾私通,張平知道後大罵一頓。張蠔大慚,割陰以自誓,遂為Yan人。每遇兩軍對壘,衝鋒在前,每戰必克,號稱“不敗”。苻堅伐張平,張蠔單人匹馬,出入秦軍陣中四五次,如入無人之境。苻堅兩員猛將呂光、鄧羌雙戰張蠔,大戰一日一夜,人疲馬倦,呂光才一矛刺倒張蠔,鄧羌將他擒住,苻堅厚待之,張蠔遂降,成為苻堅帳下虎將。謝石如何是張蠔的對手,且戰且退。
謝玄此時卻管不了那麼多,與謝琰、桓伊率八千精銳搶渡淝水,直取苻堅中軍。苻堅才知上當,苻融親自策馬阻止軍隊後退,偏偏在這個時候,朱序在後軍大呼:“秦軍敗了!”當然不只他一個人,還有張天錫,那個涼國的亡國之君以及他們的侍從們,前秦各族將士原本不想為氐人賣命,聞聽前軍敗了,紛紛逃跑,“(苻)堅眾奔潰,自相蹈藉投水死者不可勝計,淝水為之不流。”奔敗的秦騎如潮水一般,苻融被亂騎帶倒,馬踏而死,被亂軍踩踏成一灘亂泥,苻堅身中流矢。謝玄乘勝追擊,直至青岡,秦兵棄甲宵遁,急急如喪家之犬,慌慌似落網之魚,聞風聲鶴唳,皆以為追兵已至,草行露宿,重以饑凍,死者十七八。晉軍大獲全勝,繳獲苻堅乘輿雲母車,儀服、器械、軍資、珍寶堆積如山,牛馬驢騾駱駝十萬餘。
淝水戰爭在東晉大獲全勝的演出中落下帷幕,而北方群雄並起的好戲才剛剛奏響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