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廢帝無道日甚,嘗入太廟指高祖像曰:「渠大英雄,生擒數天子。」指太祖像曰:「渠亦不惡,但末年不免見斫去頭。」指世祖像曰:「渠大齇鼻,如何不齇!」立召畫工齇之。又新安王子鸞,向為孝武寵愛。帝疾之,遣使賜死。又殺其母弟南海王子師,及其母妹。發殷貴妃墓。又欲掘景寧陵,太史以為不利於帝,乃止。帝舅王藻,尚世祖女臨川公主。公主婬妒,不悅其夫。譖於帝,藻下獄死。太守孔靈符,所至有政績,近臣譖之,帝遣使鞭殺靈符,並誅其二子。
袁顗始蒙帝寵,俄而失措,待遇頓衰。顗懼求出,乃以顗為雍州刺史。其舅蔡興宗謂之曰:「襄陽星惡,何可往?」顗曰:「白刃凌前,不救流矢,今者之行,唯願生出虎口,遑顧其他。」時興宗亦有南郡太守之命,興宗辭不往。顗說之曰:「朝廷形勢,人所共見,在內大臣,朝不保夕。舅今出居峽西,為八州行事。顗在襄、沔,地勝兵強,去江陵咫尺,水陸流通,若朝廷有事,可以共立桓文之功。豈比受制凶狂,臨不測之禍乎?今得間不去,後復求出,豈可得耶?」興宗曰:「吾素門寒進,與主上甚疏,未容有患。宮省內外,人不自保,會應有變,若內難得弭,外釁未必可量。汝欲在外求全,我欲居中免難,各行其志,不亦善乎!」顗於是狼狽上路,猶慮見追,行至尋陽,喜曰:「今得免矣。」時鄧琬為尋陽內史,與顗人地本殊,顗與之款洽過常,每相聚論,必窮日夜,見者知其有異志矣。今且按下。
卻說帝始新蔡公主,名英媚,顏色美麗,下嫁寧朔將軍何邁,夫婦亦極相得。一日,朝於宮中,帝見而愛之,遂留宴後宮,親自陪飲,以酒勸之曰:「卿吾姑也,今者之來,足令六宮無色,奈何?」公主會其意,徐曰:「姜系陛下一本,名教攸關,無福消受帝恩。」帝曰:「朕為天下主,何不可之有?」擁之求婬,公主笑而從之。事畢求歸,帝曰:「吾將立卿為妃,何言歸也?」公主笑曰:「妾承陛下不棄,私相歡樂可耳,若以妾為妃,何以頒示天下?」帝曰:「朕自有計,可無妨也。」遂納公主於後宮,謂之謝貴妃,旋拜為夫人,加鸞格龍旗,出警人蹕以悅之。殺一宮婢,納之棺中,載還邁第,令行喪禮。
卻說邁素豪俠,公主人宮遽死,心已疑之。後聞謝貴嬪立,莫識其所自來,知必有中冓之丑,用以李代桃之計。於是大怒,因多養死士,謀俟帝駕出遊,乘間弒之。哪知其謀未發,帝亦預防其變。一日,親領兵士,圍其第,殺之,閤家盡死。
先是沈慶之既發顏、柳之謀,自暱於帝,數盡言規諫,帝浸不悅。慶之懼,杜門不接賓客。蔡興宗往亦不見,乃語其門下士范羨曰:「公閉戶絕客,以避悠悠請托者耳,僕非有求於公者,何為見拒?」范羨以告,慶之遽見之,興宗因說之曰:「主上比者所行,人倫道盡,率德改行,無可復望,今所忌憚惟在於公。百姓喁喁,所仰望者,亦惟公一人。公威名素著,天下所服,今舉朝皇皇,人懷危怖,指麾之日,誰不響影?如猶豫不斷,欲坐觀成敗,豈惟日暮及禍?四海重責,將有所歸。僕蒙眷異常,故敢盡言,願公詳思其計。」慶之曰:「僕誠知今日憂危,不復自保,但盡忠奉國,始終以之,當委任天命耳。加以老退私門,兵力頓闕。雖欲為之,事亦無成。」興宗曰:「當今懷謀思奮者,非欲邀功賞富貴,正求脫旦夕之死耳。殿中將帥,惟聽外間消息,若一人唱首,則俯仰可定。況公統戎累朝,舊日部曲,布在宮省,受恩者多。沈攸之輩,皆公家子弟,何患不從?且公門徒義附,並三吳勇士,殿中將軍陸攸之,公之鄉人。今人東討賊,大有鎧仗,在青溪未發,公取其器仗,以配衣麾下,使陸攸之率以前驅。僕在尚書中,自當率百僚按前世故事,更簡賢明以奉社稷,天下之事定矣。又朝廷諸所施為,民間傳言公悉豫之。公今不決,當有先公起事者,公亦不免附從之禍,況聞車駕屢幸貴第,酣醉淹留,或屏左右,獨入閣內,此萬世一時,不可失也。」慶之不從。又青州刺史沈文秀,慶之侄,將之鎮,率部曲出屯白下,亦說慶之曰:「主上狂暴如此,禍亂不久,而一門受其寵任,萬民皆謂與之同心,且若人愛憎無常,猜忍特甚,不測之禍,進退難免。今因此兵力圖之,易於反掌,機會難值,願公勿失。」文秀言之再三,至於流涕,慶之終不肯從。及帝誅何邁,量慶之必當入諫,先閉青溪諸橋以絕之,慶之不得進而還。俄而帝使使者賜慶之藥,慶之不肯飲,使者以被掩殺之,時年八十。慶之子文叔欲亡,恐如義恭被帝支解,謂其弟文秀曰:「我能死,爾能報。」遂飲慶之藥而死。文秀揮刀馳馬而去,追者不敢逼,遂得免。帝詐言慶之病死,贈太尉,謚曰忠武公,葬禮甚厚。
一日,帝夢王太后責之曰:「汝不仁不義,罪惡貫盈,本無人君之福。加以汝父孝武,險虐滅道,怨結神人,兒子雖多,並無天命,大運所歸,應還文帝之子。」覺而大怒,欲去太后神位,左右諫之乃止。由是益忌諸叔,恐其在外為患,皆聚之京師,拘於殿內,毆捶陵曳,無復人理。見湘東王彧、建安王休仁、山陽工休祐皆肥壯,為籠盛而秤之,以彧尤肥,謂之「豬王」,謂休仁為「殺王」,休花為「賊王」。以三王年長,尤惡之,常錄以自隨,不使離左右。東海王禕,性尤劣,謂之「驢王」。桂陽王休范、巴陵王休若年尚少,故待之略寬。嘗以木槽盛飯,並雜食攪之,掘地為坑,實以泥水,使彧裸體匍匐坑中,以口就槽食之,用為笑樂。前後欲殺三王十餘次,賴休仁多智數,每以談笑佞諛解之,故得不死。彧賞忤旨,帝命縛其手足,貫之以杖,使人擔付大官,曰:「今日屠豬。」休仁笑曰:「豬未應死。」帝問其故,曰:「待皇太子生,殺豬取其肝腸。」帝怒乃解,收付廷尉,一宿釋之。蓋帝無子,有少府劉曚妾,懷孕將產,迎之入宮,俟其生男,當立為太子。故休仁言之以解其怒。嘗召諸王妃主於前,除去妝束,身上寸絲不留,使左右亂交於前,在旁指點嘻笑以為娛樂,違者立死。南平王妃江氏不從,帝怒,殺其三子,鞭江妃一百。建安王太妃陳氏,年近不惑矣,而容顏尚少,帝命右衛將軍劉道隆婬之,曰:「爾形體強健,足以制此婦。」呼休仁從旁視,誡左右曰:「俟休仁色變,即殺之。」太妃懼殺其子,只得赤體承受。道隆欲迎帝意,將太妃竭力舞弄,極諸般醜態,良久乃已。帝大悅,賞道隆酒。休仁目不他視,顏色無異,乃釋之。
後更愛憎無常,稍一忤旨,即殺。左右宿衛之士,皆懷異志。惟直閣將軍宗越、譚金、童太一等,以勇力為帝爪牙,賞賜美人金帛,充牣其家,越等皆為盡力。懷異志者,憚之不敢發。一日,帝忽怒主衣壽寂之,見輒切齒,曰:「明日必殺之。」寂之懼,乃結主衣阮佃夫、李道兒,內監王道隆、姜產之、錢藍生,隊主柳光世、樊僧整等十餘人,陰謀弒之,奉湘東為帝,使錢藍生密報三王。阮佃夫慮力少不濟,更欲招合,壽寂之曰:「謀廣或洩,不煩多人。且若人將南遊,宗越等並聽出外裝束,今夜正好行事,勿憂不濟也。」
先是帝游華林國竹林堂,使宮人裸體相逐,一人不從,殺之。夜夢在竹林堂,有女子罵曰:「汝悻虐不道,明年不及熟矣。」乃於宮中求得一人,似夢所見者斬之。又夢所殺者罵曰:「我已訴上帝矣,汝死在目前。」於是巫言竹林堂有鬼。其夕,悉屏侍衛,與群巫及綵女數百人射鬼於竹林堂。事畢,將奏樂,寂之抽刀前入,姜產之次之,李道兒等皆隨其後。時休仁在旁屋,聞行聲甚疾,謂休祐曰:「事作矣。」相隨奔景陽山。帝見寂之至,引弓射之,不中。綵女皆進走,帝亦走,大呼:「寂,寂」者三,寂之追而弒之。宣令宿衛曰:「湘東王受太皇太后令,除狂主,今已平定矣。諸人其毋恐。」時事起倉卒,殿省惶惑,未知所為。休仁引湘東王升西堂,登御座,召見諸大臣。王失履,跣足,猶著烏帽。坐定,休仁呼主衣以白帽代之,令備羽儀。乃宣太皇太后令,數廢帝罪惡,命湘東皇篡承皇極。丙寅,王即皇帝位,是為明帝,封壽寂之等十四人為縣候。先是宗越、譚金。童太一等為廢帝所寵,及帝立,內不自安,因謀作亂。沈攸之以聞,皆下獄死,令攸之復入直閣。時劉道隆為中護軍,建安王怨其無禮於太妃,求解職,不與同朝,乃賜道隆死,以建安王為司徒尚書令。一應昏制謬封,並皆刊削,中外皆欣欣望治矣。
話分兩頭。江州刺史晉安王子助,孝武第三子也,年十一,長史鄧琬輔之,鎮尋陽。先是廢帝惡之,遣左右朱景雲以藥賜子勳死。景雲至湓口,停不進。子勳將吏聞之,馳告鄧琬,惶懼請計。琬曰:「身南土寒士,蒙先帝殊恩,以愛子見托,豈得借百口門戶?誓當以死報效。且幼主昏暴,杜稷將危,雖曰天子,事猶獨夫。今便指率文武,直造京邑,與群公卿士,廢昏立明矣。」乃稱子勳教,今所都戒嚴,子勳戎服出聽事,集僚佐,諭以起兵。參軍陶亮,首請效死前驅,眾皆奉令,乃使亮為軍事參軍,太守沈懷寶等,並為將帥。時校尉張悅,犯事在獄。琬知其才,稱於勳命,釋其桎梏,用為司馬,與之共掌內外軍事。收集民丁器械,旬日之間,得甲士五千人。先遣別將斷大雷之路,禁絕商旅,以及公私使命,斯時尚未知廢帝已弒也。及明帝即位,頒詔四方,各賜新命,加子勳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將吏得詔,皆大喜,共造鄧琬曰:「暴亂既除,、殿下又開黃閣,實為公私大慶。」而琬以晉陽次第居三,又在尋陽起事,與孝武同符,謂事必有成,因取詔書投地曰:「殿下當開端門,黃閣是吾徒事耳,此何足慶?」眾愕然。琬乃更與陶亮等繕治器甲,簡集士卒,寄書袁顗,囑令舉兵。顗亦詐稱奉太皇太后令,使共入討,任參軍劉胡為大將,登壇誓眾,奉表尋陽勸進。乙未,子勳即皇帝位於九江,改元義嘉,馳檄四方,指斥明帝「矯害明茂,篡竊天寶。干我昭穆,寡我兄弟。藐孤同氣,猶有十三。聖靈何辜,而當乏饗?」四方見檄,莫不舉兵響應。當是時,郢州反了安陸王子綏,荊州反了臨海王子頊,徐州反了刺史薛安都,冀州反了刺史崔道固,青州反了刺史沈文秀。而益州刺史蕭惠開,聞晉安起兵,集將佐謂曰:「湘東太祖之昭,晉安世祖之穆,其於當壁,並無不可。但景和雖昏,本是世祖之嗣,不任社稷,其次猶多,吾荷世祖之眷,當推奉九江。」乃遣其將費欣壽將兵五千東下。又廣州刺史袁曇遠、梁州刺史柳元怙、山陽太守程天祚、皆附於子助。
卻說朝廷聞四方皆反,又慮東土不靖,特遣侍郎孔璪入東慰勞。那知璪至會稽,反為叛計,說會稽長史孔顗曰:「建康虛弱,必敗,不如擁五郡以應袁、鄧。」孔顗從之,遂馳檄各郡。於是吳郡太守顧琛、吳興太守王曇生、義興太守劉廷熙、晉陽太守袁標,皆據郡應之。是歲,四方貢獻,皆歸尋陽。朝廷所保,唯丹陽、淮南等數郡。其間諸縣,已有謀應子勳者,宮省危懼,帝集群臣問計。蔡興宗曰:「今普天同叛,人盡異心,宜鎮之以靜,至信待人,叛者親戚,布在宮省,若繩之以法,則土崩立至,宜明罪不相及之義,物情既定,人有戰心。六軍精勇,器甲犀利,以待不習之兵,其勢相萬,願陛下勿憂。」忽報豫州刺史殷琰亦叛附尋陽,帝益懼,謂興宗曰:「諸處皆反,殷琰亦復同逆,頃日人情雲何,事當濟否?」興宗曰:「逆與順,臣無以辨。今商旅斷絕,米甚豐賤,四方雲合,而人情更安,以此卜之,清蕩可必。但臣之所憂,更在事後,猶羊公言既平之後,方勞聖慮耳。」
先是帝使桓榮祖赴徐州說薛安都歸朝,安都曰:「今京師無百里地,不論攻圍取勝,自可拍手笑殺,且我不欲負孝武。」榮祖曰:「孝武之行,足致餘殃,今雖天下雷同,正是速死,無能為也。」安都不從。甲午,帝命建安王都督征討諸軍事,王元護副之,以沈攸之為前鋒,將兵屯虎檻。又憂孔覬、殷琰二處為難,問群臣曰:「誰能為聯平此二處?」興宗曰:「朝臣中,蕭道成智勇出眾,可令吳喜助之,去討會稽。劉勉素能御下,可令吳安國助之,去平壽陽。」帝從之,乃遣道成將兵三千東討孔覬,劉勉將兵三千西討殷琰。然自兩路分討,京師兵力益弱,屢遣人糾合四方,莫有應者,日夕計議,苦無良策。一日,帝方坐朝,忽有一臣出班奏曰:「臣保舉一人,可使伐叛除逆。」眾視之,乃司法參軍葛僧韶也。帝曰:「卿所舉者何人?」僧韶曰:「臣舅袞州刺史殷孝祖,手下將勇兵強,為人忠義自矢,若征之入朝,定獲其用。」帝曰:「孝祖若肯助順固善,但恐征之未必至耳。」僧韶曰:「臣請奉命往,以大義責之,彼必俯首來歸也。」帝大喜,遂遣之。
時薛索兒兵據津徑,要截行旅,僧韶幾為所獲,間行得免。既見孝祖,孝祖問以朝廷消息,近日情勢若何。僧韶曰:「朝廷兵力非絀,積儲亦足,特少擔當任事之人。深知我舅智勇懼備,戎事素長,故欲委以全驅之任,特來相召。主上虛席以待,願舅速往。」孝祖猶豫,無赴召意。僧韶又曰:「從來天下之勢,強弱無常,順逆有定,助順必昌,附逆終敗,一定之勢也。
甥請為舅言之:景和凶狂,開闢未有。朝野危極,假命漏刻。主上夷凶翦暴,更造天地,國亂朝危,宜立長君。而群迷相煽,構造無端,貪利幼弱,竟懷希望。假使天道助逆,群凶是申,則主幼事艱,權柄不一,兵難互起,豈有自容之地?舅少有立功之志,若能控濟河義勇,還奉朝廷,非惟臣主靜亂,乃可垂名竹帛。」孝祖奮然起曰:「子言良是,吾計決矣!」即日委妻子於瑕邱,率文武將吏三千人,隨僧韶還建康。時朝廷惟保丹陽一郡,內外憂危,鹹欲奔散。而孝祖之眾忽至,並他楚壯士,甲仗鮮明,刀槍犀利,人情大安。帝賜宴殿前,慇勤慰接。
孝祖亦慷慨自許,誓以死報。乃進號撫軍將軍,假節,督前鋒諸軍事,進屯虎檻拒敵。卻說鄧琬性本貪鄙,既執大權,父子賣官鬻爵,酣歌博弈,日夜不休。賓客到門,歷旬不得一見。群小橫行,士民忿怒。而自以四方響應,事必克濟,遣大將孫沖之領兵一萬為前鋒,進據赭游圻。沖之至赭圻,報琬曰:「舟楫已辦,器械亦整,三軍踴躍,人爭效命,可以沿流掛帆,直取白下,願速遣陶亮眾軍兼行相接。」琬信之,乃加陶亮右衛將軍,統郢、荊、湘、梁、雍五州之兵,一時俱下建安。王聞之,急令殷孝祖、沈攸之進拒。哪知孝祖負其誠節,陵轢諸將,台軍有父子兄弟在南者,悉欲推治。由是人情乖離,莫樂為用,虧得攸之內撫將士,外諧群帥,賴以得安。又孝祖每戰,常以鼓蓋自隨,軍中相謂曰:「殷統軍可謂死將矣,今與賊交鋒,而以羽儀自標顯,若善射者十人共射之,欲不斃得乎?」於是眾軍水陸並發,進攻赭圻,陶亮引兵救之。孝祖突出奮擊,手斬敵將數人。亮兵將退,忽有一支流矢飛來,正中其喉而死。軍皆驚潰,彼之亦退。
建安聞孝祖死,復遣寧朔將軍江方興將五千人赴赭圻助攸之。攸之以為孝祖既死,敵有乘勝之心,明日若不進攻,則示之以弱。但方興與己,名位相亞,必不肯為己下,軍政不一,致敗之由,乃自率諸軍主來見方興,曰:「今四方並反,國家所保,無復百里之地,唯有殷孝祖,為朝廷所委賴,鋒鏑裁交,輿屍而反,文武喪氣,朝裡危心,事之濟否,唯在明旦一戰,戰若不捷,則大事去矣。詰朝之事,諸人或謂吾應統之,自卜懦薄,干略不如卿,今輒推卿為統,一任指麾,但當相與戮力耳。」方興大悅。攸之既出,諸將並尤之。攸之曰:「吾本以濟國活家,豈計此之高下?且我能下彼,彼必不能下我,共濟艱難,豈可自相同?」諾將皆服。
卻說孫沖之謂陶亮口:「孝祖梟將,一戰便死,天下事定矣,不須復戰,便當直取京都。」亮曰:「沈攸之一軍尚全,須再破之,方可長驅而進,此時未可遽也。」於是按兵不動。明日,方興、攸之率諸軍進戰,孫沖之憑城拒守,陶亮督眾奮勇相敵,自早戰至日中,兵交未已,於是鼓鼙震處山河動,血肉飛時日月昏。未識兩下勝敗若何,且俟下回再講。
廢帝廉恥掃地,更加酷虐無常,不得其終,宜矣。湘東代位,有蔡興宗、沈攸之等輔之,地雖褊小,尚成局面,至各王各刺史紛紛而起,多見其不知量耳。